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灵并没有察觉她心中纠结,仍是担忧道∶「难怪楔子大人之前会伤得这麽重,邪气之伤┅┅毕竟与他功体相克,非得用特殊手法祓除才行┅┅」说著说著,竟是就要站起身。
知她甚深的寒烟翠只能赶紧出言安慰,「没事的,死国地者已经替他治好了,妳忘记了?」
「也对。」湘灵呐呐地又坐下来,只是眉尖还是紧紧蹙著,忧心道∶「只是翠姐姐┅┅那地者,可靠吗?楔子大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反正┅┅我们都还在天都,随时都能出手。」
「嗯。」湘灵交握双手於胸前,像是在默祷,更像在起誓,「不会有事,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寒烟翠压下心中涩意,「┅┅只不过若要完成楔子请托,怕是我得择日回返火宅,妳┅┅」
「我同妳一道去!」湘灵赶忙应道。
「湘灵?」寒烟翠微讶。
湘灵自觉口快,不由得有些赧然,然而却是很坚定地点点头,「我、我想意起去,至少可以、可以替楔子大人做些什麽┅┅」
┅┅让湘灵去办吗?好像也无不可。或许反倒能对那人起一些意料之外的作用,也说不定。
「只是、能不能多等几天?」湘灵期期艾艾,「我想等楔子大人的伤势稳定一些,再走┅┅」
不答应也没办法。寒烟翠暗忖一番,遂点点头,「我知道,过几日看看状况如何,我自然会寻适当时机告辞回返。」
「谢谢翠姐姐!」
本以为会遭拒绝的湘灵露出惊喜笑脸,紧紧握住了寒烟翠双手。而望著心上人欢欣的模样┅┅寒烟翠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梦里花] 42
不过数日,寒烟翠跟湘灵便前来辞行了。罗喉本是打算安排冷吹血随行护送,但寒烟翠数次坚辞,罗喉便也不强求,任她们离去了。
「啧,就这样结束了?这小姑娘一开始不是一副来势汹汹,非要把你掳回去当压寨夫人的气势吗?会不会结束得太快啊?」
黄泉手搭凉棚,远眺著离去的两个背影聊表目送,不过转头就开始数落枫岫,「我说枫岫『老』前辈,是不是你太不解风情,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了啊?不然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小姑娘又对你死心塌地┅┅应该说什麽都会赖到娶你回家才肯罢休的啊,我本来还很期待天都有机会办喜事的。」
这一番连消带打的发言逗得君曼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黄泉大人你说反了,『娶』什麽的┅┅是『嫁』才对吧?」
「我没讲错,妳光看那气势也知道┅┅肯定是湘灵姑娘比较强啊!」黄泉一摊手,「神棍这种温吞缓慢的性子,斗不过人家啦。」
「假使斗赢又如何?跟个小姑娘置气┅┅未免太过有损风度。」一旁的枫岫倒是平静,「真要说起来,黄泉大人还不妨直接承认┅┅你是戏还没有看够吧。」
「是这样没错啊。」黄泉很是大方地点点头,「难得遇上一场这麽精彩的好戏,而且还是由你挂头牌主演的┅┅错过可惜。」
「黄泉大人真是的┅┅」君曼 笑嗔,「主人很可怜了,你还欺负他。」
千载难逢,黄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尽情揶揄枫岫的好机会,「我哪有,我也是为了枫岫的终身幸福著想啊!妳总是要嫁人的,不能服侍他一辈子,当然是要找个心甘情愿的傻子来接手。」
「黄泉大人!」君曼 不依了。
「怎样?难道妳不嫁那个姓『刀』的小子了?」
「曼 才不是、曼 没有┅┅哎啊!主人你看,黄泉大人欺负我!」
君曼 向来举止娴雅、进退有度,但不论是怎样得体温柔的大家闺秀,到底是小女儿家,被这样当面说起了儿女亲事,也只能羞得不行,又复气恼,直想找个地洞钻。
枫岫摇摇羽扇,满脸的谴责之意,「黄泉大人,请不要欺负别人家的侍女好吗?」
