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春将尽夏未临的风,有青草的芬芳、雨露的温顺、阳光的暖色。他是置身白云间的自由鸟,甘愿掉落进春日荆棘的牢笼。
易棠看着朝他背对而立的许是瞻,那片肩背映衬在高楼大厦里,依旧宽阔无比。他站在那里,仿佛只要看着他的背影,就会得到比安全感还要多的依靠。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想,说吧——把想要的、喜欢的都说出来。
许是瞻转过身,易棠的那点念头随之打散,如梦初醒般的恍然一抖。
许是瞻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太过在意,他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
许是瞻把藏了一整天的小礼盒拿出来,边整理思绪边把它递给易棠。他虽然说过很多不要脸的话,但比起待会儿准备要说的,可能后者要再羞耻些,甚至担心易棠会受不了。
易棠接过那个深蓝色的盒子,真的不大,连他一个手掌都没有,但因带着许是瞻的温度,所以指尖有些烫。
易棠犹豫,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许是瞻替他开口:“这才是我真正要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易棠低垂着头,细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一点点剥开了礼盒,里面躺着一瓶香水——是很熟悉的味道,只不过比平日里闻到的,要浓郁些。
那是许是瞻一直用的香水,也是他自调的香水,是真的买也买不到的。而其中的寓意,许是瞻即便不说,易棠也都明白的一清二楚。
“明白了吗?我对你,这最隐晦的私心和独占欲。”许是瞻像是无数次抚摸过他的脸一样,轻轻地摩挲着他,呼吸全部喷洒在他的脸上,“我喜欢你,想你身上充斥着我的味道,想要借此宣告所有人,你是我的。”
呼吸越来越近,他们交换着彼此的空气。
许是瞻小心翼翼地覆上易棠的双唇,轻轻地碾过后,又试探性地张嘴含了一下易棠的下唇。
易棠脑子混沌一片,明明睁着眼却像什么也看不清,明明感受到嘴上的湿润,却仍让许是瞻任意妄为。明明想要再坚定些,却更加无法抵抗般。
他闭上眼睛,蒙蔽所有违背自己本心的意愿,微微启唇碰了碰许是瞻,然后不顾一切地抱了上去。
那些无法言喻的事情,便全交汇在这个吻里,谁也无法自拔。
-58
晚上,许是瞻照例先送易棠回家。
两个人自从天台那个吻后,目光便一触及躲,都三十打头的人了,却还像是最青涩不过的小伙子。
不过,人虽说不上青涩,但毕竟都是初恋,也算情有可原。
易棠上车后就不停地抿嘴唇,手里捏着许是瞻的独家香水,脑放烟花、心藏小鹿,整个人也都不再散发单身狗的清香。
他心里喜滋滋的,面上也兜不住,嘴角动不动就上扬。许是瞻偶尔注意到,眼里也忍不住带笑,但仍头脑清醒,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所以两人临别前,像是都有话与对方说,双双开了口。
“易棠。”
“许是瞻。”
许是瞻不是第一次叫易棠,易棠却是头回正正经经地直呼其名,被打断后也就没勇气再叫第二回。
许是瞻淡淡地笑了笑,“总算改过来了。”易棠被他说的脸红,偏头摸了摸鬓角不说话。
许是瞻便继续讲他的事,“我接下来得出差几天,你……”
“您告诉我地点时间,我今晚就回去准备。”易棠其实都不知道这个出差行程是哪里出来,但仍立马接过许是瞻的话。在他的认知里,许是瞻出差,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可这一次,许是瞻摇头了,他道:“这是我私人行程,你不用陪我去。”
易棠愣了愣,继而问道:“是,是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是瞻说不确定,看易棠失落的样子,就又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最多四天,我会回来的,放心。”
“……嗯。”易棠没想到,他们刚恋爱就要异地,心哇凉哇凉,完全提不起劲。
结果还有更凉的,之前追得那么紧的许是瞻,竟然说让易棠在这几天再考虑考虑,他等他回来再要答复。
易棠完全搞不懂这个走向,着急着就要说他不用考虑了,现在就可以答复。但许是瞻先比他一步开口。
“你先听我说,我感受到了你的心情,我很开心,真的。”
易棠心想,骗人。说什么感受到什么很开心,最后还不是要他考虑。
“没骗你,我开心但也担心。”许是瞻说,“我可以什么也不考虑,只要你喜欢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但你不是,你现在一时冲动,满心只有我,可等到清醒过来了,你就会发现你想的不只有我。”
许是瞻的字字句句都说得很平淡,却一下一下敲醒了易棠被冲昏的头脑。
“你好好想想,抛开我,想想自己的父母、朋友等等各种。如果即使面对那些阻拦,你也愿意牵住我的手,那——”许是瞻看向易棠,抚摸着他的脸颊浅笑道,“我们就在一起吧。”
-59
朋友A来找易棠时,便见人拎着大堆东西,直愣愣地站在小区门口。
他以为他俩是心有灵犀,易棠是在等他呢,笑呵呵地上去打招呼。
结果哪是在等他啊,人跟丢了魂儿似的杵在那里,来来往往不少人,每一个都要怪异地看上易棠几眼。
朋友A戳了戳易棠,又往他看的地方望了几眼。心说没啥东西啊,咋还看得那么又深情又落魄的啊。
“嘿,嘿,嘿!”朋友A喊易棠好几声,才见人回神,幽幽地看向自己。
朋友A冷不丁一个寒颤,想说没病吧,又不好这么打击人家,就问:“干啥呢,当柱子当石头还当猴?当的那么起劲,东西拎着不沉啊?”
