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熙凤(5)
凤姐儿刚想说自己没涂,就说不出话来了——
两双自然柔软的唇贴上,一条灵巧的舌轻轻一触,濡艳一小块鲜红的丰泽。
“呀,原来没涂啊。”坐回去时,秦可卿神色自然的舔舔唇,笑着评价道。
“……”王熙凤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时,平儿把茶端进来,见自己家主子脸红到耳朵根,没想其他,贴心的问道:“是不是屋里太闷了?奴婢去把窗户开开,如何?”
感觉嘴唇上还有一点湿意,王熙凤半晌不敢应一声。
平儿有些奇怪,放好茶后想再问一句,却被秦可卿拉住:“去开吧,她已经闷到说不出话来了。”
平儿疑惑的歪歪头,却还是老实开窗户去了。
秦可卿轻笑一声,冰凉的指腹搭在她的唇珠上,轻轻按揉了几下,待平儿开完窗户了才松手。
玉手……肩头……
在头上冒起烧沸水气的同时,王熙凤又想起那个梦了。
平儿开完窗户后回来,见他们两,朝秦可卿奇怪的问道:“窗户已经开了,她怎么脸更红了?”
……
两不耽误。
待凤姐儿认识到自己和同为女性的秦可卿有非分之想,同时对方也有意向之后,她第一件事,先是唤来仆从,让他们去查查宁国府的奴仆有没有犯事。
仆从领命,又多嘴一句:“您的脸色很红润,或许需要喝一点清热败火的?”
“……”凤姐儿狞笑喝骂:“知道了,下去吧!”
仆从忙不怠滚下去了。
没过几天,宁国府那些世仆背地里干的阴私事,就扒出来了不少,案头堆了三尺高。
凤姐儿一一看过后,嗤笑道:“珍大爷都知道自己的虚爵屁事不管用,这些奴仆倒以为天老大,他主子第二,他第三,”她招手让秦可卿过来,“来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什么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抬高佃租,乃至于偷盗抢劫,没他们干不出来的。
像是上一世贾赦要的扇子,他只想买,可底下的人(贾雨村)眼瞅着买不到就撸起袖子抢。抢到石呆子家破人亡,贾赦却只看到他买到了扇子。
再如赖大家,在京里都有小花园了。
贪墨多少?借着荣国府的势头在外头盘剥了多少?都说不清。
“你打算怎么办?直接给京府尹?”秦可卿问道。
凤姐儿微笑:“不,先给贾母透个风。”
——贾母其他不说,对荣国府是真的在意,对小辈也是真的疼爱。
这一天,秦可卿睡在凤姐儿屋里的理由是现成的。
赖大家等贾府世仆,还有周瑞家的等,因贪墨和借主子名头在外头呼喝,被连夜整顿,半夜里捆了。打算第二天大部分卖了撵了,小部分老的送到庄上养老。
邢夫人素日扣扣索索的,在旁吃瓜看热闹顺带分赃;王夫人从自己的奴仆私库里搜出不少自己“摔坏”的器物钗环,便也不拦着。
凤姐儿也趁机撵掉一个想往贾赦床上爬的。
内宅已定。
过了几日,她就把这些罪证和部分证据单子罗列出来,给各个御史的门缝里塞。
御史每个月都有指标,一定要弹劾一定数量的人,弹劾出一定数量的奏折。总有人指标没达到,硬着头皮照着抄折子,上表弹劾的。
更何况——
弹劾个虚爵无实职的勋贵后代,无风险多收益,是许许多多想留名青史的文官最爱干的事了!
……
“宁国府,开国功勋,四王八公的八公之首,现在却已经荒唐到这种程度了么?”
“荒唐不荒唐的……说来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像荣国府一样把底下的奴仆清一清,那些罪证也就没了。”
“贾敬在做什么?”
“还在京外的道馆里呢。”
“他们既然放弃了,我们也就作壁上观罢。四王八公,这词出来,已经惹忌讳了。”
“是。”
四王八公,拧成一股绳的话,天下一半的兵马在掌控中。
现在大周朝外患星点,实在是可以内里自查自杀的时候了。
失望的,有一日过一日;懦弱的,养戏子喝花酒;精干的,拼一把博前途;聪明的,蓄力量待日后。
可惜宁国府大概是前面两者。
……
宁国府某小妾小院内。
贾珍醉眼朦胧间,隐隐约约听到有家人焦急的说,京里,流言,闹大,等等之类的话来。
他听着,嗤笑道:“不早有人说,我们只有石狮子是干净的吗?”说完,拉着那禀报的家人就香了一个,直让那家人身子酥软,言语不得。
半晌,贾珍失去兴味,把那家人甩到一旁,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宁府好赖也是三朝勋贵,这点小风小浪,算事吗!”
