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情:“你想把王相何抓起来对峙?”
凤长曦:“事关重大,只凭你我二人用迷情香问出来的话不能让旁人尽信。”
苏情也同意:“对付王家不能死守正道。”
凤长曦疑惑的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苏情挑挑眉,唇边的笑意魅惑又妖邪。凤长曦知他肯定又想到了坏主意去,只得提醒:“灵隐,不可私下制裁。”
他一本正经好好说话,没事又冒出个“灵隐”来,听得苏情刚点着的邪恶小火苗又被扑灭了。
苏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不过是个习医的,你当我能怎么制裁他家?”
凤长曦:“那你的意思?”
苏情看了王奇贵一眼:“有一点我始终没搞明白,到底安魂符是被谁换成了招魂符的?还有那颜色用错的驱魂符,是否是换符之人所为,还是又说有第三个人?”
凤长曦思索了片刻:“许是看不惯王氏父子所为的知情人。”
苏情:“可此人不公然站出来,却背地里利用邪术。关键是他到底怎么想的?薛呈变成活尸出现肯定瞒不了多久,按薛夫人的性格,最后定会再找王氏求助。那不就被王氏发现又镇压下了吗?这种行为与他把活尸放出来的做法不合。”
凤长曦蹙眉不语,苏情说的他也有想过,但眼下既然寻不到换符之人,首要做的便是处理了王氏父子。
以苏情的性格,肯定是直接取了王氏父子的命来偿。但凤长曦自幼秉承家训,虽无法容忍王氏作恶的行为,又不肯私下裁决。这便苦恼了苏情,只得想个折中的办法,给王氏父子喂点药,逼他们自己出去坦白罪行。
他觉得这样最好,凤长曦却叮嘱他行事时切不可暴露身份。
其实凤长曦最怕的就是苏情到处得罪人,最后被扒出“苏二少主”的身份。虽然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会守住这个人,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都不想让苏情去面对那么沉重的罪业。
也许苏情的失忆是上天对他的怜悯。如果现在的苏情如果真的记起了十年前的一切,会不会愧疚到以命去偿?
苏情没发觉凤长曦凝重神色下真正的含义,不过既然凤长曦不愿他暴露,那他便做的隐晦些好了。
他在乾坤储物袋里掏了半天,选中了一种蛊毒,正准备喂药就被拉住了。
凤长曦问他这是神秘药,他说用来调教不听话的人。凤长曦又问为何会有这么多不正经的药?他邪魅的笑了笑,只说在空庭岛上实在无聊,师父又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他便小试身手炼了起来。
凤长曦无语的看着他,苏情以为这人又要说什么大道理念经了,没想到凤长曦也取过一粒去喂了王相何。
王相何本来在寝室中和小妾翻云覆雨,凤长曦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早已中了迷情香毫无知觉。喂完药后凤长曦帮他整理了衣袍,便把人弄到王奇贵房中。
看着床上躺着的父子俩,苏情拍拍手:“好了,就等天亮了把他们弄出去,那蛊毒自然会让他们诚实的交代一切。”
凤长曦点头,视线又落在了苏情身上。见他一副尴尬的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情低头看了眼就笑起来,把胸口歪掉的两个白馒头捞出来,放在他面前晃:“我都忘了这玩意了,还是明阳君眼尖。”
凤长曦知道他那张不饶人的嘴又要开始了,赶紧咳了一声,提醒他薛呈的尸体还没处理。
苏情这才放过他,两人都换回了原本的衣服,把王氏父子捆起来带去薛家。九幽一直坐在院子里和活尸大眼瞪小眼,见他们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人,顿时好奇的围过来问。
这时候薛夫人和兄长也从里屋出来,苏情说完后两人的脸都气白了,那兄长恨不得现在就拿刀捅了这对父子报仇。但苏情晓以大义劝了一番,两人便恨恨的同意,等着天亮后看王氏父子如何出丑伏法。
苏情和凤长曦一起将薛呈埋了回去,又把他头上的驱魂符换回了安魂符。
天亮后苏情就把王氏父子弄到了衙门前,他离开后,王氏父子跪了一会,惹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就连衙门看守的都被引了过来。
那对父子衣衫工整,面色没有任何异样,见人多了起来,王奇贵先是对着所有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那张嘴完全不受控制的把所做的恶行都交代了。
刚说到一半就有人要揍他,被衙役拦住了。衙役一直使眼色让他闭嘴,可他居然不管不顾的继续。
这下连衙役都压制不住围观民众的情绪了,众人口中的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汹涌的人群把衙役都推倒了,拳脚不断落了下来。王奇贵父子惨叫不已,手脚却像被定住了一样不能反抗。
苏情坐在不远处的一株树上,兴致颇高的看戏。没多久就看到衙门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官服的胖子。那胖子一见这失控的景象,立刻叫衙役们拉开众人。
他一向颇有官威,百姓们都怕他,但这回居然有人见到他就冲上来要打。只因刚才王奇贵交代的事情中,就有和他勾结欺压百姓的事。
这下越发不可收拾了,堂堂官府衙门前被越来越凶的民众们闹得一片混乱。旁边就是集市,很多人直接操起东西就扔来,所以这会儿已是满地的菜叶鸡蛋壳豆腐渣了。
看着威严扫地,一身狼藉拼命躲藏的王氏父子和县官,苏情终于大笑起来,直呼太爽。
这种办法虽不能取了王氏父子的命,却比要了他们的命更狠。事情闹大了,自然有世家会接手处置这种败类,而欺压百姓的县官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最重要的是,兴和镇的麻烦解决了。
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峦,那边虽然悄无声息,但他知道,凤长曦此刻定已收服了天狗,正准备跟他汇合呢。
他对这边的闹剧已经没了兴趣,正想着要不要去找薛夫人兄妹道个别,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是一点很细微的鬼气,细微的他再想确认就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苏情皱起了眉,他断然不会感觉错,因为那鬼气很熟悉。虽然稍纵即逝,他却立刻分辨出了是咒丹所散发出来的。
苏情的眼睛在下面吵杂的人群中扫视着。
他第一反应是师父也在这,但白谪如果真的在他身边,肯定会现身,断不会用咒丹的气息来引诱他。可如果不是师父,又是谁会有咒丹?
