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关押犯人的审讯室的门不是非常容易,但打开客房的门要容易很多。
毓舔了一下手指尖上的血,回忆之前别人告诉他的位置。
他完成了他的任务,现在他需要离开。
军舰现在进入休眠状态,所有的能源都会□□扰。
他要在信号恢复之前找到军舰的备用舱,然后开救急机离开。
他必须要把握好时机,不然就算进入救急机也会被击落。
“他还在?”
“还在。”廖谨回答道。
“那就杀了他。”对方道。
廖谨没有说话。
颜谨轻笑着说:真是让人不满的,颐指气使的态度。
廖谨道:可惜的是,现在您除了忍着,什么都做不到。
通讯挂断。
毓能模模糊糊前面有个人影,他皱眉,在想要不要杀了他。
毓现在的体型完全不是个孩子,儿童的身体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是也会限制力量。
他之前为了使全身的肌肉退化可花了不少心思,刚才机体短时间内迅速生长差点没让他疼死。
毓深吸了一口气,擦去还在从眼眶中淌出来的鲜血。
不知道这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或许,或许只是无意之间在这里。
别杀他,毓对自己道,别给自己惹麻烦。
疼痛让他太兴奋了,他兴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闻不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味道,也无法判断对方的性别究竟是什么,他很想去看看。
只是看看。
探索者药剂浓度越高,所产生的副作用也就越大,他们注射的只是稀释后的版本,据说第一支原液已经被用掉了。
毓脑中不着边际地想着。
他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指,他现在不能表现出其他情绪。
显然这个人已经习惯了穿越裂隙时的黑暗,他满不在意,也不觉得恐惧。
毓强压着兴奋从这个人身边走过。
他现在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他现在只能希望对方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他好顺理成章地杀了这个人。
但是对方毫无反应,像个死人。
毓失望无比。
就在他将要穿越走廊的时候,这个男人动了。
第30章
这个男人很高,很瘦, 手指又长又细, 皮肤几乎没有活人的温度。
这是刀被插进毓脖子里时他感觉到的。
那是一把精致的小刀,刀身上还有花纹篆刻。
因为光裸的刀插进皮肤的触感和有花纹的刀插进喉咙的触感是完全不同的。
毓想要转头, 但是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男人一支看起来很是消瘦的手就按着他的肩膀,“别动, 马上就好了。”
这个男人说话声音柔软甜腻,宛如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可他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像是沾满了糖的刀。
男人抽出刀, 然后又猛地刺了进去。
他尽量减少出血, 不然收拾起来就太麻烦了。
“你......”毓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了, 第一刀刺穿了声带。
“看得见。”男人的声音还是那样愉快甜美, 他甚至哼着歌, 仿佛是什么摇篮曲, 又或者是什么民谣, 不过他跑调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像是对待什么艺术似的,用力。
他抽出刀。
尸体软软地倒在他身上, 血液喷薄而出。
有几滴血溅在男人宛如瓷器一般苍白的面孔上。
他呼出一口气, 道:“好了。”
太脏了。身体里面另一个仿佛有点洁癖的家伙说。
廖谨满不在意地说:“那么你来。”
他用手拢了拢头发, 然后推了一下快要滑落的眼镜。
廖教授总是这样麻烦,连带着他也要被麻烦。
“不能你去处理尸体吗?”廖谨厌恶地问,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止血网裹到了毓的脖子上, 然后拖着尸体往和毓相同的方向走。
虽然拖尸对他来说很轻易, 但比起处理冷冰冰的肉体,他更喜欢鲜活的人。
这个鲜活的人仅限于楚锐。
可以。身体那个一直都温文尔雅的人居然同意了。
算了。廖谨嗤笑一声。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和廖教授不搭边,但是无所谓,他现在就是廖谨。
说起来,这个人是老朋友之一吧。男人即使和自己对话语气仍然那么甜腻,尾音微微上扬。
嗯。
我记得他,他十年前就好像想要对我,啊不,对我们,廖谨只要想想对方脸上流露出恶心厌恶的表情就想笑,虽然这也是他的脸,做点什么。
嗯。
另一个管理人来得太突然了,不然十年前就可以杀了他。
嗯。
廖谨舔了舔嘴唇。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杀人,他道:不过他之前接到的指令也包括杀了我的小美人吧。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
廖谨现在恨自己把对方处理的太干净了,让对方死的也太容易了。
说起来当时基地有很多人都受过他的骚扰吧,还包括我的小美人。
廖谨提起这个小美人时语气愉快非常,声音轻快。
真想把他眼睛挖出来啊。他仍然用着那样愉快的语气说。
是。那个温和的男人赞同道。
廖谨找到备用舱,进入。
他随便挑了一架救急机,将尸体塞进去,打开控制板。
在信号干扰的情况下一切活动都不能正常进行了。
廖谨轻车熟路地输入指令,设定好时间。
在信号恢复之后,战机会自动起飞的。
做完了这一切后的廖谨心情愉悦,又开始哼起了歌。
但是歌声戛然而止。
我还没有唱完。颜谨不满地说。
我头疼。廖谨道。
廖教授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厌恶地皱起眉头。
他讨厌别人的血沾在自己身上。
但是恐怕颜谨并不在意这个。
他走回房间。
刚才拖尸过来的地面上没有粘上一点血迹,就算沾上了,也只是毓改变机体受了点伤而已。
他换下衣服,将外衣直接粉碎,但是对于楚锐的衣服则有别的处理方式。
廖谨进入浴室,打开水。
温暖的水流笼罩了他的身体。
他闭上眼睛。
打算什么时候杀了舰长?就是那个,唐真,是这个名字吧?
