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做不到……”
“你必须去做,这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事。”斯内普握紧拳头,他多少预料到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即便掌握着颠覆死亡的手段,也无法抑制杀害至亲之人的罪恶感,这样的罪行即使是最坚强的成年人也难以承受,更不用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别忘了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是你自己决定踏上这样的道路。现在才想要退出已经太迟了,你只能继续走下去。”斯内普强硬地抓着她的肩膀,迫使佐伊和他对视,“别忘了,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的步骤才是重点,现在就是见证你带来的希望的最好时机。”他瞥了一眼佐伊光洁的胳膊,魔法带来的印痕再也看不见了。
“假如仪式失败了呢?!如果整个计划的关键出了差错,或是从一开始我就理解错了,他回不来怎么办?!”佐伊不安地掐着自己的手臂,虽然她前段时间已经在禁林进行过多次成功的实验,也确实掌握了技巧,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邓布利多死在自己手上,佐伊的心中只剩下对失败的恐惧。
“那你就会背上杀死邓布利多的罪,伤痕累累地继续走下去。”斯内普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你带来的筹码太过吸引人,你觉得我会同意这种乱来的计划吗?但是你既然决定战斗,我就不会再用对待孩子的态度来对待你。即使你现在十分混乱,但你必须冷静下来,然后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就算你要自暴自弃,也必须等做完这一切……还是说你所谓的觉悟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斯内普的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佐伊几乎快把嘴唇咬出血,她第一次把憎恶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老师:“您真是一个没血没泪的人,斯内普教授。您肯定不懂得失去挚爱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吧,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您真的懂得如何去爱——”
“到此为止。”斯内普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我承认你付出的牺牲,也容忍你的失态,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唯一一次,但下次再从你嘴里说出侮辱我的话,我会把你视作仇敌。”
“觉得只有自己尝到过失去的滋味?但这就是战争,总有人会牺牲,卑微如草芥地死去。我从来都不相信你的母亲,但我相信我的学生,相信你手上能够改变未来的力量,相信你的存在能够拯救更多的人,所以我会和你并肩作战……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决定战斗,还是要放弃?”
斯内普转过身小心地用魔法让邓布利多的尸体飘起来。他不耐烦地凝视着安详地睡去的老人,虽然不想亵渎尸体,但他确实很想让邓布利多的断鼻梁彻底粉碎。
从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和咒语念诵的声音,佐伊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她挥舞着魔杖,地板上很快出现了另一具邓布利多的尸体,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佐伊虽然不敢和它对视,却没有停下念诵的咒语。
斯内普也绝口不提刚才的冲突,帮着她把假货安置在办公桌后。“这么做就可以了?”他让摆弄着人偶的姿态,让它看起来更加自然。
“这是从外公那里传承下来的技巧之一,足够了。除非他们破坏掉它的身体,但您觉得会有人这么做吗?”佐伊的语气不算友善,她对斯内普的怒火尚未平息。
斯内普哼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卷羊皮纸,为了不出差错,邓布利多将活点地图从哈利那边借了过来。“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斯内普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吃了一大把耳屎味的多味豆,尤其是他所厌恶的几个名字接连从羊皮纸上冒出来。
“走吧。”他提醒道,目光顺着地图上的小点,规划出最合适的道路。
“福克斯,永别了。”佐伊轻声说。她知道,邓布利多死后,福克斯也就失去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凤凰在栖枝上低低地鸣叫,它没有对佐伊表露敌意,而是微微低下了头,就像是告别一般,接着它张开火焰般的双翼飞离校长室,划过深沉的夜幕,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了。
第五十七章 反转仪式(下)
有了活点地图的辅助,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霍格沃兹。深夜,霍格莫德村连一丁点动静都听不到,月亮藏进了云层,房屋的轮廓在夜幕下若隐若现。穿行在蜿蜒的巷子里,按理说不可能有人察觉到两人的踪迹,但为了保险,他们不仅用斗篷和兜帽严密地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也一直维持着幻身咒。
猪头酒吧那古旧的装修在夜晚显得更加破败,佐伊上前一步,小心地推开门。“出什么事了?你们比预定时间到得晚得多。”阿不福思提着油灯从柜台后走出来,“而且为什么不从那条密道走?别尽是做些让人担心的事!”
