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剑抬起来横在身前,用左手的双指轻轻抚过剑身:“你们想怎么打?”
“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来?”
这话说出口就是□□裸的挑衅。能站出来反对陆怀渊的人不是自傲的就是脾气暴躁的,有几个听见这话都站不住了,露胳膊挽袖子地想要上来狠狠地跟陆怀渊较量一番,剑都举起来了,又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一伙人讨论了一会儿,有人扬声道:“一个一个来!”
陆怀渊刚刚的话说的清楚,所有人都听见了——赢了他的人,可以当宗主!
一伙人一起上答应了,谁知道这功劳算是谁的?一个一个来局面就清楚多了,谁击败了他,那宗主就是谁的。
陆怀渊嗤笑一声:“挺有梦想。”
有几个暗藏鬼胎的在排顺序的时候躲到后面去了,企图让排在前面的人多消耗一些陆怀渊的体力。陆怀渊看着他们这些小动作,却觉得十分好笑。
沈怀玉走了,那他陆怀渊就是如今整个清云宗天赋最好,最努力的人。他虽然素来少跟其他弟子打交道,但实力摆在那里毋庸置疑。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真想和他一对一单挑。
就算是车轮战,难道就能把他磨下去了吗?
他神色一凛,对着那第一个一扬头:“你,上吧。”
第102章 挑衅(二)
被点名的那个弟子冲着陆怀渊扑了过来,样子实在是有些不体面。陆怀渊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想要骂他两句,然后才意识到现在是在切磋。他一个侧身躲过了一击,掂了掂手里的剑挽了个剑花。
清云宗大多弟子的剑法都徘徊在一二两重,在往上除了要练,还要靠悟性。好些人的师父都没能领略更高一重的剑法,更别说他们自己了。眼前这个跟陆怀渊切磋的弟子自认为自己剑练的还算不错,掷风早就领悟了,听雨近来练得也很不错。陆怀渊年纪轻,就算前一段时间传言将他吹上天了,也不见得就能强到哪里去。再怎么着也就这个水平了,自己也不见得没有一战之力。
可他失算了。
陆怀渊身形一闪,快得几乎看不清,可那人却感受到了他凌厉的视线带来的寒意。如芒在背的感觉随着陆怀渊的动作拉出长长一条线,如影随形地将他包围。
那人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先前可能低估陆怀渊了。他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他料到了自己必输的结局,一滴冷汗流下来,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了,周围的每一丝空气都扭曲着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陆怀渊笑了。
去年夏天,他和沈怀玉一起前往河朔的时候,水平确实不济。他在同龄人中算佼佼者,可就算只是在清云宗,也有大把比他强的人。那时候他连听雨都没有办法很好的掌握,沈怀玉做什么都能隐隐压他一头。虽然让人惊艳,不过还是不会被人放在心上。
总有人会想,这不过是个还没起来的少年,只要在他还没彻底站住脚之前将势头掐死,那他就不是威胁。可是不知不觉间,这棵幼苗已经悄然生长,长成了没有人可以再忽视的一棵顶天立地的树。
他的剑太快了,和他切磋的弟子在这要紧关头爆发出了远超平常的观察力。陆怀渊的剑向他门面袭来时,居然被他一个弯腰堪堪躲过了——然而姿势不太雅观,躲得也不算干净,剑尖擦破了他鼻尖划了个小口子,有一点血从伤口处渗出来。他顾不上去擦,就脚步踉跄着去躲陆怀渊的下一剑。
周遭的人看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听雨吗?”有人忍不住怀疑,“为什么感觉不太一样?”
“是瀚海。”远远看着这场切磋的飞羽说话了,周围的人都转头去看他。
李玄看着他师弟,疑惑道:“瀚海?”
“对,这不仅仅是听雨,”飞羽说,“你们没见过瀚海吗?”
