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郭人贵可能恨上了我,总得找点什么恨吧,他弟弟连尸骨都收不回来。”吴邪平静地说,“不过他能做到的最有威胁的一次,也就是试图开着摩托撞过来,后来就没见过他了。”
当然不会再见,这样的事,吴邪不需要开口,自然会有人去教郭人贵懂规矩。更何况,郭人贵少了一只手,不能再做地下的活,只能在地上讨生活,更加不能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这些吴邪都知道,但是并不能再让吴邪分心,他后续的行动一环扣一环,他需要夙兴夜寐、风雨兼程地全力以赴,这样的小事,他不会花费时间与精力再想起。
“你做的没有错。” 张起灵淡淡道,“不需要内疚。”
“我没内疚,”吴邪笑了笑,“要说会让我感到内疚的人,他可能真的排不上号,至少有的人是因为我判断失误死的,他并不是,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救不了他而已。”
其实偶尔想起这样的事,只是因为想起自己的能力有限,吴邪也曾忍不住推演过,处在此事中的人如果是闷油瓶呢?首先闷油瓶不会把对他们的防备放在明面上,因为他的强大让他对所谓暗算根本无需畏惧。闷油瓶也不需要伙计来帮他放绳子收绳子,他-一个人随时离队就能搞定别人抱团也搞不定的事情。闷油瓶更加不会需要等待药酒激发麒麟血的功效才能救人,仅这一点就注定了结局。
好像不管怎么做,他也无法达到闷油瓶那样强大的程度。他渐渐掌握了越来越大的权利,可以排布下越来越多的棋子,但是有的时候,他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与之相衬的能力。也许,这种心态还是后期他对于获取“唯一真实”的信息以增加己方胜利筹码——也就是吸取蛇毒这一行为产生心理依赖的原因之一。
“吴邪,”过了一会儿,张起灵再次开口说,“我也不是每次都可以救到想救的人。”
吴邪听出了其中的安慰,笑了笑,道:“可是每次我需要的时候小哥你都救到了我,看来我运气很好。”
“是我运气好。”张起灵的手指轻轻刮过吴邪的耳朵。
吴邪想说拉倒吧,这世上可能没有比张起灵运气更差的人了,差到每次他想起来都恨不得替张起灵把老天爷爆锤一顿那种。可是张起灵把他的后脑按得真的非常舒服,不知何时,绵绵的睡意已经再度席卷而来。
仔细想想,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微妙,在曾经听过的传说中,同样一个人,同样的手指,同样的按着头上的穴位,能把一个江湖汉按到痛不欲生涕泗横流,如今同一只手流连在他脑后,却把他按得昏昏欲睡飘飘欲仙。
也许这样的对比让吴邪心理获得了更大的满足感,在完全被梦乡浸透前,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清淡香味的来处埋了埋脑袋。
这一晚,吴邪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中他一直迫切而紧张,但那清冷香味始终萦绕不散。
醒来时是中午了,吴邪坐起来,饶是睡了这么久,脑子依旧疲惫不堪。他操了操脸,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片刻后,在客厅哼着歌撸着狗看电视的胖子觉得自己身后好像刮过一阵风。他回过头,只见吴邪又迈着大步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小哥呢?”
“钓鱼去了,小哥几天不去钓,家里还真没鱼吃了。”胖子也有点好奇地打量吴邪,他直觉吴邪哪里不对,“你把午饭睡过去了,小哥不让叫你,药在火上炖着呢,一天两顿,自己吃还是我灌你?胖爷我可跟小哥不一样,不惯你毛病啊。”
吴邪看胖子一眼,转身就去了厨房,胖子惊奇地跟过去,就见原本一说吃药就丧了吧唧的吴邪自己取下煮药的砂锅,自己把药汁滤了出来,也不找糖什么的,捧着药碗面无表情地吹了吹,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胖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吴邪却把嘴一抹,转身就走。
“天真,你不吃东西啦?”胖子在后面问。
吴邪一边摆手,一边摸出手机,打着电话回了二楼。
“瞎子,田有金死了吗?”电话刚一接通,吴邪就开口问道。
对面的黑眼镜怔愣一下,道:“你们吴解霍三家联名追查,不是都没抓到?”
吴邪骂了一句,又道:“我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他活着出去。”
黑眼镜:“我们当时人和装备都比他们少,还记得吗?”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像个智障一样, ”吴邪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操,我烟呢!”
