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缘一而言,成为王后确实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
他曾问过缘一有什么梦想,缘一温柔地凝视着高塔的方向回答,“我只要家人都团聚在一起,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这样就好了。”
确实是一个普通七岁孩子会有的,毫无新意与王室自觉的答案。严胜不禁叹了口气。
“那兄长的梦想呢?是成为孵化真龙的伟大国王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缘一就自顾自地继续开口:“那我就当兄长最强的御林铁卫,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严胜怜悯地看着弟弟,缘一还不明白,母亲去世,他们只能彼此结合,缘一没有再提起剑的机会。弟弟那瘦弱、从未锻炼过的身躯也无法成为什么“最强的御林铁卫”。
“缘一,你可能做不了御林铁卫……你大概会成为我的妻子。”严胜决定用不那么具有冲击力的话让缘一死心。
“妻子?”
“就……就是更亲近的家人。”年幼的他不知如何解释这些,只得胡乱捡缘一爱听的说,“从生到死,都不会分开,一直在一起的那种。”
缘一的眼睛显然亮起来了,“比兄弟更亲近吗?”
“是……大概是这样。”严胜感觉自己要编不下去了。
“那就说定了,我以后就做兄长大人的妻子。兄长不可以找别的人哦。”
弟弟如小鹿一样湿润的红色眼睛渴盼地望着他。尚且年幼的严胜忽然生出一种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他将高居铁王座之上,巨龙在身侧盘旋,而缘一仅仅因为出生稍晚一些,额头上有奇怪的斑纹,就只得抬起头仰望着他,或者伏在他身侧。命运比继国家族那枚无法确定的硬币对缘一更加残酷,而缘一本人竟还认为这是兄长莫大的恩赐,深深欢喜。
现在严胜对此已毫无愧疚,因为缘一才是最大的欺诈者。
他毫不在意地掀翻命运牌桌,夺走了他的一切。
第四章 04 缘一
“虽然严胜阁下已是罪人,但我同意他的观点。让他接受惩罚,然后在七国重新寻找一个血统高贵的少女联姻比较妥当。”产屋敷现任家主坐在紫藤花架下,为他倒茶,“北境分崩离析,铁民蠢蠢欲动,如果宴会厅那些贵族再发难,即便是您,也有很大麻烦。”
“……龙已经孵化出来,如果后代的血脉不够纯正,或许继国将永远失去驾驭龙的能力。”
缘一一向不喜欢和人争辩,更讨厌和领主们没完没了地拉锯与分赃,他甚至讨厌与人意见相左。交涉是兄长的长处,他虽然也能勉强去做,但用通透盯着那些老奸巨猾的贵族萎缩发皱的器官,判断他们每一句话的真假,总归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如果兄长成为国王就好了。他在一瞬间这么想,怀念那些兄长代他周旋的日子,随即更痛恨死在野火里四分五裂的鬼舞辻无惨。
不,他不该想着逃避。兄长自小时起一直保护着他,现在也该轮到他来保护兄长。兄长保护弟弟,丈夫保护妻子。一先一后,这很公平。
缘一这么想着,又有了力气,坐正了些。
“征服者一统七国以来的数百年,继国家都没有重罚直系成员的先例,即便惨死,也都是死于内战,而非和平时期。”
“我娶兄长为妻后,他会始终在我的掌控之内,没有封地,不会被扶植,也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缘一说,“即便如您所说,放逐他去长城做守夜人,现在我们与北境的关系也很微妙,难保他们不会让兄长参与叛乱。”
“至于具体如何安抚宴会厅的那些人……您应该比我更擅长。”
“的确如此。”产屋敷行了一礼,“我也相信如果你们结婚,他将不再具备威胁,继国家族流传的巫术,我曾耳闻。”
“您知道?”缘一有些惊讶,“我也是刚刚才……”
“还是托那位挂在城门上‘国王之手’的福,他在家中藏书阁收录了不少古怪的书籍。”产屋敷说道,“接下来的话,是我作为自己,而非国王之手和御前议会成员所提出的建议。您可以不改变主意,但请听完它。”
“严胜殿下是个非常高傲的人,您的决定并非他所愿。您将他推上断头台,可能也比让他接受那样的结局来得更好。”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垂下头。
“继国家还有很多旁支。”
继国家族的确人丁兴旺,但拥有银色长发与红色眼瞳的只有他与兄长,那是直系血脉的证明。即使别人有那些,也并不重要,那些旁支根本无法和兄长相提并论。
缘一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七国封君的女儿都愿意嫁给您。”产屋敷说,“您会有更好的妻子,比您兄长更温柔,体贴,更爱慕您。”
“不,那不一样。”
也不会有人比兄长更温柔,体贴,更爱慕我。缘一在心里补充道。
炼狱推门进来的时候,缘一正靠在窗前小憩,头发打着卷铺在大理石上,新王不顾形象地蜷成一团,团进正午的阳光里,像只贪图温暖的大猫。
“你来了……兄长如何?”他问。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动作,但老建议我杀了他,或者送他去守夜人。”炼狱回答。
缘一叹息一声,“兄长总是想把自己送到最艰难的境地去。”
他坐起身,将名为日轮的钢剑放在膝上,轻轻抚摸着,倘若他当时没有一时兴起,在比武大会想着赢那把剑,也不会阴差阳错地赢下这把。
炼狱也想起了比武大会的事,“我记得当时,您好像想要那把‘月华’?”
