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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适应(近代现代)——秋海

时间:2019-11-09 11:32:06  作者:秋海
  “挺好的,家里人出门赶集去了,应该都平安,我带我弟弟寻着上游找过来的。”文清朝他笑笑,面色其实不太好看,衣服也全都浇湿了。
  毕千念把外套给了她,又领她去空地穿救生衣以防万一。
  文清接过道谢,嘱咐弟弟跟着哥哥去穿救生衣,她先问毕千念借了手机预备给家里人和朋友道平安。
  文泽松了手,没等毕千念领着他,自己高高兴兴地想要跑到空地去,救生衣明亮的颜色在阴雨天里很扎眼,他直奔着跑了过去。
  变故陡生,一阵狂风袭地,文泽被吹得往河旁跌了一步,没站稳,落脚又正好才在一片湿滑的藻植上,堪堪就要掉进河里。
  毕千念刚把手机递过去,就看到一个小身影侧着朝河道里斜下去,他猛地冲过去抱住半个身子悬空的文泽。
  头晕目眩地跌进了河里。
  “毕千念!”
  雷声中夹了一道他熟悉的声音,毕千念落到河里,水拍得他脸疼,外界的声音短暂说消失了一瞬,水流太急,他紧紧抱着小孩儿,救生衣的浮力片刻后又将他们带回水面。
  仰头呼吸间已经离落水地漂去了五六米。
  宁展眉刚下车就看到毕千念在和文清交谈,他才安心,不出两分钟毕千念落水的残影就将他的心跌碎在台风天里。
  呆在空地等候的抢险人员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赶到河边安排救援。
  毕芊的心一瞬间被捏住了,它变得极小,小到根本来不及看突然赶来的宁展眉一眼,一切质问与悔恨都丧失了意义,她出了一身冷汗,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毕千念活着。
  别的全无所谓。
  “阿泽!”文清的脸变得更白了,“千念!”
  “都别喊了!”一个抢险队员板着脸要他们站开,“离远些,别又掉几个下去!”
  周围的村民本来围了一圈想要看看,听了这话马上后退几步没走上前了。
  宁展眉是跟着电视台的记者来的,那边摄影师和记者看了这场面马上扛起相机预备进行录制,宁展眉侧眸见了拿手挡了一下镜头。
  “对不住,可以不拍么?”他沉着脸,显示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办理公务的宁卓霎时间极像,“这我朋友呢,上电视影响不好。”
  记者知道他的来路,也被宁展眉突如其来的严肃与不可置喙怔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毕千念仰出头后又被冲出了近二十米,直到他将自己抵在了一处河道的凹陷处,背部被震得发麻,文泽在他怀里已经害怕得哭了起来,呛了不少水。
  “乖,宝贝儿,不哭。”他费力抱着小孩往岸边靠已经流失了不少体力,嘴唇没了血色,声音温和中透露着疲倦,“不哭了,不哭了,等会儿救生员叔叔就来救我们了。”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有台风也撼不动温柔,文泽打着哭嗝慢慢静了下来。
  毕千念看到桥边固定了麻绳,有救生员预备下水了,他安心了不少。
  “你叫什么呀?”毕千念问他。
  “文泽,”小朋友回答他,“哥哥,我害怕。”
  “怕什么呢?”毕千念拿侧脸碰了碰小孩的头,是安抚的姿态,其实他的手已经慢慢失了力气。
  文泽一听又要流眼泪了,他太害怕了,刚刚掉在水里的一瞬什么也见不到,只有河流滚滚而过的嗡鸣,喉咙里进了水,他大口喘息着,害怕什么呢?
  文泽呜咽着说,“我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他开闸似的,“姐姐放假好不容易回家陪我玩,我怕我见不到姐姐了呜呜呜……”
  “姐姐在桥上啊,文泽看到了吗?”毕千念伏在他耳边说,声音跟嘶吼的文泽比不了,只能靠近了些说。
  文泽听他的抬头看桥上,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姐姐,“看、看到了,哥哥。”
  “姐姐!!”文泽突然舍了命似的朝桥上喊,毕千念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被震聋了,文清用力朝他们挥了挥手。
  文泽像是收获了必胜的勇气,也不哭了,抱紧了毕千念,“哥哥,我不怕了,你也不要害怕。”
  毕千念被他逗笑了,“哥哥不怕的,你不怕就行,等会儿叔叔接我们上去,不要闹,不乱动,也尽量不哭,好不好?”
  “好的,我知道的。”文泽贴着他的脸点点头,“哥哥,你为什么不怕呀?”
