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最简单又太动听的情话。
宋芷自然是有私心在里头,希望能有一件儿与孟桓一样的东西,作为见证。可并蒂莲一类的东西太过高调,被人看到了不好解释,况且,宋芷并不真的指望能与孟桓永结同心。因此他退一步,把那些私心悄悄藏下来,只希望孟桓能够开心就够了。
孟桓看着宋芷的眼神渐深,正想做什么,突然听到前院一声呵斥:
“滚开!”
是绰漫的声音。
宋芷心中一惊,连忙退了一步,离孟桓远一点,这时恰巧绰漫拿着鞭子走了进来,看到后院里头的两个人,绰漫先是看了孟桓一眼,见两人之间没什么异样,心下稍安,但一想起朵儿失同她说的话,就觉得胸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
绰漫将长鞭一甩,鞭尾抽在地面上,发出“噼啪”之声,指着宋芷:“你给我过来!”
绰漫气势汹汹,下一刻就要打人,宋芷是被她打过的,哪里敢过去,孟桓更是皱了眉,将宋芷拉到身后,问绰漫:“你这是做什么?”
绰漫见此更加被激怒了,道:“哈济尔,你不许护着他,让他过来!”
宋芷将手从孟桓手里抽出来,上前一步,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问:“绰漫小姐,发生了何事?”
“你还有脸问我发生了何事?”绰漫冷笑一声,“胆敢引诱哈济尔,看本小姐今天不打死你!”
手一挥,细而坚韧的红色长鞭带起阵阵尖锐的破空声,直奔宋芷的面门。然而宋芷却在听得那“引诱”二字时,面色陡然变得煞白,躲也未躲。眼看长鞭就要击中宋芷,孟桓忽地一伸手,半道上将那长鞭截住了。
凌厉的鞭子在孟桓手中抽出一道血痕,孟桓恍若未觉,绰漫和宋芷却先慌了。
“少爷!”
“绰漫!”孟桓依旧把宋芷拦在身后,压着火气皱眉斥道,“你胡闹些什么?”
绰漫拽了拽,又拽了拽,没拽动,又气恼又委屈,眼睛都红了,“放手!”
孟桓道:“放手可以,你先保证不随便打人。”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男狐狸!”
“闭嘴!”孟桓手上一用力,直接将绰漫的鞭子抢了过来。
绰漫一懵,孟桓还从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孟桓厉声问。
“谣言?”绰漫被气笑了,指着孟桓和宋芷,“你看看现在,像谣言吗?”
孟桓不跟她逞口舌之快,转头看了宋芷一眼,只见宋芷脸色煞白煞白的,想来是从没被这样羞辱过,不免有些心疼,去拉宋芷的手,宋芷却一缩,躲开了,低下头不敢看他。
孟桓低下头柔声道:“你别听她胡说,先回屋去,这里我来处理。”
“不行!”绰漫高声道,“他不许走!”
“绰漫,”孟桓道,“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这样咋咋呼呼的,非要闹得人尽皆知,都来看我孟府和你的笑话么?”
“可是……”
孟桓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绰漫吓得立即噤声了,不甘不愿地嗫嚅道:“那好吧。”
绰漫瞪了宋芷一眼:“快走!”
孟桓微微皱眉,到底不好跟绰漫闹得太僵,对宋芷耳语道:“你先回去,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轻侮了你去。”
宋芷没说话,飞快地看了绰漫一眼,又犹豫地看了孟桓一眼,自知在绰漫面前,自己是说不上话的,便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宋芷自嘲地想:果然自己就不该有任何的奢望,即便只是不能说出口、不能为人所知的些许期待。
一晌贪欢,一晌贪欢,果然只是一晌。
等宋芷走了,绰漫便把火力转到孟桓身上,瞪着孟桓,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孟桓不是东西,他从来没这么骂过她,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的眸子眨巴眨巴,倏然落了几滴眼泪下来。
又觉得丢人,转过身去,捂着脸说:“不许看!”
孟桓无奈,叹了口气,这位大小姐也太难伺候了。
“好,我不看,你别哭了。”
“这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绰漫小姐在我府上哭了鼻子,将军不得把我打个半身不遂啊。”
绰漫用帕子擦了眼泪,抽抽鼻子,说:“谁让你欺负我的!”
“明明是你无理取闹在先,”孟桓说。
“我无理取闹?”绰漫反问。
“哪有你这样冲到别人家里,二话不说就要打人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绰漫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事实上,她若是真不由分说打了宋芷,打的是孟桓的脸,但想想还觉得气,道歉是不可能的,说:“那都是他该打!”
孟桓沉声问:“绰漫,你是听了谁的教唆?谁在你面前嚼舌根的?”
“是……”绰漫正想说,转而又觉得不对,“你管是谁说的,你只说,宋子兰是不是引诱你了?”
“没有。”孟桓皱眉。
绰漫不信:“那你干嘛那么护着他?”
孟桓反问:“平时我不护着你么?”
绰漫被孟桓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憋出一句:“这不一样!”
“但凡我府里的人,我都护着,怎么了?”
绰漫:“你还教他练武!”
孟桓:“我没教过你?”
绰漫瞪他:“他区区一个下人,怎么能事事跟我比?”
