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听着这么乱呢?你们搞的这么多名堂怎么好像没什么用处啊!”韶阳殿下快人快语。
王景知倒是看出来些门道,却是叹了一口气,“你们这般胆大包天,两国交战视为儿戏,我且问你,这么做真的能实现你们所设想的大一统吗?”
夏孟瑜眯眼笑,“短期肯定行不通的,长期我也不敢保证,但总归不会比现在还差就是了。”
这话说得王景知无法反驳,若是任由北境部族与中原继续交恶下去,战火就永远不会停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姑且放手一试,只是可怜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只怕是死的不瞑目啊!
韩谨也有些失落,那两千余人跟他来了边关,甚至都不算是报效国家,死的不明不白的,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两千人命该算在谁手里,南梁,北黎,林祝都有份,他和和彦也有份。不过王景知似乎还要话要问夏孟瑜,“不知六殿下实怎么说服祁寒相信你的呢?”
夏孟瑜闻此言微笑有几分凝滞才开口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与你们祁相一样。”王景知听完也不好再问。
又过了两日,自南梁军中传出来的消息,韩谨并非韩家人,那已经死去的两千人也不是什么韩氏暗兵,他仗着没人见过韩氏令牌,伙同和彦这个卖国贼私底下养了一群兵,果不其然,这群没经过正式训练的兵一上战场就全军覆没了,韩谨这个假冒的韩家人也不知所踪,十有八九是死在了战场上了。
韩谨听到这种言论的第一反应也不知是该气愤还是悲哀,两千余人命丧沙场,死后还要遭人质疑吗?
可这一切都是他带给他们的,韩谨在天下人眼中已经死了,他回不去金陵了,那两千人也回不了他们的故乡了。
当消息刚从军中传出来的时候,南梁军心浮动,上下齐骂。
“这小人见冒充韩氏子弟,哼,这下死了吧!”
“没有那金刚钻,还非要当自己能揽那瓷器活,这下把涣城也赔进去了。”他们似乎忘了当初涣城收回是谁的功劳。
此时惊闻北黎王上暴毙,北黎六皇子回京之前与南梁商议各退后二十里,暂时休战。
韶阳殿下亲自现身南梁军中,允了北黎,全军退后二十里。
不日后王景知王大人归京,皇帝下令,石敬辉暂卸元帅之职,回京休养身体,虎符交于韶阳长公主之手,林祝之子林舒从旁协助管辖军中事物。
☆、第 19 章
圣旨刚下的时候,群臣进谏,说什么“韶阳殿下女子之身怎能执掌帅印?”还有什么“长公主殿下金尊玉贵怎堪北疆苦寒?”
见劝不动皇上,更有言官以死相逼,被皇帝陛下冷眼瞧着撞柱身亡,一时间倒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过了几日,皇帝陛下见反对的声音少了才道:“朕记得长公主是被太祖皇帝教养着长大的,太祖皇帝重武,长公主也是自小习武的,再则,朕记得长公主的文师父也是太祖皇帝亲自请出山的,诸位莫不是还有什么疑虑?”
言下之意,长公主殿下虽是女子之身,文治武功都不再话下,怎么你们是瞧不上太祖皇帝教出来的人吗?
阶下臣子齐齐跪地,“吾皇圣明,长公主殿下实是我南梁之幸!”
一直恪守本分的祁相忍不住抿了抿唇,倒是没几个人看他,一开始这些大臣们都以为新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颇为依赖这位祁相,待登上帝位,祁相只怕是能挟天子令诸侯了,却没不成想,这祁相难不成还真是个不慕权势,淡泊名利的人吗?
王景知倒是知道祁相不慕权势是真,淡泊名利却是假,他刚回来还没多长时间,也没顾得上和祁寒说上句话,但差不多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可说起来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韩谨知晓和彦如今在临安,也跟着王景知一起回来了,倒是王府的人听闻他们公子回来的时候带了个男人,纷纷议论,这一大把年纪还没娶媳妇的王景知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取向?
