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在人群中很显眼,正在主持投票的十二地支的杀气所向就是红发的魔术师,他正在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在场的猎人,像在挑菜市场的猪肉。
西索在看到集塔喇苦时露出了微微的惊讶,随即是一声愉悦地轻笑,没有对他多此一举的伪装做任何评价。
“如你所料,那个叫伊莉安的女人以一种莫名的方式屠戮了一整个村子呢,现在艾嘉森林里还是只有那里寸草不生,土壤都比别的地方颜色深。”他们往机场走的时候,西索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这就是你一直说的……那个?”
伊路米惊讶地半张着嘴,半晌没有说话。他确实没想到拉布萨克斯的母亲就是那东西,他以为最多和那个地方有关系,或者遭遇过类似亚路嘉的事件,被倒霉的选作了替罪羊。
西索挑了挑眉,“嗯?有什么问题吗?”
“啊,你是说,拉布萨克斯的母亲?”伊路米确认道。
“你拜托我调查的……还有别人吗?”
伊路米不禁开始回想他与拉布萨克斯会面的所有细节,名为西索的染料很容易就把有拉布萨克斯的那部分记忆分了出来。伊路米很确信,那东西是从拍卖会才开始和拉布萨克斯共存的。但身为一个有那东西作为母亲的人,拉布萨克斯肯定知道那团黑雾代表着什么,即使是朦胧的直觉,也肯定有猜测。毕竟在伊路米试探那个拍卖品小孩和他的关系时,他没有否认,这意味着拉布萨克斯甚至可能一直都跟那东西的世界有联系。
那么他到底想从揍敌客得到什么?或者说他为什么这么需要揍敌客的力量,以至于对自己下手未果后,又把手伸向了奇犽?或者说……难道是亚路嘉?
“哦,所以拉布萨克斯的母亲是那东西。”伊路米在起飞之后,终于想起他身边还有一个不定时炸弹,瞪着飞船玻璃外逐渐缩小的城市倒影,突然起身,“我去拿杯喝的。”
西索不置可否,现在的话,相比其他的任何东西,他更激动于伊路米的失控,和他表现出的、曾经虚无缥缈、现在仿若实质的对自己的某些不同——比如伊路米在明知魔术师一向敏感,还会把长时间的思考暴露在他眼下,那些不再被控制的表情和气很容易被捕捉。
尤其在拉布萨克斯本人和他的秘密都变成了空气的前提下,一直像Bungee Gum一样裹在西索身上的累赘也消失了。他比以前更能集中注意力、全心全意地在他精心培养的玩具身上。毕竟为了伊路米,他可是做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铺垫呢。
西索的指尖敲着桌面,这不过是时机刚好成熟、他心血来潮开始的最后一个游戏,他想要心无旁骛地好好享受一次。
主人公只有伊路米,舞台也是伊路米亲手搭建的,多么完美。
亚路嘉的事情西索听伊路米隐秘地提起了不止一次,去了伊莉安故居后也猜到了不少,但从伊路米口中听到了完整的规则时,西索还是发自内心地惊诧。
不是为那东西强大的能力而惊讶,是为伊路米毫无保留的坦白而惊讶。
“你说的这么详细,我真的不会被揍敌客灭口么?”
