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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可以这么说。”拂樱点头，“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我们就是一颗棋子，但是如果真的要送死，麻烦你们这些上位者发挥好棋子的价值。”他说着从地上捡起自己那枚挂坠转身走了。
枫岫跟了一步，听无衣师尹在他身后道：“看来他也不像你认为的那样，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孩子。今天这笔账我会给你记着的，殴打上峰。”
枫岫头也没回扔了一句，“你随便。”他追着拂樱出去了。
无衣师尹哼了一声，摸出钱夹来看了看被砸的乱七八糟的餐厅，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钱夹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丢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抬眼看到殢无伤正盯着自己，没好气儿的道：“你看什么？”
“你近身格斗确实不怎么样。”殢无伤耸耸肩说完转身走了。
无衣师尹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没一个让人省心。”
……
拂樱顺着长街慢慢走，街上人已经不多了，枫岫跟着他，两个人很长时间谁也没说话，一个卖烤红薯的老人推着车经过，香味扑鼻，拂樱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几声，枫岫拦下他，上前一步过去买，拂樱就在一旁看着枫岫跟人家论斤两，谈价钱，到最后，一块儿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被放在他手上，“晚上还没吃饭？”枫岫低声问。
“嗯。”想起晚上没吃饭的原因，看着手上的红薯，拂樱有些走神，他伸手掰了一小块儿红薯下来放在嘴里，虽然香甜软糯，不过没有闻起来那样诱人。
“你……算准了我会动手？”枫岫看着拂樱问。
“没有。”拂樱摇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什么？”枫岫一愣。
“我只想试探一下，无衣师尹让殢无伤杀我的事情，是不是你默许的。”拂樱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样子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尽管是晚上，但依旧觉得压抑。他呼了一口冷空气，长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能看到的是家家户户的灯火。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今日所行的目的，他九岁卖身入戏园，每日唱着那些悲欢离合，脑子里想的却是国破家亡的事，戏园子大门深锁，隔绝了他想要去关心的一切事情，粉墨妆，水袖扬，在这样一个乱世里扮成一个女子，虽说是为了兄弟自愿如此，但说到底是不甘心的。在最不甘心的时候遇到枫岫，是福是祸，拂樱从来没去想过，但今天他却想了另一个事情，值不值得。
也许在无衣师尹和殢无伤眼里，他今日所作所为全是计算好的，挑拨枫岫和无衣师尹动手，算准了时机出现，很漂亮的给无衣师尹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但事实上他只不过摆了一张波澜不惊的脸，看眼前这一切完全脱离了自己的预料。
“我不会默许这种事。殢无伤的事情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枫岫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雨的味道，冬天的雨总是让人觉得更加心烦，他叹了口气说，“回家吧，我还是觉得你做的饭菜好吃。”
“嗯。”拂樱将那块不知不觉中吃了一半的烤红薯抱在怀里暖手，点了点头。
那晚上枫岫房间里拂樱躺在床上翻过身，在枫岫关灯的时候突然听到少年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多谢你。”
“什么？”枫岫没听清。
“没什么。”拂樱摇头，枫岫站在床边看拂樱背对着自己，突然伸手揉了揉拂樱的头发，少年的头发也是软的，触手的感觉十分好。
“今天辛苦你了，早点睡吧。”拂樱没有再回应枫岫的话，他任由枫岫的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难得没顶嘴。
还挺值得的，至少从现在开始，世界上能有一个人为他的生死动容。拂樱闭上眼睛，这些想法他从没有跟枫岫提过，即使后来两个人的关系一度亲密无间，枫岫也从来不知道。
……
无衣师尹的酒店里，造反行动显然还没结束，殢无伤在无衣师尹的书房里，提出了他的条件，“我想过了，以后不在你这住，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直接来找我。我无条件照办，你还养着我姐。”
