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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医(古代架空)——中.华说书人/说书人

时间:2018-12-22 10:47:52  作者:中.华说书人/说书人
  阮灵奚醒来的时候已在马车上,紫泥小炉里煮着姜汤,榻前坐着一人。
  “醒了?”秋月白摸了摸阮灵奚额头,微烫。
  阮灵奚夜里着凉,烧得昏昏沉沉的,忍不住皱眉低哼一声。
  秋月白本想训上几句,看他这幅样子怕是听不进去了,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阿昕……”阮灵奚低唤一句,喃喃道:“我想回家了。”
  秋月白没料到阮灵奚来这么一句,一怔后问道:“洛春山?”
  “嗯。”阮灵奚将手背搭在额头上,阖眸轻声道:“等雪化了吧。”
  “路途遥远,等你到了洛春山孩子都要出世了。”秋月白不是很赞同。
  阮灵奚缓了口气道:“就让它生在洛春山吧。”
  “你瞎折腾什么?”秋月白皱眉,起身去倒姜汤。
  身后,阮灵奚淡淡道:“若有不测,我想葬在洛春山。”
  姜汤洒在手背,烫红一片,秋月白冷静地将白瓷碗搁下,取了布擦去手背汤汁,愠道:“胡说什么。”
  阮灵奚闭了眼,语气平静:“没有胡说,我原本就不是垂珠儿,偏狂妄自负妄想予他个至亲骨血。若那时我没中毒,本该有七成把握平安生下这孩子。”
  秋月白唇色冷白,半晌才沉声问道:“现在呢?”
  “不足三成。”阮灵奚叹息道,“天意如此,当年我爹传我医术时曾说,我辈为医者,可与阎罗争三分,却不能逆天命行事。如今,也算是我自食其果。”
  秋月白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无从劝起,良久才道:“等雪化了,我送你回洛春山。”
  阮灵奚挑眉笑道:“如此,小凌霄怕是要生气了。”
  生气也是没有用的,秋月白执意相送,断天门这边又离不得凌霄,雪化之时,马车已从断天门而出。
  一路上阮灵奚仿佛没事人一样,沿途还不忘东买西逛,给谷里的姑娘们捎礼物回去。今儿个一支钗,明儿个一对镯,胭脂水粉搜罗了一大堆。秋月白掐着日子算算,生怕阮灵奚撑不到回谷将孩子生在外面,只得将其拘在马车里,强行断了他闲逛的念头。
  如此方才是安然无恙地赶到了洛春山。
  入谷的时候阮灵奚将狐裘裹了个严严实实,低头看了半晌,问秋月白:“你看这样如何?”
  秋月白打量他一眼,摇头道:“遮不住,你死心吧。”
  阮灵奚有些沮丧的长叹一声:“我该怎么跟那群丫头解释他们风流倜傥的谷主被人搞大了肚子回来了。”
  秋月白想了想,决定舍己为人:“不行你就说是我的吧。”
  阮灵奚呛咳连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秋月白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背,一手环住阮灵奚腰身,道:“走吧。”
  话虽如此,阮灵奚到底还是没有脸推给挚友,谷里也就免不得一番鸡飞狗跳。谷中老一辈的人轮番过来劝问阮灵奚,年轻一辈的更是上蹿下跳试图杀出杏林谷去,替谷主讨个公道。
  阮灵奚被闹得没办法,只得道:“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这句话联系着阮灵奚往日作风,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大家总算是安静了。
  算算日子最多半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是谁的不重要,最起码还知道是谷主亲生的,这就够了。众人开始积极地准备起来,阮灵奚算是彻底懒成一团,每天除了被秋月白从床上挖起来散散步外,几乎是不肯动弹了。
  秋月白见他这样养着,非但没有长肉,竟日渐消瘦下去,脸色苍白一天更甚一天。念及他之前所言,方知如今阮灵奚怕是吃力极了。
  可倘若天水医会的首座阮灵奚都束手无策,那这世间还有谁能帮他。
  若还有一人……
  秋月白盯着自己的一柄长剑,将战书连下十三封,送往白云观。
 
 
第14章 、
  洛春山外,栖霞亭。
  秋月白手里是一支紫竹笛,名曰‘式微’。笛音清远,沿着湖面飘出数里,芦苇荡随风飘摇。远处忽然驶来一叶小舟,无人撑篙,自随心动。
  笛声依约芦花里,白鸟成行忽惊起。舟前一人,负手而立,乌发青衣皆随风扬起,飘然若仙。
  按笛的手一顿,秋月白眸色冷了三分。有人洒脱世外仙,有人辗转夜难眠。指尖一转,笛声不复悠然,尖锐逼人。小舟如浮萍飘摇湖面,原本静意被打破,湖面起了三千涟漪。
  一声似远似近的叹息从舟上传来,青衫大袖一拂,小舟如利箭朝湖心亭而去。
  式微在手中转了个影花,笛音再度拔高,光影夹杂内劲似能将小舟撕碎在湖间。眼看着小舟将裂,舟上人到底还是动了,清瘦的一只手握住了剑柄,剑出鞘的刹那,湖面似起了一层霜雪,旋转着凝于剑尖,随着一剑斩出,忽作万千飞花,直朝湖心亭而去。刹那间风清雪霁,万物皆静,这一剑的风采,无人何时见,都足以令人惊叹。
  飞花如雾散去,湖心亭里已无人。
  萧洄视线往上,但见秋月白已经站在亭顶,手中笛已收于腰间,遥遥抱拳道:“逐雪剑,名不虚传。”
  小舟飘悠悠地到了亭前,萧洄抬步入亭,秋月白也翻身下了亭顶,两人间杀意尽敛,倒显平和。
  萧洄垂眸,看见秋月白腰间紫竹笛上挂着的同心结,红线不再光鲜如初,显然是已经挂了很多年。他知道,那人有一支洞箫,上面有只一模一样的同心结。既是同心,自然是一对的。
  “他还好吗?”萧洄看似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秋月白唇角含笑,眼底却是冷静:“萧观主以为呢?”
