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却因此变得清醒。
周致重新倒了杯水,吞下两颗白色的药片。
两分钟后。
谢延勋皱着眉看了看周致头上的包,青紫肿胀,地上还有一摊水渍,柜子七倒八歪。
一脚踢了踢柜子,不偏不倚地把柜子踢回了原位,“你被打劫了?”
“没啊,就是做噩梦了,偏头疼又犯了。”
谢延勋单手插在裤袋里,走到周致面前弯腰俯视,“偏头疼?”
周致视线内出现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心跳猛然快了几拍。
谢延勋不等他开口,又问,“梦见泉泉死的时候了?”
倒是有些像刑讯逼供,来势汹汹。
“恩。”
“我把她好好地拜托给你,她为什么会死?”谢延勋红着眼眶,在周致看不见的角度,拳头已攥出青筋。
“你爱泉泉,她又不爱你。你现在也谈女朋友了,忘了她吧。她心理脆弱,爱你哥不得,自杀也是活该。”周致偏了目光。
“那是你妹妹!你忍心这么说她?”谢延勋揪住了周致的衣领,几乎把他勒得没法呼吸,看着周致面色发青了才重重松开手,任由他摔在床上咳嗽。
周致看着被谢延勋甩得震天响的门,苦笑一声。他为周泉隐瞒的可太多了。周泉和他是双胞胎,但自小体弱多病,凝血障碍的她在湘南小村修养几天便被父母带到大医院去治病了,此后更是一直住在美国。
跟谢延勋认识之后,她拜托谢延勋带她偷偷去了一趟北城,让谢延勋去送情书,约谢延初出来见面。
过了一晚,周泉被暴怒找来的周致强行带走。
周致打了她一耳光,第二天,她就自杀了。
当周致看到验尸报告时,心里的滔天恨意,无处宣泄。
Chunv膜严重破裂……
那天晚上,周泉到底遭遇了什么?
谢延勋出了门便脱力地靠在墙上,心痛到无以复加。
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没想过自我克制,可是根本就控制不了。
喜欢周泉如果是个错误,他愿意这一辈子都考零分。
周泉喜欢谢延初,让自己替她送情书。他没送,直接给塞进了床底,跑到酒吧一杯接一杯地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知。
宿醉醒来,接到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周泉自杀了。
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对于谢延勋来说,甜美而痛苦。
谢延勋放弃了回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真相擦肩而过。
自从杨易木回了北城,打几次电话都赶上谢延初拍戏,接电话的全是周年。
发短信,谢延初都会回,不冷不热。
终于,杨易木意识到,男朋友生气了,自己是被罚了。
终于,在一次拨通电话后,听到接电话的人自称云林的时候,杨易木爆了。
生气中的谢延初效率很高。导演诧异的同时非常嘚瑟,看,我们的男主,拍戏条条过,又洁身自好!谁不知道云林是个喜欢拉人炒作的,可是谢延初愣是没跟她有任何可以让小报记者编故事的绯闻爆出来!
又过了几天,后援网站有人爆出了谢延初杀青的图片。
要知道尴尬总是难免的,在每个梦醒时分……
杨易木开始采购包饺子的原料,在楼下徘徊踩点了许久,才在小区保安怀疑的眼光中上了楼,惴惴不安地敲了谢延初的门。
“我买了羊肉,还有大葱,是我家胡同口山东大婶卖的,正宗。香菜没买。”缓解尴尬气氛第一招,没话找话。
谢延初没接话,侧身让了个空档让杨易木进门,又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给他换。
“大婶卖给别人都是两块五一斤,看我长得帅,给我五块钱三斤,嘿!”杨易木左右脚互相作用蹬掉了鞋子,换上拖鞋,手里依然拎着羊肉和大葱,愣是没敢让谢延初先给送厨房去。
从杨易木进门,谢延初就没开过金口。
“老长时间没住家里,看,我弄得还不错吧?”
杨易木环顾四周,自个儿觉得很满意,等了半天没声,一回头,只看到谢延初进书房的背影。
……认识谢延初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在自己面前主动看过书!
