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怎么回事?”纱布打了个活结,枫岫拉着拂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问。
拂樱无奈,便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枫岫眉头越皱越紧,听完后叹了口气,“说到底他是不放心你在我身边,怕我护短。”
“按照你教我的那些东西,作为一名特工,感情确实是最大杀手。”拂樱看着自己的手上的纱布出神,“不过这样也好,白尘子能有个正经出路,我也……”
“叫他们过来吃顿饭吧。”枫岫拍了拍拂樱肩膀,“抱歉,我确实有心软的毛病,连累了你。”
“没什么,他无非想让我乖乖的呆在你身边,别影响你们组织就是了。”拂樱耸耸肩,“我没有二心的跟着你,白尘子自然不会有事,何况他说得对,总不能让白尘子一辈子在码头上干活。”
“说的对不对是一回事,你被人如此威胁心里不痛快,是另一回事吧。”枫岫半蹲下来直视拂樱的眼睛,一语道破了对方心思。
拂樱沉默良久,点了点头,“是。”
两个人彼此静了一会儿,枫岫站起身,“走吧,去院子里。”
“做什么?”拂樱一愣。
“练近战格斗。”枫岫笑,“现在的你还不是他对手,不过近战格斗胜过他也就是早晚的事儿,早晚有一天你亲手揍他一顿,这口气就出了。”
“有道理。”拂樱看着自己的手点了点头,“姜是老的辣,我现在斗不过他,不代表未来不行。”
“嗯,早晚让你把这块老姜碾碎了入药。我看他不爽也是很久了。”枫岫推开后门回头看拂樱,少年人站起身跟过去,夕阳的光在门开的一瞬照进房间,随着关门声消失。在那些不痛快还能打一架来发泄的时间里,这一切都成了一种寻常。
……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十一、教你怎么玩
1937年,华北事变,漫天的报纸和街上人们沉重的脸色,带来的是外寇入侵的消息。拂樱是被热醒的,上海的夏天总是让人透不过气来,他醒的时候天刚刚亮,睁开眼,能看见枫岫在写字台前刷刷的写着什么,桌上冷掉的一壶咖啡和几乎快满的烟缸说明了这人大概又是一夜未眠。
拂樱从床上坐起来,就这么盯着枫岫看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又转头去看了看旁边的那张床,自从他搬来这个房间没多久,枫岫就在房间里添了一张床,此刻枫岫的床上还是昨晚临睡前他铺好的样子,一动没动。
枫岫早就注意到拂樱已经醒了,他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人晨起发懵的样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思考都要反应很久,他身上的粉色睡衣看着又短了些,干脆下次……直接给他买一套成人尺寸的算了。终于,拂樱慢半拍的喝光了床头放着的一杯冷水后,才有了进一步动作,他站起身穿上鞋子转身去了浴室,从床边到门口的路还自己绊了自己一下。
等房门轻掩,枫岫才将目光从拂樱身上拉回来。半个小时之后,换了一件草绿色长衫的拂樱再度推开了门,“预备了早饭,下来吃。”
“还差几个字,写完就去。”枫岫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寻常到几乎与过去几年的岁月中每一个清晨一模一样。拂樱给枫岫准备了面包片花生酱和咖啡,自己咬着油条泡在白粥里,就着一碗酱菜吃的飞快。
“吃完饭后晚一些开门,带你去做一身西装。”枫岫喝了口咖啡突然说。
“我穿不惯那种东西。”拂樱拒绝的干净利落。
枫岫笑,“不是要送你衣服,昨天无衣师尹送消息过来,说日本方面要在上海进一步深入,派了一名女人过来负责调查一些事,上面任务,要尽可能接近这名女人。”
“美男计?那要我干什么,你这张脸就不错。无衣师尹就更不用说了,赏心悦目风韵犹存啊呜!”枫岫盘子里的煎蛋被用勺子直接怼进了拂樱嘴里。
“据说这个叫惠子的女人喜欢嫩草。”枫岫笑着开口,看拂樱嘴里塞满了鸡蛋瞪自己,他又加了一句,“组织上有意考察你和殢无伤执行任务的能力,现在不比几年前,局势紧张了,用人也要谨慎的多。这次任务成不成直接关系到你们两个的去留。”
“这两年都没什么事,上来就去留,按你们的规矩,留下就算了,去岂不是要杀人灭口。”拂樱咽下嘴里的东西不屑的开口。
“你不用担心这些,该教的都教给你了,而且只是进入上流社会套取情报而已,对你来说并不难。”枫岫喝下最后一口咖啡,“一会儿带你过去找他们,正好你能见识见识他们新买的那辆汽车。”
“没兴趣,我觉得两个轱辘的洋车更有意思点。”拂樱起身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你喜欢给你买?”枫岫点了根烟问。
“一百多块现大洋干点什么不好。”稀里哗啦的水声里夹了这么一句,枫岫抽着烟咳了两声,他透过还没有开的店门玻璃看大街上,租界里的人照旧是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外面的事情就好像和这里没什么关系,仙乐斯、百乐门依旧是歌舞升平。那种虚假的平和分明真实,就像拂樱种在后院的那颗樱树,春天的时候开过一季樱花,短暂而绚烂。
“无衣出去了,让你们等等。”一个小时后,殢无伤看着站在后门的两个人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知道,他之前提过要去见上级。”枫岫点点头,自顾自的走到了院子里看着那辆停在后院的车,拍了拍车门,“这东西你会开么?”
