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狡黠一笑,她还有很多时间和耐心。以后的事,又有谁说的准呢?
因为行程比较赶,马车一直行的比较快。慕锦坐在马车上一撩帘子,觉得外面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空气格外清新怡人。
然而过了几日,再一撩帘子,只觉得除了树还是树,简直穷山恶水。
慕锦的心情糟透了,她发现她自己居然有点晕马车。无论轿子多舒服,马一跑起来,总免不了一颠一颠的,时间长了慕锦总觉头晕恶心。
但是因为担心上官那边的情况,也不敢耽误的朱颜的事,一路忍着没说。
行到第五日,朱颜瞧人脸色苍白,喊了一声:“停下”。马车“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朱颜看着人担忧道:“阿锦,你是不是不舒服。”
慕锦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摇摇头:“陛下,赶路要紧,我没……”
话没说完,一股呕吐感顿时涌了上来,慕锦忙掀开轿门的帘子“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紧接着就蹲在马车上开始哗啦哗啦一波一波开始往外吐。
荆唯吓了一跳,从马上下来,取下马褡裢上挂的一只水壶递给人:“郡主,郡主好点没?”
慕锦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满口秽物,摆摆手,把人水壶推到一边。
朱颜扶着人下车,走到一旁的空地上。慕锦只觉得呕的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干了。总算舒服多了。
慕锦让荆唯提着水壶从高处往下倒水,她在下面用手捧了一点漱了漱口。
荆唯在一边啧啧道:“郡主……你都这样了,不用这么讲究,一个破壶而已。到了镇上补给新的。”
朱颜轻轻拍拍人的背,表情有些担忧:“离这最近的镇还有多远?”
荆唯也不大出远门,最多去过云南,这条往西走的线却是没走过,从腰间掏出一张羊皮纸地图看了看道:“快了陛下,不过十里。”
朱颜道:“到下个镇子修整两天。”
慕锦忙摆手:“不用,陛下,别因为我耽误……”
朱颜瞪人一眼。表情不容辩驳。
慕锦叹了口气,她还真是没用,本来是打算来帮忙的,结果越帮越忙,反倒给陛下拖了后腿了。
余陂镇。
随行队伍连续行进几天早已经人困马乏,到了镇上都被荆唯打发去休息了。
荆唯定了房间,慕锦被朱颜虚弱的扶到床上,躺倒床上那一刻,慕锦才忽然有点不再踩着棉花走路的踏实感。
朱颜坐在床边摸了摸人的额头,喃喃道:“有些烫了。”随即抬头朝房门外道:“荆唯。”
荆唯本来站在门口,此刻听令推门进来:“末将在。”
朱颜道:“出门在外,别这么叫了,叫大人吧。”
荆唯道:“是,大人。”
朱颜低头看床上的人一眼,“去镇上找找药房,给我娘子抓副药去,我瞧着她有些发烧。”
慕锦把脸埋在被子上,羞臊的快滴出血来,朱颜真是惯会调侃她的。
“是。”荆唯嘻嘻笑跟着笑了一应声,出去了。
朱颜把人盖在脸上的被子拉了下来,道:“阿锦,别这么捂着,怪难受的。”
慕锦被子被拉了下来,顿时无处躲藏,把脸偏到一边不说话。
朱颜瞧着人道:“你是不是早就不舒服了?一直忍着没说?我也是粗心了,瞧着这几日你没平时活泼,想着你是无聊了,却没想是病了。”
慕锦把脸翻转到床里侧。
朱颜给人打着扇子道:“以后难受就说出来,不要忍着,知道吗?”
慕锦嗯了一声。有些委屈。她确实真的很难受,一路颠簸,可是别人都没事,就她出了问题。她有些气自己。
荆唯给俩人开了一个房间,床倒是挺宽大的。慕锦想了想,也是,俩人假扮夫妻,开两间岂不是惹人怀疑?
她忽然想到朱颜一路其实也没怎么休息过,于是把身子翻转回来道:“陛下,你也躺一会吧。”
朱颜眸子带着一股温柔,笑着道:“阿锦真体贴。”
慕锦无视人的调侃,自己往里挪了挪,给人腾了点地方。
朱颜挨着人躺下来,连日赶路不觉得累,此刻一躺下却顿觉周身骨头酸痛的厉害。
朱颜不自觉的轻声“哎呦”一声。
慕锦微微抬头:“怎么了,我压到你了?”