在杨易木看来,“香菜没买”就是个示好的暗号,然后“卫生保持”是第二个暗号,不用挑明,谢延初肯定懂。
结果这潜台词在谢延初那里像是被真空隔绝了一般,杨易木存了小半个月的不安和讨好完全透不过去。
11天没见,倒是感觉气息有些陌生了。谢延初站在窗边,杨易木只看得到他高大的侧影,不知怎么地突然看出了一股又明媚又忧伤还有点乡土的味道。
“看什么书呢?”杨易木壮着胆子又问了句。
谢延初从家居服的裤兜里掏出个耳机,隔绝了世界。
“嘿!这暴脾气!”杨易木哪是这么容易被面瘫打败的人,憋了憋气,一个助跑,对着谢延初后背就蹿了上去。
谢延初被他的动作缠得往后一仰,退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子。丈母娘喂得不错,谢延初暗自掂量,抿了唇,这小排骨身板儿终于重了点。
看来这段时间杨易木过得称心如意。谢延初眉间阴云不散,转身把手里的管理学放回了书架,又随便抽了本巴菲特,完全当背上将近一米八的某人视为无物。
“叫你不理我!谢延初!你别把老子玩儿火了啊!”杨易木见他不伸手托着自己,有些尴尬。为了不掉下来,只好用腿盘紧了谢延初的腰身,一手搂着他脖子,又腾出一只手在老虎头上毛躁地糊过来糊过去,“有本事打一架啊!冷暴力算什么男人!”
“你说的。”谢延初声音冷淡喑哑。
杨易木动作一顿,僵了身体。
打一架?
单方面的家暴么。
第30章 热战比冷战好?
“我真不是故——”杨易木抬胳膊去扳正谢延初的头,让他脸朝着自己,不曾想却被他眼里罕见的阴狠吓住,剩下半句言不由衷的话也没能吐出来。
要是前世,聊天一个话不投机,甩脸走人拉黑。他们乐此不疲地用吵架的方式相互刺探,看自己在对方心里到底占多少位置。
现在却是没必要。可能是因为当初谢延初连瘫痪了的杨易木都要,哪怕倾家荡产。这才给了杨易木莫大的底气,好像打出去一个黑桃自己袖口里还揣了大小王,左右是不怕的。
他只是没想到,以前是骄傲到不把别人放在心上,现在却陷入了夸张的自我厌弃。
谢延初对他再冷那么一下,他才回过劲儿来,合着一直以来都不是他赌术高超,是谢延初容忍他出老千儿,甭管那技巧有多拙劣。
杨易木和谢延初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心一横,对着那张唇张嘴咬了上去。
谢延初被他缠在腰间的腿蹭得起火,扔了手里根本不知道看到哪一页的书,对着那挺翘的臀上手就揍。
杨易木嗷嗷直叫,火辣辣的巴掌不是他的期待。
这十一天,谢延初卯劲拍戏,不候场的时候也绷着神经,不然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云林设计了。
没接杨易木电话,十次有八次是因为他确实在赶戏,而那次云林接他电话,是别人悄悄告诉他的。
谢延初秉持着人若犯我礼让三分的态度,没跟她计较。可再有一次拍完大夜回去,看到云林穿着睡衣躺在他床上时,谢延初怒了。
“出去。”谢延初蹙眉,开始掂量向导演告她一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云林装着听不懂的样子,“延初?是你走错房间了吧?你怎么有我房间门卡?”
“……”谢延初每次和她周旋都有种艰难的感觉,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水深火热之下的谢延初越发想念杨易木,想他窝在自己怀中睡觉的感觉,瘦瘦的,小小的,乖乖的,软软的。
“我不是故意先走的,我还给你留了字条!”杨易木被谢延初按在腿上揍得时候,抬手抓住了男朋友大人的胳膊。
“对。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谢延初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骇人,杨易木还没来得及细品老谢面上冰山稀里哗啦崩碎的声音,又扑腾着叫了起来,“哎呀哎呀疼!”
谢延初大手将他挺翘的臀包裹住,不再拧他,缓缓揉了揉,“下次再有这种事,就像现在这样,家法伺候。”
“你这是家庭暴力,国家早就不提倡了!”杨易木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像一只终于被主人认可的小金毛。
“国家还不提倡同性结婚呢,也没见你怎么着。”谢延初背着小金毛来到厨房,看了看他买的食材,愣,“还买了排骨?一顿吃两种肉?”
