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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陌零
作者:逆涡
晋江2019-09-13完结
文案
原本以为清楚明白、刻骨铭心,经年回想再难断言真伪
不过半推半就、自我感动,到最后两手空空
什么叫“我为你好”?什么叫“为你着想”?
沉溺于自我感动的人是否能挣扎得出,担当到什么地步才不是懦夫?
cp:简怿x凌苏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怿 ┃ 配角:凌苏陌,Ken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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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风从遥远的地方,挟着阳光里的尘埃吹过来。
一路上它不知疲倦地采集各种情绪,像珍宝一样捧在掌心观赏。而那些情绪却不是它能负荷的,所以风并不总是轻柔的。
像灵魂在碾压,山下的茂林起起伏伏。它们沉重地弯下枝桠,又因背脊下陷扬起叶尖,永无止境的受难者。
从各个角落蒸腾起的失意与孤寂,夹杂在水汽中四处流窜。或在哪里随着一场雨降落,把每个角落都浸润满湿凉,到处都开满灰色的花。
阳光一照,净是晶莹斑斓的色泽。
一半阴云,一半晴空,雨就隔着一条不可见的天堑哗啦啦地不越界地流淌。
在这里是只能看清一小部分城市的轮廓的,但风吹来的城市的味道清晰可闻。好似无数空虚的灵魂踏着浓密的绿叶朝山顶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向前方一派平和的山林。只是隔了那道雨幕,再怎么急切都于事无补。
头顶有几只雀不停徘徊,大约是偷吃了后山谷地里的稻米,闲来无事互相嬉戏。
放眼望去,沉沉的黑云近在咫尺,而我坐在阳光中。
8月12日
十年了。
☆、only know you love her when
整个昏暗的环境下亮起一束追光,她带着青春期特征的脸庞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视野里。
刚才上台后为乐器调音的时间实在太长,她怕第一吉他手过于紧张导致前奏就开始毁。好在鼓手足够镇定,给的节奏四平八稳,响起的吉他起音虽然有些飘浮,但好歹准头是在的。
她开口了。转高音时出了一小点纰漏,气没有接上,稍微有点破音。但在最后一次排练时都还在打结的架子鼓竟然顺利完成了加花,整体效果到也不错。贝斯强烈起来,曲子进入第二段正歌,她跟着贝斯成功地high了起来。对,这才是感觉。她想。为了曲子的整体需要而编排的像邻家小妹妹一样软软的第一段歌她也是拼了,她本不适合那种柔嫩的感觉,至少现在,她还唱不了那种风格。
她故意把嗓子压哑又提上去,在最后一段副歌成功引爆了全场氛围,十几人跟着一起吼完最后,那架势听上去倒是挺让人舒爽。尽管只是一次汇报演出,但这氛围听上去也还是有点样子。
曲子以一个延音结束,也意味着这场演出到此结束。人们陆续离去,她收拾好乐器出来发现还有一群人没有随着人流散去,留在了把大灯打开的酒吧。
三个酒吧老板自然是在,他们同时也是她乐队的指导老师。此时他们站在吧台后面一脸笑意,他们正值青年风华正茂的身影透出一股徒弟争脸的自得,说着“不完美,但作为第一次也不错了”,眼睛仿佛穿过眼前的孩子们看到当年这个年纪的自己,不由得有点唏嘘。
还有两帮同学也留了下来,青春期的孩子总是需要释放一下,搞着各种小小的叛逆。他们慷慨地用父母的薪水付着啤酒费,脚边不断堆起新的空瓶。她扫视了一下两帮人里都有谁,随后毫不犹豫地与两个吉他手一起坐在了离舞台最近的那群人里。不出所料,前男友也在这群人里面,静静地抱着一杯果珍继续做他的好学生,在酒吧间群魔乱舞下显得特别的……特别。
几个人站起来冲她举起酒瓶:“简怿,干了!”
