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哥看上去很了解的样子:“这些人不人石头不石头的东西,可能几百年来都立在这里,这洞内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粒灰尘都一直维持着同样一种状态。还有风,你不觉得这洞里的风也很有意思吗,石像和石墙与风都是有互动的。”
“你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刻意布置,甚至经过计算的?”
张海客也走上来,讲他曾经下过一座古墓,有一间耳室就相类似,他当时想拆门而入,但一个更有经验的同伴阻止了他。那个同伴告诉他那间耳室在建好封门的一刻,就使得其内部环境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一旦从外部打破,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都化作尘埃。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机关?”我道,“那后来呢?”
张海客说:“的确是机关,但也不是不能破解,张家人都很擅长机关的。”
讲故事还不忘吹牛逼,我很服气,就追问怎么破解的。
张海客不告诉我,还说:“你跟族长关系那么好,你问他好了。”
我看向闷油瓶,闷油瓶看了看我,道:“是声音。”
声音?我问:“声控的?”
张海客笑了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拆门,或者用土炸药之类的发出很大的声响,那耳室内的一种引线便会振动,即使是很微小的振动,也可以带动里面破坏性机关的运作。”
张海客说着挑了挑眉毛,对我道:“明白了吗,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虽然不是很懂古墓中的各类机关,但张海客的意思我也大致能理解了。他讲到的那座墓,关键在于声音,而我们当下所处的环境,关键应当在于气流。
“是风?”我问,“石墙石头之间的缝隙,都很干净,有人时不时进行清理,是为了保证风可以通过。”
“八成如此。”小张哥点点头,他说着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道:“可以啊小朋友,脑子还是很灵光的。我就说族长不会看上个里里外外都是傻子的人。”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他妈说谁里里外外都是傻子,他看上谁先不说,但你丫这满嘴不着调的,不怕再被遣送回乡啊。”
小张哥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同时脸色一阵难看,我知道我又戳到了他的痛处,看来闷油瓶不只遣返过他一次。
小张哥低声嘀咕:“他连这都和你说,不得了了。”
我笑了笑,看闷油瓶也没有否认,想必我的猜想是准的,这个山洞中的风,是一个很特别的元素,石墙中的那些缝隙,也是特意留下的,有风吹过时,会发出诡异的声响。我忽然有个灵感,难道这条甬道就像一个管乐器,气流通过发出声响,感觉原理还真差不多。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造就了这一切,这些尸骸又是什么人。
我正想着,忽然发现我们眼前的尸骸,似乎有些不对劲。
按照刚刚的推测,我们拆了石墙,闯入这里,使得这里的环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而就像是蝴蝶效应,原本结在尸身上的石料纷纷脱落,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石像没有受到影响,石料并未脱落,也有一些只脱落了一半。我们一路上也见到过很多。
可我们当下所处的位置,附近已经全部都是石头像了,没再见到有脱落外层石料的尸骸。
更加奇怪的是,我感到此刻就在我右手边的这个石像,怎么和一开始伸手要掐我的那个尸骸一模一样呢?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我印象深刻。
可此时它分明是好好的石像,应当已经被闷油瓶砍掉的“手臂”也在。
我看向闷油瓶他们,发现他们也盯着那个石像看。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到过?”我问。
“别问我,我脸盲。”小张哥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气流经过,那石像再次发出很耳熟的类似啜泣的声音。
我汗毛一下就竖起来了,难道我们不知不觉走回了最开始的地方,甚至,连时间都逆转回到了一开始。
第九章
这种想法一出,我立马先自己否定掉,这又不是科幻剧,时间是不可能倒流的。看向闷油瓶,他微微皱眉。