海是什么样的,陆怀渊手里的剑就是什么样的。听雨虽然如初春细雨般绵密,却并没有这种无边的浩瀚与壮阔。
“不对,”李玄斩钉截铁的说,“这要是瀚海,那人哪里坚持得到现在。”
“他留手了。”飞羽道,“剑招是听雨的,剑意却是瀚海的。”
陆怀渊一剑接着一剑,向和他切磋的那名弟子击去。先前那一躲已经让那弟子觉得他爆发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没想到在这之后陆怀渊的剑依然让他处处受限。他几乎被逼的无法还击,只是在不停的躲闪,而陆怀渊却看上去十分游刃有余,每一剑都是那样的稳健,上下翻飞的衣袍广袖甚至让他看上去还有些潇洒。
这可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一炷香之后,那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灰溜溜地去一边站着了。陆怀渊拍拍袖子,似乎丝毫没有被刚刚那一场切磋影响到。
张星澜挑了挑眉,心说:“这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怀渊从前在山上,很少跟其他的弟子切磋,一般都是跟沈怀玉切磋,再就是跟沈林,跟他张星澜。
从前他看着师兄弟俩切磋,真是险得很。知道的是他们俩在切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深仇大恨。陆怀渊用剑很凶,如果遇到那种将他逼入绝境的攻势,他会不在躲闪,化守为攻,险中求胜。
这样一个人,如今在切磋中都会对着其他弟子留手了,实在是变化很大。
这一场打完,好半天没有第二个人再上到前来——他们实在是被陆怀渊惊到了。谁能想到,几个月间,陆怀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剩下那十二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陆怀渊瞥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下一个?”
有些围观的弟子看不下去了,捂着眼睛转身跑了。
陆怀渊打他们太容易了,就跟切萝卜一样。剩下的十二个人完全就是因为先前约定的关系,拉不下面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和陆怀渊打。他们上去的时候都十分懊恼,为什么要放弃一起上的机会,让陆怀渊去一个个单挑。
他们可能没想到,就算是一起上,陆怀渊也未必会落下风。毕竟瀚海可是清云剑法五式之中最大开大阖的一式。
当那十三个人全部被陆怀渊击败之后,陆怀渊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乱。他气息平稳,淡定地收剑入鞘。看着那些人凑成一堆,眼里满是惊讶和不甘。
没人看到陆怀渊付出了多少心血,因此也没人料到他会突然暴起。清云宗遭变前陆怀渊就是因为练剑太过才被禁足,清云宗遭变后他又一个人下了多少的苦功——如今这一切,终于有人看见了。
“请下山吧。”陆怀渊说,“需要我安排几个弟子送一送吗?”
那十三个弟子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下了山。原本围观的弟子也都各自散去。陆怀渊一个人立在庭中,忽然感觉一阵说不出的寂寥。
怀玉啊……
“师叔!”叶溱溱冲过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陆怀渊说,“我受没受伤你看不出来吗?那些人挨着我了吗?”
叶溱溱擦了擦脸:“没事就好。那帮人真是够了,教训得还不够!”
“你可真行。”陆怀渊无奈道,“行了,快回去歇着吧。麻烦我解决了,剩下的人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异心了。你快回去,明天早点起来帮我封信封。”
叶溱溱仰起脸来,一脸迷惑:“信封……你是……?”
“快回去!”陆怀渊揉了揉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还在看我文的小可爱……发自内心的感谢……
第103章 结盟
第二天一早,叶溱溱早早来到了菡萏苑,在院门口张望着往里面看了一眼。
陆怀渊房门大敞着,一眼可以看到室内,显然是为了方便那些随时来找他的人。他正端坐案旁,书写着什么。旁边的灯还点着,烛泪糊住短短的一截蜡烛,看起来像个丑丑的小人。
叶溱溱直接走了进去,敲敲陆怀渊的书案:“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陆怀渊把笔放下甩了甩手:“不碍事。”
叶溱溱走过去,替他熄了灯:“谁跟你说碍不碍事了?你把我们都轰去早些睡,自己在那边熬夜?”
“我得把这些写完,”陆怀渊沉吟一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叶溱溱伸出手来,够了一张他写好后放在一边的纸张。信笺上端端正正地用小字写了满满的内容,她粗略扫了一下,发现陆怀渊写了这一张纸的漂亮话,无非还是想要寻求同盟。陆怀渊早先做了同样的事,效果却没那么好。那些宗门出于各种理由,大多婉拒了陆怀渊的结盟请求。叶溱溱原想着自傲如陆怀渊大概不会再去做这些事了,没想到他还没放弃。
“昨天我赶下山了十三个人,你猜他们下山之后会做什么?”陆怀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叶溱溱站在一旁,将他先前晾在一边的信笺一一收拢,又拿了支笔照着上面的内容写好收信人,将它们封入信封。陆怀渊熬着一宿,写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宗门都照顾到了,信纸铺的满屋都是,他也没想着要收拾一下。叶溱溱收了几张信笺,问道:“什么做什么?……那些小人,我过去都没发现……他们会不会诋毁你?”