“是我的错,阿不福思先生,之前我有点儿魔怔了……”佐伊歉意地低下头,阿不福思没有看到她听到那条密道时脸上一闪而逝的红晕,“有求必应屋现在没办法使用,有人提前占用了它。”
“哼,计划总是没办法称心如意,是不是?”阿不福思说着,拍拍佐伊的肩膀,朝着被解除了隐身、正飘在空中的邓布利多瞥了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走吧,我带你们上楼。”
他们沿着嘎吱嘎吱的木头楼梯来到二楼的旅馆。最大的房间内已经做好了仪式的准备,地板光洁如新,一点灰尘也没有,角落的蛛网也都被阿不福斯打扫得干干净净,不止如此,房间里的家具也全都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但外人只要进入这间整洁的房间,却依旧会张大嘴巴呆站在原地。在佐伊耗费了大量心血精心绘制的仪式法阵上,符文和魔力的光晕浅浅地流转着,虽然微弱,却足以替代光源。
法阵描绘着不为人知的繁复图案,这是未曾被书籍传承下来的秘闻。现今能够证明其真实的,大概只剩下某些零碎而古老的流言,和被掩埋在家族历史中、并被逐渐遗忘的罪行。
斯内普把邓布利多的尸体放在法阵的中央。“我去给你们守门。”阿不福斯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
“就交给你了。”斯内普靠在墙角,轻声说道。
事已至此,佐伊也渐渐从恐慌中找回了镇静,与其烦恼于可能到来的结局,还不如先尽力做好眼前的事,这样总比因失误导致的悔恨要好得多。
“刚才真的……只是幻觉啊。”佐伊叹息道。但凡是看到邓布利多脸上的神情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心怀憎恨死去的。
佐伊挥动魔杖,宛如对她的应和,地面原本黯淡的法阵焕发活力似的开始迅速发光,仿佛具有智慧的生命一般,圈内的符文围绕着边缘的空间飘浮、旋转起来,佐伊的袍子啪塔啪塔地击打着她的脚踝,或许是四周过于明亮的结果,她的身体也开始发光。
她将魔杖对准了法阵中心的邓布利多。
好重。
光是抬起它,手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当想象中的场景真正地变成了现实,却只剩下对未知的畏惧。
这都是幻觉,她告诉自己。
别害怕……
“阿瓦达……返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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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佐伊烦躁地在巨树根部来回踱步,“不管你是不是被称作天才还是疯子……那可是不可饶恕咒里最神秘的,你也绝不是第一个试图钻研它的!你凭什么证明你的成果不是偶然、不会出差错呢?”
“真是死脑筋,你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只想揣着明白装糊涂?”麦克斯嘲笑她,“我倒想问你,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阿瓦达索命咒就不能像其他咒语一样被改进,就不能拥有另一种可能性呢?不过是些停止了思考的蠢货的相互安慰……对所见的事物抱有怀疑之心,因为万事皆不完美,这才是正确的态度。”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争辩这种事。”佐伊停下脚步,“我想要的是能够证明它的证据。”
“证据早已出示过了,你只是不敢相信罢了。”麦克斯说,“不过我既然败在你手下,就无法反抗你的指示……你仔细想想,要想杀死人类明明有千百种方法,为什么要专门创造出一种咒语,用来夺走别人的生命?”
“如果改变思考的方向,阿瓦达索命咒被创造出来的本意,真的只是为了便利地杀人吗?”一提起这件事,麦克斯似乎也兴奋了起来,“还是说,杀戮只不过是咒语产生的副产品,而真正的目的却被遗忘了,所以后来的人才只是把它当作死咒?”