“你打算去哪落脚？”无衣师尹漫不经心的写信。
“当初我跟姐住的那条街。那时候我什么都不会，被他们欺负，现在我可以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殢无伤说的轻描淡写。
“那几间房子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无衣师尹问。
“没什么，只是你这个人让我不是很舒服而已。我可以为你做事，但不想被你算计。”殢无伤哼了一声。
无衣师尹的钢笔尖划破了纸，他不动声色的盯着笔尖，“你既然想好了，就随你，需不需要我帮你从那几个混混手里把地方抢回来？”
殢无伤不屑一顾的开口：“算了吧，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但对付那么几个人也够了，更何况你不是也说过么，你近身格斗并不是强项，不然今天跟枫岫交手，你也不会被打那么惨。”
“枫岫也不是什么高手。”无衣师尹耸耸肩，“以后有机会，我替你申请专业的训练。”
“你教的也不错。”殢无伤目光往门那边扫了一下，突然转身大踏步走到门口，一手拉开了门，对外面的撒手慈悲冷冷的开口，“听够了没？”
“撒儿什么事？”无衣师尹放下笔，在殢无伤没往这边看的情况下将手里的纸揉搓在手里变成了球。
“他没事。”殢无伤瞪了撒手慈悲一眼，伸手将他端的托盘上面放着的外伤药拿了过来，还没等撒手慈悲反应过来，砰一声关上了门，“你嘴角有伤，记得上药。”
“多谢！”
天快亮的时候无衣师尹一个人在房内对着镜子擦了点外伤药膏，眉头紧锁的理了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拂樱的算计，枫岫的挑衅，以及……殢无伤，真是一个省心的也没有。
……
——未完待续
第十章 十、姜是老的辣
殢无伤并没有成功的搬出无衣师尹的酒店，因为那条不怎么起眼的破巷子成为了青帮的地盘。当殢无伤发现那几个曾经欺负过他和即鹿的小混混被人装在麻袋扔进黄浦江的时候，无衣师尹正在跟青帮的人做交易。
“老板真是有趣，那条街上几个混混是怎么得罪了老板的？”收下无衣师尹推过来的十根小黄鱼，这名青帮里算不上头目的人很识趣的没多问，“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老板关照我们，那条街以后我们会罩着。”
“有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无衣师尹笑笑，“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兄弟们送些茶钱，那条街上老弱妇孺颇多，兄弟帮忙照看着，只别让他们被人欺负了就是。”
“成，老板大方。”青帮的小头目收了钱，与无衣师尹闲聊了几句就走了，无衣师尹起身相送，一直送到了大门外，长街上，殢无伤刚好一步步回来，远远就看见那人上了黄包车，无衣师尹赔笑等那人走了，才转回头来看自己，“哟，怎么回来了？”
“那条街以后归青帮了，那几个混混被他们干掉了。”殢无伤有点尴尬，他想如果现在无衣师尹扔他一句你以为我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话，他要如何应答？然而无衣师尹显然并没有跟他一般见识，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就进了酒店大门，没人拦阻，也没人为难。
“青帮人多势众，你没和他们争是好事，更何况，我的组织倒也有些规矩，混混地痞流氓之流，原本我们也是不收的。”回到书房之后，无衣师尹一边让即鹿去整理了三间房出来，一边交代殢无伤，“我知道你跟撒儿他们几个不合，这两年看你们也大了，就别挤在一起了，我让即鹿单收拾一间客房给你，他们四个两人一间。”
“……好。”殢无伤盯着无衣师尹的眼睛，他想试图从那双眼眸中去寻找无衣师尹的目的，然而却是徒劳。
“另外你一会儿要是没什么事儿，陪我出去一趟，我要见一个人。”无衣师尹又说。
“……好。”殢无伤点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次没能成功脱离无衣师尹的原因，正是自己对面这人直接找上了青帮。
“快中午了，你要不要先吃个饭？”无衣师尹静默了一会儿，一抬头看殢无伤还在自己对面盯着自己，不由挑了挑眉道。
“……好。”一连三个好字，随后殢无伤走了，他根本留意不到身后无衣师尹看着自己出门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
……
枫岫给拂樱放了半天假，自己出门去找少独行闲聊了，拂樱没什么事儿，关了药铺门就去找白尘子。大概出了这家药铺，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白尘子那个小破院子。无执相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白尘子在码头干着活儿，抬头看见拂樱拎着个食盒对自己招了招手，连忙搬完最后一趟东西几步跑了过来，“哥！”