朱颜摇摇头笑道:“没有没有,就是乏了些。”慕锦又躺了回去。
身边的呼吸声浅浅的,这一路上慕锦由于头晕没少靠人身上睡觉,朱颜却是睡的很少。
想到这里,慕锦轻轻道:“陛下,你也睡一会吧。”
朱颜轻轻哼了一声,已是困意来袭,她突然从仰躺变成侧身面朝里,一只手伸了出去把人给搂住了。
慕锦身子一僵。
朱颜闭着眼睛轻轻哼道:“阿锦妹妹。”
慕锦又松弛了下来,她困成这样都在跟自己解释一般。自己当真有点过分了。
慕锦想了想,一伸手,也搂过人,甜甜道:“女王姐姐。”
再然后,俩人都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济和药铺。
一块红棕色的牌匾油光湛亮的挂在药堂,整个药铺看起来甚是气派。
荆唯站在门口瞧了一眼,“就他家了。”
刚迈步往里走,里面却传来一片叮里咣当的声音。
一名客人嗖的一下钻了出来差点撞到她。客人长抚胸口道:“哎呦,真是的,这是开药铺子,还是在卖艺杂耍啊,一天天的。”
荆唯往里面看了一眼,药铺柜台后面站了个很漂亮的女人,很瘦,却眉眼凌厉,显得非常干练。此刻手里抱着一个大坛子看起来不轻,然后她轻轻一松手,咣当一声,直接砸地上了。
地上顿时掀起一股灰色的烟雾。是一坛子洒掉的药粉。
女人厉声骂道:“你去啊,你给我去!这生意到底是谁家的,你给我看清楚点!好好的生意不做,去作死?撞鬼了你!”
陆续续续有客人从里面逃了出来。站在门口议论纷纷的围观。
“老板娘又发威啦。”
“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习惯就好了。只是苦了我们这些买药的。”
“这次不一样。她家大公人说药铺生意不做了,要去南方发展。”
“嘿,这曹牧是脑子进水了吧,济和药铺全镇生意最好。能舍得才怪?”
“谁说不是呢,无根无基的,去那没开化的地方作甚?”
第三十八章
大公人躲在角落里, 样子有些怂怂的, 想上前又不敢, 但还是坚持道:“佩娥, 你就听我这一次吧,往日里里里外外我都听你的, 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我保证,去南方肯定能发财,我们的日子还是和现在一样。不会过穷了去。”
“我呸!你这个挨千刀了, 我明着告诉你,没门, 这是我家祖传的铺子, 不能毁在你手上!”
荆唯听这俩人摔罐子砸铺子的,有些担心自己还能不能买到药。
于是直接进了大堂。
老板娘一看进来一个黑衣模样的人手里还拿着剑,愣了一下,顿时也不骂了。他们这穷乡僻野的小地方,来的陌生人都少, 更别说手里拿剑的了。
荆唯道:“老板, 买药。”
老板娘顿时麻利的走到前台的地方,笑逐颜开道:“这位客官想买什么药?”
荆唯道:“坐了马车头晕恶心想吐的。最好一次性治好。”
老板娘忙道:“有有有,客官稍等, 我这就给您抓药。”
她瞪了自家公人一眼。那男人麻利的走回来,在药柜面前拉抽屉抓药称斤两。
老板娘拿着油纸一边给人包药一边道:“客官像是外地人呢,听着口音倒像京都那种大地方过来的。”
荆唯随意嗯了一声。老板娘又道:“我家药铺祖传的, 客官放心用,一副就好使。以后都不会晕了。”
荆唯挑眉:“真的?”
“是是是,管用,不管用你来找我便是!”女人满口保证。
“好,那多谢掌柜了。”
荆唯拿着两包药出门,刚一迈出门,那老板娘仿佛瞬间上演变脸,尖厉的声音咆哮着传到大街上:“不过你就给我滚回阿密去,我不收你了!”
荆唯听的一阵牙疼,赶忙快走几步溜了。
一睁眼已经是日薄黄昏。慕锦肚子饿的咕咕叫。朱颜听到动静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眨眨眼睛看人:“醒了怎么不叫我?”
慕锦有些不好意思:“陛下多睡会罢。”
朱颜笑咪咪捏了人脸一下:“睡够了,起来,吃饭。”
慕锦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简单梳洗一下下了楼。
荆唯坐在楼下和几名客人瞎侃聊天,见俩人下来了,连忙起身道:“大人和夫人歇好了?”
慕锦:“……”荆唯这个称呼还真是别致的很。
朱颜却心情很好,拉着人下楼,开口问道:“叫你买的药呢?”
