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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适应(近代现代)——秋海

时间:2019-11-09 11:32:06  作者:秋海
  毕千念垂着眼睛,左脸火辣辣地腾,毕芊已经很久没打过自己了,上次还是在初中薛成楷在毕业的时候偷偷来学校,自己没见到,却被毕芊碰见了。晚上回来便像今天这样,淡漠地暴怒着。
  “妈,”他重复,抬起眼睛看着毕芊,如出一辙的冷漠,“我没爸。”
  他生出一丝厌倦,已经感受不到疼了,他只觉得累,不出所料,毕芊又接连骂了许久姓陈的婊//子,姓薛的人渣,如今加上一个两人生出来的不中用的破烂儿子。
  毕千念习以为常,甚至开始走神,猜测斯文端庄的母亲学来这些脏痞的话,靠的是不是嚼他们母子俩舌根的三流市井小民。
  果然,毕芊骂够了,见了他脸上血红的巴掌印,又如往昔重复过的无数次一样,呜呜地抱着他哭起来。毕千念回抱过去,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多年,毕芊哭时眼泪总是先从左眼出来。
  “妈,不哭了。”他温声安慰,没有管自己的脸。
  “千念……千念……”毕芊不断喊他。
  “我在,我在。”
  毕芊突然擒住毕千念的肩膀,瞪红了一双眼。
  “千念,我看过了,薛彦没有你好看。”
  毕千念有些想笑,他说好。
  “千念,”毕芊显然没有说完,“你成绩也比他好——水云大学他这辈子也够不着。”
  毕千念心里却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不想上水云大学了,这些天他不断想着,他想去之琼市,之琼大学对他来说有不小的难度,但努努力或许是可以的吧?他想试一试。
  他很轻易地放弃了水云大学的志向,宁展眉给了他去更远地方的勇气。他还未出过水云市,因为不知名的胆怯,但他这次想要试试,他想抓住宁展眉递过来的手,陪他回他的家乡,去北方看一看。
  毕千念试着开口,“妈妈,我想去之琼大学。”
  “之琼大学?”毕芊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毕千念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那也很好……比水云大学还要好。”
  她又倏地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想去之琼大学?留在本地不好吗?”
  “感觉努努力也可以去的。”毕千念回答她,莫名有些不安。
  “不行!”毕芊马上给出否定,“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水云大学不好吗?不是在初中就说好去水云大学念中文系吗?”毕芊急切地辩解,像被伙伴爽约的孩童,企图让毕千念扭转心意,“之琼那么远——”
  她突然停了嘴,脱了慌乱,眼里带着审视,“你是不是想走?”她接着道,“这些天晚上是不是一直在和别人打电话?你谈恋爱了?”
  “我没有——”
  啪。
  毕芊不由分说抽出手,又打了他一个耳光。
  她不再哭了,而是感到钻心刻骨的背叛。
  和十多年前的白天一样,她被告知薛成楷已另结新欢,她被暴晒在白日,成为一具徒劳流汗的尸体。而现在,当时腹中的胎儿竟也打算背叛自己,他怎么敢?
  是她将他抚养成人,是她一个人辛辛苦苦爬到市一中,不分昼夜地去课外补习班挣钱,是她啊!是她啊!薛成楷怎么有脸来?他是不是还把他当父亲?凭什么?自己甚至因为他失去了母亲!母亲!她记起那具泡得浮肿的尸体。
  毕千念怎么可以弃她而去。
  毕芊脸上罩上一层坚不可摧的漠然,像天底下最公正无私的法官,像拿着天秤判处毕千念无期徒刑的上帝,偏偏不像一位母亲。
  却还要做最后一层温馨矫饰。
  “你还小,高二很关键,把联系断了吧。”
  毕芊头一次没有在毕千念的轻哄里平复下来,她离开了,留毕千念一人站在客厅。
  温水已经放凉了。
 
 
第24章 
  宁展眉临睡前看了眼天气,少见的双台风,后来的比上次还要剧烈,他发了条消息给毕千念,叮嘱他这两天少出门。
  屏幕在黑阒的屋子里亮了一瞬,刺得毕千念不得不眯上眼睛,他木着脸解了锁。
  宁展眉:/图片
  宁展眉:看天气没?又要下暴雨了,你注意少出门。晚安。
  宁展眉:/小猫亲亲
  他看到屏幕里煞是可爱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嘴角牵动间引来一阵钝痛,让他预备回消息的手也堪堪停了下来。毕千念不笑了,他平着嘴角流下两行苦而涩的眼泪。
  他熄灭手机倒在床上,窗外晦暗不明,没有月亮。
  十分钟前他还满是欢喜地在床上打了个滚,黄昏的时候和宁展眉在沄江一起吃了烧鱼,他回想这些天相处的细节——原本已经打算明天写封情书给宁展眉回应他,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他,和谢谢。
  他性格并不十分外向,不似宁展眉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蹦出一句句喜欢,斟酌下打算庸俗又真诚地写封信给他,毕千念想,自己写作好歹也拿过奖,情书应该也不会写得很差劲吧?