旁边娇娇的小妾嗲声嗲气的附和道:“珍大哥堂堂大将军,哪怕这种事?外头人还编太子爷睡了皇上的嫔妃呢,谁信?”
家人听着,唬的半边魂都没了,贾蓉被打的事再不敢说,忙不怠告退了。
没过多久,忽然,一队禁军冲入院内,为首的小将军喝道:“抓了!”
两个兵粗暴的拽住贾珍的两边肩膀,他吓的酒立刻就醒了,大喝道:“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
小将军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看着他:“宁国府内宅不休,外扰百姓,敕令,夺爵下狱,抄家罚库,清点罪责,按律处置!”大手一挥,再不看那醉汉,“统统带走!”
贾珍睁大了眼睛,嘴里赫赫有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小事,抄家灭爵?
……
“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国,最见不得宁国府乌漆墨黑的乱象,”凤姐神色间难掩得意,拿着新买的西洋玩具逗宝玉玩,“所以啊,这事一旦闹大,就万万没有当做从未发生过的说法。”
宝玉听不太懂,歪着头问道:“什么东西没有发生过?”
贾母笑着点了点宝玉肉嘟嘟的脸颊,笑道:“他还听不懂。”命嬷嬷把宝玉抱了下去后,她笑问道,“秦氏最近住你那儿,住的如何?”
凤姐扬笑道:“宾至如归。”
贾母点点头,以商量的口吻道:“秦氏毕竟是宁国府宗妇,现在宁国府出了事,更是得回去了。”
凤姐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面上笑道:“秦氏是蓉大奶奶,自然是要回去的。”
——可秦氏,已经未必会继续是贾蓉的媳妇了。
这一日,年迈残疾的秦业,在秦钟的扶持下,拖着残躯,挪到京府尹的府院前,撞响了鸣冤鼓!
“宁国府以势压人,买通媒人,强逼我这个五品小官卖女求生!”
……
宁国府内,一通兵荒马乱。
诸位主子,包括尤氏,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男子入狱,女子关押府内,不允出入。
禁卫军的小将军清点后,说道:“少了贾蓉的妻子秦氏。”
便有人答道:“在荣国府做客。”
小将军就要派人去“请”。
恰这时,一队衙役过来,呼喝着命要贾珍和贾蓉来。
在衙役后,秦业被露天轿子抬着,哆哆嗦嗦的从正门抬进宁国府。
秦业看着曾经也被自己看中的秀丽女婿,老泪纵横,滚到地上,趴伏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
众人皆以为,秦业是因为被宁国府迫害,这才在宁国府落败后依然胆战心惊,毫无骨气,只敢跪下来求。纷纷感慨。
贾蓉冷笑一声,咬牙切齿。
他哪还想不明白,这事和凤姐脱不开干系?他恼怒,凤姐知道了,却只为秦氏脱罪,完全没想拉他们宁国府一把!
——他万万不会想象到,掀开宁国府,靠的仅是凤姐一人之心胸。
但是……毕竟关涉到秦氏。
秦氏实在是宁国府里的一股清流,涤荡澄清。如果没有贾珍在,他也愿意把秦氏捧在手心上,不让她磕了碰了。
贾蓉冷笑道:“我已经写了和离书,又怎么不放过你了?”
宁国府诸人听着皆是一惊!什么时候写的!
小将军听了,却是轻笑一声,问道:“和离书?”
就有人拿出从贾蓉的枕头下翻出了皱巴巴的一张纸。
小将军看完,摇头轻笑:“未经祠堂公证,甚至连个府衙的见证人都没有,算不得准。”
小将军笑完展望四周,忽然噎住笑。
他的面前,随手一拎,都能拎出一个衙役来。是为了陪秦业来的。
一时安静。
小将军捏着和离书,几乎想直接撕了。这种时候出来的和离书,基本都是脱罪用的。他严苛忠君,对这种小伎俩毫无好感。
又忽然有人高呼一声:“我是族长!我准了!!!”
