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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两声极轻微的咳嗽在房间响起来，邱亭暮朝床边挪动两步，因为很小心，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随后在心中默数“1，2，3……”
“啪嗒”一声，病房里瞬间灯光大作，邱亭暮站在床边不动，贺烬的手还搭在灯具开关上，两人对视一眼，一句话还没说，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去办事的两个同事回来了，一进门就愣了一下。
“呃，贺头，这个……”
邱亭暮不好意思的笑：“真是抱歉，我眼睛发红，有点肿，太难看，找个墨镜戴起来。”
“哦。”两人也没在意，“贺头，办好了。”
“多谢，辛苦你们继续在这等，我和同事外出有事。”
邱亭暮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医院外头才把墨镜摘下来还给贺烬：“你的猜测起码有51%的准确率。”
“你看到了什么？”贺烬把墨镜揣进口袋，这是他常备在衣服里的，开车或者外出的时候经常会用到。
邱亭暮压低声音，隔绝来来往往的人潮：“我确定至少有一个人是没有睡着，或者说没有昏迷。”
几分钟之前，贺烬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在邱亭暮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戴上我的墨镜，然后拉窗帘……”
邱亭暮照贺烬的指示做，贺烬让他配合的原因很简单——测试一下躺着的五个人，是不是真的陷入深度睡眠或昏迷了。
人如果从彻底的黑暗里猛地被灯光闪到眼睛，除非是真的昏迷或者极度深睡眠，一般都会有所感应，这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几乎无法被抑制住，何况被测试的人毫无准备，同时，为了防止邱亭暮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自个闭眼，贺烬叮嘱他戴墨镜，两人约定好一个暗号，贺烬开灯的同时邱亭暮紧盯着五个人的脸，确保不漏过几人脸上细微表情的变化。
“这次的事我们很被动，到现在除了最开始的一点线索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想主动出击，先从最近的线索开始找找看。”
“没错。”贺烬也不否认，“到现在为止出现的只有这五个人，以往很多件事的经验告诉我，没有突破口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值得怀疑。”
第12章 12
邱亭暮细想，贺烬这念头看起来是突如其来，实则有这么多年办案的经验总结背书，不是无来由的灵光一闪。
“他们装睡的原因是什么？”
贺烬：“两种可能，不敢醒；或者，不愿意醒。”
“有什么区别？”
“前者被动，后者主动。”贺烬靠在医院入口出墙上，打量进进出出的各类人，医院总是忙碌不堪，来来往往的人从没断过，每个人的神色都值得寻思。
“你打算怎么做？”
“嗯……暂时装作不知道，等曹操那边有消息了再决定，这边有人守着，不会有问题。”
曹操的名字起的十分有禅意——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贺烬的话说完没出一分钟，手机就接到曹操打来的电话，熬了整整一夜加一整个上午，曹操的声调丝毫听不出疲惫，显得尤其高亢：“头，我……我他妈查到了！”
“快说。”
“卧槽你真的会跌破眼镜……”
“闭嘴！”贺烬眼皮子一抖，他不止一次想揍曹操这小子了，越是紧急的时候他越是卖关子，简直能急哭，“直接说正事！”
被贺烬吼完懵了几秒的曹操在贺烬更加恶狠狠的催促声中找到自己暂时离体的灵魂：“头，我在大概十五年前的一个卷宗资料里发现了跟康广福身上一样的印子，我把两个印子进行对比分析，完全一致。”
贺烬等不及要回去了，对邱亭暮一挥手，邱亭暮听不到曹操说的话，但立刻随贺烬往停车场走，知道大概有线索了。
“十五年前的那件案子是怎么回事？”
“根据特定的条件找八个人，把这八个人集中到一起做法，据说可以长生不老。”
“……”
邱亭暮原本走的很急，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却看到贺烬脚步慢下来，脸上的表情怎么形容——我发现了一个新傻|逼……
“喂，老大？你在听吗？”
贺烬深吸一口气，要不是曹操办事向来稳妥，他都要怀疑对方查了个假的资料库：“还在，你继续说。”
