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19

诱心(近代现代)——余几风

时间:2019-09-25 16:08:52  作者:余几风
  爱程之涯呢,他耐心等待,大胆进攻,无所不用其极,捞不出镜中花水中月。
  可日子怎样都虚耗而过,他总得为一个人费心呕血、然后在肝肠寸断一场,不是么?
  苏塘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泡在浴缸里,水霎时漫过全身。
  眼泪溶入水中,也就看不见了。
  *
  此后,苏塘换掉联系方式,一边跟随志愿者团队在非洲当地支教,空闲时到当年程之涯跟他提及的各个地方亲眼看看,一边以特约撰稿人身份,化名在旧东家的杂志上发表多篇特稿。
  每日被非洲大陆的灼光晒着,苏塘皮肤黑了不止一个色度,头发越来越短,人也精瘦了,经过埃塞尔比亚探望在这儿工作的周尚时,对方差点儿就认不出这样的他。
  照旧是有一句每一句地闲扯,谈话间周尚不知怎么就提及沈岭婚后跟老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不到一年就闹到离婚。他老婆还把他混乱的私生活给抖出去,人言可畏逼得他不得不辞职,到别的城市去了。
  苏塘听完了心中无悲无喜,宛若忘记沈岭尊姓大名,点了根烟眺望远方,缭绕烟雾中的眼神迷离。
  从前他还会偶尔拿沈岭出来恨一恨,防止自己心软或无端生出多余的爱,现在连这样也没力气去做了。
  沈岭得到什么报应,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甚至是死是活婚丧嫁娶,与他苏塘再无牵连。
  周尚借他火点了根烟,追问:“那你跟程之涯,死心了吗?”
  他记得苏塘说过,要爱到死心才罢休。
  苏塘很轻地嗯了一声,抽了几口才吐出云雾,答非所问,“我骗了他,就活该得不到他。他希望分开,我就离他远远的,这是现在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那如果他突然又需要你了,来找你,你就不会又跟他在一起吧?”
  苏塘瞥他一眼,掐灭了烟,良久后认真地反问:“我有别的选择吗?”
  周尚无言以对。
  *
  分手后,程之涯生活似乎没多大变化,照旧画画、看书和运动,不时抄佛经或独自一人远行采风,院子里的菜地也是越垦越大块儿,瓜果蔬菜越种越有心得,不仅跟时不时给师父杨清策送点自己种的成果,聊起这方面还头头是道的,让年轻时有过务农经验的对方颇为惊讶。
  日子就这样平稳且充实地度过,创作也跟着渐入佳境,初春时举办的巡回画展收获圈内不少称赞的声音。程之涯越发觉得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也不错,只是一个人待着几乎不会有说话的机会。
  于是,初夏将至时他从大师兄家里抱养了一条刚出生的金毛,偌大的房子里除他之外又多了一会喘气出声的,取名Sugar,这下真的彻底杜绝了寂寞。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想起苏塘了。
  苏塘的确很会清除痕迹,以前是清理沈岭留下的,现在对自己的下起手来也毫不留情。除了还挂在床头上的那幅画、院子里的几畦菜地,以及程之涯给出去的一颗心,他都该还的该抹掉的全都办到了。
  哪怕每日生活被挤得满满的,艺术给予他足够的安慰,可思念依然有本事无缝不入。煮饭偶尔会煮出双人份,摆餐具一不小心就会摆两份,每周必须买一本杂志等他写的报道刊发,经常能在梦里看见苏塘背对他吐烟圈,一被抓包就赶紧掐掉吐舌装无辜,或熬夜写稿累成一滩泥,巴巴地看着他并张开双臂等人抱,又或者只是坐在那里单纯地对他笑。
  他极度抗拒这种想念,反复告诉自己必须清醒、理智,一度默念佛经静心。
  期间,沈岭主动找过他,程之涯连着拒绝了几次,不愿再搅在过往的泥潭里脏了身。
  他觉得可笑,现在他跟沈岭究竟算是旧情人还是情敌。
  最后是沈岭直接找到家里来,程之涯不得不见。
  彼此对过往心知肚明后,沈岭也懒得装了,见面就问他把苏塘气到哪儿去了。他问了周尚、Eden等跟苏塘关系亲近的,一水知情却不肯说的。
  程之涯冷冷地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沈岭勾了勾嘴角:“还真无情呢,那他离开了北城不知所踪,你也不关心了对吧。”
  程之涯心瞬间被提起来,沉默不语。
  沈岭瞥见他脸色有些煞白,口吻更为讽刺:“他会走,我的确有责任,毕竟是我设的局,可是你不跳进去也不会有这么一出,说到底你也经不起考验。”
  程之涯握紧拳头,仍坚持自己的观点:“爱情不是用来考验的,也不该像你或他那样满嘴谎言。”
  “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幼稚,”沈岭笑得一脸无谓,“现实世界的爱情不是你骗骗我,就是我骗骗你,要么骗得了别人,要么骗得了自己。”
  这般理智气壮的态度惹到了程之涯,可他到底没发作,更懒得跟沈岭辩白什么。
  愤怒迅速消失了,只余深深的厌倦。
  他干嘛还要掺和在沈岭和苏塘那点破事里?还嫌伤得不够重,或被耍得不够?