现在他无比确定了,西索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里闪着窗外城市中星星点点的光,忽暗忽明,却真实倒影,一如伊路米在他面前的改变。
和变化系不同,操作系的伊路米划分的界限和他本人一样黑白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西索主动以挑衅激将为目的地越界多次,但这一次创世纪的一步,却由伊路米本人跨了过来——以平等的、拜托的形式,不掺杂任何金钱利益和精神满足,以生命为借口(或者威胁,西索不在意),让他进入他的世界。
或许叫做抹去了界限更确切。
越是如此,西索越无法控制体内肆虐狂暴的破坏欲。伊路米跳动的脖颈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曾轻柔地抚摸过,在血管外薄薄的皮肤上面留下过不止一个如血的印记,也幻想过那脆弱的地方在他面前破裂,崩出绝美的艳红,染在伊路米白到反光的身体上。
啊,不行,他得停下来——这如何叫人忍得住呢,伊路。
西索又晃了一下酒杯,冰块和玻璃的清脆撞击声一下下地和上了他的心跳,他冲正观察他的伊路米咧开嘴,露出一个看似烦恼的笑容。
“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会试图说服阿奇,你找个机会杀死亚路嘉就可以。”
“啊啊。”
——可我最想杀的人是你呢。
-TBC-
第二十四章 Chapter 24
其实西索称不上为合格的狩猎者。
他没有任何捕食者应有的本能:不会在目标最脆弱的时候一击毙命,也不会把耐心用在使猎物降低警惕上,更不会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姿态收网。如果在大自然中,他绝对是死的最早的那一类。
他也不是没有隐在暗处的枪,只是从他瞄准猎物的那一刻起,他的子弹就与捕食者相悖。它会无情地射入一切影响猎物成长的外界因素,在猎物周围筑起无形的保护网,慢慢织成一个笼子。
最后,真正要猎杀的时候,西索会把暗枪收起来,用最纯真的自我面对被培养得强大的猎物,切身享受死亡边缘的狂野心跳。他的本能在于刀尖上起舞、烈火中沉醉、窒息中高潮。对西索来说,死亡不是一个必然的结局,而是他追求生命的过程。
与其说他在狩猎值得成长的目标,不如说他在狩猎不断成长的自己。
所以如果非要对比的话,相处最久的伊路米眼中的、单纯而立体的自己要比刚刚开始的小杰或奇犽眼中片面单一的自己诱人多了。
西索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向站在车灯中的伊路米。被暴露在强光源下的杀手仿佛一下子冲破黑暗,成为了舞台的中心,一举一动都能勾起观众的欢呼呐喊,再配上一副毫不在意地诉说着“杀死我”“愿意为了揍敌客而死”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倾倒。
然而对于没有“亲情”这个概念的西索来说,伊路米的倾情演出让他无法忍受。
绝对不行哦,他不会允许伊路米死在除他之外的别人手中,即使是伊路米自己也不行呢。
说出让奇犽杀死他的伊路米也必须受到惩罚呢。
怎么能让伊路米那双可以映射世间万物却一如初生婴儿的眼睛里有别的东西呢。
西索勾了勾唇,万幸,伊路米对于亚路嘉的了解比他还少,他还天真的以为奇犽想要救小杰会让揍敌客灭族,只要这个认知差还在,那么杀掉亚路嘉让奇犽恨他,再杀掉奇犽让伊路米恨他,就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选择呢。
西索从见到伊路米的第一眼起,就从未怀疑过杀手平静淡漠的外表下是一颗和他一样疯狂的心。否则他如何能完美地把自己的杀气掩藏在伊路米的杀气下,连那边那个看起来很不错的老太婆都无法察觉剥离呢。
明明是两个最不规则的齿轮,却能毫无缝隙地咬合,甚至只需要外力的轻轻作用一拨,就会以最快速运转、交缠,火花迸溅。
作为外力的奇犽正在流泪。
西索是第一次见奇犽流泪,不过也不奇怪,奇犽看起来可比小杰脆弱多了,情感也比伊路米丰富多了。只是这个情景下,或许真如伊路米所说,在奇犽心里可能还是有一点点对大哥的感情的,伊路米所谓的“爱”。
这样很好,如果这个时候杀死奇犽,伊路米的“爱”会转化为更强烈的“恨”,那他将从爆发的炼狱之火中获得多少焚烧血液的快感呢。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吧?或许他要创一个新纪录了?甚至可能是它们的总和?