韩谨现如今无暇顾及这下,他一想到两千人因他丧命,和彦因他担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虽然还没有最后的判决下来,想来要堵着悠悠之口,必不会轻易放过的。
韩谨有些不知所措,他现在就期盼着王景知能把事情原委告知祁寒,如果是祁相开口求情的话,和彦或许还有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可关键在于林祝老将军上书和彦两项罪名,煽动金陵百姓藐视天威,勾结北黎背主叛国。
若是和彦没被处斩,以林祝及林家在军中的威望,只怕会挑起更大的乱子,依着祁相的性子,不管姜意之死与和彦有没有关系,只怕都是会牺牲掉和彦来谋个太平。
韩谨虽然跟着王景知一同上京,可他也没法希望全放在王景知身上,王大人看起来是个温润的好认,听闻他与祁相关系不好,在韩谨看来,这二人关系可算不上不好,人前不和更像是做出来的样子,这二人之间的默契他只瞧了一眼也能看出来心照不宣。
他眼下也不求王景知能帮他救和彦,只要他能去见一见和彦就好。
王景知入宫述职,将他们在北黎军中所见所闻以及祁相与夏孟瑜共谋之事一并告知了皇帝,当着祁相的面,还详述了姜意死因以及和彦叛国一事,请皇帝陛下定夺。
萧子昱神色莫名看着他该尊称一声“老师”的祁相,虽然早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知道祁相与北黎有共谋大事的意思,但知道了他们所图为何之后还是会感叹。
眼下的和彦一事倒也算不上棘手,只是萧子昱实在没搞明白祁相的意思,问了句:“相爷觉得这和彦该如何处置?”
祁相回答:“叛国之罪,理当处斩。”
王景知连忙反驳:“这和彦虽说确实背主,可他先前为我南梁捐出大半家产,也可以说是有功,再加上这位和彦与北黎六皇子乃是血亲,祁相与北黎所图之事不小,若此时斩杀和彦,只怕夏孟瑜那边……”
萧子昱道:“近日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韩谨之事又是怎么回事?这韩谨当真只是冒名顶替的?”
王景知回道:“陛下,这韩谨的身份乃是林老确认的,当年和家家主将韩谨捡回时,据说是林老主动上门证明的身份,和家和彦怕这他有一日护不住韩谨方才将此子身份告知祁相的,想来韩谨与和彦都不知林老在撒谎。”
身居高位的小皇帝笑道:“是王爱卿知道他二人并不知情,还是自己觉得他二人不知情呢?”
祁寒回道:“陛下,和彦确实不知情,和彦叛国一事与此事有关,夏孟瑜曾多次暗示想让和彦归顺北黎,此番是夏孟瑜以救那韩谨一命为条件才逼得和彦叛国,方才王大人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萧子昱道:“那不知和家家主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北黎非要不可得呢?”
大牢里的韩谨也在问和彦,“夏孟瑜为什么非要你背上叛国的罪名?”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了,可地牢里阴暗潮湿,韩谨看着和彦就着单衣坐在墙角的模样,仍是觉得心酸,这样的人就该活在锦绣堆里,前呼后拥,携两三好友春日踏青去,而不是因着他的缘故,被囚于阴暗潮湿的地牢。
和彦听到又耳熟的声音传来,抬起眼皮子看了看,忽然眼睛里有了光彩,“你回来了。”和彦嘴角噙笑道,“回来了就好,怎么脸色这么差?”
韩谨臭着脸道:“你应该照照镜子再看看你自己,咱俩谁的脸色更差些!”
和彦道:“你走的这么长时间好像又长高了,看起来更瘦了些。”
韩谨没好气地呛了声:“我这走了就半年多一点,能有这么多变化吗?算了算了,我知道问你什么你也不会说,你好好保重自己,等你出来了,我再慢慢听你说。”
从地牢一路走出来,用的身份是王大人的家仆来探望人犯的,韩谨大老远就听到狱卒们在议论,“边关大败,涣城失守,这一回还真是北黎又赢了!”
“还不是那个假冒的韩家人寡廉鲜耻,冒名顶替,白白害死了那么多弟兄,他还仗着身份,瞎指挥,害得涣城失守,据说大军撤出涣城时还让几千将士丢了性命!”
“呸,这个小人,要不是他,我们南梁说不定能将三城都夺回来呢!”
“诶,听说他死了,死在了北黎万军丛中。”
“哼,这种小人,不死他也没脸面活下去了。”
韩谨自打从边关回来,这几日有人的地方都会讨论一下他这个冒名顶替的小人如何如何该死,他仔细想了想,虽然那些话都是里有真有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害得那些人往死。
他不怕死,若是这次和彦能活下来,他还是想死皮赖脸地活在这世上的,若是和彦不幸活不了,那他就遂了这民意,去死一死好了,打定主意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和彦,救不了就陪他死。
韩谨求见祁相时,将来意说的明明白白,他还掌握着一个秘密,换祁相给和彦留一条生路。
祁相知道韩谨的来历后,兴致缺缺地说道:“和彦叛国大罪,已成定局,救不了。”
韩谨回道:“我知道真正的韩氏遗孤在哪,或者说我知道他是谁,以这个换他一条生路。”
祁寒依旧提不起兴致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在哪他是谁我都不关心。”
韩谨也不慌,缓缓道:“或许等大人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呢!再者祁相不想为姜姑娘报仇吗?”