  当天晚上,他又梦到了苏塘。
  这是正常的,要是梦里没苏塘了反而不正常了。
  梦里,苏塘跟程之涯窝在沙发里看电影《苏州河》,电影结束了,苏塘跨坐在他身上揽住他颈脖,指尖撩拨他的发脚,学着女主的口吻问: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刘海凌乱,半遮住一双黑眸,黑漆漆的如广袤夜空,点缀着斑点星光,是最亮的那一颗。
  程之涯记得自己那时候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会”,这次做梦,他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作出了这回答。
  等清醒过来,他想,他大概不会像马达那样找不见了的苏塘,大概。
  问他问题的苏塘现在到底哪里去了?
  终究没忍住拨通苏塘的电话,一个无法接通。
 
 
第32章 重逢
  程之涯觉得自己肯定是入梦太深,疯了,才会想要去酒吧向Eden打听苏塘的消息。
  正如沈岭说的,Eden嘴巴紧,知情却怎么都不肯说,对他更没什么好脸色。
  程之涯就等在那里等到打烊才肯移驾,连续三天,Eden才无奈松口:“知道他去哪里能干嘛。”
  他没回答问题,只重新问了一遍苏塘到底去哪儿。
  言下之意是,我只关心这个,你今天不回答,我明天还继续来。
  “他去了非洲,杂志上化名唐肃的特约撰稿人就是他,”Eden闷了半晌,没好气地说,“他千叮万嘱让我别告诉任何人的,特别是沈岭,不过没强调你。可能是觉得,你不会找他吧。”
  程之涯又想起苏塘借《苏州河》台词问出那个似真非假的问题,表情微变。
  那问题他回答了“会”,苏塘却笑了,说他骗人。
  他说:“很多人都会选择等待下一次爱情,而不是继续这个爱情故事,因为等待、寻找和修复的成本太高了,好不如找个新的,重新塑造。”
  现在看来,苏塘还真说到做到,不仅离开了这间屋子,离开了他,甚至离开他所在的这块大陆。
  苏塘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他声称苦费经年的一段情,分得够决绝的。
  想及这点,程之涯忽然笑了,喃喃道:“他大概也去找下一次爱情了吧。”
  Eden冷笑一声,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瞅他,问:“你到底爱不爱他?”
  程之涯没说话,事到如今,爱不爱有什么所谓。
  “那你就这不了解了,他长这么大,也就谈了你跟沈岭,中间隔了五六年,知道为什么吗?”Eden也不旨意他能回答出个花儿,兀自说道,“因为你们都太tm伤心伤肾了,他又是那种对感情特别较真和用力的人,一旦认准就奋不顾身特别痴心情长剑,谈一场就要好几年去恢复。”
  说着他想起了一些往事,静了一会儿继续说,“他刚来酒吧打工那会儿,其实特别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氛围,性格也没现在这样别扭,要可爱率真得多。他对陌生人的触摸和搭讪很抗拒,可还要强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特别想知道这样是不是更快乐,因为他的前任就是这样终日寻欢,一边享受着他专一的爱另一边又在别人身上寻求刺激感,前任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这自毁式的报复心理还挺幼稚的,对吧?”