奇犽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在崩溃,他在瓦解。
西索几乎要确定这就是他要许愿杀死伊路米的前兆,他动了动夹着扑克牌的手——过度兴奋的神经持续影响着他的肌肉,必须要活动一下才能不至于僵硬成雕塑——准备用他最爱的Joker划开亚路嘉的生命,拉开今晚演出的序幕。
“拿尼加,把孜婆年的左手治好。”
咔。
西索像被扼住喉咙一样无法呼吸,心脏也像被无形的手捏住而扭曲着,逼得他血液倒流焚烧着内脏,蓄势待发的脚腕因发力过度而传来钝痛,手腕骨绷的几乎要冲破皮肤。
他曾经有过这种体会,他盯了三天的目标在地下拳场因违反规则而被“处理”了,像是精心拍摄的电影在放映当晚被人抹了胶片。他当场就血洗了拳场的工作区域。
然而现在西索不能发泄。
伊路米本来源源不断逼向奇犽的气遇到了障碍物一样向他涌来,在“隐”的状态下,那冰冷的气直接接触到皮肤,把他刚被点燃的身体浇灭,西索知道这是警告。
伊路米太了解西索了,在明知多变的魔术师不会和自己一条心的情况下还把他当作同伴。但伊路米又无比自信——他拒绝承认这是信任的表现——就算不一条心,目的相左,西索也会很识趣。
西索舔着唇,一边享受似的沐浴在伊路米洗入骨髓的信任,一边感叹:啊,太令人失望了,怎么就没想到奇犽会如实相告呢。西索听着奇犽把亚路嘉的治愈能力解释清楚,叹了口气。
好吧,真遗憾,只能就此作罢呢。
为了一个失败的,或者说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表演跟伊路米翻脸才是得不偿失。
西索轻巧地离开了风暴中心,仿佛从未来过。
西索对伊路米说了谎。这很正常,他经常这么干,但伊路米一般会察觉。他并没有在伊路米面前掩饰谎话的癖好,让杀手发觉并无能为力才是他乐此不疲的终极目标。
但这次,虽说也有早就被伊路米发现的可能,但西索倾向于杀手确实不知情。他的思维重心根本没有放在伊莉安上过,他们见面后,伊路米也没有表现出兴趣,甚至确定西索没有他的坦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东西的规则吧。
西索从伊路米叙述完亚路嘉的能力后,就知道了救小杰并不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可能不需要任何代价。
这在西索已有的情报基础上很容易推理——伊莉安生活过的村庄还在,她也不是屠宰了上百人的罪魁祸首,相反,是她救了那些人。在他看来,比起那些满足一己私欲的要付出的代价来说,亚路嘉和伊莉安的这个遭人忌惮又让人渴望的“不明物”并非依附于人类,他们有自己的思想,甚至似乎更喜欢把自己定义为“救世主”。
用奇犽的话说,这叫温柔。
“她是我们的神”,老一辈的村民们是这样说的,“从名叫拉米齐多①的恶魔手中”。
多讽刺,明明你们的厄运也是由救世主带来的。更讽刺的是,伊莉安的儿子成为了曾让她无比痛苦乃至身死的魔鬼的爪牙,还长成了最尖利的那一颗。
西索不用详细询问也知道是何方势力把拉米齐多播种在那里的。身为前成员之一,名为暗屿的组织为了抹除背叛者的手法一向如此直接有效。如果不是自己喜欢凑热闹往人多最显眼的地方窜、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逃犯”生活、还有足够的实力把所有安插在身边的钉子都拔除的话,从他参加暗屿的敌对势力——猎人协会的考试、被正式判定为“背叛者”开始,他和他周围的人也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掉吧。
不,或许在那之前,更早,为了养起伊路米而破坏了组织那么多次行动,他早就该被列入黑名单了呢。
现在想起来......
从勒克斯那个马戏团开始是第一次;
拉布萨克斯为弟弟“报仇”命令西索把伊路米约出来,在友克鑫的酒吧是第二次;
苦练念的玛蒂娜虽然不是听了组织的命令,但她视伊路米为杀父仇人,被自己忽悠着丢了性命,勉强算第三次;
克里斯·莫顿的婚礼——想到这个西索就控住不住嘴角的弧度——那套委托人提供的裙子被动了手脚伊路米都没发现,还给自己扎了针,真的给了他不小的惊吓呢;
游乐园的地下交易……估计也是拉布萨克斯提前算好的吧,就算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当伊路米的委托人,在伊路米对亚路嘉的能力有了初步又不具体的了解时,让他见到那团黑雾。可惜呢,如果没有自己的话,伊路米还真可能为了“爱”而上套。无论如何,当时伊路米对自己的亏欠情绪都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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