耶律极击掌,又有人把物证呈上来,他指着一件件说着。
“这个,是被摄政王害死的朝廷命官的文书,这个,是万人血书要求洗刷冤屈……这是南照倾覆之日,死亡人数名单,还有这个,是从摄政王府里搜出来的嘉禾当日所吃下的□□。”
慕容凌此刻也站出来:“耶律皇子说的,都是实话。这个马夫,确实是当日赶嘉禾那辆车的马夫。”
如果只是耶律极一个人说,可能还有人怀疑,可是,现在连太子都为他作证,众人开始相信耶律极的话。
耶律极朝慕容天归跪下来。
“人证物证俱全,还请陛下,秉公办事。”
慕容天归在犹豫。
朝臣纷纷谏言。
“摄政王所犯六罪,已是罪无可恕。”
“陛下,摄政王虽辅佐陛下十多年,但是陛下亦不可袒护啊!”
“望陛下深明大义,秉公办事!还北商一方正气!”
“……”
“望陛下深明大义,秉公办事!”
“望陛下深明大义,秉公办事!”
群臣跪地高呼。
景辕入狱了。
虽然还未判罪行,王府也没有被抄,但是堂堂摄政王何时这般落魄过?朝堂上传出风言风语,说摄政王快要失宠了,太子的春天要来了。
天牢。
破旧窄小的床上放着一床被褥,中间放着一张矮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酒壶,桌旁的地上坐着两个人,皆穿着囚犯衣服。
秋末,降温了,囚服轻薄,牢房也不比王府,不透风,但是湿气重。
沉胥头埋在膝盖里,对着手心哈口气,搓搓手,又喝下几口酒暖身。
“让你好好呆在王府,你要跑来,这下舒服了?”景辕把他的两个手握在手里,放着衣服下暖着,语气责备:“就算是想陪着我,也不用这么做。”
沉胥抽出手:“谁想陪着你了?少自恋。我是想体验一下牢里的生活。”
说着他手一撑,跳到床上,木床立刻发出“吱呀”一声。
沉胥缩在被子里:“这里不挺好的嘛,够黑,适合睡觉,还有酒,还不用操心朝政。”
“是不用操心朝政,只不过,要操心项上人头明天还在不在。”
“你是摄政王,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
“胥儿看起来好像并不担心。”
“你不也一样?”沉胥笑。
其实祭天当日耶律极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沉胥后背都在滴冷汗,可是后续一想,别说那些罪证真实度有待怀疑,就算全部是真的。耶律极想利用这些伪造的罪证杀死景辕,他以为慕容天归是傻子?杀了摄政王,好让他西辽有机可乘?
而且景辕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变过,甚至在皇帝宣布把他打入天牢的时候他都没有眨下眼睛,沉胥就知道他不会有事。
至于为什么要来牢里陪景辕,嗯,他大概就是脑子抽了。牢里真的不舒服啊啊啊,他现在还能申请出去嘛?
景辕也跳上床,把他搂进怀里,两个人缩在一小张床上。只有沉胥一个人还好,现在景辕也上来,“吱呀”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你是不是长肥了?”说着他在景辕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这段时间,是不是吃的太好了。不过你放心,就算你肥的像一头猪,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他把景辕搭过来的腿拿下去,把自己的一条腿压到景辕身上,床因为两人这个动作,又晃了一晃。
景辕把腿抽出来,反压在他身上,他又压过去,景辕又压过来……一来二去,只听“咔嚓”一声,两人双双躺地上了。
第二日,狱卒来给他们换床。搬走坏床的人进来看景辕一眼,看他一眼,搬新床进来的人,看景辕一眼,也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真强!”
沉胥在心里咆哮“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狱卒看看他,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
铺好床褥,沉胥手撑在地上跳上去,这里踩踩,那里坐坐。
景辕道:“木匠做床不容易,请珍惜公物。”
“我是试试质量,看起来这张床要比昨天那张质量好些。再说,昨天床散架,分明是你的责任。我一个人没事,你爬上来怎么就有事了?”
“我爬上来也只是晃了一下,胥儿别忘了,是你昨日要争着在上面,要是我们安安份份的,床也不会有事。”
“什么我争着在上面?你胡说什么?”