  毕千念抱着小孩看到救生员已经下了水,“不知道呀,好像没什么好怕的……”他喃喃地回答,生出一股空洞,又马上止住了话头。
  他看到了走到文清旁边的宁展眉。
  他卡在凹陷处被水一遍遍地冲着,心里好像除了要平安把怀里的小孩送回岸上没有其余的想法。
  是的,他在落水的一瞬迅速作出决定——如果被冲远了就把救生衣脱给小孩。他麻木地被急流冲荡,体力迅速消逝,求生意志却从一开始就微渺。
  宁展眉却出现了,原来落水前听到的声音不是情急中一闪而过的幻象。隔得太远,雨太大,他看不清宁展眉的表情,只是一眼见到身形他就知道是他,你怎么来了?
  “那哥哥真厉害啊。”竟然不害怕,文泽的声音有些发抖,水太冷了。
  “不厉害的,”毕千念终于也在绝境中哽咽出声,“其实哥哥也很害怕。”
  “哥哥怕什么?”文泽不想和他断了对话,好像和抱着自己的哥哥保持交流很有必要。
  “哥哥怕,”毕千念猜测着宁展眉的表情,生气吗?担心吗?他心里一阵酸痛,“怕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了。”
  “不会的,”文泽小心翼翼地说,察觉了毕千念不如方才冷静,“哥哥,救生员叔叔来了吗?”
  “嗯,叔叔已经在靠近我们了。”毕千念回答他。
  桥上的人不知道水里的两个在讲什么,悬着一颗心,生怕毕千念稳不住被水冲走,文清已经在呜呜地流着眼泪。
  宁展眉觉得毕千念真是狠心,他的心放在他那里才被揉出血,又紧跟着被狠狠碾碎了。
  毕芊在侧全程都没有讲话,有知道她和水里的男孩是母子的救生员还安抚了她,见她惨白的脸也说不出太多话。
  救援还算顺利,毕千念已经脱了力,被绑上绳子的时候差点没抓住被冲走,毕芊在那晃荡的一瞬间里终于流下泪来。
  她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毕千念?
  因为她想与薛成楷一争高下,与他娶的所谓的陈小姐做个对比——她要证明自己没有薛成楷照样活得不赖,还能生出暴发户千金如何也生不出来的一个好孩子。
  二十出头的毕芊怀着恨,看似洒脱地断绝了与薛成楷的联系,靠着这点恨与被背叛的耻辱,爱着毕千念,养育毕千念。她为毕千念的成长和乖巧感到为人母的欣慰,又马上被最初的恨意席卷,她终于分不清了,她爱自己的孩子,却好像也在一直利用他。
  毕千念已经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念想,是他十几年执念的具象,他性格温驯,品学优良,她是成功的,却毫无报复胜利的喜悦,她感到欣慰,却不敢欣慰。
  毕芊觉得自己赢了,又好像在一开始便输掉了。
  慈善的母亲与阴鸷的妒妇将她撕裂开,无休无止地折磨她。
  她恨他,因为他照见了自己最晦暗的欲望,以及自己如此光明的爱意。
  但就在刚刚,她差一点就要失去毕千念了——如果他照见了自己的恨和爱,失去他的话会这样难过吗?
  毕千念上了岸,一张小脸没了往日温煦的光彩,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文泽已经跑到文清怀里放声哭起来了。
  毕千念却没有哭,他费力地抬头看到了毕芊眼里的晦暗不明,也没有思索太多,只朝她笑了一下,就像他这十几年安抚毕芊的无数次一样,他已经熟能生巧,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安抚自己的母亲。
  你为什么不哭呢?毕芊想。
  头一次,她对毕千念的爱高占上风,夹杂着无尽的悔恨,她好失败,原来她是失败的。
  她的孩子没有理由陪他走进暴雨,也不欠自己的母亲一场徒劳无功晚了十几年的奔赴。她恨,她觉得不甘,可是这和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她原本应该给他爱,给她温暖的庇护,毕千念一出生就少了父亲,自己的这份也不肯磊落地给他吗?凭什么这样对他?毕芊像在质问不公的命运,可源头竟然指向自己。
  她要被恨与爱折磨疯了,她已经疯了,却在这场暴雨里终于重拾一颗涤荡干净的母亲的心。
  她终于认清,毕千念不哭,不跑到她这里讨安慰,是被自己自私又刻毒的私欲逼出来的成熟冷静。她给毕千念的实在太少,好像为了维持某种平衡,于是毕千念给自己的很多。
  毕芊望着毕千念脱力躺在地上的样子,却不敢走近,眼泪和雨水混合着流落在暴雨冲刷的地面,她掩面哽咽出声,感到差点失去毕千念的后怕。
  毕芊放弃了。
  她愿意放弃自己二十几岁时那份幼稚而纯粹的恨,陪了她十几年她赖以生存的恨,就像生生剜去心脏的一角,再在流血的缺口里坚硬地长出对面前这个孩子纯洁无私的爱。