陆怀渊道:“会。”
叶溱溱惊道:“那你还——”
陆怀渊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信他们的话。”
他说的没错,先前挑衅他的十三个人各个都骄傲得很。倘若没有这种没有根据的自信,这些人还做不出挑衅宗主这种事情。他们既然骄傲,断不会就愿意下山做个普通人——和那些乡野村夫比起来,他们还是有些实力的。他们可以很轻易的凭借自己这一身本领找到一个饭碗,却并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们骄傲。
山上修仙的道人总比什么种地的农夫,割肉的屠户听起来体面些。这些人骄傲惯了,若真要找个傍身之处,只怕是会找个其他的宗门依附着。
门规森严的宗门不会肯收这种其他门派赶下山的弟子,那他们的选择就很有限了。能去的,大多是星月阁这样既无血缘关系也无师徒关系的松散组织。
叶溱溱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陆怀渊会想到这一步。
这种松散组织,人多且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正是话题传播的最快的地方。
“只要消息传出去了就没关系。”陆怀渊写完了最后一笔,将笔撂在一旁,拿起了面前的纸张吹了吹,“这些人为什么会被赶出清云宗?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可信度?只要消息传出去了,自然会有人思考这些问题。”
“至于答案,聪明的人会自己判断——”
叶溱溱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怀渊认真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我现在把消息放出去,不谈那十三个败类,只说结盟。有心之人自然会联系前后之事,来找我结盟。”陆怀渊说。
叶溱溱默默点头,心说就凭陆怀渊这雷厉风行的手段和一打十三的实力,已经足够和别的宗门谈结盟了。那十三个人,果真是被陆怀渊利用了。他们无形之中推了陆怀渊一把,让大家看见了陆怀渊的实力。
她起身去收拢了其他散落在房间各处的信纸,将它们一一封好,跟陆怀渊打了声招呼之后那去寄了。
河朔,贺家山庄地下的暗牢中,薛墨瓷悄然到访。
值守地牢的人都认得这女人,对她皆是又敬又惧,惊恐地给她让开一条道,让她入到地牢之中。
她还是如往日一般画着精致的妆容,唇上的胭脂涂得一丝不苟,妖艳的红色衬她面庞雪白,然而地牢中昏暗的光线却轻易地遮掩了她眼角的一丝疲倦。
她在太湖边辞别冬竹婆婆后又折去郢州抓了几个少年,然后才兜回河朔。就是这样,还被钟景宁逮了个机会好一顿盘问。这个男人平日里看起来笑眯眯的,实际上难对付的很。自从他盯上薛墨瓷开始,就一直在找进各种机会试图戳破她。薛墨瓷试图用过各种手段拜托这男人,然而他安插的暗线几乎无处不在,总是能抓住她的小空隙。
光是应付这些已经足够让她觉得疲倦,好在这些都不会持续太久了。
那男人只是恶作剧般地喜欢看别人惊慌失措地样子,却根本不知道事件的内核是什么。
“钥匙给我,”薛墨瓷和一旁的黑衣人说,“你们出去吧,让我看看这些饵料。”
那黑衣属下听了她的话,乖乖将钥匙放在了她的手上,退了出去。
她从一旁的墙上拿下了一支火把,迈着婀娜的步子踩着石阶向下走去,渐渐融入了地牢深处的黑暗中,只剩一点光亮。
沈怀玉正靠在墙上休息。江寒熠在编草席——这人真的很乐观,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编席子。他把那堆干草搓成了稍微粗一点的草绳,然后让它们经纬相交地排成一张席子。他弄了挺长时间了,编出来的东西还没个枕头大。在地牢之中,他们甚至无法感受到这是一天之中的什么时候,这种无尽黑暗可以让人发疯,江寒熠编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
沈怀玉却悄然睁开他的双眼:“有人来了。”
江寒熠编的集中,没太注意到牢房外的动静:“啥?”
“有人从地牢上面下来了。”沈怀玉眼皮跳了跳,语气虽然平淡,内心却是难以抑制的亢奋。
这地牢好久没下来人了。这次有人过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从这狭小黑暗的牢房里出去了呢?
49/82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