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她盯着手机思来想去,还是给白予发了个微信:你有没有和清欲在一块啊?在一块的话别让她喝酒啊!
但是人家没回她。
十点钟的时候电话就来了,白予的声音从听筒里冲出来:老陆你赶紧给我下来!
陆攸之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白予见到面前这个人觉得又嫌弃又无奈,皱着眉头说了句:“行了行了,你站进去点,别出来了!”
陆攸之外套也没披,穿着套浅灰色毛绒绒的居家服,披头散发的,趿着双拖鞋就踢踏踢踏下来了。听到白予的话后她撇撇嘴,自觉地站到墙边一点,是有点冷。
“哎,人呢?”
陆攸之瞅半天也没见言清欲,就白予和她那辆车。
“醉了,在后座。”
“不是说了别让她喝酒嘛!”陆攸之一听就急了。
“我又不是老板!你冲我吼什么吼!”
白予在开了后座车门后又转身回去白了一眼,“再说了,她又不开车!”
“才喝了两杯。”
陆攸之的气瘪掉了,想想人家好心送回来,这样也太没良心了,语气软了软,说道:“那我带她上去吧。”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来接吧,你到时候打电话给我。”
陆攸之站在车门外朝里看,发现言清欲昏昏沉沉的,大概是人事不省的程度了,没什么光,她也看不太清。
“是睡着了。”白予说了一句。
陆攸之帮着白予一点一点把她挪出来,她让言清欲靠在自己身上。言清欲的身子歪歪扭扭的,全身重量压过来,在把人整个带出来的时候,言清欲的脚刚着地,陆攸之一下子没缓过来,差点重心不稳跌倒。
“唉,”白予叹了口气,“要你何用!”
白予弯下点身子,拦腰把言清欲抱起来。陆攸之垂着头在后面跟着。
三个人乘着电梯上去,其实挺快。白予穿了双高跟,比陆攸之还要再高上六七公分。陆攸之仰起头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脚,觉得也有点内疚。但也无能为力,太弱了,帮不上什么忙。
白予把言清欲放在客厅沙发上,起身抖了抖胳膊揉了揉腿,轻声抱怨一句:“哎呦累死我了。”
“要不要喝点水?”
陆攸之转身就要去厨房拿杯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那种情感特真挚的又羞于开口。
“得了得了,虚伪客套要不得。”
“老娘还要赶着回家卸个妆做个保养呢~”
白予直起身子就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那行吧,大恩不言谢了!”她憋半天最后说了这一句。
“嗷哟,孤女寡女,酒气撩人,把握机会哦陆小作精~”白予半路又突然回身。
“走的时候把门带好谢谢!”陆攸之语气严肃正经,顺便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
事实上陆攸之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没照顾过醉酒的,自己也没喝醉过,她站在地板上愣了一会儿。言清欲窝在沙发上蜷着身子睡得很沉,一动不动的。陆攸之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先拿条毯子给她盖上,以免着凉了。
她从卧室把自己那条羊绒毯拿出来,顺手关了客厅的大吊灯,只留下旁边那圈小射灯,光线暗掉了一半,变得静谧深沉。她把毯子盖到言清欲身上,边边角角都塞好。
言清欲的下巴往毯子上蹭了蹭,翻了个身,平平地躺在沙发上。毛毯又有些乱了,但言清欲好像很喜欢这种触感,下巴又去蹭一蹭。
陆攸之蹲下.身子给她拉一拉毛毯,言清欲身上传来一点点淡淡的酒气,非常淡,混着些红茶奶香味,尾调是很舒服的木质香。
言清欲脸上还带着妆,依旧是清透的底妆,看得见鼻尖那颗小小的痣。但粉底液里好像加了点细闪,在光照下显得有些璀璨。棕色调的眼影,细长的眼线拉到眼尾,奶茶色的腮红,裸感奶茶色的口红。非常温柔的妆容。
陆攸之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自己的卫生间里拿了些化妆棉和卸妆水,用脸盆接了点热水,重新坐回地板上。
她把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轻柔擦拭言清欲的眼唇和肌肤。剩下的化妆棉用热水浸shi,再擦几遍。然后给她涂上些爽肤水,精华在手心搓热轻按在她脸上,最后抹上一些乳液。
卸了妆的言清欲皮肤依旧很好,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皙,光滑,细腻。浓郁的暖黄色灯光洒下来,溶进她的肌肤里,沾在她的睫毛上。
陆攸之看见她两颊边细小的绒毛,在灯光下显得荧荧绒绒的。她看着看着就发了会儿呆。
不知不觉就十一点多了,陆攸之怕她睡在沙发上着凉,还是决定把她搬到床上去。
她先去言清欲房间开好门,被子掀开一个角,然后去客厅把言清欲一把抱起来。
事实上言清欲很轻,但陆攸之还是觉得很吃力。