「真小气,我是觉得天都最近挺晦气的,一堆倒楣的事情连著来,想说有桩喜事热闹一下也不错嘛┅┅就你们主仆两个不领情,啧!」
「黄泉大人能有此心,著实令枫岫感到十分惊讶欣慰。想来黄泉大人对天都如此尽心尽力,武君若是知道了,必定更加感动┅┅」
只要一说起某人,某苹卷毛兔就会马上炸毛,「关那家伙什麽事啦!」
「武君是天都之主,自然与他有关。」枫岫意有所指,「举凡天都之中的人、事、物,皆为他所有,不是吗?」
「┅┅最好是他有那麽了不起啦!」黄泉冷哼一声,「再说了,小爷我可是月族的人,跟那家伙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枫岫羽扇掩面,一脸的严肃认真,「嗯,天都首席战将说出这种话┅┅恐有贰心,怕是会使军心动荡,不妥,我必须立刻向武君禀报才是┅┅」
「闭嘴!」黄泉咬牙切齿,「说了我跟他没关系!」
「┅┅但是武君┅┅」
「枫老前辈,你就好好地去祭你的天,我跟罗喉的事情你别管┅┅」
「黄泉大人。」枫岫一扬扇面,总算阻住了黄泉的话,「我只是想说,武君正在你背後。」
「什麽!?」黄泉霍然转身,果然看见灿然阳光下,那袭金色身影正缓缓逆光行来,顿时炸红了双颊,「你、你为什麽不早点说!!」
「┅┅我是很想说,但是实在找不到机会啊。」
罪魁祸首正一脸无辜,而一旁的君曼 忍不住掩袖吃吃窃笑。虽然罗喉尚在三尺之外,但方才他与枫岫的对话声音并没有半点顾忌,以罗喉功体,若有心绝对能轻易听得一清二楚。思及方才所言不知被听去了多少,黄泉顿时一阵气急败坏,「枫、岫、主、人!!」
「在。」枫岫气定神闲,还不忘一同招呼走进亭中的罗喉,「武君您来得正好,枫岫有一军情要事,必须秉告┅┅」
┅┅向来疏懒的枫岫主人竟然会自言要秉告「军情要事」?罗喉狐疑地挑起眉,「何事?」
黄泉立刻喝止他,「┅┅你闭嘴!」
「黄泉?怎麽了?」这下罗喉真有兴趣了,「你们方才在谈什麽?」
「没你的事!」这次仍是没等枫岫开口,黄泉便急急打断。
罗喉跟枫岫交换了一下视线,後者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悠然向黄泉笑道∶「黄泉大人不让我说┅┅是希望亲口向武君说明吗?原来如此,枫岫明白了。那麽┅┅」
「喂!」黄泉大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就还是希望我来说明?这也不难,无非就是┅┅」
不是没有见识过枫岫张口就能颠倒是非,指鹿为马偏偏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功力,黄泉心知说不过人,那是急得快要走火,「喂,不过就是说了你几句,至於这样吗?」顺便转头向君曼 寻求支援,「君曼 ,妳也说说妳家主人,哪有人这麽小心眼的啊!?」
本来是悠哉地隔岸观火结果炮火突然打到自己身上来,幸好君曼 将自家主人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学得十成十,轻轻巧巧地就一推一带,「这、曼 什麽都不知道┅┅毕竟这是黄泉大人跟武君的事情,怎麽好让曼 来说?」
罗喉皱紧眉头,「┅┅跟我有关?」
黄泉真是哑巴吃黄连,欲哭无泪,「说了不关你的事!」
枫岫偏偏又要落井下石,「┅┅既然是黄泉大人的事,那就是天都的事。天都的事┅┅自然每一桩都关武君的事棉。」
「说了我是月族的人,跟天都没关系!」
「武君大人。」枫岫严肃地一拱手,指向黄泉,「天都首席战将黄泉大人似乎对您以及天都有所不满┅┅您的威信是民望所归,枫岫恳请武君好好了解详情,免生军心动荡之嫌。」
这麽一番大戏演下来,罗喉大概也知道必定是黄泉哪里招惹了枫岫了,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音,「我明白了,我必与黄泉深入详谈。」
黄泉觉得自己快要昏倒,「┅┅谈什麽鬼!我又没怎样!」
「黄泉┅┅」罗喉强忍著一脸认真,伸手按住他肩膀,「你是天都极为重要的一员,天都之下百万大军,有一半握在你之手中┅┅首席战将之位,更是城中所有百姓最为信任的威名,你怎可说自己与天都毫无关联?」
