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做?”
“不要杀任何人,”马利克说,“就像你离开时一样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没有鲜血、伤痕或者不必要的打斗的痕迹。你现在是一位妻子,因此除非你在做什么你不该做的事情,守卫没理由会注意到你。”
阿泰尔对这些话不屑一顾,转身背对着他离开了。他没有留心听他的名字被叫到来拽他回去,而是迈向他的自由。时间比往常他所习惯的要晚了,但是仍有好几个小时的日光时间去寻找那个他前天遇见过的男人。
——
一下午的搜寻没有让他得到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名字或者他在耶路撒冷的意图的讯息。阿泰尔(在街道上)朝向联络处走着,拖着脚步路过,这时房侧周围传来的含糊不清的呼救声。他转过头来朝向声源(思考着马利克对他所说的话),然后决定放任不管。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有可能是一位学者,很有可能是被某些他没有做过的事情“缠上了”。自从他来到这个城市,守卫正常的骚扰强度像是翻了三倍。随处可见的打斗让城市的居民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背着求救声走开了三步,听到了拳头打在肉体上的撞击声还有因疼痛而发出的可怜的短促尖叫声,随后叹了口气。马利克的命令只是在重复他的导师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给他的同样的东西。生命的神圣与价值是不可估量的,而阿泰尔在他才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教导如何杀人。一辈子以来悬在他头顶的(充满了矛盾)信条已经被移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对他面色阴郁的丈夫(被强迫的)刻板的顺从,尽管这也有着同样的矛盾。
阿泰尔绕着屋子踱着步,思考着情形。有四个守卫和一位学者——一个老人,颤抖着躲避即将再次落下的拳头。将他们缴械并不会费很大劲。更费力的是饶过他们的性命,不过也并不是非常费劲。
“那是什么?”其中一个守卫问。
“快跑,”学者对他说,“他们不怀好意。”
阿泰尔打量了一下他的周围,观察是否有其它人的迹象,然后目光回到守卫身上。在充分掌握了情况之后,他笑了起来。常年穿着一位刺客的长袍使他的思想和身体深陷于身为一个男人的幻象。被剥夺了那些衣物之后,他就只是一个omega。他的身材令某些人倒胃口,而对某些人来说却极其诱人,但是所有的男人都几乎马上意识到了他的真实性别。
“我是不会跑的,”阿泰尔说。
“这是我看见过的最强壮的一个,”一个守卫说。
那个学者,已经挣脱开了束缚着他的手,慌忙地站起身来冲到阿泰尔身前。“你必须离开,”他说。
“你误会了,”阿泰尔对他说,“我不会跑是因为我不惧怕他们。现在离开吧,不要担心。”他将学者推到一边,把注意力转回正朝他走来的守卫们。他们全副武装(为了对抗危险的市民,像是这个明显地仍在因留阿泰尔去面对他显而易见的命运而打着颤的老人),但是他们欲火攻心。
其中一个走过来抓他,而他往一旁迈了一步躲开了。另一个大笑起来,而阿泰尔弯下腰从他伸长的手下钻过,挺起身站在几乎站成一条直线的两人之间。他对他们笑着,却没有带着任何笑意,而这让他们脸上的淫欲变得浓重。“你笑不了多久了,”男人说。
学者现在已经离开了,从屋子后溜走了,离危险远远的。“我不能杀了你们,”阿泰尔对他们说。
他们因这句话发笑起来。其中一个说:“过来这里,我不会伤害你的。”
阿泰尔考虑了一下。“我并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你的鸡巴一定不比一根手指粗。”看到男人的脸因暴怒变成猪肝色,阿泰尔转身就跑。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和武器的哐啷声尾随在他身后。他潜入了人群之中,在一队正带着她们的重担往家里走的妇女们中穿梭而过。守卫们迎面撞上了她们,女人们恼火地尖叫起来,而在一旁悠闲地观望的男人们大喊大叫起来。顿时人声沸腾、鸡飞狗跳,而阿泰尔找到了一排可以攀爬的木桶,然后爬到了城市的屋顶上。
——
对于他灰尘仆仆的衣物或者是因花了二十分钟躲藏在一个废弃的房顶花园里而酸臭的味道,马利克什么也没说。直到他的晚餐(比往常要晚)被送上来之前他一句话都没说。“大导师派了一个刺客来暗杀我们城市里的一个人。他说那是一个年轻的刺客,刚刚被提拔。”马利克跟他说了即将造访联络处的刺客们,还有他们最有可能来访的时间。阿泰尔点了点头表示他听到了,但是并不在意。他正在看马利克前天接到的新地图,尝试弄懂标示着城市之间的守卫据点以及基督教和穆斯林教的军队营地的图标。“我恨你,”马利克说,而这句话是如此的平淡浅白,里面甚至都几乎没有足够的敌意来让这些字词变得可信。
