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19

痴花(近代现代)——云雨无凭

时间:2019-10-22 16:31:34  作者:云雨无凭
  “不要担心。”江菱月说。
  前方,是公路的转弯,路尽头逐渐出现了被电灯照亮的、高大的白色欧式门楼,上头书鎏金的“五湖园”几个字。
  状况似乎有些不寻常,乌泱泱一群人,在大门外头站着,还有打着灯的汽车;有人上前来,猛烈敲打盛星眼前的车窗,并且抬高声音,问:“是不是江先生?”
  “是的。”盛星回答着,他才瞧见窗外人手上是湿漉漉的血迹。
  “您回去吧,陈先生今天有急事儿,特地嘱咐我的。”
  夜晚灯光里发暗的液体流到透明车窗外头,然后以顺畅的姿态滑下,盛星心慌,他瞪大了眼睛,点头,说:“谢谢您,我们先走了,谢谢。”
  他的笑,带着恐惧与不解,因此并不十分甜美。
  江菱月忽然凑上去,冲外边儿的人说:“我有东西需要转交,拜托您帮我个忙。”
  他下车去了,盛星仍旧困惑着,他看见江菱月十分恭敬地将信封呈给车外的人。
  “希望我读过的书能够派上用场。”回去的路上,江菱月再次攥紧了盛星的手,他那么敢想的人,如今,也在屈服于势力,为生活疲倦奔波了。
  “信里是什么?”盛星问他。
  江菱月忽然伸手,指尖摩挲着盛星的眼角,亲吻没有落下,可神色里早已经满溢温柔,他回答:“很简单,以朋友身份套近乎,让他帮帮我。”
  盛星忽然微笑着,说:“他会的,我可能懂了,你读了那么多书,又喜欢读书,你的梦怎么可能和我相同……我觉得你做得对。”
  五湖园远了,只剩一从在街边繁茂的树木,夜色更深,天气渐热,全新的日子,快来临了。
 
 
第十九章 秘语别离前
  江二云拎着一彩纸盒糕点,没进门就把信封往江菱月手上塞,她说:“陈先生让我过来的,你的工作已经办妥了。”
  特意那样压低了喉咙,又喜悦着,院儿里已经是洋红色的黄昏天。
  “真的?您进屋,咱上楼聊。”江菱月披着件儿外衣,他顺手取了立在门边的扫把。
  “不上去了,你也拿着这个,”江二云梳着光滑整齐的发髻,她又用双手,将糕点捧上去,说,“把日子过好了,然后把喜欢的姑娘娶进门。”
  电灯光线昏黄,江菱月到桌前去,他预备再点蜡烛,仔细地看信。
  忽然,他因为江二云的嘱咐蹙眉,而后,抬起头来,说:“不是姑娘,不是的。”
  江菱月手上还握着根儿洋火,他有些痴迷地望向那团炽热颤动的火焰,忘了点蜡,因此燃尽了,剩下一截儿泛着火光的黑色的木签。
  江二云正晃他肩膀,柔和地问道:“怎么不是姑娘?”
  不知怎的,江菱月忽然屏息了,他把燃尽的洋火丢到地下去,又伸脚踩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吐气,他回答:“我不应该跟您说。”
  “怎么着?”
  “姑姑……”他语气忽然有些悲凉无助,倔强着,眉眼里燃起一种别样的新火,大约有勇气与沉沦在内;他跪下了,给江二云嗑三个头。
  女人急忙弓腰下去,她不算有知识的,可也在公馆里见过点儿世面,于是劝慰道:“你说,你说,用不着这样。”
  江菱月蹙着眉头开口,他说起话来,音儿发抖着,说:“我爱上了男人。”
  江二云觉得江菱月要哭了,因为他形状好看的眼睛正泛红,像是撒进了朱砂,溶开了,深浅不一。
  “你应该跪你的爹和爷爷,不是跪我。”
  这妇女自然没什么过分开明的脑子,她如同很多市井中的人一样,怀揣对所谓血脉的敬畏。
  可仍旧是疼惜而温柔的语气,江二云把掉在脚边的信封捡起来了,塞进江菱月手里。
  “你可以忏悔,可以补过,或者改姓,”她无奈似的低头,说,“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走了,菱月。”
  江菱月只想得一份祝贺与关怀,他无心顾忌是否会在未来给江家延续血脉,可江二云是冰冷的,她正含着眼泪,似笑非笑。
  又轻着声音说:“我们家林儿可爱,妞妞可爱……”
  她的脸,如同在一片灯光营造的慈祥里瑟缩了,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可江菱月耳朵边上,似乎还回荡着那句:“菱月,我放心了,有人陪着你,多好啊。”
  “我就是恭敬地告知您,不是在征求同意,我不需要任何同意。”
  江二云吸一口冷气,牙关颤抖着回答:“现在我知道了,你起来,起来吧。”
  她转身去,伸手扯开了房门,她望着将黑的、夏日的天空,只听见江菱月急匆匆跟随的脚步声,他说:“您慢走。”
  语气是恭敬又漠然的,因此江菱月甚至没出房门,他又将门掩上了,那响动,似乎是天上云里的雷。
  是陈岳敏的来信,告知了江菱月去五湖园任职的时间与薪水。
  院儿里传来了大人孩子的笑声,江菱月低着头出门落锁,他转头一望,正巧与李烟光脸对脸。
  “江先生……吃了吗?”她点着下巴,有些拘谨地打招呼。
  握在手上的钥匙串温热,被江菱月放进裤袋里,他握紧了手里头的信封,看向暗光下姑娘漆黑的眼睛,说:“吃了,我出门。”
  李烟光忽然笑了,温和又有疏离感,她扎着俩小辫儿,穿时兴的中袖旗袍,脚上一双白颜色的、崭新的皮鞋。
  院儿里槐树早已经蓬勃成一团暖绿色的巨云,包裹着无数声悠远的蝉鸣虫唱,轮子端茶进来,放到桌上去,说:“是碧螺春。”
  盛星正在桌后头,埋头认真地握着钢笔写字儿,他看不习惯自己手底下稚嫩的符号们,于是将纸团了一张又一张。
  秦妈去老家了,明儿才回,因此,江菱月敲了半天的门,轮子这才慌慌忙忙出来,颔首招呼:“江先生来了。”
  “你们睡下了?”