“好,是你要压着我。”
“我……”
沉胥气愤,不想看景辕,移开目光的时候突然看到木离长大嘴巴站在牢房门口。
“王爷,王妃,你们要是不方便,我等下再来。”
“方便!”
“方便。”
两人异口同声。
木离这孩子运气不错,每次来都赶上关键时刻。
木离向景辕汇报:“属下已经调查清楚,太子勾结耶律极,把嘉禾的死嫁祸给王爷,耶律极已经深信不疑。耶律极离开当天还去见了皇上,那意思好像是不杀王爷,他西辽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凌那边有什么动静?”
“属下已经派人盯着太子,可是在耶律极离开之前他都没有与耶律极见面,我们暂时还没查到他们以何种方式联系。”
“搜不到证据,太子是不会承认通敌。罢了,就放他一马,木离,执行计划二。”
“是。”
木离走后沉胥问:“什么计划一计划二?我这么不知道。”
“计划一是破釜沉舟,在搜到慕容凌通敌罪证的前提下,可以一举扳倒太子。计划二,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木离会把真相告诉皇上,皇上会赦免我,但太子也会毫发无损。”
沉胥点点头,果然一切都在景辕的预料里。
“景辕,记得在归心湖,你跟我说,归心湖是你父亲为了他喜欢的男人建的,你说,要是他们都没有娶妻,他们会在一起吗?”
景辕没有说过他父亲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沉胥知道,那个人是慕容天归。
景心,慕容天归,归心湖。
他们当年必定是有过在一起的冲动的。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相爱,害死了景辕的母亲,造成了母后一生的悲凉,同时受牵连的还有他,景辕。
要是当初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不是不会有那么多悲剧?
景辕思考了一下说:“不会。”
“为什么?”
景辕把他抱到腿上,环着他的腰:“胥儿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
“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和我们一样?男子之恋,在他们那个时候是绝对的不容于世。那个男人,他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地位,要是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他不仅会失去权力地位,还会名声扫地。而我父亲,其实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已经和我母亲成亲了,母亲肚子里已经怀着我了,他却对另一个男人动了心,害我母亲悲痛欲绝自尽。”
沉胥:“成亲之前你给了我一个吊坠,说是传家宝,后来在西辽,你说那是四国圣女的信物,可以救命。难道,你的母亲就是四国圣女风飘雪?”
“是。”
风飘雪是当时的第一美人,怪不得景辕长的这么好看,原因是基因太好。
“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猜我透过你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什么?”
“眼屎。”
景辕擦了擦,并没有发现眼屎,道:“胥儿,是被我迷住了吧。”
“我猜你是长的像你母亲,对吧?”
“只有嘴巴像我母亲,其他部位像我父亲。”
“什么?”
“我明白胥儿想问什么,我母亲是第一美人没错,但其实我父亲,比我母亲好看。只是那个时候,并没有以姿色来形容男子的说法。有时间给你看他们的画像你就知道了。”
沉胥点点头,他明白慕容天归为什么会变成断袖了。
自古美人都是祸水啊,景辕就是祸水中的祸水。
牢里的日子是凝固的,他每日和景辕除了吃就是睡。牢里昼夜不分,但是为了过的有点情调,他们白天坐在桌子旁喝酒聊天,晚上躺在床上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继续。
他们睡觉是真的单纯的睡觉,因为这张新床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牢固,要为国家省公物不是?
过了大概十几天,公公过来宣旨,景辕无罪释放。
两人终于得见天日。
景辕被皇帝喊去,沉胥一个人出来,皇宫门口,来了一群接他的人。
一个黑乎乎肉肉的物体冲在前面,伴随着跑步的动作,两腮肌肉一晃一晃的。自从璇儿来了以后,黑风胖了不少。
“神仙哥哥你没有死黑风太高兴了!”黑风抱着他的大腿把鼻涕眼泪蹭在他裤子上。
沉胥是懵的,他不过是去陪个监,怎么到黑风耳朵里,就变成他要死了?
