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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丸定定地看着他，眼睑却慢慢垂了下去，“我、想不起来……”
“兄长大人没有必要想起来，既然会忘记，只是因为她不重要。”
“你的事、我也……忘了。”百鬼丸含糊着说，“明明是、兄弟，是、重要的，家人……”
“兄长大人肯把我和那个女生分开，我很高兴。”多宝丸微笑着，连眼角都弯了起来，他低下头，在百鬼丸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像是不带丝毫欲望的单纯的嘴唇碰触，“兄长大人是属于我的……我和其他人当然不一样。”
“不一、样？”
“对哦。”
“哪里，不一样？”百鬼丸抬起手，摸上多宝丸的脸，“都是一样、的，眼睛，鼻子，嘴……”
“若是说哪里不一样啊……”
多宝丸捏着兄长的下颚，迫使他微微张开口，舌尖抵着百鬼丸的唇瓣，慢慢入侵进去。
“我可以让兄长大人忘却一切烦恼，让您变得很舒服，除了快感以外，兄长大人不会再思考其他人、或是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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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锁
第八章 锁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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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丸在休养足有一个星期后，断断续续的发烧才完全康复，在他的体温彻底降到正常范围内时，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周——他准备返回学校继续念书了。
虽然多宝丸不太赞同兄长这么早就回去上课，可一直躺在家里也不会对他恢复记忆有更好的发展，更何况两个人一直呆在家里，难免他会对兄长做出什么糟糕事再次拖延返校时间。
思来想去后，多宝丸干脆在这一个星期里把自己姑且能想得到的常识全部填鸭式灌输给百鬼丸，因为百鬼丸说话还不太利索，他建议兄长除非有必要时一般不开口，反正百鬼丸性子冷淡不善言辞的事他所有同学都知道，为了避免说错话，倒不如干脆别吭声。
弟弟还好心地嘱咐他，如果实在无法接受校园生活，一直休学休息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对外面世界多少有些向往和好奇的百鬼丸自己却很想去学校看看。
于是乎，在多宝丸的告知下百鬼丸才知道自己今年已是毕业季，现在去学校其实也就是为最后的毕业展做准备，那听起来好像是个很高大上的事，可是脑内一片空白的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能交上什么样的作品。
百鬼丸所读的艺术学院离家并不远，驱车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进入校园时，他便看到不少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女在校内晨跑，也有几对情侣勾着手在校园里漫步。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空，也不过是刚刚初夏，太阳的热度就无情地炙烤大地，但大病初愈的他却还是披着薄薄的外套，即使是酷热天，百鬼丸的手摸起来还是微微冰凉的。
“我的学校在隔壁，从那边的路绕过去会比较近，翻个墙就行了。”多宝丸指着教学楼后的一个小路，“现在除了教授以外的课我基本不会去，兄长大人想要找我的话，去实验楼六楼的实验室就好。”
百鬼丸点点头，今早上多宝丸特意送他来学校，也是怕他迷路。
当兄弟二人来到画室时，原本还在安安静静画着画的同学们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基本上全是冲着多宝丸去的。
听着那群害羞的小女生们迫不及待丢开画笔纷纷冲过来打招呼，倒是将百鬼丸挤去了一旁，黑发的少年呆呆地望着同学们旁若无人的行为，手指无意识抚上胸口，总觉得心脏的感觉怪怪的……是错觉吗？
他看着被女生们簇拥在中间的多宝丸，将心底那抹异样撇开，回忆着多宝丸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在画室角落的柜子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画具。
看着手里陌生的调色盘和明显用了很久的画笔，百鬼丸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的神情，不过他很是聪明的有样学样，照着旁边的摆设干脆给自己弄了一个完全一样的。
然后他就从站着发呆变成了坐在椅子上对着画布发呆。
多宝丸好不容易摆脱热情无比的女生们，并且哄得这群迷妹替他多多照顾兄长，在留下便当和一袋糖果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袋糖果还是在返校前多宝丸特意做的，说是如果感到不安吃一点甜食有助于放松心情，还特意嘱咐过百鬼丸不要多吃，这糖果是多宝丸亲手做的，比市面上的要甜上许多。
他小心地将袋子揣进口袋，里面都是一个指节左右大小的糖球，什么颜色都有，百鬼丸也记得每个颜色所代表的味道。