  萧洄没有说话。
  秋月白摇了摇头道:“初遇萧观主不逢时,未能战个痛快,索性今日一战倒也不晚。”
  萧洄认真看了眼秋月白:“当日你虽因有孕束了手脚,却有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厉在,可如今你有夫有子,早已经不问江湖事,剑意淡漠,为何还要以生死作赌。”
  秋月白笑了:“我心有牵挂,自然不能跟从前比,但萧观主何尝不是如此?听闻你这些日子江湖行走,却不见有何进益,想来萧观主心里还是放不下。你我半斤八两,打起来倒也公平。”
  两人皆是江湖榜上排名前五的剑客,打起来谁胜谁负倒真不一定。
  萧洄抬头看了眼四周群山,开口道:“既然如此,此战又有何趣。”
  秋月白抬手一指:“当然有,你看这是何处?
  “洛春山。”萧洄道。
  秋月白轻抚剑身,理所当然道:“若你重伤,我就能把你送去洛春山就医了。”
  萧洄终于回过神来,一动不动地看向秋月白。
  秋月白叹气:“他不太好,可能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怎么会,他……”
  秋月白想到阮灵奚说守岁那晚见到了萧洄,料想此事也是个疙瘩,便道:“你当他流连青楼楚馆,就会快乐?”那必然是相当快乐。
  “……”
  秋月白正色道:“罢了,与你说再多也无用,不如你亲自去见见他,到时自会明白。”
  萧洄往洛春山深深看了一眼,竟点了点头道:“有劳……”
  薄幸出鞘的刹那,天地间再起风云,萧洄眼底起了几分战意,几番波动归于平静。到底比起赢,他更想被送去就医。
  洛春山,杏林谷。
  阮灵奚近来多眠,常常睡到日上三竿,左右他闲着没事,赖一天床也没什么问题。待他睡够睁眼,见床前坐着一人。
  “阿昕……”阮灵奚睡眼惺忪,拥被坐起,却敏锐察觉到几分血腥味。
  秋月白低咳着应了一声。
  “怎么回事?”阮灵奚登时清醒大半,转头看见秋月白衣袖染血。他匆忙起身,鞋也顾不上穿,两步上前拉起秋月白的手,指尖搭脉。
  秋月白抽回手,掩唇低咳一声,道:“无妨,一点小伤,休养几天就过来了。”
  阮灵奚哑口无言,半晌才伸手按了按眉心,道:“我睡糊涂了?你在谷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秋月白道:“我方才同人打了一架。”
  阮灵奚闻言变了脸色,谷里就这么多人,会武功的不少,但是能跟秋月白平分秋色的实在没有:“跟谁?谁有本事打伤你?你不会将人打死了吧?”
  “你别一惊一乍的。”秋月白怕他身子吃不消,按着他肩头将人压回床上坐着,这才道:“不是谷里的人,也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阮灵奚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听秋月白道:“是萧洄,我将人带回来了,现在在我房里。”阮灵奚脑子嗡地一声,吃力地弯下腰去。
  “绵绵?”秋月白抓住他按在腹上的手,却才发觉掌心下隆起的腹部竟有些隐隐发硬。
  阮灵奚惨白着一张脸,忍过一阵子,才缓了口气道:“没事,还没到时候,你刚刚说谁?”
  “萧洄,萧观主。”
  阮灵奚扶着泛酸的腰身,阖眸道:“你俩这是折腾谁呢?”
  萧洄还没有醒,长睫静如蝶翼,胸口起伏都很是微弱。
  阮灵奚号过脉后将萧洄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仔细掖好被角。他抬头看了眼秋月白,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打到一起去。”
  秋月白想了想,道:“谁还不想当个天下第一呢?”
