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倒不笑,反而耐心解释起来:“道长误会了。我是想千面公子善于用毒,但凡了解一点他的对手绝不敢与他近身相斗,就连他碰触过的东西也可能毒人于无形。我想他的师弟杰克苏兄弟也必精于此道。”
王怜花白他一眼,啐道:“沈浪你是夸我呐还是损我呐?”
杰克忙道:“我但是只是见那小厮略有可疑,便不曾下些猛药奇毒。只是将些过个一时半刻就会浑身奇痒的药粉拍到他身上。此药绝不致命,但也绝不会好受。本想询问完这个冒牌货之后找他佐证真假的,不想他才是正主。算来他也跑不太远,药效发作时,他应该会回来求解药的。”
明实这才了然,道:“如此甚好,那咱们还是继续审这囊货罢。”众人注意力便又回到冒牌货身上。
殊不想这货倒是心大,一时不理会他,他竟然跪在一旁,低头睡着了。明实气得踢他一脚,喝骂道:“提起神来答话,别装死!”看他用力不曾甚猛,那冒牌货却顺着他的力道,像一截枯木一般,“咕咚”一声倒下了。
这一倒正倒在苏叶的脚边,苏叶低头一看,只见那人面色乌紫,七孔流血,一双死不瞑目的死鱼眼直直的望着苏叶,直把孩子吓得一声凄嚎,满怀的桃花也失手扬了个天女散花。
忽地青影闪过,沈浪凌空跃起。也没见他怎样动作,那些艳丽绯红的花枝便已被他收进怀中,连一片花瓣都不曾落损。一同扎进他怀里的,还有吓傻了的苏叶。她颤抖着小身体,带着哭音叫道:“叔叔,我怕!”沈浪没说什么,只拿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王怜花没好气的说道:“人都死了怕什么!活人才可怕!”
蹲下身子,验看几眼尸体,又抬起头来,朝着他的同门师弟冷笑一声,道:“不错,你的独门秘药,暗销魂。”
杰克大吃一惊,“我的银针上没有沾毒!”挤过来看一眼,面色灰白,“这……真的是暗销魂。可是真不是我下的毒!”
王怜花笑道:“你真不错,连独门秘药也被窃了去还不自知。”
他虽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透着寒意。杰克知道他真的很生气,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明实道:“不是你下的毒,莫非他服毒自杀了?不能够啊,我一直用眼角盯着他,没见他有何动作啊。再说他那样胆小怕死,没道理服毒啊。”
沈浪一手抱着桃花,一手搂着孩子,沉吟道:“想必是那伍公子在窗前和他说话时将毒下在他身上了。此人认的出我,心知事情要败露。便提前为自己出逃争取时间。难得那么仓促几句话的功夫,他竟能将毒发时间和用药剂量估算的如此精准。”
王怜花喃喃道:“心机如此缜密,手段如此狠毒,除了我还有谁呢?”他刚才还说不知沈浪是夸他还是损他。现下又如此说,不知他是自夸还是自贬。
沈浪看着他这孩子气的举动,嘴角忍不住上翘,有点想推开怀里的孩子,抱抱他,亲亲就更好了。但他没有动,他从王怜花的话里想到了一个人。
此刻王怜花也似有所顿悟,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蓦地一厉。几乎与沈浪同时发声道:“莫非他果然没死,又来兴风作浪?”
余下三人见他们似乎已知那小厮真实身份,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等待解惑。
王怜花却又笑道:“也好,本公子正恼他死的便宜,无处寻仇。如今他阴魂不散主动找上门来,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算。也教他这正义凛然的师叔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明实见他轻飘飘的瞟了自己一眼,再结合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有几分明白,也仍有几分疑虑。
结结巴巴的问道:“听二位的意思,莫非是本门弟子在捣鬼?与二位有所交集的只有死去的孔琴和小五。孔琴是死的骨头都烂没了,小五下落不明……莫非这假货口中的‘伍公子’就是他?不过我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和那小厮体型相貌都差的颇远……”
看那杰克蔚蓝的眼珠似乎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顿时羞愧的说不下去。既然连王怜花这等风姿的形貌都能用一个平庸之辈装饰的别无二致,以他的才智手段伪装一个小厮又有何难?顿时羞愧尴尬的说不下去了。
杰克沉声道:“都是在下监管不力,让贼人乘虚而入,不但盗走师门秘药,连那先师所著的部分奇技异巧的易容之术秘籍也被他顺手牵羊……在下愧对师门,万死难辞其咎。”
王怜花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应感谢师傅立下同门不得相残的规矩,也应感谢沈浪陪了我这些年,让我的脾气有所收敛。否则你那一对蓝招子,早被我挖出来喂狗了。”
杰克听了,雪白的面孔立时变得灰白,跪于地上。朗声道:“杰克自知罪责难逃,虽师兄垂怜不曾施惩,也不敢妄想逃脱罪责,这一双狗眼,早就已经瞎了,留之无用,索性喂狗!”