女生们见帅气的医学院学长走掉了，才唏嘘着各自回到位置上，有几个倒是歪头越过画板瞥向百鬼丸，可跟这个男生做同学这么多年，除了老师和班长跟他说过几句话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跟他攀谈过哪怕一次。
很快她们便收回了目光，反正百鬼丸嘴巴紧得很，哪怕她们不照顾他，想必他一个大男生也做不出打小报告这种事。
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窗台旁的百鬼丸盯着白色的画布，过了整整一个小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回头望向四周，每个同学都在努力为毕业画展奋斗着，他盯着离他最近的那个男生足有二十分钟，也无法从那个画布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那个男生被盯得浑身发毛，他极为不自在地咳了几声，待百鬼丸将视线移动到他身上后，才用着略带一丝不耐烦的腔调提醒道，“你盯着我干什么？毕业作品这东西每个人都不能画一样的。”
百鬼丸没有做声，他空洞的目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那男生像是十分不耐烦似的撇了撇嘴，将位置稍微挪得远了些。
这使得原本就将他完全孤立的空间此刻显得更空旷起来。
百鬼丸看着面前一片空白的画布，他感觉这个环境令人感到非常糟糕，这就是他以前学习的地方吗？如果学校是这样的地方，他宁可整日呆在家里。
他默默闭上眼，从袋子里取出一颗嫩黄色的糖果含在口里，靠着窗台发呆。
嗯……是芒果味的。
百鬼丸的腮颊鼓了起来，他将糖果来回在口里绕着，内心荡起丝丝满足。在糖果刚刚进入口里的时候甜甜的香味便立刻布满味蕾，大概是因为兄弟俩一直住在一起，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们也学会了各种料理甜点的制作方式——虽说这个事儿从来都是落在多宝丸的身上。
百鬼丸不由得回想着那位自他睁开眼睛之时便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弟弟。
没有记忆的人就像一张纸，睁开眼睛的瞬间整个世界都是空白的，而多宝丸就用着自己的方式一笔一笔在纸张上写画出颜色各异的线条，但所有的线条最终都汇集到某一处，像无形的枷锁，将百鬼丸紧紧拢在中央。
可他对这些事却没有丝毫的认知。
多宝丸喜欢将兄长身边所有事无论大小都亲自揽下，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打扫房间，他从来不会让百鬼丸接手任何一件事，哪怕洗碗也不允许。
「白色的灵堂就像一座无声的牢笼，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只有两个年纪尚浅的少年坐在灵堂中央。
他年幼的弟弟的脸上尽是不符合年龄的冷漠，可望着他的眼神却还是那样温柔恭敬。
他垂下头，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黑白相片，上面的和服女人端庄慈祥，微微眯起的眼睛像是会融化冬日的严寒。
他的手指不由得将相片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做，这张放在冰冷玻璃框里的相片会给他带来多少温暖。
“……兄长大人。”
小少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可那个少年的年龄实在太小了，看起来大概只有七八岁左右，就连将他环手抱住肩膀都做不到，可他依然固执地做着这个举动。
“请不要伤心，还有我在。”
他的脸贴在小少年的胸口，听着对方微微颤抖的声音，想要抬起头，却被压制住而无法动弹。
年幼孩童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十分有力而有规律，听起来好像催眠曲，他有些昏昏沉沉地想，抱着相框的手细微动了一下。
“没关系的，兄长大人。”小少年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就算父亲和母亲不在了，我也会永远陪着您。”」
“——喂！”
“别乱跑啊，小心撞到我的画盒。”
“老师一不在就要上天啊你们，嘿！瞅着点，我的金色颜料差点被你撞翻了。”
百鬼丸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楚，他看着眼前在休息时间闹成一团的同学们，内心的冷漠没有消除半点，他动了动舌尖，却发现那颗糖果不知何时被他吃没了——哦，或许是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吧。
百鬼丸揉了揉眼，感觉自己疲倦极了，而且昏睡中他似乎想起了父母去世时的场景，他们死去的时候，他和多宝丸才那么小吗？看起来完全就是小学生的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成长的呢？
他记得多宝丸曾经说过，家里也有安排过保姆之类的人过来，却被他如数拒绝了，从一开始做饭做得米都是半生不熟直到能够完整炒出一道熟了的菜，多宝丸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学会。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城堡，我不喜欢有别人的味道掺进来。”
百鬼丸一边回想着多宝丸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边拆开了便当。
虽然还没到中午，可是——他饿了。百鬼丸觉得自己食量好像有点大，在之前的进餐时他也发现了，当多宝丸吃两三个就饱了的时候，他至少要吃三倍左右的量。