  “不是,我刚在屋里和盛先生聊天儿,秦妈回老家了。”
  “那吃的什么?”
  “下馆子来着,吃的山东菜。”
  盛星忙把写坏的纸往书后头藏,他穿着薄的、红色的对襟绸子睡衣,到房门边儿上来,笑嘻嘻,问:“来干嘛?”
  江菱月一看就知道他藏着鬼,还没猜测,轮子立马说:“江先生进屋吧,我给您沏茶,我们先生在练钢笔字儿呢。”
  盛星立马胳膊软了,他把不住门框,有些颓然地,回身进屋了。
  “你睡去吧,我要什么自己弄。”江菱月嘱咐轮子。
  屋里头灯火通明,桌上铺开了厚纸以及字帖,像是正举行什么庄严的仪式;江菱月痴缠地靠近,从后头抱牢了盛星的腰,他问:“写什么呢,嗯?”
  嘴巴贴在耳朵边儿上,火星漫开了,似乎空气也温热黏湿起来。
  “写字帖。”盛星闷着声音回答。
  江菱月伸手取书后头的粗糙纸团来,处刑般,在盛星眼前头展开了,他看着了一行字儿,抄的是“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荍荍。”他喊。
  “念,念微……”
  原本就是带着爱意而来的称呼了,这时候唤起来,要腻得掉牙,盛星就那样脸色绯红着转身,他凑上来,垂着薄薄的眼皮,一下一下,啄吻江菱月的嘴。
  他往往这样,多变又娇软,有时候却像是硬的带刺,唯一不变的是,江菱月难猜他将会怎样,因此撩人的事儿,百般奏效。
  红颜色让人带正派浓艳的气质,又显得肤白,盛星这才把脸埋在江菱月肩膀上,问:“你什么事儿?这么晚。”
  “我能去五湖园任职了,三天后就去。”江菱月有些迫切,又矛盾。
  明显的是,盛星表情瞬间就冰冷下来,他的反感是不经修饰的,不针对江菱月,可总不能够全部释怀。
  “能怎样呢?你是大人,我又管不着。”
  盛星直视江菱月的眼睛,发觉那里头是丰沛到快要流淌的喜欢,以及一种期望、一种占有、几分酸楚;江菱月眉尾锋利,正低下头来,要亲他。
  “别不相信我。”他又如此服软地哄盛星。
  盛星受不住这些,他甚至无法相信江菱月有这幅温和讨好的面孔,于是眨了眨眼,答:“没有,真的。”
  若即又若离,甚至,人的心像悬在崖边上,江菱月有些猜不透他,可却仍旧不受控地陷入禁地了,说:“还有三天……”
  “要去那儿住了么?”盛星问。
  “这不知道,可工作起来,就没在晓昏班儿那样自由,我不知道几天能见你一回。”他边说着,急切撩拨盛星额前的发,然后,燥热的呼吸贴近,将把人烫晕了。
  外头是不知谁家的狗叫,忽然响起来,夜撕开微小的创口。
  “咱们还没……那样。”眼睛凑得极近,盛星面目染上轻薄的红,他薄眼皮掀起来。
  深黑的、湿润的瞳仁,里头是千万种羞怯,又是勇气,盛星抱紧了江菱月,就那样,柔和与温煦地触摸他的脊背,然后,指腹在衣料上打着滑。
  手心里头,是潮湿的沼泽,因此,额边是,眼窝里也是……盛星埋下脸,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叹息。
  接着,就是忽然的、无休止的纠缠,像是风拨开雨季里的密林,有潮热的气撒在脸上,是越来越深入绝境的梦幻感受,是几分矜持加几十分狂妄,人将什么都忘却了,那些心酸的、苦楚的、疼痛的,都销声匿迹,只余在耳边细微回响的呼吸声。
  盛星像是再回到了那个梦里,热雾盘旋在窗外,巨大的树叶茂密,在风里轻轻晃动,同样飘摇的是蜘蛛网们,是蚊帐上头淡蓝色的小穗儿,是悬在江菱月额边的汗。
  “戏子们和当官儿的那样,或者是商人,将军……心里头是不痛快的,可身上是痛快的,被人抬举着更痛快——”
  “你有没有过谁?”江菱月就这样半趴在床上,揽着盛星的脑袋,他颤抖着问话,脸颊,往盛星嘴边蹭,倒是有些疯了,没来由地粗喘起来。
  盛星不回答。
  “折枝是不是……”江菱月这才直起身瞧他,眼前头朦胧着,轻飘飘地问。
  盛星那下巴,矜持着点了一点,这才张开,说:“卢小舟捧的他。”
  此时说起这个,盛星忽然就那样眯着眼,似乎在吟唱凄美的曲子,他再次张嘴了,说:“权贵和我们,才是各取所需,就像有那样一条规矩,明了了我得去找个宠幸我的人,享福,有地位,有人撑腰,可世界那么大呀,我看见了你。”
  不知怎的,江菱月总要探求出最实际的情况来,他还在问:“就没一个是真心的么?都是凑合?”