小金毛又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声音欢快,“不是啊,我想着你要是还生气我就包饺子,不生气了就给我做排骨呗。”
“就你贼。”谢延初拍拍他屁股,“下来,中午我做。”
“我给你打下手。”杨易木撸袖子,拿小筐,跃跃欲试。
谢延初却把他手中的小筐拿下来放进洗碗池里,推着人往客厅走,“不用,你去玩你的。”
杨易木整个人往后栽,全身的重量都赖在背后那双大手上,一副怎么推都不走的赖皮样子。
“行李箱里有我带给你的礼——”话没说完,手上一轻,杨易木已经不见了人影。谢延初早料到会这样,转身继续冲洗排骨。
杨易木蹲在行李箱面前扒拉礼物,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现在他可以不用顾忌像前世那样,翻着翻着看到宋柏成喜欢的东西也在里面。就算谢延初解释那是宋柏成要的,也治不好杨易木心里天人交战的膈应。
黑皮蛇纹的大箱子内部分成几大块,一块是吃的,当地土特产,一块是剧组签名和导演签名,一块是上次杨易木去看他时,大巴中途停在山里,杨易木在路边捡的几块山石。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杨易木把石头落在谢延初房间角落里了,没想到他还给洗干净了带回来。
杨易木抱了那个最大的山石,形状有点像迎客松的,跑到厨房门口看谢延初忙活,“哎,这怎么还带回来了,不嫌碍事儿?”
谢延初拍了下葱段,回头看,淡然得很,“又不重。”
两个人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杨易木嘿嘿地笑了起来,“不会是每天晚上抱着它睡觉吧。”
谢延初还没出声,杨易木又捧着石头乐滋滋地走了。
“……”这孩子就是这么容易自我满足。
中午三个菜,糖醋排骨,拍黄瓜,黄瓜炒鸡蛋。一个汤,西红柿蛋汤。
杨易木夹了个小排,抱着怀疑的心情尝了口,脸色变得刷白,“卧槽,你排骨怎么做得这么好?”
色香味都和他以前吃的一模一样。要不是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杨易木还以为自己面前坐着的是前世的谢延初。
“天赋。”谢大厨挑眉。
“唬谁呢!”杨易木不信这个邪,又尝了几个,颗颗入口香浓回味无穷,“真是见了鬼了……”
前世谢延初做排骨的手艺完全是拿杨易木练出来的,第一次做的时候完全是一锅黑渣,筷子戳到里面还能发现红肉,那时杨易木赏脸吃了一颗,能不吐出来完全是爱情的力量。
正要再问,谢延初的手机响了。
“有事?”那边杨易木的耳朵已经支棱起来了。
那边是一道苍老的声音,“谢延初吗?我是楚律。”
“楚律?”谢延初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却看到杨易木兴奋起来的眼神。
“是这样,前阵子在《婺里记事》的剧组,我见过你,觉得你的声音是我想要的,有兴趣和我合作首歌吗?”
“哪首……呃……”大腿被杨易木掐了下,谢延初看了他一眼示意别添乱,却收到个快答应不然跟你闹的眼神,“好。荣幸之至。”
“马上把歌词和小样给你。”
楚律效率很高,没几分钟谢延初邮箱里便多了首歌。
附件:《初见》
回忆总染着秦淮河的胭脂
或许这故事从暮色中开始
岁华尽摇落再不要孤单影只
越鸟巢南枝我却一路北去
……
窗外离途微雨写意成线
无措收揽茫然
古市晴岚落照晚钟敲响
般若祝永安
平芜尽处青川眉前
愚人不讲再见
浮沉异势的时间
再走散此去经年
……
许是排骨吃多了,杨易木第二天早上在厕所里遇到了尴尬。
谢延初的房子里有两个卫生间,其他构造都一样,只是一个有马桶,另一个是装的蹲便器。
带马桶的卫生间离主卧比较近,杨易木打着哈欠起来找厕所的时候,里面已经被谢延初反锁住,水声哗哗,是在洗澡。
杨易木顶着鸟窝头带着手机去了远一点的那个,一蹲差点就起不来了。
便秘的时候上厕所就不该带手机,连张有字的纸都不该带。杨易木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两腿已经像踩在棉花上,捏捏小腿,脉搏下像是有水流一般,肿了不少。
那种感觉,像是回到了瘫痪的时候。明明有点点模糊的感觉,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但是完全挪不动。并不疼,但是打心底特别不舒服,因为心里清楚,早晚有一天,肌肉会坏死,会萎缩,会变得不堪入目。
残了就是残了。清清脆脆的胡萝卜,跟晒干的胡萝卜干,摸起来是怎么个不一样法,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
杨易木靠着卫生间里的洗衣机,一手摸着腿,现在竟半点也动弹不得。皮肤上似乎还留着谢延初以前给他按摩时的感觉,只是时间辗转太久,回忆已经模糊了力度,淡化了温情,只有那双大手的弧度似乎还包在身体每一处,怎么也忘不掉。
谢延初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喊了几声杨易木没应。找遍每个房间,终于在另一个卫生间找到了正愣着的傻孩子。二话不说,抄手就把杨易木打横抱回了客厅沙发上,杨易木闷在他脖间说了句,“你做的排骨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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