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人群中间,气质卓尔不群,周围人似乎都有感于她身上的压力,自然而然向旁边挪了些许,将那人周围十步左右的空间都留出来。
滕玄清的视线看过去,其人也恰好看来,两人对视,后者微微抿唇,朝滕玄清点头示意。
哪怕滕玄清之前并未见过这个人,但在后者目光与之相撞的瞬间,她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华煊。
场中其余弟子都在暗中估量彼此的实力,华煊则只是随意地站着,她与滕玄清打过招呼后就闭上眼,这场比试的结果她并不在意。
或者换句话说,不管旁人如何,十面小旗中,必有一面属于华煊。
果然和童小余说的一样,这位华煊师姐,是个劲敌。
赛场四周筑有高台,没有入场比试的弟子可以在赛场外观赛。
第一场初选就有华煊和滕玄清同台,此时场外弟子们兴致颇高,纷纷猜测华煊和滕玄清谁能最先拿到小旗。
“这还用说?华煊师姐是谁,岂能拿滕玄清作比?这场比试华煊师姐必能夺魁,滕玄清若是连初选都过不了,那就有的笑话看咯!”
说话的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周围人也都纷纷点头,滕玄清毕竟没有在众人面前出过手,谁也不知道她几斤几两。
场外发生的事情已经上场的百名弟子毫不知情,随着最后一名参选弟子进入赛场,监赛长老一声令下,场中参比弟子尽都紧张起来。
短暂的迟疑之后,弟子们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箭跃出去,争先恐后地抢夺塔上小旗。
留在空地中央还未行动的人已不足五指之数。
华煊重新睁眼,同滕玄清礼让示意,滕玄清环顾四周,余下几个动作稍慢一些的弟子也都选好了目标,便朝华煊拱手道:
“师妹先行一步。”
言罢,她随意挑了个人少的方向,脚下一错,便至十步开外。
华煊在滕玄清行动之后就选了与滕玄清相反的小塔,先前选定了这座小塔的几个弟子只觉身旁忽然吹过一阵清风,华煊的身影已如飘絮一般随风而过。
众弟子大惊失色,哪里敢与华煊争锋,只好认栽,尽快转道,朝两旁最近的小塔聚过去。
滕玄清选的这条路上另有六名弟子,都是她不认识的,粗略一看,五人筑基初期修为,一人则是筑基中期,约莫筑基四层的样子。
这场比赛百人中有八成弟子都是筑基初期,余下还有将近二十个筑基中期的弟子彼此竞争,最后究竟谁人能脱颖而出,尚无定数。
前边几名弟子觉察身后滕玄清追来,那五个筑基初期的小弟子彼此对视一眼,竟分出三人来劫滕玄清的道。
滕玄清抬眸一扫,心头已有猜测,想必这三人与那筑基中期的弟子是一路的,余下两个虽与他们不同阵营,但以他们师兄的实力,足以以一敌二。
他们想必一开始就商量好了,倾全队之力替筑基中期的师兄夺取一旗。
滕玄清嘴里啧啧有声,这场比试的百人里不是没有紫阳宫的弟子,但是那几名弟子平日不怎么同她来往,自然也没有默契可言,各自散在不同的塔下,不知最后能不能闯出什么名堂来。
三人合力拦道,场外观战弟子很快注意到这一幕,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滕玄清鼻间冷嗤一声,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便拉出数道残影,那三名弟子只觉胸腹间的穴位针刺般一痛,身体便动不了了。
滕玄清速度极快,以气封穴,反阻了他们的行动,丝毫不耽搁,自这三人身边一跃而过,追着前边剩下几人去了。
“刚才那是什么?!”
高台上有弟子大声询问,修为低一些的,根本没看清滕玄清如何出招,但结果显而易见,三名筑基初期弟子同时动手,竟然没有给滕玄清造成一点阻碍。
人群中也有修为高一些的弟子,看出滕玄清方才所施功法,连忙给身旁的师弟师妹们解惑:
“是无影步!这滕玄清练了无影步!”
“无影步?”有小弟子追问,“是与华煊师姐的青莲步齐名的那个高阶身法无影步吗?”
众弟子明白过来,各自心绪莫名,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不一而足。
经由滕玄清刚才展露的一手,观赛台上投向滕玄清的目光更多了,对这场比试的期待值也水涨船高。
滕玄清不知场外之事,一心只有眼下的战局,前边那位筑基中期的弟子被身后一名轻功好的筑基初期弟子拦了下来。
另外一名筑基初期弟子起先与他约好了一起动手,岂料他将对方拦截之后,那名弟子竟出尔反尔,趁着他们不备,径直从两人身旁掠过去。
“你这小人!”