言清欲靠在她怀里蹭了蹭,吸了吸鼻子,然后嗡出了一声“嗯”。陆攸之看了看怀里的人,一动都不敢动。还好她没醒。
把言清欲抱到床上,陆攸之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然后关掉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了两盏壁灯和地板上的一盏小夜灯。稀薄的光线慢慢沉淀在两边的床沿。
陆攸之在言清欲床边铺了一块毛绒绒的地毯,小夜灯正好放在地毯上,发出幽黄的光。她盘腿坐在上面,手臂垂着,手指轻抚过地毯上细腻的毛。
视线里的人很美好。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蜷着身子窝在被子里,两只手缩在下巴边。有时候会闪一闪睫毛,有时候会抿一抿嘴唇,有时候会伸手挠挠脸。
陆攸之看着她,唇边漾起点点笑意,扬手替她拨了拨头发。
如果她也算个风云人物,是不是就可以好好地把心爱的人护在身后,让她不必再为生活妥协,不必再为金钱奔波。
她可以自信地,昂扬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或深情款款,或随性慵懒。
这样好像特有面子。
只可惜她不是。
偶尔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就偶尔。
午夜的津州快要陷入沉睡,陆攸之看了眼窗边的薄纱,夜幕辽远,金融大厦的塔尖还在一闪一闪地泛着光。
陆攸之想,她就是这样的庸碌之辈。那种要仰望着塔尖的庸碌之辈。
向来是龙首和鼠尾,各有各的混法。平凡也是有代价的,那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滋味,有时也叫人难受。
可龙首并不好当。要付出的努力,牺牲的时间,平常人其实难以想象。
言清欲翻了个身,柔顺的黑发洒在洁白的枕头上。陆攸之站起身给她提提被子,然后出去接了杯热水,放在她床头柜上,顺带着那盏小夜灯。
其实...
也正因她就是个庸碌之辈,现在才有这份闲暇之心,来享受这抹旁人都不得见的温存。
平凡有它的代价,也有它的好处。
陆攸之关掉了床头的两盏壁灯,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 58 章
言清欲在醒来的时候觉得喉咙干痛,她用力撬开自己的眼皮,发现天还是黑的,醒太早了。转头的时候看见旁边床头柜上放着那盏小夜灯,幽黄的光透出来一点点。然后她才看见旁边的那杯水。
言清欲扭了扭身子,有点硬邦邦的,外套什么的都还没脱。她坐起来一点,拿起那杯水抿了几口又躺回去。
头重重的,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言清欲眨了几下眼睛,脑子开始慢慢转起来。
那杯水肯定是陆攸之放的。
她只记得她喝了两杯红酒,后来就不行了。大概是忘记掉先垫垫肚子了,不然也不至于这样。而且解酒药她也没吃,真是智障了。
恍惚中她好像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抱了两次。但那个感觉不一样,第一个抱她的人身上的香味馥郁饱满,有点侵略性,又慢慢柔和起来,有些层次感。第二个抱她的,身上只有股淡淡的薰衣草味,混着一点阳光的味道。很舒服。
第二个人大概就是陆攸之吧。
她被陆攸之抱过了...
言清欲的脸开始一点点地发烫,她伸手摸了摸。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从床上坐起来,哎,还没卸妆!
带妆睡觉太伤肤!
她一把掀开被子往外面的卫生间小跑过去,开灯照了照。咦,好像已经卸掉了。是陆攸之帮她卸的吗?
言清欲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那么一点点的羞耻感,脸又开始红起来了。她伸出手揉了揉,又捏了捏。
回到房间后她背过手环绕着四周踱了一圈。陆攸之只拉上了窗纱,她看见外面的高楼塔尖上闪着亮光,夜色漆黑如墨。
走到床沿的时候她摸了摸那盏小夜灯,温温的。感觉很渴,她拿起水杯把里面的水都喝完了,是含在嘴里一点一点润下去的,因为已经冷掉了。
言清欲脱掉外套又躺了回去,翻了个身,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事情,就又睡着了。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天还亮的不够彻底,她还以为又是醒早了,看了眼手表才发现已经七点。她挣扎着起床换好衣服,然后出去洗漱。
头还是有点昏,身体也不太舒服,胃还有点难受。
洗漱完毕言清欲理了理自己的毛衣,穿着棉拖向厨房走去。她觉得自己像只鸭子,或者企鹅,有点摇摇摆摆的。
陆攸之挽着头发在厨房里捣鼓。言清欲闻到一股小米粥的香气,台面上摆着一盘刀切馒头,还有一碟梅菜笋丝。
陆攸之手里拿着一杯红色的水,还在冒着热气,她皱着鼻子闻了闻,嫌弃地说了句:“哎呦,这味道...”