“……会了。”殢无伤回答的没什么自信,他转头看拂樱,“要不要过过招?”
“大热天的你有病。”拂樱翻了他一个白眼直接进了前面厨房,毫不见外的翻出两瓶冰凉的汽水来丢给枫岫一瓶,“你昨晚一夜没睡,喝点提提神。”
“你就不能客气点?怎么每次来都跟土匪一样?”正在准备酒店客人早餐的撒手慈悲和一羽赐命从窗户里探头出来抗议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枫岫接了这么一句之后,一手揽住殢无伤的脖子一手拿着汽水,“走走,玩会儿去。”
玩?殢无伤脑子里对这个词的概念几乎是陌生的,他任由枫岫揽着脖子拖进了房间里。
等无衣师尹见完了上级回来,惊讶的发现即鹿、殢无伤、枫岫以及拂樱四个人坐在酒店供人娱乐的地方凑在一桌打麻将,殢无伤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玩的聚精会神。
“老师,你确定你这位同事是咱们一个组织的人?真的不是土匪出身吗?”撒手慈悲端着一盘葡萄走到门口,正碰上无衣师尹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口。
“撒儿,再去帮我弄杯咖啡。东风。”枫岫翘着二郎腿扔了一张牌出去。
“糊了,十三烂。”拂樱直接推了牌。
枫岫一个白眼翻上天将自己桌上剩的那几张票子全扔了过去,“你个小没良心,赢你老师我就不能悠着点?”
“你不算我老师。”拂樱数了数钱,放进自己口袋里。
“胡说,这些年我教你东西是藏私了还是少教了,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撒手慈悲和一羽赐命,你看看老师老师叫的多尊敬。”枫岫无奈的摇摇头。
“你怎么不让我学殢无伤呢?”拂樱旁若无人的问。
“学点好的!”枫岫一眼瞪过去。
即鹿捂着嘴笑的不行,殢无伤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嘴不停手也没停了码牌的两个人,“我还在这儿呢。”
“就是,你说人家坏话就不知道背后说。”拂樱扫了枫岫一眼。
“行,背后说,那我们来聊聊无衣师尹,殢无伤,你不如来诉诉苦,说说我这个变态师兄平日里是怎么折磨你的。”枫岫按住麻将牌兴奋的探头问。
“呃……”殢无伤坐在枫岫对面,眼睛瞟向枫岫后方,下家拂樱和上家即鹿也没说话,齐刷刷的看向枫岫身后。
“问你话呢你们都看什么……哟表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大热天您出去见长官真是辛苦你了。”枫岫一回头,无衣师尹不声不响的背着手站在他身后。
无衣师尹冷眼看着枫岫,又看了看即鹿,女孩子识趣的出去了,无衣师尹就在即鹿的位置上坐下来,环视了其余三个人一眼,“上面交代了三件事,第一,接近宫本惠子套取日军在上海计划情报,第二,下个月会给上海行动组派一个增援的情报组,第三,近期友军会派到上海来一个组,我们有必要跟对方交流一下工作经验。”
“要么没事要么忙死。”枫岫耸耸肩,
“所以从现在开始,负责接近宫本惠子的拂樱和殢无伤,要学习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说话方式等等,这种弄堂里大妈玩的东西,可以省省了。”无衣师尹捏起一张麻将牌来掐在手里摸了摸,翻过来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走了。
“啧,上一圈就等这一张八万。”枫岫看着那张牌啧啧的摇了摇头也站起身,“走吧,小哥,看看你新学的开车技术怎么样,辛苦你一趟,带我们去西装店做两套衣服。”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速绕过了骑洋车的巡捕和米店门口排队买米的女人们,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西装店门口,后门两边一开枫岫和拂樱从里面掉了出来,枫岫强忍着反胃的感觉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直接靠到墙边去调整呼吸的拂樱,怒目转向从副驾驶里面出来的无衣师尹,“你怎么教他开的车!”