「我没说天都不好!我说的是你┅┅」黄泉真是气了一个仰倒,偏偏有口难辩,「我只是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为何不?」枫岫见缝插针。
「什麽为什麽,我本来就跟这家伙没有任何关系!」黄泉跳脚。
「武君,真相大白了。」枫岫肃容行了一礼,执著羽扇掩面压抑著大笑的冲动,「原来是黄泉大人认为您没有给他一个名份,因而心生不满┅┅我看武君还是将其他杂事排开,赶紧处理此桩要事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才不是那样枫岫你不要胡说八道啊啊啊啊啊──」
[梦里花] 43
──结果玩得过头真惹火了卷毛兔,炸毛的兔子以一脚踹倒亭椅作为发 ,扬长而去。
枫岫羽扇掩面,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武君┅┅不追吗?」
「穷寇莫追。」罗喉却只是懒洋洋一笑,交叉双臂耸耸肩,「何况比起穷追猛打┅┅不如且待他开城来降,才是痛快。」
「哈,不愧是百战沙场的武君,枫岫佩服。」
两个人皆是各怀心思,意在言外地笑了开来。君曼 倒是很好奇地凑过去打量起来┅┅实心石砌的椅子呢,黄泉大人的脚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不过且看同在现场的另外两位却都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拍拍身上尘埃便是打算各自落坐,君曼 立刻乖觉地上前问道∶「武君、主人,曼 给你们传茶点来可好?」
虽是已入天都多年,君曼 私下仍是习惯唤枫岫为「主人」,枫岫本是有意劝阻君曼 ,最少在罗喉面前也别这样叫。但罗喉本人显然是根本就不在意此事,枫岫索性也就任由小姑娘去了,「麻烦妳了。」
「不麻烦,曼 马上就去。」君曼 甜甜一笑,向两人各自行礼过便退下了。
望著那抹离去的窈窕背影,罗喉不知怎地却突生了一点感叹,「┅┅君曼 到天都,几年了?」
枫岫怎会不懂他内心所感?轻轻笑了声,温言应道∶「回禀武君,今年正好十七年了。」
「十七年┅┅」
想当年君曼 初入天都,尚是青涩懵懂的娃娃模样,如今也已是出落得标致大方,任是哪家少年郎见了也要心动的好女孩儿家┅┅罗喉敲敲桌面,忽尔笑道∶「我这辈子从没想过,会有机会体验今天这样的心情。」
「吾家有女初长成?」枫岫淡笑。
「是啊,也大概就是如此吧?」罗喉敛下眸,语调夹杂著遗憾与怀念,「凤卿若地下有知┅┅不知是否也会开心?」
「武君请安心,必然会的。」
两人等了半晌,君曼 人没有回来,倒是遣了个身穿嫩绿衣裙的宫女过来。枫岫认出了这是君曼 的贴身小婢之一,是来到天都之後罗喉派去服侍的,遂问道∶「你们姑娘呢?」
那婢女看起来年纪尚小,倒是不卑不亢,语调脆生生的,「回武君、国师大人的话,宫内的总管派人来急请,说是有事相商,姑娘前去处理了。」
点点头,让她将送来的几色茶点摆上,枫岫便挥退了。
天都的夏日逐渐退去了浓艳色彩,换上初秋的悠淡景致。两人对坐的长亭沿著蜿蜒外道,可以看见沿途长长的绿林。罗喉半倚亭柱,忽然道∶「今天此番风光,佐以大好心情┅┅光是饮茶太过无味了,应该饮酒。」
「哈,看来我们曼 这回可是捉准了武君的心了┅┅这可不是上好的碧玉酿?」枫岫取过装在小钵中冰镇著的透亮玉壶,激起了几声冰块碰撞的清脆声响,「请。」
罗喉也不棉嗦,接过酒壶便饮了,「┅┅怎麽只有一只酒杯?是了,你素不饮酒。」
枫岫但笑不语。
真要说的话┅┅其实枫岫极是海量,恐怕连堪称千杯不醉的罗喉都不是对手,但他已经很久不曾饮酒了。
──至於原因嘛┅┅担心酒醉误事是其一;寻不到堪与同饮的人┅┅也是其一。
枫岫心中所感,罗喉并非毫无感应,只是武君行事一向大气,并不打算藏著躲著,大大方方地便直接问了,「火宅佛狱近来动作频频,看来确实是有意逐鹿中原┅┅依此发展,恐怕不日便会与天都对上。」
21/27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