他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他并未从那人身上察觉到咒丹的气息,那人只是站在混乱的人群中仰头看他。
那人没有瞳孔,一双死白的眼睛像天光破亮时的鱼肚白,可怖的睁着。
苏情手指一弹,红色的鬼气破空而出,直逼那人的双眼。但那人的身形却瞬间化为水波晃了晃,竟然将鬼气吸收了。
这下苏情再也不能淡定了,他催动剑诀,休宁剑化出原形,还不待他攻击过去,那人便朝反方向跑了。
苏情想都不想便追了上去,但那人身法诡谲,没多久居然逃无影了。
苏情看着眼前这片荒凉的郊外,散出灵识去查,却如混入大海的水滴,一下便没了踪迹。他知道对方身手奇高,可是用这种办法把他引来,却不肯现身,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立刻想到了那个换符者,莫非那没有瞳孔的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第二十五章 周惊羽?!你怎会在此!
虽然惦记着凤长曦和九幽回来找不到他会心急,但眼下他却没理由不追下去。特别是对方引诱他的目的太明显了,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居然又散出了一点若有似无的鬼气。
苏情入世快三个月了,这期间白谪一点音信都没有。而他这段时间之所以行事张扬高调,最大的原因也是想让白谪听到消息,可以寻到他。
苏情脑子里乱糟糟的,那点稍纵即逝的鬼气却叫他无暇再分心。他御剑而起,居高临下的打量这片土地。
这里已经出了兴和镇,是西郊外的乡野,土地被常年来往的人和车马碾出一条不平坦的小道,隐没在远方一座大山的尽头。此刻明明是白天,附近却杳无人烟。
那道鬼气如一根蚕丝引着他,他追了不久就停下了。眼下已入了这座大山深处,到处都是苍天古树。茂密的枝丫挡住了天光,四周寒意渗人,再往前便是弥漫着浓郁瘴气的沼泽,肉眼几乎看不到远处是何情景。
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贸然再追下去只会成为被动,于是准备绕着山林再查看一番。可那道鬼气却忽然变强了,从沼泽深处涌了出来。
苏情急忙闪避,但眼下处于密林深处,脚下早已泥泞不堪。他勉强躲闪了几回,正想跳上休宁剑,没想到那鬼气居然缠绕上休宁纤薄的剑身,化为一条锁链将休宁缠绕住。
剑刃发出尖锐的哀鸣,红光霎时消散,原本附着在剑上的鬼气就像被锁链吸走了。苏情一惊,正想再将鬼气注入休宁中,结果剑身一震,居然化为了手镯缠回他左腕上。
苏情还从未见过休宁不受控制,眼见那锁链再次袭来,他催动剑诀,休宁却毫无反应。见鬼气无用,他便想以灵力来驱使,但刚释出一点灵力,那锁链却像见了什么极致的美味,瞬间膨胀了数倍,形成一个巨大的铁网将他笼住。
苏情急忙取下腰上的琴箫,置于唇边吹奏,一阵诡谲的萧声破空而出。四周静谧的古树就像忽然被狂风卷过,扑簌簌的颤抖起来。绵密的树枝被萧声赋予了生命,开始无限生长,顷刻便将那铁网牢牢包裹住。
苏情被困在其中,虽然阻隔了所有光线,但他的感觉却异常灵敏。这锁链会吸收他的鬼气,却敌不过外围树枝的施压,没一会就听到了“咔擦”的断裂声。
那声音持续了一会,随即便是强烈的震动。他变换曲调,那些树枝开始收力,很快便恢复了原状。
苏情收回琴箫,蹲下来打量。刚才张牙舞爪的锁链此刻碎了一地。他又看了四周,除了半空中不断在落下的树叶外,根本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什么。
他本想捡一块锁链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结果脚下的地面又是一番震动。只见前方原本浓密的瘴气就像被什么东西驱散了,缓缓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苏情猛地站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片黑气弥漫的沼泽中,赫然有头颅不断钻了出来。腥臭腐烂的气味随着他们的动作而涌了过来,苏情顿觉天旋地转,难受的几乎要吐了。
眼看着那片人头越来越多,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有几十个了。
那些人头都是腐烂的状态。有的头皮烂没了只剩白骨,有的还粘着些皮肉,毛发缠绕着脸,有的眼耳口鼻还在,但爬满了蛆虫。人头每个都是面朝着他的方向,钻出来后就没了动静。