又揪着眉毛抿了一小口,“嘶”了一声,接着说了句:“勉强能喝吧...”
陆攸之吹了吹杯口,把它递给言清欲,“呐,解酒汤,喝几口吧。”
言清欲接过杯子,眨眨眼睛,问道:“我昨天喝醉了...应该没做什么吧?”
其实她也就是随便问问的,以前也有偶尔醉酒过,朋友都说她酒品好,醉了也不撒疯耍泼,只知道睡,就是扛回去麻烦点。况且凭她后来的那些碎片回忆,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
陆攸之闻言一声浅笑,说道:“没有呀,乖得很。”
言清欲糯糯地应了声“嗷”,捧着杯子,还没喝。
挺安慰的,起码没破坏形象。但,也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遗憾。“醉酒”这样的情节搁小说里可就是重头戏,都说酒后吐真言,主角喝醉了可不得表白么。再不济也要撒个酒疯占点便宜,没有一夜.情,也要亲一下或者摸一把。怎么就睡死过去了什么也没干!
唉,写小说的就是这点不好。脑子里狗血梗太多了!
言清欲又有点懊恼起来,自己现在怎么这么猥琐了?明明以前很纯洁的啊...
呸!猥琐!龌龊!凑不要脸!再这样下去要不行了!
言清欲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什么味道啊...酸酸的,甜甜的,辣辣的...
陆攸之看着她的表情,捏捏耳朵,小声问道:“这么难喝吗?”
言清欲的脸舒展了一些,缓缓吐出两字:“还好。”然后仰起头一口气闷了下去,末了还咽了下口水。
温热的液体在胃里翻滚,还是很不舒服。言清欲早餐都没吃多少,只吃了两个小馒头和半碗粥。陆攸之觉得那是醉酒后还没缓过来的原因,给言清欲包里又塞了些饼干让她带过去。
事实上言清欲一整天都不太舒服,胃很难受,肚子也有点痛痛的。她在单位里拉了好几次肚子,中饭也没怎么吃。
今天一整天也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是有雨,但也没见着下。气压很低,又闷,陆攸之觉得整个人好像也蔫蔫的,环境影响心情。
陆攸之在下班回家后在客厅开了点窗透透气,还是没什么风。她晚饭特意做得清淡了一点,主要是她也不会做什么荤的,但言清欲还是吃得很少,才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陆攸之问她怎么了,言清欲摇摇头说没事,一副恹恹的样子。
是喝了酒还没缓过来吗,陆攸之又问她。
言清欲沉默了几秒,应了声嗯。
陆攸之也没什么办法,用筷子戳了一会儿饭,然后把它吃掉,收拾桌子洗好碗筷。
晚上的时候陆攸之给言清欲泡了杯蜂蜜水,据说能解酒,放她桌上。
她自己开始画画,现在在学透视。什么一点透视两点透视三点透视看起来简单,实践起来还是挺难的。理科生以前立体几何做惯了还是习惯性地把正方体的每条边都画成平行,实际上这又不符合透视原理。
陆攸之拿着铅笔画了好几个正方体都觉得不太满意,她对着素描纸有点发懵。
言清欲敲击键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中途去了一次卫生间。陆攸之看着摆在桌上的那只杯子,里面的蜂蜜水只浅下去一点点。
陆攸之拢眉,手里转着笔,实在不知道能怎么办。她发微信给白予,问她有没有经验,白予说不知道。陆攸之礼貌性回敬她:要你何用!
微笑.jpg
言清欲坐在马桶上托着额头,觉得头昏脑涨的。她原本以为是吃坏了或者真的只是醉酒后遗症而已,但没想到好像现在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以前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但现在肚子越来越疼了。主要是这么晚了,很不方便,又不想麻烦到陆攸之,或者让她担心。
她从卫生间出来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实在是喝不下去了,默默起身把它拿去厨房倒掉然后洗干净。
陆攸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铅笔,几根手指互相捏了捏。想开口再问问她,但还是憋回去了。于是又拿起笔在纸上乱涂乱画。
一晚上两个人根本没说几句话,十点钟的时候互道晚安就各自回了房。
陆攸之披着睡衣在房间里踟蹰,穿着拖鞋用脚尖敲着实木地板。有一瞬间她握住房间的门把手想要出去问问言清欲,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但想想她也没说什么,看上去也没有特别难受的样子,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毕竟去一趟医院,光是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就够叫人心慌的了。
最后陆攸之干脆躺到床上去,睁着眼睛。今天气氛不太好,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言清欲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过她是难受得睡不着。肚子痛得更剧烈了点,她侧过身子把腿勾起来,额头上渐渐出现了层细密的汗雾。明明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却觉得翻江倒海的,嘴巴觉得有点苦,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食道里涌上来,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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