佐伊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麦克斯正在用语言还原记忆中的她的猜疑。
“我一直在思考阿瓦达索命咒的杀人原理。不像许多杀人手段,它不会在人体上留下伤痕,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我解剖过许多被咒杀的尸体,如果说夺魂咒通过对其施展强烈的暗示和催眠来操纵他人,而钻心咒则是通过长时间对精神施加疼痛感,最终使得神智和肉体共同受到摧残和打击……那么能够迅速、安静地夺走生命,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的阿瓦达索命咒,有一种东西能够造成和它相似的结果,你还记得吧。”
“你是说……”佐伊睁大眼睛,“可是……摄魂怪的吻并不能……”
“所以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基本上已经认定它就是真相了……创造出阿瓦达索命咒的巫师,大概是看到某个摄魂怪夺走他人灵魂的瞬间才得到了灵感吧,那宛如死神的巨镰无声地落下,将寄宿在肉体内的灵魂悄然夺走,只是与摄魂怪不同,这些被索命咒拿走了灵魂的人的结局,唯有死亡。”
“下一个问题,当一个巫师如此费尽心力地创造出可以抢走灵魂的法术,难道只是为了让死者走得更有尊严吗?”麦克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佐伊扭曲起来的脸。
“……恰恰相反,只能是为了自私的利益、为了亵渎那些无辜者的灵魂,为了达成疯狂的妄想去使用它们。”佐伊自言自语。
“所以他一定会创造出另一个方法,一个可以将灵魂从束缚中解放的咒语、或是仪式,这才是阿瓦达索命咒的真相,说到底它只是一个为研究服务的工具罢了。”
“不过有一点我确实说了谎……当我产生了刚才的猜想后,就和你想到了相同的事……疯狂、无情、偏执、异常,说到这样一位巫师,最先从你眼前浮现出来的,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不需要佐伊回答,麦克斯轻笑。“没错,除了我们所共同背负的这个姓氏,我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可疑的对象了。事实也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我对索命咒的研究成果不过是沿袭了前人的道路,不应该当做是自己得到的东西。”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沉默。“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你还要否认这一切吗?”麦克斯平静地问。
“闭嘴……为什么你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述说这样残忍的事实呢,从我出生开始,这个姓氏带来的就只有数不清的痛苦和污点。即使我拼命告诉自己去寻找,但是除了挖出更多腐朽肮脏的历史,我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让西格尔的历史就此断绝。”佐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成为给这个罪恶滔天的家族的棺材铲上最后的泥土的人。”
“这是你的权力。”麦克斯轻松地说,“从你战胜我的那一刻起,这个家族的族长就已经是你了。”
“然后,即使是沾满罪恶和血腥的技术,我也要拿来用。”佐伊闭上眼睛,“……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去。”
*********
法阵的光芒淡去了,佐伊眼前的世界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揉了揉眼睛,拭去被亮光晃出来的眼泪,顾不上其他,迅速地往法阵的中心冲去。
斯内普也追了上来,他的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只锡瓶,他拔开瓶塞,小心地垫起邓布利多的头,给他喂了一点里面的液体,两人便全神贯注地把注意力放在老人的脸上。
佐伊狠狠揪着衣袍的下摆,她能听到心跳的巨响在耳边回荡。她反复地向神灵祈祷,可是邓布利多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依旧一副陷入沉睡的模样。
巨大的恐慌彻底吞没了她的心灵。她颤抖着坐倒在地,用手捂着脸颊,不敢再直面这锥心的痛苦。
“冷静点。”斯内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别忘了他本就是濒死之人,更何况我们还强行把他从死亡拖回人间,尼可·勒梅的魔法石会发生作用的……多一点耐心。”虽然他竭力保持着镇静,但佐伊能听出他语气里隐隐的焦虑,显然斯内普并不真的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想通这一点,佐伊反而得到了些许安慰。她狠狠地拧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用疼痛感驱走心中的恐惧。
“唔……”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弱的呻 吟响起。接着,邓布利多那双阖上的眼睑微微地动了动。
第五十八章
“后来,我们就把邓布利多秘密安置在有求必应屋,除了我们几个,再没人知道他还活着。我因为‘杀死’了邓布利多成功加入了黑魔王的阵营,而斯内普教授则留在霍格沃兹,邓布利多死后,黑魔王需要有心腹为他掌控这所学校,既是教师也是食死徒的他是最好的人选,确保我们之中有人能够留在城堡是十分必要的,除了保护学生的安全,更重要的是,邓布利多当时的身体状态依旧很不稳定,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等她的解释告一段落,正打算喘口气然后根据提问进行更详细地解答时,却发现根本没人试图这么做,确切的说,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她刚才所讲述的那些事件中,并且被接连而来的意外真相砸得眼冒金星,不知是该先对居然有人推翻了阿瓦达索命咒的传说大声尖叫,还是该拍拍面前这个背负许多的女孩的肩膀,又或是……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斯内普其实是自己人?!”哈利难以接受地大声喊道。佐伊解释了没多久,他就已经把大半的注意力放在这个事实上。而以他和斯内普那长久积累的私怨,语气听上去除了震惊之外,甚至还有种情绪落空的失落。
“别忘了以前的约定,哈利,是斯内普‘教授’。”佐伊毫不退让地加重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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