她也不推脱,起身一口气灌完了刚开的酒,扔下空瓶的时候仿佛看见前男友在他的果珍杯子上面皱了皱眉。她嘲讽地一撇嘴,又开了一瓶新酒。
一群人在一起边瞎扯边喝酒,时间就走得特别快,人也醉的快。已经有好几个兄弟一副快翻了的样子,情绪表情都很激动。她灌着酒,酒液源源不断地流进喉咙,然而心里有什么地方始终空的,干的,茫然麻木。以为喝的越多直到喝醉就能好受很多,却没料到越喝越清醒,越发觉得空白,心里越发空虚。回去的路上她竭力不让自己想起某件事,一直说着傻逼的话,很傻逼的笑着,同行的人包括前男友一致认为她已成功阵亡。她也不解释,只是拼命摆脱某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像符咒一样回旋在她14岁的世界,摆不脱甩不掉,像身处一场噩梦。
她又坐在教室里,下课铃瞬间让教室嘈杂起来。
桌面忽然一震,她心里猛然烦躁起来。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前桌的好闺蜜又来找前桌嬉闹。她把书摊开,手慢慢收到桌下狠狠扭了大腿一把,用痛感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总是这样,可她习惯不了。
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前桌扑过去抱住她闺蜜的腰,脑袋放在她闺蜜的腰际,言笑晏晏。
原来,她……也会这样么……也会如此亲近别人的么……
一瞬间许多东西在她脑中炸开,她伸出一只手扶住额头想抵御那股剧烈的昏沉。额上如发烧一般的烫,脸颊却冰冷无色像一块白瓷砖。脑袋好像忽沉忽浮,明明在听着别人讲话,下一秒却完全忘记了之前讲述过什么。思路仿佛被扔在水里,一会浸到透明的水下看着波涌的水带,一会又浮出来,视网膜上一片火辣辣的模糊。最后只记得因下沉带有涡流的水,和在其他都隐隐约约不清晰时,突兀显目的几个字。
韶姽轩。
仿佛桌上有同学录,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翻到韶姽轩写的那一页,大失所望地在上面找到几行通用俗套的话。罢了。大概在她心里,自己就是那样无关紧要,只值得用最大众的句子去敷衍的路人吧。
想起她的疏远,她的冷淡,她的沉默,她的倔强,想起她与别人言谈甚欢,想起别人面前她的活泼可爱,想起她拒绝了写着她名字的邀请函,想起那场期盼了那么久而她没有到场的演出,想起那个夜晚冷冷的夏风。
风越刮越大,纠缠成巨大的黑色漩涡。
在一片不安和下沉中,简怿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坐起来,喘了几口气又倒回被窝里,直愣愣地望着上床的床板。为什么那么几年过去了,在这样距那个时候那么遥远的清晨还是会为那些遥远的事烦躁不已,说什么时间是伤疤最好的愈合剂,她只体会到时间年复一年从不懈怠地划着她的口子,尽管动作轻柔得注意不到,被提醒的时候却总能看见血肉模糊,如此凶狠。
摸过手机,已快七点。没拉紧的窗帘外是冬日微亮的晨光,跌坐在寝室窗台上摇头晃脑地张望,将寝室弄得不明不暗,稍微有点诡异。
大学的第二个冬天已然没有了去年初到乍来的兴奋感,看起来寻寻常常。初中后的这几年,简怿时常还会梦到与韶姽轩有关的事,每次梦醒都以苦笑作为结尾。梦里的韶姽轩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反倒是简怿因为震惊而显得拘束,她对简怿的亲近温柔简直坐实了一句经典的话:梦和现实都是反的。
终于现在有证据向这句经典提出质疑,让简怿被记忆拖回去差点回不来的这场梦,是她咬牙切齿地面对韶姽轩的冷笑写下“你是我的光”的稚嫩年代里的切身体会,是她真正经历过的年少轻狂的日子。
她的光。简怿被这个梦惊醒后僵硬的嘴角按习惯苦苦弯起。
是啊,韶姽轩当时就是以光的姿态照进了她的生活。简怿一度觉得什么维纳斯啊,雅典娜啊也就长韶姽轩那样了吧,美好神圣,光一样纯洁剔透,慷慨地用她女神般的手将简怿拉出黑暗寒冷的井。于是这个被女神施舍的怜悯救了的小丑爱上了女神。多么讽刺又悲壮的一个故事。古往今来东西南北你见过哪个传说里小丑赢得了女神的爱?还是个女小丑。如同所有小丑孤独的结局,她微不足道的爱情凋谢在夏风里。而韶姽轩甚至觉得简怿对她的爱让她厌恶,毁了她的名声形象。其实那是一种恐惧罢了。
也对,谁想活在阴暗潮湿的边边角角开着沾满腐泥的花?
所以在一开始懵懂的时候死缠烂打穷追猛赶,只觉得韶姽轩很重要,要抓牢。而清醒认识到那是爱情的时候,反倒冷静下来,静静放下一直向前伸的手,让她走。有什么资格让她爱的人为她难堪?有什么资格让她爱的人因为她带来的痛苦而不开心?
Only know you love her when you let her go.
☆、情报在手,套路我有
“易玖,起床了。”简怿抓抓头发,站起来向上铺低声叫到,“今天陪你去吃早餐。”
睡眼惺忪的贝易玖挥开简怿拍在她脸上的爪子,带着刚醒的沙哑懒洋洋地问:“你会起这么早?”