祁寒稍稍正了正身子,“说来听听。”
“姜姑娘被杀就是因为知道了林祝将军想要藏起来的韩氏子弟的身份。
您与夏孟瑜有约暗中助他掌握北黎权柄,可战争并不是最好的方法,死的人越多,矛盾越容易激化。
这次南梁北黎的战争应当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而这个人的目的就是重振韩氏,或者说用战争让韩氏名正言顺地回归天下人的眼中。
祁大人图谋之事或许用得上这位真正的韩家人。”见成功地提起了祁寒的兴致,韩谨反倒不着急听祁寒慢慢说。
“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小子也是聪明的很,怎么就在战场上栽了这么大一跟头呢?还落得满身骂名,这莫不是战场上当真诡谲变幻,防不胜防?还是有的人牵挂太深?”祁寒像是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声。
“这话,祁相大人可说不到我头上,我为一人瞧不见天下事,祁相可是因了一人甘心为这天下任劳任怨。”
祁寒挑了挑眉道:“你要是没被和彦养在金陵四年,只怕如今已经封侯拜相了,你不怪他?”
“祁相若是不被姜姑娘耽搁那么些年,如今只怕已是盛世清平,天下归一,祁相已成‘贤相周公’了。”
“不说废话了,林祝老将军一生戎马,姜国未灭之时得韩氏提携,方才有了如今的声望,若说他为报知遇之恩,为韩式谋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祁相摸着下巴自顾自说道。
韩谨回道:“正是如此,林祝老将军希望韩氏重振,恢复百年荣光,所以他为韩氏留下来一个种子。林祝膝下本无子,将这个孩子养着,视若亲子,悉心教导。”
“这么说起来不对啊!若是他真将这孩子视为亲子的话,怎么舍得他背负振兴一族的重任?且不说这一族被灭族还有南梁皇室掺合了一下。”
韩谨道:“其中有些细节,其实这位林老也曾教导过我一些时日,本来林舒前往边关本来应当是由我顶替的,中间出了些意外,我没去成,还拿到了韩氏的令牌,只不过这令牌的真假有待商榷。
林老后来好像也知道了你们的谋划,这才觉得就让我担着韩氏的名分做了替死鬼之后再让林舒力挽狂澜。不巧的是,韩氏暗兵好像还真的有残部,他们好像并不是听命于令牌,而且最令人惊讶的是,林祝林老好像还使得韩氏残部皆听命于他。
除此之外,多年前和家捐出的用作军需的钱粮好像并未完全用在北疆战场,西北之地还有或许听命于林祝的藏兵。”
韩谨说完这些之后,就问道:“说来也算是阴差阳错。不知这个秘密够不够换他一命。”
“韩谨,我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阴差阳错,可真是个好词,一笔带过。
你最初想到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怀疑过和彦和我们同谋,等着大业将成,把你送给北黎祭天呢?”
祁寒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就这么□□裸地问出来了。
韩谨如实答:“说实话,最初的时候我有些怨他,怨他不信我,怨他将我赶出金陵,怨他私底下练兵逼我做韩氏,自然也怀疑过你说的,他可能在事成之后将我赠予北黎。
但我很快就想通了,和彦他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可能我这么说不太对,他是一个爱恨很简单的人,他信林老,所以哪怕心有疑虑也不会怀疑到林祝身上;他父亲将金陵托付给他,哪怕散尽家财他也会护着金陵百姓;他当年将我捡回来时并不知晓我身份,哪怕是他知晓后,也悉心护着我,我不信他舍得将他整日里护在手边的人送去祭天。
他对我那样好,就绝不会害我”
这话听得祁寒一阵唏嘘,还未回答就又听到韩谨说:“索性我今天就全说出来吧。
我确实不是韩谨,最开始的时候被阿爹放在金陵城外,冰天雪地里,捡了我回去。被林老指认为韩氏的时候,我没有反驳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被作为替身送到金陵城的,落得今日的满身骂名是我当受的,并无怨由。
那两千余人的性命,我担了。但林祝的事,我不会忍。和彦,你不要想着拦我,我不会主动去害他,但他也活不了了。”
到此时,祁相笑而不语,从偏堂处走出来一个人影,看起来是梳洗过一番,精神还不错,他方才刚到,就听到韩谨这一番剖白的话,本不欲搭理,可被发现走出来的时候粗粗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郎眼眶都红了。
见这场面,祁寒颇为识趣,道:“你们聊,这周围的人都被清出去了,说什么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语罢还朝着和彦挤眉弄眼,和彦无奈,回了句“多谢。”
回过身来,伸手抱住了要哭不哭的人,拍了拍他的背,无奈道:“你还委屈上了,我还没怪你瞒我那么多事儿呢。”
韩谨回手抱住,沉默了一阵,闷闷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也不会忘记你差点死了的。”
和彦听了放开韩谨,笑了笑,“今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但你也不能有事瞒着我。”
15/26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