孟桓压了压火气,解释道:“他不是下人,是我府里请来的先生。”
“按照汉人的礼节,有天地君亲师的说法,他教我书法,是我的老师,理当受到礼遇与尊敬。”
绰漫惊诧道:“哈济尔,你为何要学汉人的礼节?”
孟桓看了她一眼,也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突然说起了汉人的礼节,将鞭子还给她,说:“日后万不可再如此无礼了。”
“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朵儿失,这府里头,除了她,还有谁敢在你面前搬弄是非。”
孟桓说完,也不管绰漫,抬脚就打算离开。
“站住!”绰漫说,“你不许欺负朵儿失!”
孟桓回头看了她一眼,说:“绰漫,这是我府里的事,你是将军府的人。”
言下之意,绰漫没有资格和立场来插手孟桓如何处置府里的人。
绰漫站在原地,看着孟桓真的就不管她,自己走了,想了想,还是气得直跺脚,虽然孟桓说得坦坦荡荡,但孟桓还从没为任何一个人如此斥责过她,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孟桓确实是去找朵儿失了。
莲儿同他说过朵儿失的动向,知道朵儿失近来一直对宋芷有意见,但朵儿失在府里也有几年了,不整什么幺蛾子,孟桓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
偏生这人还不知道安分二字怎么写。
孟桓到时,朵儿失正在房里拉胡琴。
胡琴原是蒙古人特有的乐器,卷颈,龙首,有两根弦,以马尾制成,音色柔和浑厚,听之如草原上的风声、马嘶鸣声。
朵儿失看到孟桓还挺冷静,没有分毫东窗事发的意味,安安静静拉完了那只曲子,将胡琴递给一旁的婢女,才款款向孟桓行了个礼:
“少爷万福。”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⑴拉伸动作见百度。
⑵胡琴见百度。
第三更,补27号的更新
第52章 木瓜八
孟桓冷淡地看着她,在一旁坐下,问:“你知道萨兰是怎么没的吗?”
朵儿失柔声答:“不知。”
孟桓说:“因为她勾结外人,背叛了我。”
朵儿失说:“朵儿失此生都不会背叛少爷。”
孟桓真有些佩服她的镇定了。
“把绰漫当枪使,你胆子倒不小。”
“不敢。”朵儿失说。
“说说吧,自己选条路,我府里留不得你这样好搬弄主人是非的人。”
朵儿失道:“宋先生初来孟府时,我还道他是真有气节,真没想到他一个秀才,竟也能跟我们这些内宅里的女子争宠。”
“只是少爷,您宠他一时,又会宠他一世么?”
“况且……少爷终归是会娶妻生子的,宋先生想必比谁都清楚这些,您猜宋先生对您,到底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呢?”
孟桓看似毫不动怒,淡淡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说些好听的求饶,而不是刻意来激怒我。”
“朵儿失并非在激怒您,只是说些实话。”
“只是实话……总比谎言难听了一些。”
不只是难听,简直是诛心了。
孟桓从朵儿失那里出来后,心想,不怪绰漫能被她说动,这女人说话着实厉害,一针见血。
到了前厅,孟桓才发现绰漫竟然还没走。
他有些头疼,对绰漫可没法向朵儿失那样。
而此刻,宋芷的房门正紧紧闭着。莲儿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想敲门又不敢,怕反倒惹恼了宋芷。
宋芷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扪心自问。
绰漫的话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可羞辱之外却也让宋芷清醒地意识到,他现在这样是错误的。
他曾骂蒙古人罔顾伦常,可现如今看来,罔顾伦常的是他才对。
面对绰漫的指责,宋芷本该反驳的,可他却不知从何反驳起。
幼年爹爹宋修文常教导他,做人,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自己问心无愧,便无论流言蜚语如何甚嚣尘上,都于己身无关。
可如果……问心有愧呢?
绰漫来闹过一回后,也不再来了,似乎真被孟桓说服了。
宋芷不想去问孟桓是怎么跟她说的,也不想问为何朵儿失突然从孟府里消失了。
直到孟桓在一天练武过后对他说:“我伤好得差不多了,从明日起,你继续教我写字吧。”
宋芷才恍然惊觉:对了,他是来教孟桓写字的,不是来风花雪月的。
宋芷将心事都埋在心底,没有对孟桓提过,可宋芷总觉得,那日绰漫来过一趟之后,宋芷就变得有些消沉了,对自己也不如往日热情了。
习字结束,孟桓把人压在书案上亲吻,宋芷微微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动,也就随他了。
亲吻闭,孟桓低声在他耳边说:“子兰,中秋快到了,中秋时,你能不能留在孟府,跟我一起过?”
中秋?宋芷愣了愣,攀着孟桓的肩膀,气息不稳地说:“中秋这么快就到了?”
孟桓低声说:“嗯,就后天。”
宋芷算算日子,确实,今儿都十三了。
“中秋之后,十六是你的十八岁生辰,我想给你庆生。”
宋芷差点儿都忘了,他的生辰快到了,过了十六,他就满了十八岁,离及冠也不远了。
“好不好?”孟桓亲昵地搂着宋芷的腰,捏捏他腰上的软肉,“别回兴顺胡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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