他摸着黑风的头:“乖,不哭了,神仙哥哥不是好好的吗?谁说我要死了,叫他过来,我一定不打死他!”
黑风转过头去,从左边第一个,一直看到右边最后一个,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沉胥。
他摸摸汗,黑啊,风啊,这么多人,你神仙哥哥可能打不动啊。
“历朝历代,任何官员,无论身份大小,六宗罪,足以执行死刑,我们都以为摄政王必死无疑。摄政王要是死了,王妃肯定要殉情,我们就这么跟这位兄弟说了。”
离鹤和耶律极都在祭天结束第二天离开了北商,将子夜居然还没走,他和晋骁一起走过来,继续说着:“没想到,你们摄政王这般狡猾,六种罪都治不了他。”
沉胥对将子夜说:“什么六种罪?那是诬陷,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
“是是是,王妃当然说什么都对,只是,你们北商皇帝当傀儡当上瘾了吗?不趁机铲除奸臣,还帮了奸臣?也或者说,是你们摄政王,太有手段?”
沉胥觉得将子夜好像对他有意见,他记得他没得罪过将子夜啊?
将子夜还想说什么,晋骁拦住他,对沉胥道:“没事就好,你才从牢里出来,外面风大。”晋骁要脱下外袍给他披,手被将子夜按住。将子夜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丢给沉胥:“穿上。”
沉胥抱着他的衣服,更懵。
对他有意见还脱外衣给他穿?不懂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沉胥:木离这孩子运气不错,每次来都赶上关键时刻。
木离: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jpg
☆、关于祭天(6)
“别废话了,快上马车吧。”
晋骁说着,要过来扶沉胥,将子夜伸出一只脚,晋骁没注意被绊倒,将子夜顺势把他搂进怀里,嘴里责怪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脚扭伤没?来我扶你?”晋骁推开将子夜说他没事,将子夜强势扶着他,说不要看扭伤事小,伤筋动骨一百天……说着半推半就把晋骁忽悠进马车里。
黑风扶着沉胥在他们之后爬上去,璇儿跟在他们也上了马车。
晋骁和将子夜坐在马车左边,黑风和璇儿坐在马车右边,沉胥一个人坐在马车后排。马车够大,五个人也不嫌挤。
“扭到这只脚吗?我帮你揉揉。”
“没有。”
“那这只呢?”
“没有!”
“那就是两只都扭到了,来我顺着帮你揉。”
“将子夜你烦不烦?”
晋骁这一吼,对面黑风刚撕开的一颗糖从手里掉出去,在马车上“咚咚咚”滚了几圈,掉进缝隙里。
沉胥,黑风,璇儿,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晋骁。
晋骁摸着脖子对着黑风和璇儿笑着:“没事,我就是嗓子痒,吼了一声,舒服多了,没事,你们继续吃糖,继续。”
黑风和璇儿分着糖,不时小声说几句话,璇儿掩嘴笑着,黑风黑黑的脸上也露出笑。
晋骁吼了那一声后将子夜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只是靠在马车壁上发呆,发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去看晋骁侧脸。晋骁发现他偷看,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子夜厚着脸皮继续看,唇角露出笑。
沉胥觉得自己的脑门这一刻亮得可以照亮半个皇宫。
同时他也深深体会到别人跟他和景辕一起的感受了。
为此他得出结论,人不能太秀,会遭报应的。
晋骁和将子夜在御王府办了晚宴,一来,是庆祝他和景辕终于出狱,二来,晋骁要回边疆,这顿酒席也算他们的送别宴。
酒过三巡,将子夜把沉胥单独叫出去。
将子夜看着他,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真不明白。”
将子夜灌下一口酒,盯着他:“你到底哪里好?除了这张脸勉强能看,真不知道你哪里有吸引力。”
“……”
将子夜绕着他扫视一周:“身材白斩鸡,没气势,跟个娘儿们似的,你是会勾魂术吗?”
“我……”
将子夜绕到他面前:“要是会的话教教我,怎么能让我喜欢的人喜欢上我,学费你开,钱不是问题。”
将子夜边说话边喝酒,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醉意已经很明显。
“小王子,勾魂术是书里的,现实中没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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