一旁小张哥忽然说:“吴邪,它好像在看你。”
我有些惊讶有些疑惑地回头,却发现并没有,小张哥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压住怒火,心说这个人无论什么情况发生都不紧张的吗,刚刚还一副认真起来的表情,脸说变就变。还是说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闷油瓶和张海客可能和我想得一样,迅速去查看附近的其他石像。
因为刚刚来的路上,几乎每经过一具尸骸,我们都大致看过,所以对于一些脸还是有印象的,果然又看到了熟悉的脸。
我回身用手电照去,过来的路已经看不到尽头,这些石头似的尸体摆放位置也都很规律,但我敢肯定我们没有走一点弯路,鬼打墙也没有这么玩的。
小张哥看向我,道:“吴邪,你来分析分析。”
我不知道他又想给我下什么套,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理。
小张哥见我不答话,又道:“我是认真的,我虽然是个姓张的,活得比你久,不过和这个洞里的情况一模一样的,我也没遇到过。”他说着指了指张海客,“他说你很聪明,所以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没想到小张哥还很谦虚好学?我看了看张海客,后者做了个“请”的动作。这厮以前肯定跟踪模仿过我,确实对我很了解。不知道他到底和小张哥说了什么,如果讲得是十几年前的事,我怎么样也联想不到“聪明”二字。
这种情况很像鬼打墙,不过我感觉不是。如果是回到我们一开始出发的点,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就是石墙怎么不见了。当然不排除机关的可能性,这条幽深的甬道,是一个不小的工程,这附近我没听说过有什么大墓,但不代表它不可能存在。这种甬道就很像是大墓的陪葬人俑的坑道,那可是秦始皇陵规模的。
假设这里是一座大墓,那么会有一些巧夺天工的机关,也不足为奇。
但是眼下也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和胖子待久了,脑回路会变得特别直接,我当下只有一个想法。
我看了眼闷油瓶,闷油瓶也看了我一眼。
两个人同时抡起手上的家伙,各朝着面前石像的一侧敲了一下。
石像纹丝不动,我们再去敲,刀柄敲在上面,发出闷闷的声响,这石头里面是实心的,是货真价实的石头。
“是复制品。”我收回刀,闷油瓶和我同步的动作,把刀卡在后腰上。他显然也是同样的思路,所以才会和我一起去敲石像,我有些小得意。
我继续道:“这些石像,是比照刚刚我们看过的那些石头尸体雕刻而成的,连排布方式也是一模一样的。”
张海客也去敲旁边的石像,果然也并没有脱落,里面没有尸骸。
“有意思。”张海客道,“看来还是一比一的复制。”他说着去查看石像的底座部分,地上没有多少灰土,石像上的信息跟前面一样,也不多,我们看不出这些石像的年代。
“复制品?”小张哥也去看,“复制它们做什么?”
这我还没想到,但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我道:“不过一开始我们遇到的那批石像,外层的石料是没有脱落的,就和这边几乎一模一样,会不会是一种障眼法,为了隐藏真正包着尸骸的那个?”
小张哥就摇头,道:“这很好区分啊。”
“不一定吧。”我追问,“如果石料不脱落,就很难发现区别,而且刚刚是我和小哥去敲的石像,你可没敢动。”
我笑着看向他:“说说你的顾虑。”
我知道张家人行事都是谨小慎微的,这条甬道中有两批一模一样的石像出现,确实非比寻常,闷油瓶一定是有了十分大的把握,否则他不会轻易去碰可能有问题的石像。
小张哥道:“可能性多了,如果按照你的思路分析,这两批石像中,一批是另一批的掩护,那么这上面肯定会做些手脚。”他说着看向我,“比如在石头上涂些你听都没听说过的毒。你的血跟族长的可不一样,年轻人你要懂得爱护自己。”
我知道他是故意吓唬我,但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而且我还感觉到,这话里有某种暗示,小张哥在告诉我,我跟闷油瓶始终不是同一类人,我永远无法去做和他一样的事。
这是我内心里很难绕过去的一个坎,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让我更加不爽。
我们继续前进,石像一个接着一个,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每经过一个石像,都要敲一下,像四个神经病,就好像在问石像“有人在家吗”。不过也发现,这段路上确实都是真石像了,不再是石头尸骸。还有一些别的发现,这些石像,似乎不是同一个人雕刻的,或者说不是同一种雕刻手法。
有些石像非常精细,面部五官栩栩如生,表情生动,有的却是比较“潦草”,只能看出“神”,“形”就不那么精准了。难不成还有偷工减料的?