“你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拉乌夫想要你回马斯亚夫去训练他那群愚蠢的学徒。大导师暗示说他想要你和这个新刺客一起行动。你是兄弟会的一个耻辱,一个在我们中没有一席之位的omega,而即使是公开承认你是一个心高自傲的怪物的男人们也依旧寻求你的帮助。”
阿泰尔从地图上方直起身:“你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当这个刺客来的时候你不准和他一起行动。”
阿泰尔耸耸肩膀:“你已经——”
“住嘴,”马利克插嘴道。他吃完了他的晚饭然后关闭了联络处。他的焦虑不安体现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动作之中。阿泰尔在他们的房间里等着他,考虑着将他亲爱的丈夫推到墙上然后取悦讨好他,仅仅只是为了免去他们不得不口述耳闻那个命令的麻烦。他没有,但是当马利克走进房间的时候这个念头正萦系在他的心头。他在他们的床上坐下,看了眼阿泰尔的剑(曾经是拉乌夫的宝贵的剑)然后将目光转向他。一些轻蔑的话语涌到他嘴边,而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因为这让他的整个脸都皱了起来。然后他背对着阿泰尔躺下了。
——
在早晨完全恢复后,马利克操了他,他背靠着墙坐着,而阿泰尔面对着他。这是在所有的姿势中他最不喜欢的,而从他丈夫脸上欢愉的潮红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是知道这一点。
——
一旦恢复自由,阿泰尔回到了他曾经在几天前听到那个男人讲话的地方。他兜着圈子,侧耳偷听人们的一些对话——他一定是一个大人物——但是一无所获,所到之处他听到的只有关于卑劣的战争的谈话。
他过于留心于偷听搜寻着一个他或许熟悉的名字、捕捉那个他的脸(和身体)已经烙印进他记忆中的男人的身影,忽然间他的手臂被紧紧抓住然后猛地往后扯去。阿泰尔踉跄了一下,撞倒在一个没与他自己的身型有什么区别的身体上,而那人利用了他往后倒的惯性,转眼他被推到屋子的一处盲角处。游荡在这个空荡的街巷里一只脏兮兮的畜生抬起头来看了眼入侵者,然后低头继续嗅着秽土。
“让我看看你,”男人将他压在墙上说。他放肆地看着他,拉开阿泰尔上衣的领口,眼中带上了故意显露的几分了然。他满意地发现他的脖子上没有任何齿印标记。“哦,”他说。
阿泰尔挣扎起来,但是男人将一把刀架在了他喉咙上。他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而男人身上也没有任何显眼的可以偷过来的武器,有那么一瞬间平静的认命感涌上心头,接受他确实是被抓住了的事实。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沉沉浮浮,在他腹中翻滚汹涌,直到这个男人的脸逐渐清晰聚焦。
“我的主子是不会介意我把你送到他的仓库之前小尝一口的,”男人说,“他喜欢他的货物被稍微蹂躏一下。”
阿泰尔无法强迫自己让他的声音掺杂上恐惧,就和他无法假装真诚、同情或者感兴趣是一个道理。他所能勉强做到的就是殷勤地挺弄他的臀部、温顺地打开他的双腿。他并不带着攻击意味地收紧了抓着男人手臂的手。他喉咙上的刀子用力地摁在他的皮肤上,几乎都要划出血来,直到阿泰尔用一只脚环住男人将他拉近。
“聪明,”男人说,“我在这里看到过你很多次了。这些天来我都在试图劝自己不要沉迷于你。我不应该浪费我的时间的。”他靠近身子尝试亲吻阿泰尔,而当被拒绝了后男人发出了一声嘶嘶声,然后将嘴巴移到了他的喉咙处。他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他肮脏的衣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你的父亲今早不应该让你离开他的房子。”
阿泰尔说道:“我没有父亲。我已经结婚了。”
男人咧开嘴轻声低笑起来,他并不锋利的牙齿咬在阿泰尔的皮肤上,仿佛要咬穿他的皮肉。阿泰尔侧身逃开,远离了那把刀子,但是男人依旧跟着他。“别动,否则我就叫几个朋友来帮我,嗯哼。”
“那就叫啊,”阿泰尔说,“想制服我可需要不止你一个人。”他一把将男人的手臂反拧到背后(感受到刀子在他的皮肤上划过)然后用一记狠戾肘击夺回了他的自由。“告诉我你主子的名字,我就会饶了你的性命。”
男人大笑起来:“我可不打算还你这个人情,婊子。他的名字是塔拉勒,而你就在地狱里跟撒旦说去吧。”
塔拉勒。奴隶贩子塔拉勒。那个马利克的情报员们一直在城市里搜索的男人。那个新刺客这周晚些时候要来刺杀的男人。阿泰尔顿时恍若五雷轰顶,他甚至都没看见男人朝他冲过来,直到他们两个的身体撞在一起然后倒在地上。那只癞皮狗冲他们狂吠起来,与此同时阿泰尔挣扎扭打着尝试夺得那把刀子还有他的自由。
