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兄长?是我做的得不对吗?请您告诉我……”
他有些焦急,快速套弄了几下,兄长在他手中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浑身无力地靠在他肩头喘息。
“缘一,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严胜哆嗦着说道。
他不确定兄长是在说刚才的亲密,还是说先前龙石岛顶撞父亲的事,既然兄长不喜欢,他都不做就是了。
“我早该明白兄长的意思……”缘一喘息着,一点点掰开兄长掐在他脖颈上的手,“自那天以后,兄长再也没有宣称过自己是我的未婚夫。”
严胜松开手,后退两步,神情有些尴尬,显然那段回忆让他不堪回首。
“兄长从那时起,就不想与我结婚了,是不是?”缘一说,“您可以做我的丈夫,却不肯做我的妻子。”
严胜沉默了一小会,“不。”
“自从我从无惨那里知晓继国家仪式的真相,我就确定了一件事……我们不该彼此结合。”
这句话忽然戳痛了缘一,那层流动在体表的隔膜竟然有了些松动的痕迹,他上前一步,抓住了兄长的双腕,将兄长整个按在墙上。
“放手!”
“……您在欺骗我。您从前答应过我的。”
“那都是从前的事,那时我不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我不在乎,兄长。”
“即便我再也无法提起剑,如果付出这样的代价能与您不再分离,也没有关系。”
他紧紧咬着每个字,直视着兄长的眼睛,严胜似乎被他震慑了一瞬间,不过下一刻,愤怒就笼罩了他的兄长:
“你把自己的天赋当什么了?!神赐的剑技和体魄,你却当做一钱不值的东西肆意抛弃,不管不顾,你怎么可以把我——”
严胜没有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某种过于激烈的情绪让兄长再也说不下去,喘着粗气,狠狠瞪着他。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从这里滚出去。”
缘一从未见过如此悲伤,愤怒,失态的严胜,碎月在红色的眼瞳汇聚流转着,像是下一刻就要满溢而出。平时不是这样,兄长的眼睛总是透过他看着远方,映照着龙翼和太阳的光焰,然而其中却并没有他的身影。
“兄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如实回答,我就离开。”缘一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宴会厅被炸毁的时候,我看到每一个人都惨叫着死去了,连父亲也不例外,他们的表情痛苦异常。”
“兄长,那个时候,您知道我在里面吗?”
严胜僵住了。
“您知道吗?”缘一重复着,问出了几天来未敢开口的问题。
严胜垂下头,复杂的情绪纠葛与器官反应像是在兄长的身体里瞬间爆炸开一样,让缘一无法分辨。然而只有片刻,兄长再度抬起头。
“……我知道你在。”严胜冷酷地看着他。
“我在得知你进入宴会厅后,下达了点燃野火的命令。”
“你满意了吗,缘一?”
“谢谢您的回答,兄长。”缘一沉默片刻,笑着说。
兄长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你在笑什么?”
他只是像幼时一样不言不语,向着兄长下跪,深深行了个礼。
“不要用你的力量伤害无辜的人。”十几年来,母亲微弱而温柔的声音,一直在某处提醒着他,劝阻着他以理性压制内心空洞里疯狂的龙焰。
“你的兄长勇敢,温柔,而善良,他保护了你,你也要永远温柔地包容他。不要像我和你父亲一样。”她在群星之中环抱着他,不断教诲着。然而声音越发微弱,直至消散。
……哥哥现在不算无辜的人了吧,母亲?
第五章 05 严胜
——你怎么可以把我所追求的一切,看得如此轻而易举,如此一文不值?
严胜原本想这么质问,但他直到缘一向他下跪,离开塔楼,也还是没有说出来。登上铁王座的继国缘一即便拥有了神授的强大与聪慧,但终究和那个笑着说出梦想,靠在他身侧的七岁孩子毫无区别。
名誉,武技,成就,地位。这些在缘一看来甚至比不上儿戏。他从缘一捧着那把珍贵的日轮小跑到他身侧时就该明白这一点。
“兄长喜欢我这把剑。”缘一欢快地捧着剑,“我也喜欢兄长的,我们交换吧?”
