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感到一霎的绝望。
☆、promisor
Ken把一切都料理好了,因此她们只的工作只是无所事事。而7月24日一早,凌苏陌睁眼就没看到简怿,只有一张便条说她要外出。Ken也无语凝噎地望着凌苏陌递过来的便条,这个家伙,大老远跑到意大利,却在婚礼当天无踪无影。
清早出走的主角此时开着租来的车在去附近一个神庙遗址的路上。这是一次毫无道理的随机行动,莫名其妙又似乎理直气壮。暑假期间出游的人很多,尽管是早上,也费了她一番劲才找到车位。停了车却不往景点去,反而转身向公路走去。
公路辟在山间,她找了一处缓坡登上去,不疾不徐向前直到那座小山包的山顶,往下一俯,可以清楚看见低处山上的神庙废墟,络绎不绝的人群转一圈再奉献完他们的溢美之词后离去,新一批人的车已刹在停车场。
中午时分的灼烈阳光铺射下来,蓝得惊心动魄的天空竟没有可以用来遮挡的云。各种野草野花也就这样沉默而坚定地立着,对向那些千年不朽的石块。
简怿甩下背包,吃了点干粮,在草丛中躺下来,用帽子遮住阳光,就在热烫的山顶睡着。
这一觉格外平静,梦中只有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些饱满的麦穗安静无声,却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好像每颗穗粒都沉淀了许多。阳光灼热,这种热度好像穿过□□的皮囊照进去,灵魂都是暖洋洋的,没有躁动之意。整个环境全部是沉静,连无处不在的风都未曾来打扰过,无法感知自己在哪里,也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拥挤没有孤寂,只余一片麦田。
这样一直持续很久。就好了。
醒来时太阳挂在西北边,距离地平线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高度。丘陵间起了风,草木一阵阵倒伏,天上终于飘了云,也只是寥寥几处,又薄又淡。
山间的风带着独有的馨香,千年如一日又拂上那些古老的石块。立着的,倒下的,完整的,破碎的,俱在那里。千年前它们神秘而神圣,带着美丽的骄傲屹立数久,千年后它们弥尽沧桑,壮丽的雕刻也被磨平,然而它们残喘的骄傲依旧俯视来觐见它们的人。它们曾看尽繁华,受尽荣宠,它们被无数人景仰,又被蛮夷践踏,它们历过战火,沐过硝烟,它们看到它们的王朝毁灭又重建。那些所有往日的、现今的,它们都深深铭记,然后,便是沉默。
它们是神庙,昔日定有优雅高贵的祭司将它们布置得富丽堂皇。而今那些可贵的人不知埋骨何方,它们也只是用框架来怀缅以前的遗失的忘记的精重细节。
简怿抱着膝在山顶与散落的石块遥遥而对,默无言语。
火球在天空倾斜,已是挨山之势。
不知为何,有什么从灵魂中涌出来,漫过眼眶,被风吹开破碎。
当那些虔诚跪拜变为虚伪盛赞,已是千年而过。千年,一眼之瞬的永恒。
而在这样越过漫长时光的长者面前,眼泪竟是收不住,像被共鸣吸引般落成无解的语言。
那是无言弥漫的孤独。在宏大的承受者面前,个人渺小又无助。
暮色四合,轻盈的天蓝在变得沉重深厚,山峦起伏的曲线吞没了坠在山口的夕阳,被湮没的恒星开始微微闪光。
一路小跑下山,只余一辆敞篷车孤零零在山下等着她。山间的晚风不断逸过,有村庄分布在路侧,一片果园之后零散的乡间小屋错落分布。简怿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熄火,坐在车内燃起一支烟,听见隐约的意大利民歌顺风而来。
果园的那头隐隐有些篝火光芒,歌舞声时断时续,一会听得真切,一会又飘忽不定,像扑闪的烛光。想必是哪家或哪几家农户在自家后院欢声设宴,舞腾着快要散去之前最后的热闹非凡。
异国的乐声充满别样风情,通过那些独特的音乐好像看得见那些热情的果农。飘渺的音律让整片天地更显空阔,思想都在荡悠。
一支烟毕,简怿想了想,留短信说可能很晚才回去,让凌苏陌不必等她。播放器里开始轮流播着意大利民歌,断续的音符被拉过来,就好像那篝火近在身旁,果农纯朴愉快的脸庞清晰可见。她在别人的简单幸福里感到一点的感动,一点的难过,她睁着眼躺在车里,听着那些歌一遍遍地轮回。
直到四下皆静,跳跃的火光也已看不见,而月亮竟是分外皎洁,在山间公路上空显得流光溢彩。
凌苏陌推开卧室的门,潋滟的晨光中一个人凭在阳台栏杆处背对着她,指间的烟蒂缓缓燃烧。
“阿邪。”她眉眼间掩不住担心。
那人转过头来,莫名让她一震。简怿一反常态化了浓妆,绯红锋利的眼角似乎刺得她难以睁眼,“你怎么……”
“昨天回来得有些晚。Ken还在睡?”其实何止是晚,几乎要黎明的时候她才推开起居室的门,艳丽的妆面只是为了掩盖红肿的眼皮和眼底乌青的一圈。
“劳你惦记。”Ken从另一扇门走出来,面上显然不愉快。
简怿略有些吃惊于他们新婚之夜竟然分房睡,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细微的烟灰在细弱的光线中散落消失。