“你在干吗?磕蛇?”黑眼镜的话音透出些严肃。
“没有,哪有蛇,倒是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都在磕蛇。”吴邪继续深呼吸。
“吴邪,你先冷静一下,你的状态不对。”黑眼镜说道。
“我知道我状态不对,我这不是喘着呢吗?”吴邪的心脏跳得很快,他能感到自己的注意力与行动力较之过去,都飙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他的身体似乎需要更大量的氧气与更快速的血液流通来支持他的身体与脑细胞运转,他莫名的亢奋,却没有需要他集中精神解决的难题。
“你最好放下所有的事,尽快赶来北京,”黑眼镜道,“让解总帮你找专业的神经方面专家和心理医生看一看,我认为你现在的有神经功能紊乱的趋势。”
“我不会去?”吴邪斩钉截铁道。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黑眼镜在那边嗤笑了一声,“我是建议你自觉一点,不然我会直接打给哑巴,半个小时之内你就会被塞进车里直接打包送到北京,就算你从现在就开始逃跑也没用。”
“我也不跟你开玩笑,”吴邪道,“去北京没有用,我不是找不到别的心理医生,我找你是因为相对来说我能够信任你,我经历的事是你了解的,我们尝试过,结果是即使是你我也不能完全不设防,所以我不能被你催眠,别的心理医生就更没有必要尝试了。”
“至于神经方面的问题,也有可能,不过我认为即使小花能找到一流的神经专家,也不能确诊并治疗我这样的病症,并且我不信任他们,我拒绝之前的经历被挖掘,我不会配合治疗。与其做那些无谓的尝试,不如干脆点解决我心理上的问题,说不定搭错神经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黑眼镜笑了:“但你都不信任我,我没有办法帮你解决,还是给哑巴打电话甩锅来得轻松。”
“我有办法了,”吴邪看着窗外,说道,“我有办法调整心态,接受你的催眠,今天不是初一十五,我破例叫你一声师父,师父,再帮我一次。”
黑眼镜沉默片刻,道:“我再说一遍,我无法保证催眠就能够成功,甚至因为你的幻境与现实相连的关系,你可能直接失去好几年间的记忆。”
“没有关系。我能面对。”吴邪说。
挂断电话,吴邪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
张起灵提着钓桶回来时,吴邪整个人摊在藤椅里,在院中晒太阳。他听见大门响动的声音,偏过头,对张起灵投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困?”张起灵看到吴邪懒洋洋的样子,似乎眯着眼要继续睡。
“嗯,还是想睡,不知道怎么回事。”吴邪伸了个懒腰,他倒是真的觉得累,现在心里的弦完全松了,身体似乎也无法承受那种高度亢奋的状态过久,没一会儿他就觉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疲倦反而令他的亢奋状态减轻了不少。那种日子真的是离开得太久了,再回顾过去,不但难以找回当时狠厉的心态,连身体状态也难以维系,不知道是被什么安全安稳安逸的环境给侵蚀到了这个地步。
张起灵见吴邪说困,反而显得有点好心情的样子,他说道:“身体机能自我修复,是容易犯困的。”
吴邪想了想,不知道他说的是肺还是脑子,不过都好,反正是好话。
吴邪抬起一只胳膊盖住眼睛,含含糊糊地说:“那小哥,午安。”
他听到张起灵的脚步停下了,然后一件外套落在了他身上,外套的帽子被盖在他的脸上,挡住了午后的阳光,也挡住了略带潮气的微风。
熟悉的清冷香味把他埋了起来,真的是安全安稳又安逸的感觉,吴邪偷偷吸了一大口,忍不住微笑起来。
听到张起灵的脚步再次转出院门,吴邪摸出了手机,戴上耳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瞎子,我准备好接受催眠了。”
第十三章 (十三)你认账吗
吴邪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懵逼。
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他身边还躺着个闷油瓶,这也可以理解,他不久前开始几乎天天和闷油瓶睡一个被窝。但是!他没有穿裤子!没有睡裤,也没有内裤,他光着屁股和闷油瓶睡在一个被窝里!并且,闷油瓶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腰上,而他的脑袋,几乎要埋进人家的颈窝里去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吴邪绝望地想着,额角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闷油瓶似乎睡得很沉,吴邪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臂弯里翻了个身,他也没有动静,但是吴邪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不疾不徐地喷在自己的脸上,搞得那一小片皮肤热得要命。这种热度让吴邪产生了一丝不太纯洁的联想。他恍恍惚惚地记起来,在不久之前——严格地说仿佛就是睡觉之前,两个人还皮肉紧贴着皮肉,张起灵的鼻息喷在他的耳边,耳垂被他叼在嘴里碾磨,彼此的小兄弟也紧紧贴在一起,被两个人的手一起握着……
吴邪想到这里,只觉得脑子一下子就短路了。
这这这这这他妈是个什么情况?!!吴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冷一下子热的,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不行,这个状态根本就不能冷静地思考。吴邪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条,僵着身子一点一点从张起灵的胳膊下面滑溜出去。他也不知道这么折腾为什么张起灵还没醒,反正既然没有被抓住,也顾不了那么多,钻出被窝之后,他伸手从床脚一捞,捞到了内裤和裤子,拖鞋也不敢穿,光着脚做贼似的溜出了房间。
吴邪自然是看不到,在他掩上屋门之后,张起灵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
吴邪光着屁股和脚溜到一楼时才发现,丫的他拿错了,裤子和内裤都是张起灵的!这也不赖他啊,黑灯瞎火又是情急之下,谁分得清哪个是哪个的裤子啊!