这可怖的景象亏得是在白天出现,若是半夜三更,即便是苏情这种胆大包天的也会瘆得头皮发麻。
他催动剑诀,将休宁剑握在手中。
他已知此地诡异莫名,再加上刚才那锁链会吸收鬼气,那就只能以灵力来对抗这里的异像。好在休宁恢复了,实在不行他便御剑走人,把凤长曦找来再说。
那几十颗人头就像浮在沼泽上的气球,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苏情只能听到耳畔偶尔刮过的风声,僵持一会后,他便不想再浪费时间,靠近看个究竟。
那些人头但凡还有眼珠子的,都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眼球。他停在最近的那颗附近,打量了头颅的身体。
但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到肩膀在哪。
那沼泽就是一片腥臭无比的黑泥,中间掺杂了枯枝烂叶和动物尸体,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味道绝对是苏情活到现在为止闻过最臭的。他强忍住呕吐的欲望,用剑尖去戳了戳那颗人头。
那人头毫无反应,因为眼珠已经融化了,所以苏情什么也感觉不到,倒是附近的两三颗人头都转动眼珠看他,那眼神森然可怖,怨毒极了。
苏情看到了这眼神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震惊的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居然忘了,自从来到这里后就没有感觉到煞气!如果沼泽中埋着这么多的尸体,那无论如何都不会什么也感觉不到,除非……
他想起了凤长曦说,在陈宅内发现了大量的枯骨。
可在枯骨被挖出来之前,他们在陈宅居然没发现异样,除了那具诡异的尸体外便只有九幽在那。
苏情虽然对炼魂术所知不多,但他知道但凡与炼魂术有关的尸体,其骨骼上都会有煞印。
煞印是炼魂术特有的印记,可控制尸体内的煞气不外泄,从而不被人发现。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尸体被埋在一起,他们却丝毫感觉不到的缘故。
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白皙的额头上渐渐洇出一层细汗。
升平镇与兴和镇距离不远,升平镇的陈宅是炼魂术枯骨的埋藏地,而兴和镇的秃头山上,也埋了数百具试丹药的尸体,现在这座沼泽中又有几十颗人头。这一切虽然不能串联在一处,但……
苏情猛地看向最近的那颗人头,他有一个猜测必须证实,于是小心翼翼的上前,用剑尖戳进那人头的眼洞中,使力一挑就把人头挑上来了。
一阵极端的恶臭扑鼻而来,他却无暇顾及,而是脱下外袍将那颗人头裹住,用力擦掉表面的污物。
人头很快就被他擦干净,露出一个完整的头骨。
苏情只翻了一面就在头骨的底部看到了黑色的煞印。
猜测得到了证实后,他可以确定之前那个没有瞳孔的人是故意引他来此发现这些头的。他立刻站起来,双手笼住做扩音状:“不知前辈乃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谈?”
他喊了三遍,声音被回笼在这片密林中,如果对方在附近一定能听到。但他等了许久,除了偶尔风刮过树叶的簌簌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苏情懊恼的看着那一沼泽头颅,对方既然不肯现身,那他也不可能继续耗下去。他现在最惦记的就是秃头山上的一百多具尸体。既然王氏父子已经对众交代了恶性,那么秃头山的尸体肯定很快会被挖出来。他必须赶在那之前确认一遍那些尸体是不是无头的,是不是都有煞印。
如果真的如他猜测的,那王氏父子背后肯定还有人。因为王奇贵身上有蛊毒,是不可能再撒谎的。
苏情想到这便不再停留,他用外袍包住那颗头颅,御剑回到了和凤长曦约定等待的地方。凤长曦早已等的不耐烦出去寻他了,只有九幽留在那家茶馆。
见他面色不善,九幽赶紧拉他坐下问怎么了。苏情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九幽急忙说那王氏父子被关进了官府,那县官碍于百姓的压力,刚刚带着一群衙役去秃头山了,随行的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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