最后,他跨坐在男人的胸口上,那把刀子贯穿了他的头颅,而他空洞的黑眼珠子直挺挺地望向天空。他的手没有沾上血,但是他的衣服上满是尘土。他内心中颤抖着的恐惧、尖如利刺般的苦涩的可恨的害怕和羞愧缓缓地袭裹了他。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拍打起他身上的尘土。情报员们大多数都毫无用处,大部分都是无法胜任杀人的工作或者不具备合适技能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认为阿泰尔低他们一等,只要一有机会就公开地嘲笑他,但是有一个藏在联络处外的人群里,直到他确定阿泰尔已经离开。
马利克最不喜欢的他。当阿泰尔走出暗巷时,他仍旧在尝试拍掉身上和皮肤上覆满灰尘的感觉。这并不容易,而他知道这不会容易的。
——
阿泰尔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那个情报员——一个低着头的白影,在穆斯林区穿过人群朝他的家走去。阿泰尔猛地将他从人流中拽到一边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被突袭而且也几乎没有反抗。那个情报员甚至都无法用手握好一件武器。阿泰尔看了看武器,然后看向他的脸。“你有塔拉勒的情报。”
“我已经将情报给了区馆长,”情报员说。
“告诉我他在哪,”阿泰尔说。
直觉管住了男人的嘴巴。他并没有放下他的武器,他说道:“我不能。你不再是一个刺客了。我已经告诉了区馆长我得知的所有事情。他将其写进了他的书里,然后给大导师捎了话。”这些话语是如此的谨慎、如此的精挑细选,明显地流露出其中刻意的引导。如果马利克有那些情报(而如果阿泰尔并不需要让他自己被操才能拿到那些情报),那么撤退而不是为了情报拷打这个男人是一个更加明智的选择。“我听说塔拉勒手下的一个人今天被杀了。”
“或许他不应该尝试从街上掳走omega,”阿泰尔直截了当地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买卖。”
“这确实是,”情报员说,“我听说了很多事情,关于一个无畏地与守卫战斗的omega。那个omega救下的妇女们和学者们的家庭非常可贵,他们在动荡时期会成为有力的同盟。”
“这现在对我来说不重要,”阿泰尔说。然后他离开了情报员,朝联络处走去。木栅门还没有关上(尽管天已经开始黑了),但是马利克正在等着他。
——&——
阿泰尔刚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来了。他沉默地关上了联络处房顶上的木栅门,然后在喷泉里洗了手和脸。当他搓揉着脖子时,他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嘶声,鲜血缓缓地从他喉咙处的一道浅浅的伤口处流下。“我杀了一个男人,因为他尝试强奸、奴役然后杀了我。我向你保证他的生命毫无用处。”
马利克叹了口气。
“我们要做吗?”这话语,通常是单调的要求,比以往都要更加兴趣缺缺。“如果你生气了,我宁愿你打我一顿。今晚我不想被操来当做一个惩罚。”
“我没有——”
“是的你有。”
马利克一点儿也不做到正视这个事实。所以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什么也没说。他不想揍阿泰尔(这一次,现在),仅仅只是因为他看过别人尝试这么做,而且也深知肉体上的疼痛完全无法阻止男人做出不恰当的选择。“如果你不想——”
“我没有在拒绝你。如果你想要性,我会做的。”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人的妻子站在一米开外的黑暗之中、脖子上渗着血、语气单调地讲着话、闻起来像是脏巷子更为诱人的了。马利克确实做得到,他曾经操弄过阿泰尔的感官记忆仍然萦绕在他脑中,他的身体对将休息抛到脑后这个念头很是满意。
“我没有。我累了,我要去睡觉了。”
阿泰尔跟他走了。马利克想着男人是如何完全改变了他呼吸的频率和深度,以及这这如何总像是安抚他入眠,然后他就在阿泰尔小心翼翼地放缓的呼吸声和疑惑的思绪中渐渐入睡。
——
但是他在黑暗中醒来,发现阿泰尔不见了。他的剑塞在枕头底下(所以他并不在任何其它地方睡着)。马利克起身,然后走出了联络处的前门,发现所有东西都还在原位,而没有阿泰尔的身影。他走到木栅门处,发现门紧闭着。想要从外部关上大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没有任何阿泰尔还留在联络处里面的迹象。
马利克回到他的柜枱处,望了望上面的东西,然后拉来桌子和椅子摆在上头,随后爬了上去,查看阿泰尔放在他的藏身处的那堆东西。所有东西都跟以前一样好好地摆在原位。唯一不见的只是他自己。
他点亮了一盏油灯(一项他刚好勉强能做到的十分困难的工作),然后坐在他的柜枱边继续画他昨天未完成的地图。一个小时——或许是两个——后阿泰尔回来了。他的回归全无他离开时的悄无声息和优雅。他从上面打开了木栅门,然后在里面重新关上了门。因为他不够快手避开那扇晃荡着下坠的门,他的手腕被木头擦破了皮,血淋淋的。他紧攥着的拳头抓着几张皱巴巴的纸,而他的脸因狂怒而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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