  但他现在一句情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感到自己的的确确是喜欢宁展眉的,不久前自己还为那奇怪的占有欲苦恼,现在却实实在在地知道喜欢了,一见他就高兴,这味道他已经尝到了。而喜欢哽在喉头不能出声的滋味,他也马上体味到了。
  毕千念拿脸颊碰了碰还未撤掉的凉席,又凉又疼。他头一次被毕芊打的时候是在小学,薛成楷蹲守他被发现的那次,毕芊将他拽回家,然后用力扇了他一耳光。很疼,他在那一瞬间非常害怕自己的母亲。
  而她又马上示弱,明明打了自己的孩子,却又爱他爱得毫无办法一般,抱着她哭,说对不起,说妈妈爱你。
  小小的毕千念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流,就马上反应过来,肿着半边脸,回抱住自己的母亲,安慰她,妈妈,不哭了,我也爱你。
  妈妈打疼你了吗?对不起,千念。
  没有,不疼,妈妈,不哭了。
  这是他童年无伤大雅的一次插曲,初中又一次,今天再一次,毕千念冷着那双和毕芊肖似的圆眼,看着天花板,头一次如此强烈地恨起她来。
  他想告诉毕芊,他很疼,很疼,不是这三次耳光,而是这许多年。疯癫的,无序的,掺杂着流不完的眼泪与爱和恨的这许多年,妈妈,他唤,放过我吧。
  毕千念次日定了闹钟,在毕芊起来之前做了早餐,一碗清汤面,煎了个荷包蛋。
  他在天蒙蒙亮时才缓缓睡过去,想了许多,内心怀有一丝希冀,毕芊大概是遇到了薛成楷的儿子一时失控,并不是真的不允许自己考去外地。这不是什么大事,他想今天和毕芊静下来谈谈。
  毕芊今天面色无异,见了毕千念红肿的双颊动作一滞,却没开口说什么。
  她吃完早餐,发觉毕千念自己没有吃,只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妈,”他开口,内心并不轻松,他像一根绷紧的弦,“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大学的事。”
  “嗯,”毕芊放了筷子,“你怎么想去之琼大学了?”
  “觉得自己努努力可以去,”毕千念回答,“也想去远些的地方看看。”
  他们坐在各自对面,像在进行一场谈判。透过窗帘照进朦胧沉闷的天光,是阴天。
  “你谈恋爱了吗?”毕芊倏地发问。
  “……没有。”毕千念好像听到了自己不稳的心跳,毕芊越是冷静,就越是让他感到可怖,“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毕芊淡漠地看着他,起身拿了包预备去学校。
  “妈?”毕千念跟过去,也不走近。
  “谈恋爱,不影响学习,可以。”毕芊突然开口,走到玄关换鞋,她又站直,盯着毕千念,“离开水云市,不可能。”
  毕千念楞在原地,毕芊不待他反应,关了门。
  “妈?”毕千念听到门外钥匙反锁的声音,“妈!”
  毕芊下楼了,传了一声声脚底踩下楼梯的闷响,她离开了,步伐轻快有力,像奏响一首胜利的乐曲。
  毕千念猛地拍门,“妈!妈!你锁门干什么!”
  他感到一阵窒息,手掌拍红了,没人回应他,他颓然地停了下来。屋子里的金鱼像是看了他一眼,又背过身游走了,吐了一串泡泡。
  疯了,毕千念想,这个家疯了,早疯了。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学会了喜欢和爱,借宁展眉炽烈的感情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向命运开战,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但是有什么用呢?他看着毕芊锁上的大门,想象母亲微笑下楼的样子,想象她在讲台上的翩翩风度,谁也不知道端庄优雅的毕老师在夜里是一条恶鬼,毕千念想,自己就是她在朗朗人间得以苟且的养料。
  毕千念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望,这就是他的命,这就是他活下来的原因——他是毕芊养育的一只活鬼,爱她,被她爱,让她永远记得被背叛的耻恨,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守着那点恨死去。她要拖着他,他也活该被她拖累,他就是那场背叛的恶果。
  毕千念没有反抗过,他在这扇紧紧锁住的门后找到自己懒于抵抗的原因,抵抗无用的原因,是毕芊,这位哭哭啼啼爱着自己的母亲。她一天不放下对薛成楷的恨,自己就一天也不得解脱。
  毕千念回身走到房间,把自己准备好写给宁展眉的情书的信纸收到抽屉里,封存了一张白纸道尽的喜欢,一场夭亡的爱恋。
  他在好像蒙了尘的阴天吐出一口浊气,疯了,早疯了,他闭上眼睛,等待夜晚降临。
  毕芊买了蔬菜和肉类到家里,第二天照旧将毕千念反锁在家里,毕千念没有什么反应,只朝她道了声路上小心。
  毕芊心情很好地朝他笑笑,然后锁门下了楼。
  毕千念这两天都没有看手机,好像那是一块太热太烫的物体,看也不敢看,一碰就要缩回手来。
  宁展眉心情跟着台风欲来的阴雨天沉闷着,毕千念昨天一天没有回消息,今天打电话也没有回应,他心底不踏实。
  敲门声在凉风阵阵的下午传到卧室,沉闷而诡异,使人想起忽闪忽灭的灯泡。毕千念停了笔,他方才在写写作比赛的文章,已经快收尾了。
  他走到玄关,“谁?”