  阮灵奚看不出一个整天在后山养鸡种瓜的人有什么脸面说想当天下第一。
  “他现在如何?”秋月白转开话,问道。
  阮灵奚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幽幽道:“你若再下重点手,我今天就可以去给他定棺材了。我以为凭他的身手就算是败给你,也不必伤成这样的。”
  秋月白沉声道:“可能是我最近进步有点大。”
  阮灵奚无奈地摇头,道:“别在那站着了,药泉里泡着去,我待会儿让绿腰儿把汤药给你送去。”
  “那你呢?”秋月白问。
  阮灵奚看着萧洄,轻声道:“趁他没醒,守他一时是一时。”
  秋月白不再多问,有些心结只能等两人自己去解。
  萧洄伤势虽重,但多是内伤,杏林谷有的是稀珍药材,想要调理好伤势并不难。几碗汤药下去,临近天黑时,人便有了些许意识。阮灵奚倒是有些扛不住了,迷迷糊糊倚坐在床头犯困,连萧洄何时醒的都不知道。待察觉时,萧洄已经坐起身来,与他近在咫尺。
  阮灵奚冷不防被惊了一跳,整个人向后歪去,被萧洄一把搂住腰背这才稳住身子。这下两人彻底贴在了一起,阮灵奚在萧洄幽潭般沉静的眼眸里看到一个仓皇狼狈的自己。
 
 
第15章 、
  有多久没有见过萧洄了,阮灵奚已然记不起,或许昨夜故人曾入梦。
  “萧观主。”阮灵奚打破了屋里的寂静,开口道:“你抱得太紧了,松些吧。”
  萧洄强作出的沉静再也难以维持,眼底是风雨欲来的痴缠神态,他依言松开阮灵奚些许,却是不肯完全放开手。
  阮灵奚得了喘息的功夫,避开萧洄的眼神,道:“听闻封心诀是无上绝妙的内功心法。你既心诀大成,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萧洄按在阮灵奚腰间的手僵了僵,垂眸道:“灵奚,对不起……”
  阮灵奚腹中钝痛,强忍着不失态,抿唇不言。
  “我心里舍不下你,封心诀不过是个幌子。”
  阮灵奚蓦地抬头,看到萧洄眼底的隐忍,良久才别过脸去惨笑出声:“原来是骗我的……也是,我阮灵奚是个什么玩意儿,浪荡薄幸,处处留情,不知辜负了多少真心。你不信我也是应当,逼我离你而去,左右我也不会伤心……”
  “灵奚。”萧洄伸手轻捏住阮灵奚尖秀的下巴,令他转过头来。却不料那一双上挑飞扬的桃花眼里竟泛起了红。
  阮灵奚垂下眸子,低声问道:“萧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伤心。”
  萧洄神色有痛,眼睁睁看着阮灵奚推开他起身。
  “我如今这般处境,皆是咎由自取,你不必心有顾虑。”阮灵奚指尖悄然攥住腰间衣裳,腹中紧痛已让他觉得不妙。
  “灵奚,这个孩子是、是……”萧洄喉间泛涩,从前不敢奢望的种种似乎近在眼前。
  阮灵奚用袖子遮了遮,苦笑道:“萧观主以为呢?”
  萧洄手指却死死攥紧床栏,强忍下颤抖,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阮灵奚做的事绝不后悔,若重来一次,我还是肯为你留下这骨肉。只不过……”阮灵奚没有把话说下去,只因他已经不能再开口了,冷汗沿着额角冒出,上下牙死死磕再一起,倘若稍有松懈,痛楚的呻吟只怕就要从唇齿间溢出。
  阮灵奚知道就是这几日,却不曾想过小东西这么会挑时候,偏赶在这儿发作。
  萧洄大惊,急忙去扶他,可自己身上伤势未愈,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子,勉强将阮灵奚扶入怀中。
  阮灵奚知他气力不济,不敢把自己的分量移交到萧洄身上,只是伸手扶住了桌子一角,弓起腰背熬过腹中突如其来的紧痛。
  “灵奚!你怎么了?你……”萧洄伸手一触阮灵奚后背,才发现衣衫湿凉。
  阮灵奚抿紧唇,半晌才重重喘息出声,撑着腰找了椅子勉强坐下,身子微微后仰更显肚腹沉坠。他抬眸看了眼萧洄,见对方一副慌乱模样,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 心里那点酸楚顿时烟消云散。
  “萧观主这是慌得哪门子?”阮灵奚缓过劲儿来,忍不住要撩拨几句。
  萧洄捏住阮灵奚细瘦的手腕,皱眉道:“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有,胡说什么。”阮灵奚引着萧洄的手抚在自己肚子上,宽慰道:“要生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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