“醒了就起了呗。你再废话要迟到的,你有第一节课好吧。”简怿没好气地下床梳洗。
冬天的寒风吹不进食堂,食堂里仍然是热气腾腾。打了早点,贝易玖的眼睛极不安分地到处乱转,像台没设置目标的跟踪监控器一样。突然被稀饭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
简怿一挑眉,在食堂里扫视一圈,了然地勾起一抹笑:“抓紧时间告白呗,马上就圣诞了,恰好。”
“谁告诉你我喜欢栾倾了?”贝易玖理顺岔进食管的气,撇撇嘴低头扒稀饭。
“我有说你喜欢栾倾?”简怿满意地看到贝易玖瘦脸一僵,“不打自招。”
半晌后传来贝易玖闷闷的声音:“没有啦。”
把贝易玖送到教学楼,贝易玖向她挥挥手,小跑进楼道。她的背影长长的,冬天厚重的衣服也未使她很圆润,橡木色的发梢在围巾上面一起一伏。
简怿转身,她到九点才有课,便漫无目的在校园里闲逛。无意识地逛到湖边,灰白的天空整个翻在水里,一桶过期的奶油似的。风在湖面刮一圈后再刮出来,凭空冷上几分,掺杂着水气里的湿冷,又不似大北风那样呼呼的,轻轻的来轻轻的去,让人把其中的冷意体会了个遍才肯罢休。简怿停在湖边,正对着不断冒起来的冷气,绕是她也抖了一抖。过期的奶油里倒影出她的身影,薄薄的长风衣翻飞着,把她披散的长发也带起几缕,冷风往针织毛衣的洞里灌,灰白的湖水把她的脸也映得惨白惨白,淡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浑浊的疲惫。
“哎哎阿倾,那是叫简怿?”一个矮矮的影子在湖滨大道上停下来,望着伫立在湖边眺望远方的单薄女人,由衷为她在这种十二月下旬还只穿两件衣服的壮举感到敬佩。
“知道还问。”旁边高大的男生从包里伸出一只长臂,拧着矮小女生的帽子想把她拖走。
女生很震惊:“纳尼?你认识她?”
男生头也不回:“我以为你知道我认识她才问的我。”
“哎哎阿倾。”女生从男生手里把帽子解放出来,跑到男生前侧方,边倒着走边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想通过我打听她情况没用的,我们不熟,充其量算认识。”男生目不斜视。
女生很不屑:“打听?呵呵!简怿,大二,专业国际金融,经常出现在音乐学院讲座上,业余时间在零酒吧打工。血型A,狮子座,20岁,身高164,体重55,8月12号的生日。”说毕,她很有些得意洋洋地睨了男生一眼。
“人家在哪打工你都知道,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找了私家侦探?想谋财还是害命?”男生无视了女生眼里“找你打听我还不如去问她门前那棵树”的嘲笑,一脸淡然,“你这重口味居然还居心叵测打听了人家体重,作案资料准备齐全嘛。”
“喂喂喂,什么叫‘居心叵测’,啊?学的法律也别中毒啊,我这么一个妙龄少女怎么可能那么黑暗,啊?”女生翻了个白眼,不料脚下硌到石头,差点没摔下去。
男生及时伸手把她拉稳,忍不住笑了几声,马上又一副淡定表情,好像刚才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不过她看上去挺瘦的,真有一百多斤啊?而且你不会把她三围也搞到了吧?”
“对啊对啊,我也好奇怪的说。不过我会亲自探寻唯一的真相!”女生马上忘了做出气急败坏的神情,目光如炬,“至于三围嘛,这个还真没有,但是苦难的人民相信,面包会有的!”
男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应她的坚决,按住肩膀把她旋转180度让她好好走路。这娃又脱线了。他看了湖边那女人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便远远点了下头。
简怿招了招手也算是打了招呼。这男的她到认识,就是早上让贝易玖把粥咽到气管里去的栾倾。他跟学校乐队的鼓手是好友,因此他们之间也混了个脸熟。他打篮球倒是挺棒,少说也是校队里排前三的人,贝易玖就是看校赛的时候开了天眼大彻大悟原来“这就是爱……爱”(当时她就这么唱起来了)。不过看这样子,球少(贝易玖这么称呼栾倾)应该是有主的了吧,跟旁边那女生有说有笑动作亲昵,虽然隔得比较远不大看得清那女生具体长什么样,模模糊糊看上去还是挺漂亮的。可怜的贝易玖。简怿默默哀悼了一下。
湖上的风一阵阵卷过来,带着这个季节的萧索和冷漠。表层的水被推动时,下面的灰白依然像是凝固的油画。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块互相压着,层层叠叠,光线黯淡。
没由来地又想到韶姽轩,想到她当年光一样劈开她面前的混沌,刺破所有进入她的生活。心里一阵烦躁,过后持久的空落。
好像那张姣好安静的面庞透过湖面看出来,绞痛。
人群像被搅动的汤锅一样翻滚起来,在暗沉的天色下四处觅食。去吃晚饭的路上,贝易玖皱了皱鼻过滤旁边飘过来的淡淡烟草辛味:“又想起那个女孩了?”
简怿一怔:“只抽了一支,这都闻得出来?”
“又不是才认识一天两天。”贝易玖侧了侧头望了简怿一眼,“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那女孩的名字。”
“又不是才问一次两次。”
贝易玖拽住简怿的袖子摇晃:“多大点事就告诉我会死啊。”眼瞅着简怿向她做鬼脸的同时眼里迅速镀起一层漠然,不由放开了简怿,“好吧。明天周末,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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