  “有,折枝是的,可人家有太太,也有姨太太,所以不了了之了,一起玩儿倒还行,还要什么名分呢……男的厉害吧,男的能当皇帝,能当家长,可就是不能嫁,多奇怪。”他一张白净泛红的脸上是狐疑,此刻,伸手攥着了江菱月衣领上的扣子,然后,垂着睫毛慢慢儿地说话。
  江菱月怀揣着那么多真挚而热烈的情,他忽然,就顾不得什么了,头往下垂,像是要以一种强硬姿态赴战,亦或是抛却生命然后沉醉。
  盛星手纠缠丝绸的床单,那上头织花是粉绿的植被,细碎又繁茂,衬得指尖雪白。
  “不论你有没有过,你都是鲜乳璞玉,你都让我……”江菱月这样肉麻地说着,结果后半句被自己急促的呼吸吞没掉了,砸在唇舌与盛星洒满热汗的颈间。
  风起时候,树草迅疾又缠绵地飘摇,像是一片愈来愈乱的浪,正托举着温度和满天繁星;街边巷内,游走的是不得觉的忙人与闲人,他们沉默亦或是低语,为平静夜晚舔去不可闻的噪音。
  街上,是狗叫声,也有偶尔开过的汽车喇叭声,这些是刺或者刀,正逼迫静谧破裂,然后,重组起更为绚烂的安稳。
  一切都是生命味道。
  盛星仰面在床上,只瞧得见蚊帐上蓝色小穗儿慢慢飘,像是在呼吸里乱舞,疯狂纠缠着空气,要奏起一段慌忙无章的乐……
 
 
第二十章 庭院初进深
  秦妈清早“砰砰”拍门,喘着气儿进来,说是昨儿晚上有幸,搭了辆往西走的破马车回来。
  霞光刚起,仅仅一缕柔白的晕影镶嵌于天地里;轮子杵着扫帚,他笑出一排牙,讲:“江先生昨儿夜里来了,在里头睡。”
  空气中几分夜半后凝重的灰色,秦妈大约由于年老体衰,而不自主地指头乱颤,她点了点头:“我去做点儿吃的,你问问去,俩人想吃什么?”
  “多早啊,还没醒呢。”
  “睡一个屋么?”
  秦妈困惑于二人远近难言的关系,她在得到了轮子十分肯定的答复后,便转身往厨屋里去了,点起电灯,头一件事儿,是把灶下的火燃起来。
  然后是舀白米熬粥,并且喊轮子去买包子,买炸糕。
  远处的世界里传来鸡啼,夏日太阳灼热,在不久后,便如同一颗多油的、将要融化的蛋黄,从天地的缝隙里出来,摇晃着,当空了。
  卧房的窗边儿上摆着盛放的玉兰,正在朝阳里纯白明媚。窸窣响起,一根纤细的胳膊,忽而,几分着急地伸出蚊帐,往地下,摸了红色的睡裤上去。
  “我老在想那园子里会不会太险恶……”盛星果真一夜没好觉,他此刻看江菱月缓缓睁眼了,于是再次仰起脸,哀愁地皱眉。
  人带着梦里温热的懒散,黏糊着,就往盛星身上靠,然后咬着牙,念叨:“往后,就离不开荍荍了。”
  盛星被掰着胳膊,因此只能将系扣子的手停住,他脖颈因为疲劳僵硬,腰背又酸,因此,人要被切成两截儿似的,连心跳也虚弱起来。
  他俊俏的鼻尖往江菱月下巴上贴,然后,巡视般扫过,这才蹬一蹬骨节胀疼的腿,喉音软绵绵。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