“那是父亲和赫伦堡公爵亲自赏赐给你的剑,代表了七国第一武士的荣耀。”他强忍着作呕的欲望,“不可以交换。”
缘一却依旧盯着他腰间那把紫色的剑,代表比武大会第二名的耻辱象征。
“可在我心里,兄长大人就是天下第一的武士。” 缘一还是把“日轮”往他怀里推着,神情无辜,马尾摇晃着,像是他曾送给胞弟那只柔顺而活泼的小狗。
胸口像是被毒蛇噬咬般剧痛,抽搐起来,黑色的毒液流入四肢百骸。那一瞬间,严胜期望缘一和那只狗一样落下高塔,死于非命,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他将自己的恶意隐藏起来,只教导缘一,刀剑是武士的荣耀,不可轻易相让,更不可侮辱刀剑。缘一似懂非懂,崇拜地望着他。却还是遗憾于无法得到他腰间紫色的剑,直到离去时都一直盯着看。无论是何等名剑,代表了怎样的荣誉,对缘一来说,那不过是些颜色不同的玩具。
如今也没有任何改变。被神明宠爱,耀眼夺目的太阳,视线通透之人,真龙之血,不焚者。竟然在方才对他说自己情愿舍弃这一切,只要能和他天生疯狂的兄长待在一起,生下几个无知村妇都可以轻易生得出的孩子。
严胜伏在地上,干呕出来。
“王后,您还好吗?”炼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严胜想呵斥他。但下腹开始翻江倒海地难受,绞痛而有些燥热。
“……您如果没事的话,陛下让我带您出塔楼。”炼狱说道。
“这时候,他带我出塔楼做什么?”
炼狱打开他囚牢的门,“陛下让我护送您去一个地方。虽然有些冒犯,但请您戴上这个。”
伴随着脚上镣铐的开启声,严胜的视线陷入黑暗。
炼狱带着他很是兜了一番圈子,严胜在黑暗中晕头转向,只记得自己沿着台阶向下行走了很长一段路,被按在一片石板上,手腕被粗暴地套进镣铐,吊在空中,大腿与小腿被也被施加绳索,诡异地折起来绑在一起,让他无法站立,不得不维持跪倒在地面上的姿势。
“这里是继国家历代举行仪式的地方。”黑暗中传来缘一的声音。
蒙眼的黑布被扯下来。严胜发现自己正跪在某座祭坛上,这祭坛显然不属于教会七神中的任何一个。无法辨认的咒文以古瓦雷利亚语写就,一路蜿蜒至祭坛正中。四周昏暗,烛火明灭下隐约可以看到古老的石质墙壁,几名红袍女巫正托举着不认识的器皿与道具,恭敬地立在一旁,像是等待着什么。空气中缭绕着闻不出来源的无名香气,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下腹更燥热得发疼。
“兄长,我很抱歉。”缘一抱着剑,站在他身后两步远处, “如果不尽快让您成为我的妻子,御前会议和宴会厅受害的家族都会趁这段时间对您下手,所以我们得尽快。”
我可没看出你哪儿觉得抱歉。
“他们想要我的命,就让他们来。”严胜说,“我不需要你摆出这幅为我着想的模样。”
“兄长。”缘一摇摇头,“您还没有明白吗?我没有征求您的意见。”
“你……”
“昨天我离开之后,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缘一走到他身旁半跪下来,“如果让兄长决定自己的命运……您也只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将自己逼上绝路。”
“所以,我会替您选。”
“你替我选?”严胜气得发笑,“不顾封臣反对,留下我的命,做出错误选择的人明明是你。你却说……”
“兄长,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没有炸掉宴会厅,情况会怎样?”缘一问道。
严胜愣了片刻,他没想到胞弟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他会在宴会厅会宣布改立你为继承人的消息。”他直视着胞弟的眼睛,“我的处境……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回答我,缘一。就算你不想逼迫我,一生追求血脉纯粹的父亲又会怎么做?”
“无论你还是你弟弟,应该都和普通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能生儿育女。”鬼舞辻无惨用食指敲着桌子,观察严胜的表情,“看来你也明白这一点了。”
“在你们成婚之前大约一个月,需要举行一场仪式……”火术士愉快地说,“将你们其中一位在一个月内,逐渐变化为兼具男人与女人特征的怪物。当然,肯定是不当王的那位。”
“你所说的事我曾经想过,这并不令我惊讶。”
然而鬼舞辻无惨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还没说完。扭曲自然的魔法并不是毫无代价的。”
“……请别再卖关子,我们的时间都不充裕。”严胜皱起眉。
“变为怪物的那一位,为了供养那被强行扭曲出的子宫,会逐渐衰弱,向女人的体魄靠拢,甚至尚且不如。”无惨转转眼珠,似乎很欣赏他震惊的神情。
“哪怕是你那天资出众的弟弟,接受转化之后,大概也只能任凭才能消散,和庸常老朽的武士打个平手。”
“远远不如他的你……又会如何呢,继国严胜?”