“哦，那人的口供说，他家里有一本很久前的古书籍，上面记载了可以长生不老的方法，他年纪越来越大，惧怕死亡，想按照这个方法做能继续活下去。”
贺烬朝蔚蓝无云的天空翻了个白眼：“印子在这件事里起什么作用？”
“把这个印子画在人身体的某个部位，被画印子的部位就会变成画画这人的，八个人，八个部位——脑袋、脖子、身体、脚、加上四肢，正好八个。”
贺烬已经忍不住想抽搐的嘴角和腮帮子了——这明显是迷信加害人的东西居然真的有人信？八个不同人的不同部位组合到一起，那成啥了？
“他成功了？”
“没有，当时找了四个人关起来，打算再找四个人的时候被抓，一个人都没死。”
贺烬舒了口气，转动方向盘打算回办公室好好研究下曹操查到的这事——他们接触的奇人怪事不少，仍然经常有人有事情突破他们的底线。
不过——等等！
邱亭暮准备问问贺烬曹操说了些什么，贺烬来了个急刹车，邱亭暮上半身往前狠颠了一下，如果不是被安全带扣住，这个惯性力道能冲破挡风玻璃。
“回病房。”贺烬没多做解释，把车子重新停到车位里，着急忙慌的往里冲，一路撞到不少进出的人，引来一片怨声。
还是五楼，还是那个病房，病房外两人，病房里两人，尽职的守着仍平静躺着的五个人。
“贺头？”四个人奇怪，贺烬刚走没多久又回来了，还是非常急的感觉。
“我向汤局打过报告，立刻把这五个人转移到警局内部进行看守，那边很快来人，所以……”
贺烬的话没能说完整，病床上忽然跳起来一个人，速度极快的朝门口扑去！
短短的几秒，贺烬觉得这人大概是个练家子，但可能因为躺的太久，动作不是很利索，带着一种僵硬感，赤脚扑到门口的时候右脚小小崴了一下。
就是这几秒短暂的停顿，站的离病房门最近的贺烬抬腿，只听一声“砰”巨响，门以极大的力道合拢，又因为巨大的惯性往回弹，恰好抡到扑过去的人，这一下子力道不小，那人一下子仰脸倒在地上，额头上鲜红的印记惹人注目。
其他人原本没反应过来，但都受过专业训练，在贺烬抬脚踹门的时候一齐朝那人冲，人一落地就被扭住，大概是刚刚门的反弹那一下冲击力太大，那人躺在地上半天没动弹，只有手脚微微的抽搐了几下。
贺烬蹲下看，这是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微胖，个子不高，给人的感觉有些忠厚，这会双眼发直没有焦距的盯着天花板，鼻孔下两滴血迹。
“贺头，怎么办？”
“支援人员马上到，给这人检查一下脑袋有没有拍坏，然后我立刻带走。”
上楼过程中向汤局申请支援的同事们很快就到了，贺烬安排这个人做检查，医生告诉他除了脸上有伤鼻子出血，其他没问题，贺烬放下心来。
为了确保安全，在询问医生的意见之后，贺烬把五个人全部带走，还在昏睡的四个人继续等，被拍的不知岁月的中年人直接带回去审。
“亭暮，你这个方法确实有用。”
贺烬接了曹操的电话本想立刻回办公室，曹操一句话“找四个人关起来”，让贺烬猛然联想到病房里躺着的那五个人，微妙的契合感！
上楼的过程贺烬把曹操告诉他的事简单跟邱亭暮说了一遍，邱亭暮略一思考，附在贺烬耳边说了几句，贺烬觉得可行。
邱亭暮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关灯开灯的测试让他肯定起码有一人在装睡，曹操则说关起来四个人，这次事件的五个人里，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人，其实跟其他四个人不一样呢？
他们这样一直躺着就是不醒，根本没办法确定什么，总不好用刀子把每个人捅一刀看看谁会醒，邱亭暮建议，让贺烬有意在五个人前面说将他们都带回去看守，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跟其他四个人的目的不一样，得知会被“关”起来，可能会沉不住气跑掉，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后面就麻烦了。
“是运气好吧，我也没把握。”邱亭暮无奈的笑，这个法子带着点赌的意味。
贺烬却摇头：“我原本也打算把五个人都带回去的，如果五个人都正常，我们说的话也没问题。”
跟在贺烬后头的另一辆车里，被拍的晕五晕六的中年人缓缓睁开眼。
第13章 13
“这人的攻击性不弱。”贺烬从后视镜看，先前在病房里他注意到，那人跳起来往外冲的时候速度和力道都不弱，以防万一抓他回去的过程发生问题，贺烬特意请求支援，真枪实弹防守严密的押送这人回去。
事实证明贺烬的考虑是准确的，此刻身后的那辆车中，缓慢睁开双眼的中年人稍一打量，一个戏谑的声音飘过来：“哟，你醒了？”
中年人将眼珠子转到声音方向，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梳一个利索的马尾，两只眼睛很大，机灵气十足，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中年人刚动一下脚，女孩子就开口了：“劝你不要乱动哦，这辆车你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