想想也是,这么多的石像,如果每一个都精雕细琢,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吧,还有时间。想到前面那些粽子身上的衣服,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的部族,是不是崇尚石头,死了也要变成石头,还要再雕个石像。
这次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尽头,没有再看到一模一样的石像。我们面前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这次我隐约听到一种熟悉的声响,是水声。
有水的地方,就可能有活路,也许我们可以从另外一条路出去。
甬道和后面空间接触的地方,也是一个洞口,闷油瓶打头阵,我们一个接一个跳了进去。
拿起手电四下一照,又不由得一阵惊奇。
这个空间,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了图书馆。有好几多架子,不过架子上面不是书,而是无数的石像。但这些石像尺码都缩小了很多,样式也多了许多。
一时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不是图书馆,而是石像博物馆。
从形态各异的花鸟鱼虫,到造型清奇的神仙鬼怪,再到层次繁复的亭台楼阁,各式各样的石雕,塞满了所有的架子。
我十分惊叹,这些石雕工艺都很高水准,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我也是在古董交易界混过的,石头做的东西要么不值钱,要么就是天价,我眼前的这些,绝对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张海客也感叹:“回头得叫胖爷来,他肯定喜欢。”
我不禁后退一步,心说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过他说得对,胖子就喜欢巧活,他很看重手艺。
闷油瓶也拿起一件查看起来。
我一开始还没敢动,看到他拿起来,不由得也想用手摸摸。
那些架子与其说架子,不如说是在石壁上挖的格子,挖得还很整齐,排列布局都很美观,每个格子里都有石像。我伸手先是在其中一个格子上摸了一把,纤尘不染。
“都说了这里的东西不能乱碰。”小张哥对我道,“你又忘了?”
我知道他又想吓唬我,这嘴上不能输,我就道:“我身上,其实已经……”
我本想说已经有了另一种血,虽然时好时坏,但救过我几次命,顺便也吹一吹。
没想到张海客插嘴道:“已经流着族长的血脉了?”
“什么?”小张哥奇道,“族长给你输过血?你什么血型。”
张海客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理解不上去呢?”他说着看了看我肚子。
反应过来我特么血往上涌,正要发作,转头就看到闷油瓶站在我旁边,手里正拿着一个送子观音的石像。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露出有些无辜的表情。
第十章
我看着这三个姓张的,十分震惊:“你们张家人想孩子想疯了?老子没有这种功能!”
张海客摸着下巴说:“被你发现了,张家已经好久没有新生儿了,如果族长的血脉能延续,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他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回头我给你找找灵丹妙药。”
小张哥叹口气:“如果真是如此,那我没什么好说了!”
“滚!”我拍掉张海客的手,感到脸上发烫,“你们都是张家哪届表演班毕业的?”
闷油瓶迅速严肃起来,对张海客和小张哥道:“别闹了。”
他把那个送子观音石像送到我们面前,又指着我们对面某一个格子,道:“这个石像,那边也有相同的。”
我们此时所处的石洞,相对开阔一些,石壁上的格子有很多排,尽头又是洞口,水声也是从那边传来,想必又是一段甬道,通向一个有水的地方。
我们走到闷油瓶指的地方去看,果然又看到一个送子观音像,拿过来跟闷油瓶手里的对比,两个石像的造型完全一致。
送子观音是民间信奉的可以给家里增添子嗣的神佛,以前人们会在家里供奉这么一座观音像,祈祷家里的女眷能怀孕生孩子。不过送子观音像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模板”,所以很少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佛像。
再一看,何止这座观音像是相同的,这个格子中其他石像,也都和对面格子中的是相同的。只是没有按照同样的位置排列,所以一时间不那么容易发现。也不知道闷油瓶眼睛怎么就那么尖,而且还最先发现了这送子观音像,这石像甚至只有巴掌那么大,我也没好意思再问他。
我们搬下几个有典型特征的石像对比,发现两边的石像整体造型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细节刻画上,手法不尽相同,一种比较细腻精致,一种则更加奔放一些。
我心中一动:这不是跟刚刚路上看到的石像人类似,都是双份的,这个洞里的一切,似乎都进行了复制。
一时没有头绪,几个人干脆就地坐下研究。我对石刻雕像了解不多,石料大致能认得出,倒不是很稀有的种类,不过雕得细致入微,生动传神,弥补了材料的不足。
他们三个都在仔细对比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石像,他们不会像我一样,是从鉴赏古玩的角度出发,可能张家人有独特的甄别技巧,我也想学习一下。
张海客看了会,对闷油瓶道:“这应该是两批人分别雕刻的,你看呢?”
闷油瓶没有在看我们搬下来的,而是先是看一边的格子,然后又去看另一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听到张海客问,回头道:“是。”
这我也看得出来,我道:“为什么要雕刻两份?如果这是个墓,墓主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强迫症,什么都要一模一样的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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