“是啊,我喜欢紫色的剑刃,和兄长穿的长袍颜色很像。”缘一抬起头,“我和兄长说想保留一件紫色的东西,想要得到它。但兄长不肯帮我赢来这一把。他做什么都很认真,总想拿第一名,而月华是第二名会被赏赐的剑。”
“兄长还教导我,想要什么,该用自己握剑的双手争取,在观礼台上坐着哭泣,就什么也得不到。”缘一抬起日轮,长剑出窍,反射出属于太阳的的红色焰光:
“如果当时我知道会是现在这样,也许……”
“您不会去参加比武大会吗?”
缘一沉默了一会儿。
“不,我会去的。”
炼狱的脸部肌肉和脏器扭曲起来,他每次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发言时,炼狱的反应都是如此。
“总管已经准备好仪式了吗?”他问道。
“魔法、材料和女巫都已经就位。”炼狱回答,“不过总管认为严胜阁下还没准备好,您最好劝劝他。”
“兄长不大会听我劝告,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他的话。”
“不过我会试试看。”缘一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午后阳光。
“即使不成功……我也会让兄长完成仪式的,我保证。”
他推开门时,严胜正跪坐窗前,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那条系在脚上的银色链条蜿蜒着,自窗口一直连接到床头附近的墙上。尽管高塔里根本没人监督,兄长依旧随时都维持着自己的仪态。
“晚上好,兄长。”他遣开侍从,关上门。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严胜站起身,自窗边转向他,月光自小窗落在兄长的长发上,让他想起母亲曾提过那件缀着珍珠与银线,如星河般流泻而下的新娘披纱。从前缘一从不会把这些和强大英武的兄长联系在一起,此刻他却觉得这比喻再合适不过。
“我已经说服产屋敷了。”缘一说,“婚礼之后,您就能离开这里。”
没有回应。
“不过要昭告天下,邀请北境的领主前来,差不多要在一个半月之后。君临也还要做其他准备。”
“在此之前,我们还要举行一场仪式,我已经都准备好,兄长只要配合就可以。”
一直沉默的严胜在听到“仪式”两个字时终于开口了,即使背着光,他也能看到兄长与他相同的红色瞳孔里有野火燃烧。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处?”
“兄长是婚礼的主角,应该知道的。”
“……缘一,你已经知道‘仪式’是什么了吗?”兄长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刚刚才知道,还是一直都知道?”
“您逃走之后我才知道的。”他答道。
严胜又不再说话了,他牢牢抓住他的胳膊,攥得死紧,缘一不合时宜地想到,也许换一个娇弱的女人来这里,骨头都会被兄长捏碎,所以只有他能在此处。
“你认为这是在救我吗?”
“……是,兄长。”
“你觉得自己又赏赐了我一件珍贵的东西,是不是?母亲,日轮,龙石岛,现在还有我这条看起来一钱不值的性命和王后的桂冠?”
缘一茫然了,“我没有这样想,母亲和王后又怎么会是赏赐?您在说什么?”