抬起二指,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眼睛挖去。
那苏叶刚受了死尸的惊吓,伏在沈浪怀里惊魂未定,又见他又要生挖眼睛,不由裂开了嘴,想要嚎啕一番。只是她这架势尚未摆好,凶案却已被中途截止。
因为杰克那去势汹汹的两指并未戳到自己的眼睛上,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推了一把,直接戳空了。
连对自己行凶的杰克也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是诚心实意瞄准自己的眼睛行凶的,断无中途反悔之意。怔忡的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意外的发现,那两指的指腹外侧,各粘着一朵绯艳的桃花。
耳边响起沈浪那温柔而慵懒的笑语。“春日生燥,可观桃花以静心。王公子,你说呢?”
第四章 医病不医命
王怜花冷哼一声道:“沈大侠好雅兴,不惜辣手摧花以降杰克之燥。杰克你莫辜负君恩,留着你那双招子罢。”
杰克听了,低声应是。站起身来,垂头站到一旁。
沈浪微微一笑。松开苏叶,手捧桃花径直奉到公子面前。
王怜花伸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
一时间之间桃花绚烂,公子俊雅,人面桃花相映红,小舍陡然起春风。看到这画面的人,不由都有些痴了……
王怜花低叹:“早春料峭,难得它竟开的如此之早。”
只听“噗通”一声,那小小女孩跪于脚下。低泣道“求公子救救我的娘亲。”声音凄切,神情悲苦,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全然是真诚的期待与感恩。
王怜花不看她,却看向沈浪。笑道:“借花献佛,沈大侠此举差矣。”
沈浪苦笑着摸摸鼻子,道:“公子佛陀心肠,必将渡这孤苦母女躲过此番劫数。”
苏叶听了,忙磕头如捣蒜。口中谢道:“谢公子搭救!苏叶替娘亲给公子磕头了!”
王怜花见此情景,嘴角的笑容却浮出几分讥诮。眯眼看着手里的桃花,温柔的仿若同情人亲吻一样轻轻吹出一口气。那一束桃花霎时化作漫天绯雨,纷纷扬扬脱离枝头。
众人只见那公子站在落英之中,神情寞落,好似一个孤独的孩子,不由心有戚戚,想要拥抱安慰他一下,才能安抚那种孤若无依的酸楚。沈浪久不见他这种表情,不由大惊。伸手欲将他揽入怀中。
“怜花……”
话音未落,怀里就多出来一件事物,忙收手抱住了。
摔入他怀中的却是一把秃枝。
再看王怜花,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满不在乎的神气。仿佛先前那一幕,只是众人一时眼花,产生了错觉。
他笑道:“医者治病不治命。”
“小姑娘,你的命不好,你娘的命也不好。”
“因为,你不该让沈浪来替你求情。”
苏叶听了这话,满心希望如同被冷水浇透。呆了一瞬,便抑制不住的哀哀痛哭失声。
她年纪这样小,已经失去了父亲,娘亲的病也失去了治愈的希望,小小的心灵饱受绝望的打击。那哭声更是凄切的犹如泣血一般令人不忍。
那道士惯于大义凛然,便插嘴道:“救人一命,胜造……”话未说完,忽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件直奔面门袭来,不及躲闪,只得向后一仰,张口咬住。入口毛茸茸的,似乎咬住了一只野猫,又慌忙吐出。低头一看,竟是王公子除下了假扮妇人所用的发套,随手乱丢!
再看王怜花,正将那妇人装扮一一卸除。短衫,襦裙,绣花鞋漫天飞舞。一只连着假胸的抹胸居然堪堪甩到了杰克的下腹,若非那海外人机灵,拧腰一躲,命根子都要受到重袭!不由被王公子的霹雳火爆性子震慑,不敢再多嘴。
沈浪静立一侧,也是面带苦笑。见王怜花脱的只剩贴身小衣还不罢手,这才解下外袍,拢在他的身上。温言道:“再脱怕是要着凉了。”
王怜花却一抖肩膀,将那外袍抖落。此刻他乌黑的长发散落腰际,贴身的小衣半松半系,露出大片雪白胸膛。玉色的脸庞傲态十足,漂亮的眼角却微微发红。朱唇微抿,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浅笑。恰似海棠春睡初醒,俏生生意态撩人;又似那冬雪覆红梅,寒凛凛暗香浮动。
“沈浪,你又多管闲事。”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他转身走出门去。听得楼梯咚咚作响,应是自来熟的进了雅间客房。
沈浪跟着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捡起自己的外袍,披在仍跪在地上哀哀啼哭的苏叶身上。温言道:“好孩子,莫伤心,总会有办法的。楼上有客房,先去洗把脸。”不待她回应,起身追随王怜花而去。
明实两眼发怔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杰克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才受惊似的“呃”了一声,看向杰克。
杰克蔚蓝的眼珠充满戏谑之意。慢声问道:“道长何以失神?是为沈大侠的侠义仁心所折服?还是被王公子的美色……哦。是风采,所倾倒?”