  “是我。”宁展眉的声音传过来,“开门,千念。”
  “开不了。”毕千念的声音很平静,宁展眉却有些不安。
  “什么意思?”宁展眉问,又笑了声,“阿姨上班不小心把你反锁在屋子里了吗?”
  毕千念没有回答,只问他,“有事吗?”
  “想你了。”宁展眉说,隔着一扇门,但毕千念就在对面的认知让他偎贴不少,“昨天怎么也不回我消息?千念啊,躲什么呢。”
  “你回去吧。”毕千念没理他惯常的逗弄。
  “怎么了?”宁展眉察觉不对,“你把钥匙从窗台丢下来,我从外面打开,我想见你。”
  毕千念默了会儿,答应下来。
  刚开门宁展眉就像想他想得不行一样,鞋也没换就把人抱住。
  毕千念的脸颊还没消肿,被他紧紧箍着很疼,却也不吭声,任由他抱着,像临终者怀有对一切事物的宽容恩慈。
  宁展眉拿头蹭了蹭他的鬓角,嘴巴亲了口他的耳朵,又觉得不够,想要吻他的嘴唇。
  他松开,却看到毕千念红肿的双颊,还有那双失了羞赧的圆眼。
  “这是怎么了?”宁展眉小心地碰了碰毕千念的脸,“疼不疼?”
  疼的,毕千念想说,他好疼。
  “我妈打的。”毕千念躲避他的眼睛,让开身要他换鞋进来。
  宁展眉进了客厅,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
  “阿姨怎么……”
  “我说我想去之琼念大学,就这样了。”毕千念回答他,不打算做隐瞒,要让宁展眉全都知道才好,这是他该得的一个解释,然后再理所当然地离开他。
  “为什么?”宁展眉蹙眉不解。
  毕千念从薛成楷小学找他时讲起,补充了宁展眉不知道的后续,再是初中毕业典礼那天,前天晚上毕芊知道薛彦的夜晚。许昀和童稚都从来不知道毕芊是这样一位白天与夜晚大相径庭的母亲,毕千念不说,是对母亲体面的保留。
  “……就是这些。”毕千念呼出一口气,觉得轻松不少,宁展眉也将离他而去了,绕了半天,还是这个结局,他生起一股轻松快意。一种一贫如洗的坦然,早知如此的慨叹。
  宁展眉紧皱着眉头,这是不正常的,毕芊或许应该去见一见心理咨询师,毕千念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他是无辜的……他突然反应过来。
  “毕千念。”他喊他。
  “嗯?”
  “所以呢?”宁展眉盯着他,问他。
  “……什么所以?”毕千念不解,却又马上意识过来,他沉默了。
  宁展眉吻上他,凶狠用力,头一次伸了舌头。
  他啃咬着毕千念两片柔软地唇瓣,津液里掺了一丝咸腥,毕千念越不反抗,他越是不安。
  分开,毕千念轻轻喘着气,正要开口宁展眉又覆了上来,闭嘴,闭嘴。他试图延缓自己的死刑,他在毕千念的沉默里已经听到了一个答案。
  毕千念终于推开他,嘴角破了一块,渗出几滴血,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诡谲的妖冶。
  “我走不掉了,宁展眉。”
  “你走吧。”
  天际闪过一道如同鬼魅的银白闪电,雷声嗡鸣。
 
 
第25章 
  这次台风才真算是来了,暴雨倾盆,要将玻璃击碎。
  周六,高三今天放假休息,毕千念呆在家的第三天。他已经快将参加全国写作比赛的文章写完了。毕芊还没回来,今天她没有把门反锁,大概觉得没有必要,毕千念能去哪里?大家都被台风困住了。
  童稚感慨还好提前回了,这雨下得别说还真有些吓人,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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