众人都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就见到满脸通红,眼含热泪的贾珍。
小将军:艹……他还真是族长来着。
贾珍一顿吩咐下去,立时有人安排好了朱砂印记等物(小将军:???)。趁着小将军没反应过来,夺过和离书,摁上族长专用印记。
现在,这和离书,有效。
说来讽刺,大周朝不论是和离书还是休书,都无需通过妻子之手。否则,和离书上有秦氏的印记,那贾珍还真未必会用这个族长的权利。
秦业见事情最终还是落在了贾珍身上,内心复杂自不多说。
他甚至在想,如果可卿多长几岁,贾珍求续弦的时候,把可卿嫁过去,或许就会是一段好姻缘了。
想法太可怕,他立刻摇头甩掉。
“拿到和离书后,立刻带可卿立个女户。”他想到凤姐派来的人,给他的嘱托。
他给衙役挨个道谢后,忙不怠去了。
秦业:等等……琏二奶奶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女儿小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也真情实感的想过秦可卿和贾珍如果没有那些伦理隔阂,简简单单续弦娶过来会怎么样。
第23章 王熙凤(6)
荣禧堂内沉香阵阵,令人身心舒适,几乎睡过去。
在如此舒服的氛围中,凤姐要说她的终身大事。
“能见着老祖宗,是我的福分,可惜……”王熙凤隐晦的说着贾琏的问题,之后叹气,“这几天就定下和离。”
贾母微笑道:“你的心收不回来,我知道的。立女户后,和秦氏好好过活。”
凤姐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连忙把头埋在贾母怀中,哽噎道:“日后一定会多来看老祖宗的。”
贾母点头:“好啊,好啊。”
王熙凤和王家提着,用消息换和离。王家人一开始以为是无稽之谈,不同意。
还是王子腾受王夫人所托,想弄明白王熙凤为何好端端的不当荣国府里舒舒服服的琏二奶奶,而是要出府,这才耐着性子听王熙凤扯。
谁曾想!
王子腾只觉得自己听到了警句纶言。
和王夫人不一样,王熙凤性子要强,大事小事一手抓,在朝野动态上比贾琏敏感一万倍。她只需要重生一次,这一次就能让她接着时代的浪潮,当一个弄潮儿。
所以,王夫人重生两次,也就好好当个夫人,和贾政谈一场老年人的恋爱。而王熙凤直接和离出去立女户去了。
差距。
有了一世的阅历,王熙凤提醒王子腾的几句话,皆熨到他心底。
王熙凤笑道:“王家不比贾家累世的功绩,还是要自己去挣功劳。我纵然有上天授梦,也没什么用,说来说去,也还是要靠王家的男儿用功,”她做出小女儿状,讨饶道,“就当伯伯疼侄女儿,让侄女能自在一些。”
王子腾一来在意王熙凤没说完的话——说不定连下一任皇上是谁都能有呢!二来一笔也写不出两个王字,也就允了。
女户就此立成。
今日吉日到,王熙凤就要搬出去了。
她现在就在和老祖宗告别。
说来稀罕,威严日盛的老祖宗,见着凤姐儿,就像是蜡烛遇着火——一下子就软了,完全是乐呵呵见晚辈的样子。
大概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算是没有了亲戚关系也不能分离。
贾母和凤姐抱着哭了几声,就受不住,忙止住了泪,命人列了个单子,送东西给凤姐。
凤姐不要,贾母说:“独自在外,没点钱财傍身也不好。”
凤姐只道:“我嫁妆有的是呢。”
但她毕竟在贾母的屋内,最终却不过几个丫鬟媳妇一齐的劝说,还是拿了一部分。
凤姐想,无物可偿还,就还是泄露些天机吧。
贾母一开始听着以为是无稽之谈,越听越愣,到最后,重重的叹息一声。
“贾家无人,也只能靠着元春,捱一日,是一日了。”
“哪能呢,”凤姐笑道,“现在林姑爷还在任上,两个文字辈的也都年轻,不妨都安排些事来。”
贾母心事重重的点点头,看来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
贾府余事底定,不欠分毫。凤姐心中感念,一步三回头,坐马车离开了荣国府。
府门口到街头,有长长长的一段青石板路。凤姐坐在马车前,遮着面纱,看着四周。
到了街头,她一眼瞥见曼立的妇人。
“凤丫头!”秦可卿朝她挥手笑道。
“可卿!”
王熙凤把秦可卿拉上马车,共看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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