“给你们带了点饺子。”拂樱看着自家兄弟大冬天里一头汗，扫了一眼码头上的短工头儿，“你这还多久完事？我今儿下午放假。”
“卸完这船货就完。”白尘子点点头，“哥你等等我。”
拂樱点头，他拎着那盒饺子跑到一边去坐着，远远的江面上船只来去，白尘子说一会儿，可一转眼也等了一个多小时，等他抱歉的跑过来找拂樱的时候，被拂樱一把揽住脖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一路到了小院门口，白尘子笑着问，“哥，饺子什么馅儿的？”
“酸菜肉的，别出声，我趁着我老板不在偷偷弄了点酸菜，知道你们爱吃。”拂樱笑。
“我天那个味儿，你那个老板看着也是个讲究人，他真让你整这些。”白尘子吐了吐舌头。
拂樱翻眼望天，“放在地窖里了，他平时才不去那种地方。”
白尘子抹了一把口水，“我是真馋这口儿了，不等无执相了，我先煮一盆出来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小院子里一站一坐的两个人让他愣了一下，“你们是？”
“无衣师尹？”拂樱目光扫过脸色随后就变了，几乎是本能的一把将白尘子挡在了身后，院子里坐着无衣师尹，殢无伤站在他身后。
“哥，你们认识？”白尘子疑惑的看了看无衣师尹和殢无伤，又看了看拂樱。
“嗯……”拂樱从鼻子里哼了一个音出来，手已经背在了身后。
“别想了，一对二你没胜算。”无衣师尹看出拂樱的动作，“我今天来也不是找你，我这有些事情，想问问你这位兄弟。”
拂樱没说话，依旧戒备的看着无衣师尹。
“可是……这位先生，我们不认识啊。”白尘子完全弄不懂眼前的情况。
“确实。”无衣师尹点点头，站起身，对着白尘子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叫无衣师尹，国民革命军中的一名上尉，所属番号是保密的。是你哥的同事。”
“高攀不起。”拂樱冷哼一声，“我是个贫民百姓。”
“你早晚会有军衔的。”无衣师尹笑着开口，“不然你又凭什么做枫岫的搭档呢？”
拂樱没说话，白尘子看着无衣师尹，“所以……老总你来找我是要干啥？”
“哦，是这样，我们南京那边正在征兵，我从身边物色了几个人，你是拂樱结拜的兄弟，年纪又小，身体底子好，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从军，如果有的话，可以和我两个学生一起过去。”无衣师尹顿了一下看了拂樱一眼，幽幽的开口，“当兵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好过在码头上抗一辈子货。”
拂樱脸色变了，他了解白尘子，知道这样的条件对白尘子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如果不是方才自己态度问题，白尘子怕是要当场点头了，而无衣师尹话是对白尘子说的，目光却是看着自己的，这个人的眉眼里藏了很多话没有说，然而拂樱却什么都懂了。他今天能来找白尘子，是对自己早已了如指掌。
以如此大的诱惑作为条件，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弱点掌握在他们手中罢了，白尘子一旦成为他们的一员，那么显然，拂樱在枫岫身边就必须老老实实的，这样一来，反倒比掌控自己更多了一层保障。“你……好算计。”拂樱看了无衣师尹半天才哼了一句。
“彼此彼此。”无衣师尹笑。
“哥，我……”白尘子看着拂樱，眼睛里全是期待。
“按你的意愿走吧。”拂樱叹了口气，方才无衣师尹已经亮了身份，他的身份在上海是个秘密，白尘子知道了，一旦拒绝，就只剩下一条路了，“你们聊着，如果定下来要走，走之前来和我说一声。”拂樱这样说着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突然听无衣师尹在身后说了一句，“无执相似乎是投奔了青帮，你这个做哥哥的没时间，我也可以替你关照两句。”
“呵，多谢你哈，高高在上的还记得哭一哭我们这些小老鼠。”拂樱头也没回，直接出了门。他走了没几步路就看见无执相跟着几个黑褂子的男人从街对面走了过去，拂樱在街边站了一会儿，才突然无力的伸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枫岫在药铺看到拂樱坐着黄包车回来吓了一跳，“你今天怎么了？平日里不都习惯电车来回？”
“怎么，心疼钱了？”拂樱翻了个白眼给他。
“这点钱还不至于。”枫岫笑了，“不过你脸色不太好，不是去找无执相和白尘子了吗？怎么，吵架了？”
“没。”拂樱摇头，“你晚上吃什么？”
“我看见厨房里你包了饺子。”枫岫看拂樱进门，目光落在他右手上，笑容收在唇边，“手拿出来我看看。”拂樱愣了一下将左手递了过去，听枫岫冷笑一声，“右手。”这下没得躲了，犹豫了半天将手递过去，右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枫岫目光一寒，“自己弄伤的？”
“……刚才生气，不小心握紧了些。”拂樱想抽回手，却被枫岫直接带到了柜台后面，药铺里的好处就是日常用的药随手可取，枫岫动作连贯的消毒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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