“请……请问我这是在什么地方？”中年人虚弱的问，还伴随几声咳嗽。
女孩四下指了一圈：“送你到特殊地方的车里，你看看，人很多，装备很齐全。”
中年人似乎受到了一定的惊吓，眼角竟然有零星的晶莹闪动：“我……要抓我去哪里？你们是要钱吗？”
女孩这下愣了，虚假的笑从脸上隐去紧盯着中年人看，贺烬给她电话的时候说此人具备一定危险性，让她快速过来，跟其他同事一起把这人带到办公室，一路注意他的言行，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眼前的中年男人，貌不惊人，听她说话的时候带有可见的惊慌，跟贺烬说的“危险、冲击力大”等形容格格不入，粥粥怀疑自己再说一句什么重话，这个男人能当场哭出来。
不过粥粥倒是没多纠结，她在这行里不是新人，遇到过太多心面不一的人，人心隔着肚皮，心里头的弯弯绕绕没人能看清楚，加上贺烬作为她多年的老大，粥粥对贺烬的判断信任十足，因此粥粥不再跟此人说话，恰巧车子也到办公室小院中，粥粥跳下车，贺烬和邱亭暮走过来。
“怎么样？”
“他挺有意思的老大，一会跟你细说。”粥粥指着车里的人问贺烬，“带到审讯室吗？”
贺烬点头：“带过去，曹操和甜瓜在里面等着。”
邱亭暮到这里来了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听他们提起审讯室，这幢三层小楼，他最常去的是那间会议室和自己宿舍，其他房间没注意过，大家讨论事情基本都在会议室。
“这里也有审讯室吗？”
“有，不过用的机会不多，有时候交给李佑那边审，有时候犯人不需要审，这次的案子一直是我们负责，所以我们直接审。”
贺烬解释完，见邱亭暮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笑着轻碰他的胳膊：“你可以把我们这里当成正常的警方部门，一样办案子一样写总结一样抓人，只不过我们面对的‘原告’是已经死亡的人，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邱亭暮仔细想贺烬的话——除了面对的“人”不同，其他流程环节处理过程，好像真的跟其他类似部门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认真解决到来的案件，其他的，无需考虑太多。
这里的审讯室，在一楼最靠南的屋子里，邱亭暮跟在贺烬身后走到里头，和正常审讯室确实没什么区别，中年人坐在特殊的椅子上，满脸惊恐的盯着他们一群人看。
邱亭暮站在玻璃后面打量，中年人的双手双脚都在微微发抖，显得非常害怕，跟医院病房里那个攻击力十足的人截然不同，不仅是动作，连神情都像变了一个人。
“老大，这人叫周东，是个生意人，今年45岁，没有配偶子女，父母也已经过世。”曹操把资料拿给贺烬，简单的说了些信息。
贺烬随意翻了一下，把资料递给旁边站着的邱亭暮：“你和我进去审。”
邱亭暮点头，曹操和粥粥甜瓜三人坐在玻璃外面，可以事实看到里面的审讯情况。
几分钟之后，五个人准备就绪，贺烬邱亭暮走到里面，另外三人在外面坐好。
“名字。”贺烬面无表情的说了第一句话。
“周……周东。”周东颤巍巍的回答，声音很低，眼睛在不远处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看着还是惊恐不安。
“知道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原因吗？”
周东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知道……”
贺烬：“在医院里，你为什么要跑？”
“我……我像做了个梦，梦到有怪物来抓我，我就……就跳起来跑……”周东说着还给两人描述了一下梦里那个怪物的样子，边说边发抖，整个人朝椅背上靠，想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贺烬接着问：“你之前在什么地方睡觉的？”
“在……在家里……”
“然后呢？”
“然……然后？”周东似乎没明白过来贺烬这话的意思。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就是跟平常一样……”
贺烬弯曲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周东，我们查过你的资料，你是单独一个人住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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