嗯。
我猜,唐真一定不会对我的小美人有隐瞒。
颜谨短促地笑了一声,虽然他更希望对方对楚锐有所隐瞒。
想起唐真就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他当时和小美人走的很近呢,当时负责监视小美人身体状况的就是他,他离开的太早了,太早了。颜谨轻轻地叹息一般地说。
嗯。
颜谨能说出廖谨的全部想法,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他们有着共同的思维,共同的目的,哦,还有,共同的爱人。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的,当然如果他们爱上的不是同一个人,那才是真的让人不愉快。
好在他们的眼光是相同的。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呢?
廖谨想了想,道:在阁下对他失去兴趣的时候。
颜谨百无聊赖地说:那恐怕要等好久了,你要杀了他吗?
嗯。廖谨过了片刻又补充说:因为没有价值了。
颜谨笑了起来。
他实在太了解廖谨了。
即使廖谨不说,他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是当年监视楚锐的人啊。
......
两个人在黑暗中交谈。
楚锐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不能控制局面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之一。
“您现在去找毓的话,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知道更多。他可不是什么忠诚的人,要是给了他想要的东西,或许他就能说出究竟是谁设置基地了。”
楚锐道:“我想,他大概没有资格接触这些事情。”
舰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笑着回答说:“我想也是如此。”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是药物无疑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楚锐只听见咣地一声。
他的眼睛只用了半秒就改变了颜色。
流光溢彩的银色眼睛在夜晚像是怪物。
灯亮了。
楚锐马上闭上眼睛。
他再睁开的时候这双眼睛正常无比,仍然是沉郁的黑色。
楚锐看了看已经趴在桌面上的人,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军官道:“阁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楚锐既让廖谨出去,又不让任何下属陪同。
楚锐从前从不参与审问,更何况,这次还只有他一个人。
“先让军医看看他的状况,然后送回房间。”他话锋一转,“教授呢?”
那位军官道:“教授头疼,先回去了。”
楚锐点头。
在总控室的解奕白的通讯传入。
楚锐接通,“怎么了?”
解奕白道:“阁下,两分钟前击落了一架从我方军舰上起飞的救急机。”
“击落?爆炸了吗?”
解奕白沉默片刻,道:“爆炸了。”
楚锐那边瞬间安静了。
解奕白了解楚锐,这个时候沉默地等待元帅的惩罚措施不如现开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阐述清楚,他道:“阁下,信号在三分钟之前恢复,备用舱检测到舱内有设定好路线的救急机,就自动打开了舱门。”
这是最方便,也是最不便的一点,备用舱没有任何安全系统对它进行锁定,因为在遇到危险时,控制室的人往往没有时间去打开安全系统,救急机在设定程序被检测到后,备用舱上面的出口就会自动打开,方便救急机飞出。
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
同时,保护安全的举措在某种程度上也降低了军舰的安保等级。
“在救急机起飞之后,雷达系统立刻发出信号,我们发出消息,不过被拒接了。在拦截无效的情况下,我们启用了攻击系统。”
“但是,”楚锐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让它爆炸?你们可以选择其他攻击方式,比如说用冷凝弹破坏救急机的能源输送。”
“阁下,穿过裂隙后为了安全起见,五分钟军舰攻击系统半数以上都会停止工作,我们在衡量让对方离开和让对方离世这两个选择所带来的影响之后,选择了第二个。”
楚锐微笑了一下,道:“这个系统是怎么回事?”
“帝国最新一代军舰系统,例行更新,阁下。”
很好。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那么,在主控室的解奕白阁下,请您告诉我,那个乘坐救急机逃跑然后死于爆炸的倒霉蛋是谁?我想,总不会是我们的那位毓先生吧。”
“毓?”
“那个孩子。”
解奕白道:“抱歉,阁下。”
楚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是那个孩子。”
楚锐笑容忍不住扩大了。
解奕白等了半天听到的只有楚锐的笑声而已。
“阁下?”解奕白居然有些担忧楚锐的精神状况。
楚锐平缓了一下情绪,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毓已经死在爆炸的救急机里面了,他没法向死人追责。
但是千万,千万没有其他人协助毓进入救急机,不然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楚锐本来想去找廖谨聊几句,却在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后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女人长发,脸色苍白,五官秀美。
楚锐道:“解奕白。”
“阁下。”
楚锐见对方走来,道:“算了,没事,一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
他切断了通讯。
女人道:“楚锐阁下。”
楚锐颔首道:“许夫人,”他目光在关着舰长的房间旁边扫了一圈,“去我办公室?”
许夫人点头道:“好。”
......
军舰上没有茶,楚锐拿了一罐咖啡给夫人,女人道谢,接过之后只是把咖啡放到了餐桌上,并没有喝的意思。
楚锐语气关切,“夫人休息得怎么样?”
许夫人道:“很好,如果没有其他声音的话,会更好。”
楚锐微笑着问:“什么声音?”
许夫人道:“人死的声音。”
“夫人听力很好。”他说。
许夫人并不姓许,她的丈夫也不姓许,在她结婚之前别人就那么叫她,她和舰长结婚之后别人依然这样叫她。
但这个称呼确实久违了,舰长更喜欢叫她身份证上的名字,哪怕是假的。
“我十分惊讶,辄晚阁下居然会让您到这来。”
许夫人道:“阁下知道事态紧急。”
知道事态紧急派一个人来也于事无补,大规模调派物资才能起到重要作用,当然这也不是孟辄晚能够决定的事情。
现在许夫人来,只能说明孟辄晚不信任他。
楚锐突然想起廖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看来,他和廖教授的处境没什么太大差别,都是同样不受人信任。
许夫人说:“我和绪连,啊,就是舰长,我的丈夫,我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提过往事,心理测试正常,没有心理阴影,他很适合做这个。”
楚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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