“啊。”缘一有些呆滞地感慨一声,“我差点忘了,您是看不到的。”
“看不到,什么意思?”
“其实父亲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缘一说,“他的脏器早已衰退,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拯救他。我看得出来。”
严胜愣住了,“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一直能看到人身体里器官的模样,兄长。”缘一面无表情地回答,“之前母亲一直不让我告诉兄长,怕兄长因此而疏远我,所以我没有告诉过您。”
他瞪着缘一,却并未感到难以置信,神之子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贵之处又多了一项,仅此而已。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我只是想让兄长明白……如果之前兄长向我表达苦恼,或者等到父亲病逝,您还有选择命运的权利。”缘一露出一个平淡的微笑,“您知道,我无所谓成为丈夫或者妻子,国王或是王后。只要我们彼此相伴。兄长大可以继续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您选择炸掉父亲、我、还有一切反对您的人。现在他们要求剥夺你的地位,让您做我的王后,让您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兄长,这就是您错误选择导致的结果。”
严胜呆住了。父亲,龙,铁王座,还有缘一的面容依次倒映在他的视线里,命运不但胡乱抛掷硬币,还从不吝惜于和继国严胜开玩笑,将珍宝堆砌在他眼前,再依次一一地取走。
他颤抖着,抬起头看缘一,面前的胞弟如此陌生,他在怜悯着他,又像是在毫不在乎地伤害他。神之子用自己独一无二的视界推导出答案,并讥笑着凡人的短浅愚蠢。
“多么可悲啊,兄长。”缘一叹息道。
铁王座年轻的新王蹲下身子,解开他的发带,束成马尾的银色长发披散滑落。
严胜尚且沉浸在缘一对他的嘲讽无法自拔,而胞弟低着头,继续解开他的紫色外袍,“鬼舞辻无惨有没有和兄长说过,仪式究竟是怎样的?”
腹痛似乎更加剧烈了,严胜弯下腰,试图让自己蜷缩起来,缘一发现了这一点,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小腹上,温柔地抚摸着。
“兄长不用担心,是药起效果了,。”
他震惊地抬起头,“什么药?”
“看来鬼舞辻无惨也没和您说太多。”缘一说,“是提前适应仪式的药。您的身体热起来之后,就可以在您身上画下咒文。”
严胜确实感到燥热,长袍褪去后,他身上几乎不剩什么。几名红袍女巫却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他的身躯。铁王座昔日的继承人一向衣着得体,何时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过。他磨蹭着后退,想躲到缘一身后遮挡自己,却被胞弟拽着锁链,一把拖到身前。
“我也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兄长这副样子,但为了仪式,请稍微忍耐一下。”
惺惺作态,他想这么指责缘一。吐出恶毒话语的舌头却突然顶上一根粗大的,横在他口中的异物,缘一把不知什么东西粗暴地卡入他口中。突如其来的侵入感撑得他想要作呕。严胜弯下腰,试图缓解恶心,将这不明所以占据口腔的异物吐出来。缘一却把那东西朝他的口腔推了回去。修长的手指自发根向脸颊划过,挑着一根束带系在他唇角与后脑间,系了个结。
“……!”
“一会儿可能会有些疼,我怕兄长咬伤自己。”缘一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不会让仪式伤害到您。”
他从喉间挤出威胁的吼声,胞弟无动于衷,解开最后的里衣,让他赤身裸体地跪在祭坛上。然后转过头,对那几名一直立在祭坛外的女巫示意:
“久等了,请开始吧。”
几个女巫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口中都念诵咒语,围绕着他身侧跪坐下来。其中一个捧着银盆,里面盛着血一般的暗红液体,就连不懂魔法的严胜都能感到那里蕴藏着某种神秘力量。另一个女巫拿起一支笔蘸取红色,将笔伸向他的脸。他下意识想避开,缘一却跪坐在身后,钳制着他的头,迫使他转向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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