荆唯忙道:“买好了,在厨房让店家温着呢。我见大人和夫人睡下了,就没叫你们。”
慕锦随朱颜坐到一张桌子上。
荆唯叫小二人把药端了过来。
呵……黑乎乎的一碗,散发着迷之难闻的气味,慕锦看了一眼,又有种干呕的感觉。
朱颜对小二道:“店家,拿一叠蜜饯梅子过来。”
一叠梅子上桌。
荆唯站在一边嘿嘿道:“夫人,喝了吧,不苦的,药房的老板说了,这药专治赶路晕车。你喝了以后再赶路就不晕了。”
慕锦苦着脸,表情纠结。这汤药一看就要苦出胆汁来。
朱颜在一边诱哄道:“娘子,一口气喝完,然后吃一大口酸甜的梅子,一定不苦。”她语气有些天真,像在哄孩子。慕锦有点哭笑不得,无奈端起碗来,心中涌起一股悲壮情绪,一仰头全喝了。
一股浓重的苦意苦的她直起鸡皮疙瘩,赶忙抓了盘子里的梅子吃了。这才好过一点。
吃完药又吃饭,吃完饭,慕锦总算觉得自己又活回来了。就是有点撑。于是就和朱颜出门溜达着散步。
荆唯在客栈后院。喂完马回来看到慕锦和朱颜站在后院,左右无人,于是道:“郡主,可是大好了?”
慕锦点点头道:“你这药倒是挺管用的,头也不晕,眼也不花了。”
荆唯把草料放到一边的矮石墩上,道:“我今天出门买药碰见个稀罕事。”
朱颜道:“哦,什么稀罕事?”
荆唯一五一十把白天在药铺发生的事情和人说了。
慕锦心道:“古代南方确实经济不怎么发达,这片大陆上恐怕也是如此。药铺的男掌柜是真的想不开啊。”
荆唯笑呵呵道:“我怕他俩吵架把药全给砸没了,于是赶忙进去把药买回来了。”
慕锦不吐了,心情好,就想着赶路,但是眼见着天要黑了。朱颜看人一眼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不行,你病刚好,不能再折腾了。要走也要明天。”
慕锦长长哦了一声,只得作罢。
一夜安睡。第二日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本来余陂镇离阿密县城已算不远,接下来的路程又非常顺畅,慕锦一路上果然没再恶心想吐。如此又过了两日,阿密县到了。
城墙的高台上几个卫兵在巡逻。城门口正有排队进城的百姓。
慕锦轻快的跳下马车,又回头去扶朱颜。
朱颜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了望,表情有些困惑,喃喃道:“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慕锦奇怪道:“陛下难道不是从小在宫中长大?”
朱颜摇摇头:“算了,想不起来了。”
进了城一切便容易得多了,上官就住在阿密县当地的县令家里。
县长家和衙门是一体的,前面衙门,后面住宅。一家子老老小小一群人都住在一起。
慕锦一行人被擦着汗一路诚惶诚恐的刘县令人领着走到厢房。
上官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也无血色,肩膀缠着白布。手里还拿着一副卷轴在看。
慕锦看到人第一眼,眼泪差点没下来。这才多久,怎么就折腾成这样了?明明去的时候好好的。
“陛下,郡主,荆统领?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京都那边怎么办。”上官承政见到来人,立马从床上起来,重重行礼。“参加陛下。”
朱颜看人的胳膊伤的不轻,道:“侍郎免礼,且勿再挪动伤了筋骨。快去躺着。京都那边有大相,不必担心。”
上官被人搀扶着又坐回床上。
荆唯笑嘻嘻道:“大人,这才不足半月,大人看着清简了好多,这边的饭不好吃吧?”
上官笑了一下,也就她了,这个时候还能打趣。
慕锦道:“大人怎么伤的这么重?”
上官刚要开口,可能牵动了伤口,咳嗽了几声。
一旁的刘县令忙道:“上官大人不必多言,下官说吧。”
原来,上官承政一来到这里,就各地考察测量,最后把黄河改道的地方选在了阿密山那块,本来一切进行的好好的,但是挖到快山脚下的时候,一群村民就抄着家伙出来,说什么也不让改道。说是那里有一块神迹,是他们的信仰。如果改道就破坏了神迹。
上官和当地村民多次协商未果,刘县令身为当地的父母官,又要确保上官大人的安全,又要防止民众受伤,这几天忙的也是焦头烂额。
慕锦道:“那不能换一条道吗?”
刘县令道:“事情发生以后,上官大人又四处走访了很多地方。然而唯独这里地势最佳。四周有的地势高,有的地形太险峻不易开挖,有的又占用了大量的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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