然而严胜抛弃了仪态,狠狠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新王抵在高塔冰凉的墙面上,双手在他的脖颈上收紧。
“你为什么总是——”
龙石岛,窒息的记忆弧光中,他想起了点什么。
他被赐予“日轮”后,君临与整个七国都知晓疯王将本该传给继承人的宝剑交给了不受宠爱,却在比武大会上摘得桂冠的次子。这次子还将胜者的权利,那顶送给心上人的爱与美的桂冠亲手戴到了自己兄长头上,那时兄长一向温柔自信的神情变了,血液与脏器阴郁诡谲的纠缠反应自那一刻起,再也没有从继国严胜的身躯消失过。原本以为长子必然继承铁王座的七国领主都开始观望,观望疯王的态度,观望龙石岛的归处。
父亲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龙石岛被封的那晚,他走进兄长寝宫,难得闻到浓烈的酒气,虽然只是些温和甜美的果酒,但兄长几乎从不放任自己多饮,嗜酒如命不是铁王座继承人应有的作风。兄长喝得太多,面色潮红,身姿勉强维持端正,却已经有些歪倒在椅子上的迹象。
“下次不要这样了。”见到他来,兄长迷迷糊糊地说。
缘一不知兄长究竟在说哪样,他想将兄长扶到床上休息。
“龙石岛的事……你拒绝了吧。”
“是,我对父亲说,长子的继承权至高无上。”
“…规矩他都懂,下次不要忤逆他。”
“可是……我只想做兄长大人的利剑就好。”
“龙石岛亲王人选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不要自以为是。”
严胜的语气已相当严厉了,然而兄长摇摇晃晃地靠在缘一身上,红宝石似的眼睛失焦,带着朦胧的水汽,此情此景缘一着实感不到多少训导意味。
“能缓一缓也是好的…”缘一说,“冷静下来,父亲也许会意识到兄长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就没有清醒过。”
醉酒的兄长说出大逆不道的发言,他吓了一跳,捂住兄长的嘴,将他放倒在床上。兄长还喃喃说着些什么,嘴唇贴在他的掌心,很柔软。缘一想着,还有些痒,如果不只停在手掌上就好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自己的唇与兄长相碰,他碰得很轻,像是点水的蜻蜓。
兄长吓了一跳,推开了他。
“缘一?你这是……”
缘一一时也没想到冒犯兄长的理由,他呆了片刻,脑袋里转过一个曾听过很多次的理由:
“我是兄长大人未来的妻子吧?做这样的事,也很正常。”
兄长也愣在原地,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呵斥缘一不守礼节,但此刻甜美的酒液让兄长的大脑有些迟钝了。
“缘一……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我的妻子吗?”
兄长的眼睛里带着期冀,缘一辨认出,那是兄长渴求人夸奖和承认的神情。
“是的。”他回答。
严胜抓过他的手,力道很轻,是他可以轻易挣脱的程度。然后放在自己的两腿之间,缘一感到那里有一处轻微带着热度的凸起。
“那么……请帮我做妻子应做的事吧。”
缘一并不大清楚妻子该做什么事,他只是依照取悦自己的方式,褪下兄长的长裤,轻轻抚慰着那灼热之物。兄长吸一口气,似乎吃痛,却没有喊停,只是头昏脑胀地靠在他肩膀上,他一手环过兄长,另一手继续并无多少经验的抚慰。兄长低低地咕哝着,像是花园里被他抚摸的猫一样发出绵软叫声。
“可以么,兄长?”
兄长靠在他颈窝,头动了两下,大概是示意他继续。缘一庆幸于双生子癖好的一致,向上摸索着,用手照顾小小的囊袋。兄长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也向他的身下探去,缘一这才意识到,在怀抱中兄长的气息混合着酒气,让自己也起了反应。
他解开衣物,让严胜也能触摸到自己的躯体,
兄长同样生涩,过于用力,带着剑茧的抚慰就这样落在他身上,的确有些痛,但兄长正与自己欢好的知觉让缘一兴奋起来。比兄弟更亲密,永不分离,兄长并没有欺骗他。
然而兄长忽然停下套弄的手,继续沿着他的双腿向内部移动,在触及一片细嫩的皮肤后,严胜忽然停下来。
“兄长大人?”
“缘一,你怎么没有……”
“什么?”他呆然。
“没有……那个?”
”哪个?”
严胜脱离他的怀抱,像是惊醒一样,神奇惶然而难以置信。
“侍女们教我看那些图画的时候……明明是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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