明实大为尴尬,吹胡子瞪眼的想呵斥他这无礼的调笑。但一张嘴,就问成了“他们……莫非是那个关系?”
杰克不答反问:“你觉得他们般配否?”明实受了这个问题,更是尴尬到无所适从。支支吾吾的回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杰克道:“哦!”不再理他,走到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苏叶面前,伸手拉起了她,微笑着说:“小妹妹,其实能治病的医生很多的,你不必如此忧心。去吧,按照沈大侠说的去做,找一间客房先休息一下,等哥哥处理一下这里的事,去找你吃午饭可好?”
苏叶懵懵懂懂的看着这个形貌异于常人的“哥哥”,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
明实找到了不尴尬的话题,又殷勤问道:“这里出了人命,可是要报官?贫道虽不甚有何名望,但这一带的黑白两道也算熟悉。贫道作保,官府绝不会为难各位……”话未说完,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用衣袖掩住口鼻,眼睁睁的看着杰克把一些药粉洒在那冒牌货的尸身上,然后那尸体渐渐化成一滩黄水……
杰克那标准而冷淡的中土口音传来:“出了什么人命?谁死了?桃花公子正在楼上小憩,任何病患在他手中都能药到病除,你可莫要胡说八道。”
道士看的毛骨悚然,结结巴巴的说自己也需要小憩一下,便夺门而出,也咚咚地跑上了楼。
杰克悠然一笑,又掏出一包气味芬芳的药粉,慢条斯理的继续处理那些尸水。
沈浪推开两扇厚重的雕花鎏金花梨木门,差点被豪华的室内陈设晃瞎了眼睛。合上木门,他无视那些精美的锦罗绣幔,精雅家具。在一片金辉玉烁中梭巡那个闹别扭的身影。茶厅中空无一人,卧房里也芳踪杳无。
沈大侠扬了扬长眉,微笑着转到了一座高大的玉石屏风后面。王公子果然正舒舒服服的躺在一个宽阔而舒适的大浴桶里。
不过浴桶里没有水,王公子也非赤身裸体,仍穿着那套白绸小衣。他长发披泻,睫羽低垂,意态慵懒的枕着一臂于桶沿,似乎睡着了。沈浪轻轻走过去,弯腰去吻他那丰润的朱唇。
谁知即将愉香成功的时候,一只莹白细长的手指突然伸过来,抵在了他的嘴上。
沈浪笑眯了眼,退而求其次的吻了这根手指。
王怜花睁开眼睛,也是笑微微的。然后用这根手指狠狠的戳进他的嘴里,用指甲划破了他的牙龈。沈浪一痛,连忙吐出他的手指,温雅的嘴角缀上一滴鲜艳的血滴。
王怜花抚掌笑道:“沈大侠本就相貌极美,配上这滴血珠,恰似绝色佳人嘴角点上一颗美人痣,妙极,妙极!”
沈浪哭笑不得的擦掉血珠,配合着他叹道:“唉!我本佳人,奈何做贼啊!“忽又故作狰狞之态,飞身跃入桶中, 合身压在王怜花身上。
模仿那淫贼恶霸的声音道:“你既然落在我手中,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捏住公子那小巧的下颌,狠狠的吻了上去。
王怜花被他压的动弹不得,一个浴桶被两个男人填的满满当当,也无法闪避。兼之被沈浪这不常见惫懒嬉戏手段调笑,一时间竟哭笑不得。
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狭黠之光一闪而过。含含混混的说道: “既然佳人主动投怀送抱,本公子岂可不解风情? ”反客为主,一只长臂打横圈住了沈浪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却“嗤啦”一声扯坏了沈浪的下衣。灵巧的手指直奔主题,向那两股间的幽隐之处探去。
沈浪知他所为,却并不挣扎,只用力狠吸了一下口中那条狡猾的舌头。王怜花受了这拔舌之苦,不由闷哼一声,手上的活计也顾不上了。
又觉一阵天旋地转,沈浪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居然带着他在狭窄的空间里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两个人颠倒了位置,变成了他在上,沈浪在下。
那只准备偷香窃玉的手也被压在沈浪的身下,被坚硬的桶底硌的生疼,却无论如何抽不出来。沈浪亮晶晶的眼睛含笑看着他,好像在说:还来么?
王怜花气得拧紧了秀气的眉头,一脸狠狞的问:“你信不信本公子指缝里夹着一根细针?”
“只要我稍微刺破你一点油皮,你就会像宜春院里的头牌一样,跪着求本公子怜爱你!
沈浪含笑看着他,摇摇头。王怜花气结,扬眉怒道:“好!就让你……”沈浪突然抬头,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凝重而温柔的答道:“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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