Ken看她那一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昨晚的委屈和清早的起床气猛然爆发:“How blind can you be!Don\'t you know it\'s all because of you?You destroyed――”
“Shut up!It\'s just because I didn\'t want to stay with you,why you blame on her?How blind can you be!”凌苏陌的声音盖过Ken,大声嚷嚷。
“But that was our marriage,ours!”Ken 的表情依然很委屈,声音却小了些。
“Now is morning, calm down please.”简怿有些疲惫。她理解Ken受到了伤害,但她没有任何争吵或解释或辩论的力气。
“I\'m so good!Calm enough!”Ken讥讽地笑着,清凉的风没能把他平素的情商吹回他脑子,或许也是平时压抑得太多。
“Shut up!”Ken还想开口,听到凌苏陌声嘶力竭的吼叫又呐呐起来,半晌愣是没话,傻在那里。
三个人沉默相对,凌苏陌举起手挥舞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眉头挤在一起,嘴张了又合,却没发出声音。没说出来的话仿佛很沉,压得她的手颓然垂下,她像是找不到词来表达以至于放弃了表达和想要表达的抗争,低下头让刘海掩着眼睛,身体由紧绷逐渐变得松弛,像有什么从她体内流失出去。Ken盯着她静止的发梢,欲言又止,简怿叼着烟,面目不清。
“我――”
“I\'m――”
两人同时吐出的话在第一个音节后戛然而止,因为凌苏陌像再也支撑不住一样顺着墙滑了下去,把头埋在膝间。
简怿长长呼出一圈烟,掐了烟走过去,“坦途在你面前,好好走下去。”她摸摸她的头,大步向外走去。
“What are you doing?She is crying!”Ken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背影,她居然只说了一句话,都没有任何安慰就想离开。凌苏陌是在为谁哭?她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What do you think I should do!”简怿蓦地转头,风衣的长摆甩出一个失控的角度,她绯红的眼角更显锋利,“Give her a hug, then listen to your scolding?She has already married with you, you are the promisor. Is there any way I can choose except go away?What should I do!”
Promisor这个词在脑子里打着转震动着,Ken只觉得那两边上挑的红艳封住了他的喉咙,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在他不由自主想移开与简怿对视的视线时,简怿却突然转回头去。
“我没有给你承诺的能力,我给不了你公平。给了你承诺的人现在你身边,好好珍惜。我也会很好。”说完她离开起居室,将客房的门轻轻反锁。进屋后她杵在桌旁,指节抵在映着她模糊的面容的桌面,几乎要将桌面那张脸压碎。
她褪下衣服扔在浴室门口,流水剥落着她的妆,眼周红色却怎么也剥不掉。
几乎同时,凌苏陌的泪水浸透了Ken的晨衣。
☆、尘埃落定的失败
回国前一天晚上,简怿延续她这几日莫名其妙的作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条小街上的一间小酒吧。
半明半暗的因人多而显得拥挤的房间里无数人在搭讪、拥抱、亲吻,各种各样的女人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整个酒吧气氛热烈而暧昧。
简怿仍带着那副接连持续几天的艳丽妆容挤过人群来到吧台前,丰满的女侍者立刻朝这边走过来:“Can I help you?”
“A glass of whisky cold, please.”威士忌很快被端上来,简怿啜饮一口,指尖旋住酒杯轻轻晃动,心不在焉地打量整个酒吧。周围都是成群结队或成双成对狂欢的女人们,她一个人显得有些突兀。她忘了她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动机和目的都背叛了她,仿佛是直觉让她来到此,但她知道,不可能是直觉。她又在试图躲避什么了。
感觉过去没多久,身旁不大的空隙里挤进来一个栗色卷发的女人,那女人挨着简怿坐下,将身子伏在吧台上,从下方看着简怿:“Good night?”
“Good night.”简怿点点头,简短回了一句。
但那女人明显是过来搭讪的:“Hey, I\'m Monica. May I have your name?”
“Sue.”简怿挑了个最先想到的。
“You look so lonely dear.”聊了没两句,Monica直转话锋。
简怿立刻会意这句试探,眼里蒙起雾霭。她拿起Monica的杯子喝了一口,又递还给Monica:“You look lonely, too.”