易棠显然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并反手抛给朋友A一个惊天石雷。他道:“怎么办,我喜欢上许是瞻了。”
朋友A大喜:“有生之年啊,你可终于给我动春心,小东西——可以啊你!”
接着又大疑:“你说喜欢的谁?许是瞻?许是瞻哪位?”
易棠:“……许是瞻,许总。”
“噢噢,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朋友A恍然大悟,继而大惊,“卧槽!许总?你想上位啊!?”
易棠:“……”
-60
许是瞻让易棠考虑。
易棠原本以为不用,可许是瞻说了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易棠开始考虑,考虑的却不是自己,而全都是关于许是瞻的。
易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就是再考虑也考虑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即便他父母在世时,因着他们都是孤儿,所以易棠也没有被要求过传宗接代什么的。
反倒是许是瞻,家大业大,老董事长与许夫人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自己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许是瞻的未来,许家的未来,还有两老是否能够承受这个事实……
易棠只要一想到对他温柔以待,让他把“本家当作自己家”的许夫人,就心里有愧、不敢再想。
朋友A看易棠这么迷茫,实在不忍心说重话,但又实在不觉得这是问题,便大大咧咧地开导起他来。
“你考虑那么多干嘛啊?许是瞻,哦不,是许总——”毕竟是人家的恋爱对象,朋友A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用尊称吧,“人家只是让你把自己给理清楚了,哪是要你想这想那的,再这样想下去,你都要把爱给想没了我跟你说。”
易棠不赞同地说:“那是我们两个谈恋爱,我总要为对方考虑的啊。”
朋友A给了他一脑瓜子,大喊:“笨!”
易棠捂头:“……”
“真笨!”朋友A嫌弃地摇摇头,“你都说是你俩谈恋爱了,那还管别人干啥?你确实要为对方考虑,但不是考虑他爸妈怎么办他公司怎么办他以后怎么办,而应该考虑他怎么办!”
易棠似懂非懂,皱着眉头看向朋友A。
朋友A仿佛此刻是他的人生巅峰般,发表的也不是言论而是演讲。
他清了清嗓子道:“比如,许总明天出差,你应该为他考虑,那里天气怎么样?要带什么样的衣服?行李整好了吗?都带齐了吗?住的地方找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要去接送吗?想他了怎么办?要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发微信发视频吗?等等等等,你应该想这些,而不是想什么你们没孩子了家业谁来继承这种俗的要死的东西!懂了吗?”
易棠被这一长串问号问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要要要要问这么多吗?”
朋友A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嗯!”
“噢,还有一点。”朋友A发现他差点把最重要的点漏掉,还好想起来了,“许总都说他不在乎了,要么就是他真不在乎,要么就是他已经把你想的都解决掉了。”
“不过,照你们许总那性子,怕是早就解决好一切,就等着你上钩了。”
易棠没管朋友A那糟糕的比喻,他现在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觉得世界无比的光彩照人。
他想着,无论许是瞻是否解决那些问题,他都不会再犹豫了。他要和许是瞻在一起,那些问题自然也要由他们一同面对。
无论如何,他都要和许是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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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想和许是瞻在一起。
但是许是瞻没有人,连电话也不接,怎么在一起啊……
许是瞻出差的第四天,易棠想他。
-62
陈助理发现易秘书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虽然工作依旧高,但明显能看出,他的心神不宁与魂不守舍。而具体时间,就要推移到许总出差的那天开始。
本着体贴上司、关爱同胞、八卦无敌的原则,陈助理吃中饭的时候,特地凑到易秘书那里问道:“易秘书易秘书,您没事吧?”
“……没事。”易棠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陈助理露出苦恼的神色,道:“可是,您最近精神好差哦。”
“是吗?”易棠摸摸脸,怀疑自己的茶不思饭不想被看出来了,故作无所谓道,“可能没睡好吧。”
可惜演技太差,证据明显,根本没瞒过陈助理闪闪发亮的小眼睛。
“可别骗我了,您这哪只睡不好啊!”
“吃饭不香,工作没干劲,下班也颓颓的,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您是不是……”陈助理有点紧张,看着易秘书的脸色问,“咳,在担心许总啊?”
易棠:“……”
陈助理看易棠顿住,立马补救道:“我懂我懂,我也特别担心,真的真的,嗯嗯!”
易棠:“……”
“那什么,我其实想跟您说,您看这条新闻了吗?”陈助理把手机递给易棠。
易棠不明所以,他最近干啥啥没意思,手机都跟个摆设似的,别说看新闻,他差不多闭关锁国了都。
易棠接过手机,新闻界面赫然出现乐罡基金四个大字,他内心隐隐有些感觉,快速阅览一遍就把手机抛还给了陈助理。
接着,陈助理就又一次注视着易秘书的背影远去,流下了八卦成功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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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罡基金深陷洗钱丑闻,警方已完成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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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棠跑出去后才发觉自己毫无方向,着急忙慌地给许是瞻打电话,结果那边提示关机。易棠便又打,以为要耗上好久,没想到打了四五个,那边就接通了。
“易棠?”
“许是瞻!”易棠吼了过去,把对面的人吼得一愣,他又吼了一连串过去,“你特么又一个人去干危险的事!电话也不接消息也没有一个要不是新闻我都不知道你去的是哪里!你现在在哪儿!”
“机,机场。”许是瞻有些堂皇,刚想再解释几句,结果那边气冲冲地喊了句“给我等着”便利索地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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