“我只教了他怎么踩刹车油门,但是一脚到底这种事不是我教的。”无衣师尹淡定的看着枫岫,“不过我忘了你平衡感不太好,当初想进空军的时候,你也是觉得头晕。”
“我跟你就不是默契不足,是八字不合。”枫岫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没吐出来。
无衣师尹笑的有些得意,他领了两个少年人进西装店量体裁衣,在外面等着的功夫突然问枫岫,“你说……上流社会的东西,还应该教给他们些什么?”
“玩。”枫岫无聊的翻着那些布料和西装样品,从棉布帘缝里看拂樱伸着手给老裁缝量尺寸,是真的长高了好些,殢无伤的身量跟自己差不多,拂樱现在站在那里,看着比殢无伤也就矮大半个头。
“玩?”无衣师尹一愣。
枫岫点点头,“风度,气质,内在的那点墨水,他们该有的都有,唯独不会的是那些上流社会玩的东西,你是不是从来不带你学生出去玩?我刚才问殢无伤,麻将他也不会打。”
“……所以你平时去仙乐斯百乐门也带着拂樱?”无衣师尹诧异的看枫岫。
“他小。”枫岫眨眨眼,他想自己跟无衣师尹确实半斤八两,这几年教给拂樱多少东西他算不过来,唯独没教过这孩子怎么玩。“我打算回去先教教他纸牌,梭哈什么的,总得会一些,另外……跳舞也算是必修课了吧。”
“西餐礼仪也算,品红酒之类的,能教也教点。”无衣师尹想了想点头,“另外……你抽个时间。”
“干什么?”枫岫警惕的看着无衣师尹。
“教我打麻将。”无衣师尹看着殢无伤量完了尺寸从屋子里出来,低声说。
枫岫用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行啊,不过我有个条件。”他追上无衣师尹要往外走的脚步,在无衣师尹询问的目光中不怕死的说了句:“你教殢无伤跳舞的时候我要在旁边观摩一下,你用女步教他。”
“变态吗你?”无衣师尹回头看他,外面拂樱正在拒绝殢无伤坐车回去的提议。
“彼此彼此。”枫岫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拉起拂樱直接上去,两个人坐一辆车扬长而去。
……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十二、一起跳个舞
无衣师尹开的是酒店,是酒店自然就有吃饭的地方,同样也有跳舞的地方。所以场地也好,留声机也好,都是现成的东西。枫岫看着算不上多大的舞池以及站在舞池中间穿着一件立领衬衫,因为天气较热,索性连马甲也没穿,领带倒是打的规规矩矩。他对面站着的殢无伤正微微皱着眉头准备迎接如此特殊的一课。
“你看好了学会了,回家之后这课我可就不另外上了。”枫岫小声对站在自己左手边被他拖过来的拂樱说,“主要看殢无伤,无衣师尹目前的站位是女人的位置。”
“呵,懒得你。”拂樱不屑,其实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枫岫右手边还站着一羽赐命和撒手慈悲,八只眼睛此刻全都聚焦在无衣师尹和殢无伤身上。
无衣师尹往前迈了一步,殢无伤几乎是本能退了一步,“啧……躲什么,站着别动!”无视背后的目光,无衣师尹保持了和殢无伤半步的距离,殢无伤早就不是当初认识时候那名少年了,他现在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去,于是从这样的距离微微仰视,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双晶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局促不安。
“跳舞其实不难,我教你几个基本的,踩准节奏就好。抬手,用你的左手扶着我,然后右手搭在我的腰上,轻搭就可以了。”这大概比近身格斗难教十倍,无衣师尹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视掉来自自己身后枫岫一声压着笑声的轻咳。
留声机里的唱片转动,音乐倒是算不上快,殢无伤不知所措的跟着无衣师尹的节奏开启了这节课,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这几年跟着无衣师尹学了很多东西,读书认字,易容化妆,近身格斗,肢体接触常有,但是这种温柔的让人有点不知所措的气氛倒是头一回,尤其是后面还有一排围观的。
“我有个问题。”拂樱看着舞池里的两个人微微侧头问枫岫,“是不是我学舞步就可以了,殢无伤这第……六次踩无衣脚这种,就不用学了,哦七次了。”
“对,这是错误示范。”枫岫忍着笑答。
撒手慈悲突然凑过来小声问:“那个,枫岫先生,这种课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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