被扔下的小弟子怒不可遏,立即不再阻拦身前的筑基中期高手,转而追上那背信弃义之徒,与之扭打起来。
一场闹剧,滕玄清自这两人身旁过去,距离前边那名筑基中期弟子仅有数步之遥。
第22章 入选
滕玄清如此快速地追上来令钟樾大惊失色,他方才虽然一路领先,但也时刻注意着身后动向,滕玄清修了无影步,速度上他自认无法匹敌,只得加快脚步,先拿小旗,守总比夺更容易。
钟樾率先攀上小塔,这小塔有三丈高,小旗插在塔顶上,登顶夺旗起码得十息时间。
他不敢犹豫,脚下一蹬,身体像猎豹似的朝上腾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塔尖上蹿,欲一举夺旗。
滕玄清追到近前,从钟樾的动作判断出他的意图,她两眼微眯,运功发力,速度再次加快,身后残影也未留下,刹那间便追上钟樾,抢在钟樾前一瞬拔下小旗。
“滕玄清的修为肯定在钟樾之上!”有观战的弟子如此断言,“她太快了!这无影步已经修炼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那又如何?”另有一名不怎么看得起滕玄清的老弟子驳斥道,“速度快又不代表就能赢得这场初选,得坚持到比试结束才知道谁更胜一筹。”
“就是!你们快看!这滕玄清现在是出头鸟了!”
弟子们说话间,场中又起新的变化,滕玄清先钟樾一步夺走小旗,翻身立于小塔之上,回身一掌将钟樾逼退。
钟樾自塔尖跌下,手抓塔身,脚踏楼沿,勉强稳住身形,仰头见滕玄清已摆出守势,他脸一寒,突然大喝一声:
“滕玄清已夺旗!”
滕玄清眉梢一挑,钟樾此言一出,不仅引起他们身后那几个筑基初期弟子的注意,就连两侧的另外几座小塔旁的弟子也都看过来。
啧。
她暗自咋舌,这人是个心思活络的狠角色,他自知没有实力与她夺旗,但他不行,不代表场上没有其他人可以。
再不济,几个人一起上,总能给她造成一些困扰。
此时远处坐台上的香才烧了不到一半,场内十面小旗已有多半择主。
对面华煊所在的小塔根本无人问津,华煊两侧的小塔由于人数较多,争抢激烈,还无定论,余下几名修为较高的弟子各自守了一座小塔,局面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钟樾一声断喝,滕玄清四周弟子都知道她夺了小旗,几个不慎失了先机的筑基中期弟子同时扭头看来,其中三人改换了目标,朝滕玄清冲来。
滕玄清心觉好笑,神态轻蔑地扫了钟樾一眼,这些人当真有趣,好像她手里这面小旗是无主之物似的,他们来了再与旁人分个高下,就能从她手里轻易取走。
不过数息时间,滕玄清所在的塔下就围了将近二十人,待她看清领头之人样貌,顿时啼笑皆非。
那像疯狗一样朝她扑过来的人,不是华烨又是谁?
华烨自诩修为在这百人中能进前十,除了华煊他不敢与之争锋外,其余人等皆不看在他眼中。
然而在方才夺旗之时他大意轻敌,被人车轮战拦下来,眼看着另一个修为比自己低一点的紫玄宫弟子夺了小旗。
他本来打算再战一把,却听钟樾说滕玄清也夺了旗。
滕玄清数月前连他一掌都接不下,这样一个靠着师尊声势才有如今地位的废物,凭什么比他先拿到入围的资格?
华烨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他放弃原有的目标,打算拉滕玄清下马也就顺理成章。
“玄清师妹!”华烨快速逼近,同时恶狠狠地开口,“看在咱们同为紫阳宫弟子的份上,你将此旗让我,你我便不必动手!”
“哦?”滕玄清挑眉一笑,“我的确不想与你动手。”
华烨闻言一喜,以为滕玄清胆怯了:
“那……”
“因为我怕脏了手。”滕玄清嘴角一撇,满脸鄙夷,“元杞长老在时,你跟着他别的本事没学到,这脸厚的程度倒是一点也不差。”
华烨听滕玄清提起元杞,脸猛然一白,随即又迅速转黑。
他是元杞门下弟子,元杞被逐出紫霄宫后,门下弟子谁都不敢再提自家身份,处境更是一落千丈,甚至比寻常弟子还不如。
除了田俞等几个心腹,其余弟子看见他都会主动绕远,再也没有往日的优待与奉承。
“你找死!”
华烨暴怒,猛然飞扑出去,一拳打向滕玄清的脑门。
往日那一拳在滕玄清眼里快如闪电,而今她境界提升了不少,华烨却在原地踏步,这同样一拳看在她眼中,与数月前她挨的那一下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啧。”滕玄清嘴里啧啧有声,“数月都没有精进的废物,也敢大放厥词?”