  不管程之涯会回没回答,Eden继续:“后来,等他真的成了跟前任一样的情场高手,你却突然出现了,一下子就把他变回最初来酒吧的那个小青年,练就的本事是功亏一篑了。我觉得吧,你肯定是他的照妖镜,总是有办法让他现出真身。”
  “他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整天跟我扯,”Eden学着苏塘平时说话笑眯眯的神态,望向程之涯,“原来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一个瞬间就够了。我一直在等那个瞬间,等你出现。”
  程之涯心瞬间被击中,眼前似乎能看见苏塘说这话的神态,肯定是微微仰着头,嘴角带笑,眼神柔软。
  他曾经问过苏塘,为什么会喜欢他。苏塘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他说:“在酒吧看你第一眼,我只想睡你,可后来咱俩在便利店为打嗝这件傻事对笑得停不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有点想跟你谈个恋爱。嗯,也不是有点想,是很想很想。”
  苏塘懒洋洋地伸手搂过来,程之涯一下没稳住扑到在他怀里,听到他声音在胸膛里回荡:“我以为那是多巴胺作祟,感觉很快就会消失,但这之后不断接近你,有无数个瞬间帮我温习最初那种感觉,让我变得越来越喜欢你了,越来越不想离开你。”
  “不对,不只是喜欢,我爱你。”
  苏塘迅速纠正自己的说法。
  程之涯心脏鼓噪起来,他当时羞于说出口,苏塘也有无数个瞬间让他越来越爱不释手。
  比如此刻,以及往后每一个想起此刻的此刻。
  “还是一别两宽的好,你以后别来探听苏塘的消息了。”
  Eden的一句话将程之涯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程之涯表情紧绷,极力想压抑住心底翻腾的情绪,哑着嗓子:“可他骗了我,我们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对啊,不仅是他,我也是帮凶,不仅没制止还帮忙了,”Eden难得没驳他话,表情有些怅然,“我当时是本着沈岭不仁我们就不义的想法,可后来想想,从头到尾你被瞒着,是最无辜的那个。偏要勉强,结果到头来谁都没得到幸福。”
  *
  从酒吧回来后,程之涯一度很恍惚。
  苏塘那边也许早就自动清零,可他这里却没有一键删除。
  怀念时常光临,时间一久,程之涯便无计可施了。
  说到底还是他没有想象中那般洒脱和坚定,也低估了苏塘和这段感情在他心里的分量。
  挡不住,便只能学着跟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思念独处,餐具喜欢摆多少份就多少份,饭煮多了就分两顿吃,该梦见的就在梦里跟苏塘好好呆着,甚至由着自己心绪想抱他就抱上去,反正迟早会醒过来。
  反正早晚就不再想他,不再爱他了。
  谎言带来的痛感褪去后,有那么些瞬间,苏塘冷不丁地钻进程之涯脑海里,那些美好的昔日瞬间会让他突然觉得,他们的爱并不仅是一场海市蜃楼,风掠地而过,还是留下了真实的心动。
  苏塘确确实实陪了他多年,偶尔羞涩时低头浅笑和眼神里始终的专注是骗不了人的,那些甜蜜未必全是假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无偿地陪另一个人演这么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情爱戏码,为一张脸伤心伤身。
  如果没有爱的驱使。
  只是这样的爱扭曲了,让人望而却步。
  给出扭曲的爱的那个人,必定得首先扭曲自己。
  苏塘在耍手段用心计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过不安痛苦纠结。
  这样想着,他甚至开始为苏塘的过错和私心辩解。
  *
  在非洲待了一年多,又是一年盛夏,苏塘回国前折去欧洲探望留学的朋友,经介绍认识了几个在当地活动的华人艺术家。其中一位叫赵书瑛的青年画家跟他相谈甚欢,很快就从采访关系发展为私交甚好的朋友关系,几次扬言要给他和她口中好到没边儿的师弟牵红线,苏塘只当是开玩笑。
  等回国一段时间,他突然被赵书瑛喊去喝咖啡,一进门就注意到她身边坐着个皮肤白又乖巧、瞧着跟个高中生没两样的男孩,男孩怯生生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赵书瑛主动介绍,这是她师弟徐耘安。
  苏塘当即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说说而已,还真要给他介绍对象。
  在赵书瑛的卖力撮合下,他们陆陆续续地见了几次面,不外乎看电影听音乐会闲聊之类的,除了亲密接触几乎把情侣间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关系始终是不咸不淡,究其原因并非他不够用心,而是对方坚决不入戏。
  约会时徐耘安总是漫不经心又刻意用礼貌制造距离感,偶尔看他的眼神恍然甚至不自主就发起呆来,像在透过他看着想着别的什么人。
  果然,从赵书瑛嘴里套出点消息,似乎是最近与前任纠缠不休,前任似乎还是个做音乐的。
  苏塘笑出了声,原来他还真长着一张前任的脸。
  可他也没多生气,对跟徐耘安同行这件事并不反感,只当多交一个有意思的朋友,对关系的未来走向不多做强求。对方淡然又沉默,还白白净净会画画,都是记忆中他最爱的该有的模样。
  画廊的新画展开幕的第一天,苏塘约了徐耘安去看,此次展出的均是新锐艺术家的新近作品。他兴致缺缺,沿着画廊一路走进去,每幅画都匆匆扫几眼就作罢,与徐耘安步伐不一致,很快便跟他走丢了。
  直到一幅熟悉的水墨画止住了他的脚步,夺去了他几秒钟的心跳。
  “程之涯八月十五赠吾爱苏塘雅鉴”占据他的全部视野,寥寥几笔让他看到一双温柔的黑眸。
  那个人不太会也不太爱说话,却总喜欢长久地凝视他,很多说不出口的话就通过一双眼代为传达,每次回头都能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清晰、真实又隽永的。
  简单想想,心还是会扑通扑通跳不停。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海浪翻波,没让徐耘安看出端倪。待把人送回家后,他又赶在画廊关门前匆匆赶回去,跑到门口时他顺了顺气,又走进去。
  彼时画廊临近清场,看众零零星星,而那幅山水画前,颀长身影静静伫立。
  果然,程之涯喜欢在自己作品展出的第一天快结束时去看画展,这习惯多年不改,而他一直记得。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