这会儿越来越多的记忆在往吴邪脑子里钻,吴邪干脆就光棍起来了,有那些记忆打底,穿他一条内裤怎么了,更不要脸的事都做过了,总不能还会为穿他内裤被他钉墙上……啊呸,这辈子都不想再提钉墙上这三个字了。更别说裤子,以前又不是没穿过他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吴邪把捞来的内裤和外裤往身上一套,在沙发上摸到一件隶属于王胖子的大码夹克穿着,幸好鞋子就放在门口,穿上就能走。
只有一件比较尴尬的事,吴邪穿裤子的时候觉得大腿内侧感觉怪怪的,仔细一看还有点发红,这才又把昨晚那点事给续全乎了:两人撸来撸去互拼手活,他交代了张起灵还没有,最后张起灵让他把腿并拢,按着他就在他腿间弄了好一会儿才算完。现在大腿和裤子一摩擦,些微痛感就无比清晰地把那个场景又脑内唤回了一次:张起灵俯在他身上,如真正的交媾一般起伏缠绵,而他只是被皮肤上的触感刺激着,就觉得有些难以自持,着了迷似的去捕捉空气中张起灵带着情欲的味道,最后仿佛不知餍足一般强硬地勾着张起灵的脖子亲吻,张起灵耐心而克制地安抚着他,那对寻龙点穴无往不利的发丘指在他身上发挥的本事让他现在想想都震惊得不行。
吴邪蹑手蹑脚摸出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雨村的黎明总是湿润的,其实这里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下雨,但空气中总有湿润的雨意,有时那细小的水滴在空中悬着,太阳刚刚出来,阳光一点一点透出云彩,被那些水滴折射出七彩的光来,很美。但这一次吴邪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他一脑门官司地摸出自家小院,连鸡和狗都没惊醒。
出了门吴邪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村民起得早,鸡已打了两遍鸣,村子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的动静了,吴邪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人,他穿着睡衣和张起灵的裤子,披着过于肥大的夹克,自觉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模样。于是吴邪往村子边缘摸去,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条挺熟悉的路——就是张起灵去钓鱼常走的路。
吴邪信步走到了河边,站在河边一块石头上,深沉而忧郁地注视着脚下滚滚东逝的流水。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出于现代人的生存本能,吴邪从床上溜下来的时候,在心情那么受震动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下意识地先摸走了手机。幸亏如此,现在好歹是有了个宣泄情绪的途径。
先发来消息的是黑眼镜:“徒弟早,江湖救急,借点钱吧。”
“借你妹,没有!你还好意思跟我借钱!”吴邪一看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呦,这什么情况?想起来了?”黑眼镜回复得兴致盎然,“来来来这几天我好奇死了,你和哑巴怎么回事,这回该发红包了吧?”
吴邪呵呵一笑,对着自己脚下的河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说:“你即将失去你的衣钵传人。”
黑眼镜回复得很快:“别吧,虽然我大多数徒弟活得都不久,但是说你是衣钵传人也太牵强了。”
“而且这河你跳下去能淹到胸口吗?你打算倒立着跳下去?”
吴邪:“呵呵,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怎么治病救人的啊,搞成现在这样,我都没脸回去见小哥了。”
黑眼镜:“明白了,你不但失了忆,还失了身。”
吴邪:“滚滚滚。”
黑眼镜:“讲点道理,我远程给你催眠能成功说明我实力够强悍了,失忆这副作用我也和你说过了,而且就算失忆是我的锅,失 身总不能赖我。”
黑眼镜:“是不是哑巴趁火打劫?徒弟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这儿有滴滴打人服务,打哑巴的话,价钱只要夹喇嘛的一半,先钱后打,路费你出。打别人还可以便宜,可以指定断手断脚,先打后钱。”
吴邪:“你穷疯了吧?滴滴打你行不行?”
黑眼镜:“可以的,和打哑巴一个价,不能打脸,直接让你师弟打吧,打完发视频给你。”
吴邪:“哔了狗了,小哥打你和苏万打你能是一个价?不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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