  如果说将毕千念养育成一个优秀的人是她作为抱复的手段,依此昭显自己的伟大,那她已经成功了,毕千念这样好,但她不要这份荣光了。
  她放弃了,她想给自己的孩子迟来的纯净的爱。
  急速流淌的河水冲过十几年前母亲的尸体,也差点吞吃了她的孩子——还不算晚。
  时间的雨滴洗刷过无穷尽的恨与爱,过去不可追悔,但活着的人可以上岸。
 
 
第27章 
  宁展眉走近他,借力将他扶了起来,毕千念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在水里望见宁展眉的瞬间生出不可阻拦的想要活下去的决心,又在直面他的时刻退缩了——毕芊不放自己走,他没有资格走近他。
  宁展眉像是懂得他的沉默,只轻轻拥了他一下,便松开了。
  毕千念在拥抱时碰到宁展眉的颈,也隔着颈侧看到了不远处哭泣的毕芊,他垂下眼睛。宁展眉的温度也马上消失了。
  毕千念朝他笑了一下,像是道歉,然后走到了毕芊身边。
  “妈?”他出声,雨渐渐小了下来。
  毕芊从来没有在外面哭过,毕千念也摸不准这是怎么了,像以往一样走过去预备抱住她。
  毕芊却挡开了,“千念,”那双毕千念完美遗传的圆眼此时红肿着,“妈想跟你谈谈。”
  毕芊和毕千念走到人群稀疏的地方,河流已经不似方才急不可遏。
  “妈,怎么了?”毕千念问她。
  毕芊平复下来看着毕千念,心底很平静。
  “妈刚才很担心你,”毕芊说,“你掉下去了,我很害怕。”
  毕千念没有回应。
  “我后悔了,千念。”她又红了眼睛,声音却很稳,“我以前总是想,要把你教好,要让你过得不错,因为妈不甘心。”
  “妈妈很没用,一直放不下你爸爸当初的背叛,”这是她第一次用“你爸爸”形容薛成楷,“我想让你证明我是不错的,你明白吗?千念,我想要你成为我的骄傲,就像,就像我的资本。”
  “那天看到他儿子要托关系进实验班,我看了他的成绩,下意识就在与你做比较,他不如你,我感到高兴。”但那天回去后她还是情绪崩溃了一场,扇了毕千念一个耳光。
  “我高兴吗?你比他好,我高兴。但其实这是假的。”毕芊说,“因为我的恨把我们两个都困住了。”
  毕千念看着她,像不可思议地看着一个陌生人,并且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妈不恨了。”这句话太轻了,原来是这么轻的,原来这样容易就能击败。
  毕芊上前抱住了他,就像毕千念曾经做过的无数次一样,“你喜欢宁展眉是不是?他今天来了,你高兴吗?”
  “高兴,”毕千念眼睛涌上泪水,“妈,我高兴,但我已经失去他了。”
  “还来得及的,”毕芊说,“你去之琼市,会回来看我吗?”
  “会的,会的。”毕千念不停点着头,“妈,我没有想要离开你。”眼泪流下来了。
  “好,好。”毕芊也忍不住哭了,她放毕千念去之琼市,去走向宁展眉,好像是她作为母亲能做的唯一的弥补。她想满足毕千念的所有愿望,想把少了的纵容与爱一股脑地塞给他。
  “千念,妈妈对不起你,”毕芊声音颤抖着,“妈妈也很爱你,你给妈妈一次机会好不好?”
  “好,好。”毕千念还是点着头。
  他呜咽着,为方才差点丢了性命的后怕,为这些年饱受折磨的憋闷,为宁展眉离开他时的痛苦眼神,更为在细雨间终于等来的一份解脱。
  雨渐渐停了。
  他松开毕芊的手,侧身看到宁展眉面无表情地望着流淌的河水,毕芊朝他笑了一下,松开了手,他也像方才的文泽一样收获了万丈勇气。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向宁展眉,却不敢碰他,宁展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一个眼泪流了满脸又散发着熠熠光彩的毕千念。
  “宁展眉。”毕千念喊他,声音不大,唯恐惊破了什么。
  “嗯,”宁展眉不知道他怎么了,“阿姨还好吗?”
  “好的,我妈没事了。”毕千念说,“已经没事了。”
  “你刚才泡了那么久,去车里歇会儿吧。”宁展眉朝他淡淡地说,毕千念因为这份淡然有些窘迫。
  “好的。”毕千念下意识回答他,又马上意识到不对,“不是,我,我有话对你讲。”
  宁展眉一整颗心已经死了,他看透了一样,不在乎毕千念还要怎样捅他,“你说。”
  “我喜欢你。”他开口,让两个人都怔在原地。
  “我,刚刚妈妈和我谈过了,”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她意识到自己不对了,我可以去之琼市了,宁展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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