Monica丝毫没觉得Sue的行为不大礼貌,兴致高涨:“We are in common. Maybe we can become friends.” Monica晃荡着酒杯,浑身散发着兴奋的味道。
“I\'m sure that you are not a mean woman, right?”简怿看着这个急不可耐的女人。
“Of course I\'m not――”
“Then, do you mind if I asking you to give me something either?Such as……a kiss?”简怿眼里的雾霭散去,隐隐透出期待来,混杂着其他东西的期待。
“Well, if you like.” Monica话说得矜持,立刻凑过来的唇却将她出卖得一塌糊涂。
她的唇软软落在简怿的颊上,不是唇上,但也没那么庄重,她吻住了简怿唇边的皮肤,唇角贴着唇角,像是一种挑衅。简怿回应了这种挑衅,她伸出手扶住Monica的头,移开脸颊,对着她的唇咬下去。Monica抬起手攀住简怿的脖颈,肆意炫耀她热情的唇瓣。两人在这个深吻中越沉越深,感官的快乐在此时掩盖了面目疮痍的一切,得意洋洋地宣布它对理智的征服和对沟缝的弥饰。
“Take me to your house, please.” Monica的声音有些晃悠。
简怿没有回话,再一次吻上去。又一次停下来喘息的时候,她心里陡然涌上一股厌恶。说不清厌恶谁,可能是Monica,可能是自己,亦或是所有这一切。这股厌恶无由无来,但万分真切,像她即将回国那样真切。她突然明白过来她来到这里的动机和目的,同时明白了她最后一次荒诞的努力宣告失败。
她还是不甘心的。在最开始的惶惑和抱歉过去以后,她对自己无法爱这件事产生了不甘。人在急情的时候似乎总会做一些明知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的事,她就做了她生平最愚蠢的一件事,居然想在酒吧间体会一把转角遇到爱。毫无疑问会失败,也的确失败了,最后一次的彻底的一锤定音的尘埃落定的失败。
她推开靠上来的Monica,起身去结账。Monica一时没反应过来,扬着酡红的脸,猜着这个一点不含蓄的东方女人是要请她一杯呢还是想结了账去开房。然而简怿结完账,转身妖冶地朝向她挤过来的Monica笑了,像雪地里攸而绽开的迎风招展的黑红色罂粟花。她动了动嘴,确保Monica即使没听清她的话也能看清嘴型。
“Good bye !”
她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在Monica挤出人群之前。Monica挤了两步,看到玻璃门开了又合上,前一秒还在跟她热吻的女人混进街上的人群,须臾消失不见。她悻悻回到座位,扬手又要了一杯酒,低咒一声:“Motherfucking guy!”
回国后的简怿突然以久别故土终于得归的名义兴奋起来,成天拉着凌苏陌往外跑,并且禁止Ken跟来,理由是在中国还没结婚,他的主权失效。凌苏陌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乐意跟她瞎闹,无视Ken委屈至极的抗议,跟着简怿各种各样的地方瞎跑,比如――
――“我说最近一姐怎么了?非要我们躲起来全程拍摄,好累……”饶肃峙举着摄像机嘟囔。
“你才一天好吧,之前你上班那两天都是我这样举着……”耳机里柴绰峰的声音听起来欲哭无泪。
“而且这什么鬼地方,风好大,冷死了!以及她们在悬崖上,于是我们在另一座悬崖上,我恐高哇哇哇!”
“我跟你说,昨天她们去爬山,她们在半山,我得在高一点的地方隐蔽,你不知道那长满刺的灌木丛……还有前天,她们去池塘边,我真的是在水里叼着吸管把摄像机举出水面拍的好吗!”柴绰峰听上去要哭了。
饶肃峙沉默了,跟这家伙比无耻那还真是作。还叼吸管呢,他怎么不继承优秀历史传统叼麦杆?还是八路军也与时俱进?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峭壁,又是一哆嗦。
――“这一带都没有高大的隐蔽物,全是水稻,怎么办?”骆澈有些崩溃地打电话给宗冀。
“找个破口袋把你自己罩起来趴着,剩下的事把摄像机稍稍举得比水稻高就成。”宗冀作为行动总指挥公事公办。
骆澈悲愤地挂了电话,抬眼看着远处嬉闹的两人。
――宗冀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盯着沙滩边缘两个比基尼,手忙脚乱地翻出纸巾擦鼻血。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他打开纸包的声音,还好要消音……
诸如此类,整个乐队帮她折腾了一星期,甚至有一天是万柔抚去的,隔天她龇牙咧嘴地在手机里尖叫:“老娘脚都磨破了!简怿你看着办!”
周末简怿请这群人吃了顿大餐,顺便找宗冀拿前一天的录像带。席间她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眉眼间全是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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