嗯，还好家里不是很穷，不然他岂不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百鬼丸走神地想，可是在他刚刚拆开便当的时候，便发生了意外。
在旁边打闹的同学不知怎么躲闪的，竟一时间没注意到他的位置，便直直撞了过来。
刚刚打开的便当盒乱七八糟摔了一地，整个扣在了地上。
“啊，抱歉。”撞到他的同学毫无诚意地摆出不好意思的手势，“不过现在还没到午餐时间，就想在这里吃便当的你也有不对吧？”
百鬼丸的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波动，他只是看着手里的筷子，歪了歪头，用着死水般的眼神盯着那个男生。
“你、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也道歉了啊。”男生极为不自在地摸着后颈，嘟嘟囔囔地说，“不过是个连笑都不会的人偶，想生气就生，装什么呢。”
百鬼丸依旧坐在原处，他漠然将筷子放回包里，连多看一眼那个食盒的意思也没有，更没有起身收拾的打算，就那样任由它掉在地上，靠着窗台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哇哦~你被人偶君无视了诶。”
“一成好惨一男的哈哈哈哈~是被鄙视了吗，被鄙视了吧？”
“谁知道呢，人偶又不会说话，我看他也没在生气吧？”
“一成，你搞出来的问题你去收拾啦，一会儿醍醐学长来了，看到你在欺负他哥哥，小心学长的迷妹们找你麻烦。”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完全把这件事当成可笑的闹剧般来围观。
“多大点事难道还要上升到欺凌啊？再说了，平时你们又没少无视他。”
“诶，可别扯我们身上来，我们又没打翻他的便当。”
看着事不关己却不停讥讽那名男生的其他同学，百鬼丸其实并没有过多想法，他只是觉得东西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仅此而已，然而平时无论什么事都有多宝丸善后，在他的认知里并没有亲自动手打扫这条选项，所以他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选择继续坐着发呆，试图回想起别的什么事。
那位名叫一成的男生忍着怒气骂骂咧咧地收拾了一地饭菜，就算是他也比较识时务，如果他真的按着百鬼丸去收拾，事后被多宝丸知道的话，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那些女生们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大有你敢不做老娘就要你好看的架势。
你们要是这么想跟医学院的院草勾搭上，怎么不先对人家哥哥献献殷勤啊，说不定这个该死的人偶随便说两句好听的，人家弟弟就看上你们之中的谁了。
而就在这时，画室门口却起了一阵骚动，女生们纷纷放下画笔跑了出去。
“呀~是醍醐学长！”
“学长今天也好帅啊！”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叫着，羞涩地望着渐行渐近的多宝丸，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跟百鬼丸一模一样的便当盒。
站在画室门口，他扶着门框笑眯眯地挥挥手，“兄长大人，我们去吃午饭吧？”
然而下一秒，他便看到一个一脸无措举着乱糟糟便当盒的陌生男生。
“嗯？那个便当盒不是……兄长大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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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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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里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本还存在的少许窃窃私语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男生捧着便当盒，看起来快要哭了，而多宝丸只是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好了，醍醐，你不要吓到学弟。”终是旁边有些个男生看不下去这种尴尬沉闷的气氛，出声解围，“他也不是有心的，你原谅他吧。”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多宝丸笑得如沐春风，却隐隐让人感到不安，“我记得今天好像是惯例的一年级新生过来观摩学习共用教室的日子，兄长大人才刚刚返校，却被后辈欺凌，不管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吧。”
“——这不是欺凌。”那个男生几乎反射性反驳这件事，在他们这所名校要是闹出欺凌事件，从主犯从犯到老师主任哪怕理事长都会被追责，所以他们做得最大的能算是欺凌的事，无非就是将百鬼丸当成透明人，“我说了，他只是不小心，跟同学闹的时候有些过分了，碰掉了你哥哥的饭盒。等一下我会教训他，而且是他自己把东西收拾的，也向你哥哥道歉过了。”
听到前辈开了口，其他女生不由得小声叽叽喳喳起来。
“都不知道醍醐前辈这么关心他哥哥，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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