言罢,她抬掌迎击,掌心暗运紫云劲。
看起来平平一掌,与拳头对击的瞬间,紫云劲涌入华烨的经脉,就像埋在经脉中的爆竹一样,一瞬间连爆数响,竟炸裂了他手臂的筋骨,裹着鲜血喷薄而出,溅了华烨一脸。
华烨一张嘴,有血溅到唇齿间,这股咸腥的铁锈味一瞬间蒙蔽了他的五感,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剧烈的疼痛在短暂的麻痹之后翻江倒海地涌现,华烨嘴里爆发惊天动地的惨叫,直挺挺地从塔顶上跌下来。
跟在华烨身后的几名弟子只见滕玄清与华烨对击一掌,华烨浑身一震,忽然惨叫着从空中坠落,鲜血四散飞溅,点红了不少弟子身上素白的衣衫。
骤然发生的变故无疑有效震慑了还未上塔的弟子,钟樾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看着华烨像个破麻袋似的砸在地上,抱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蜷成一只大虾,被那凄惨的模样骇得心里发憷,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得不重新估量滕玄清的实力。
“发生什么了?!”
观战的弟子也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场外议论纷纷,先前恶意揣测滕玄清会落选的人这会儿全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没了声响。
“谁说滕玄清是花架子的?”短暂的惊骇之后,观战弟子中有人暴喝出声,“刚才掉下去的那个人我认识!紫阳宫的华烨,筑基六层,居然被滕玄清一招废了!”
“她也太狠了。”自知理亏的老弟子立马改了说辞,“都是同一个宫的弟子,居然下如此狠手。”
“呵,你这话就好笑了,我听说那华烨原是元杞的弟子,元杞跟滕玄清有什么过节你不知道?而且刚才明显是华烨先动的手,怎么能怪滕玄清下手重?”
老弟子再次被驳,气得脸色涨红,不再吭声。
“时间到!第一场初选比试结束!”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入选弟子名录如下:紫云宫华煊,紫玄宫毕承,紫阳宫滕玄清……”
语罢,喧嚣四起。
第23章 和解
华烨是被人抬走的。
他右手被滕玄清爆了经脉,没有三年五载是养不好了,摔下小塔的时候又伤了腿脚,是整场比试中受伤最重的参比弟子。
离场的时候,他望向滕玄清的目光充满怨毒,恨不能生啖其肉,怒饮其血。
华煊从塔上下来,遥遥望了滕玄清一眼。
刚才那一击,别人看不出什么,但她的修为高出滕玄清一大截,还是能勉强觉察端倪。
滕玄清的修为其实与华烨相差不多,能一掌取胜,完全归功于紫云劲。
加之华烨自己轻敌,又被滕玄清激怒,心境失衡,这才败得如此狼狈凄惨。
不管怎么说,这滕玄清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虚夸纨绔,虽然不至于对她构成威胁,但也是值得注意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滕玄清还未满十八。
很多人都只看见滕玄清眼下取得的成就而忽略了她自身的年龄,多少人在滕玄清这个年纪,别说一掌击败筑基中期的对手,连筑基与否都得另论。
此女前途,不可限量。
滕玄清过了初选,根本没理会华烨怨毒的目光,见华煊朝她看来,她也向着华煊拱手,遥遥示意,随即转身,于众人瞩目之下离开了赛场。
她心里记挂着凌乐,还没来得及同凌乐道歉,她怕错过机会,往后再见凌乐也不容易了。
但她找到先前同凌乐约定碰面的地方时,并未见到凌乐,她四下看看,也未寻见其人身影。
凌乐走了,没等她。
滕玄清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内心有些沮丧。
片刻后,她又想到,凌乐既然来了紫霄之巅,那想必也是要参加十二宫大比的,她于是走到观战台上去,看能不能等到凌乐出现在初选赛场上。
但她一上看台,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不敢再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
滕玄清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连看了七八场初选,没找见凌乐,倒是看见了先前刁难凌乐的紫渊宫女弟子,覃芸。
那女弟子运气不错,自身只有筑基五层的修为,但是与她同场初选的百名弟子中,只有三个修为比她高的别宫弟子,她便成功混到一个入选名额。
这场比试结束后,覃芸在赛场外与同伴汇合,不再关注初选进程,兴高采烈地下山去了。
滕玄清远远瞅见那几人身影,心中冷哼,不再于看台上逗留,悄无声息地吊在她们身后,跟着一起下了山。
从紫霄之巅回宫路上有一片茂密的丛林,此时日落偏西,时辰稍晚,林子里树影重重。
紫渊宫的几人走到一半,忽有石子从旁飞射而来,打中其中一人膝盖,那人一声痛呼,咚的跪在地上。
“谁?!”覃芸愤而断喝,“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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