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对陈泽似有嗔怒,“哪有几个月不见皇儿,见了面就罚的。”
陈佶忙对秋忆人说道,“母后别怪父皇,是儿臣此前行事鲁莽,父皇也是为了我好。”
秋忆人仍不依不饶,对陈泽讲话的语气在惯常的娇嗲之中带了一丝嗔意。
陈泽挥挥手,“都起来吧,如今虽都安然回来了,但此种犯险以后必不可行。”
陈佶和殷涔谢恩起身,陈仪这才蹭到陈佶身边,“太子哥哥,我可想你了。”
陈佶看着这墩墩小胖子,似又胖了些,捏了捏他的脸道,“说想我,还天天吃这么多,人家都是茶饭不思,你却好,几个月不见过得心宽体胖的。”
陈仪憨憨一笑,“我怕瘦下来太子哥哥回来不认识我了。”
殷涔和陈佶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秋忆人面上有些尴尬,将陈仪拉了回来,“别胡闹,父皇在问太子哥哥正事。”
秋忆人这才看到高仁满脸狼狈,惊异问道,“高公公这是?”
陈泽不耐烦对高仁挥手,“还不下去自己弄干净。”
高仁这才连连谢恩退了出去。
跟着秋忆人问陈佶道,“茶税一案可算了结?”
陈佶点点头,“父皇已定了任同欢斩立决,待明日内阁将任同欢定罪后便可行刑,至于任同欢招供出来的云南四川和关西涉案官员,都交由内阁和司礼监量刑定罪,如此一来,这案子便可了结了。”
殷涔不动声色观察秋忆人的神情举动,只见她面上虽装作只是随口一问不甚关心,但陈佶在回到时,她却停下了所有动作,听得格外专心,听完之后,却又回到不甚关心的神情,随口道,“那就好,这事儿总算过去了。”
跟着对陈泽说道,“皇儿和殷大人此行千里迢迢,才刚回京,想必也是累了,不若早点让他们回去歇息,有什么要再议的,等明日上朝可同祁大人一同商议。”
陈泽点点头,“罢了,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殷涔想起秦念衾,此时方道,“启奏皇上,臣此次去云南巡茶,多亏沧源知县秦念衾一力协助,他也是此案最初上奏揭开黑幕之人,如此人才流落在荒野边陲实属可惜,臣斗胆请问皇上,臣可否推荐此人入朝为官?”
陈泽思忖片刻,“我记得此人,殿试时的卷子言辞大胆疏狂,此次茶税案他既有功,又得你举荐,此人可用但需压制,此事你同内阁商议吧。”
殷涔和陈佶这才谢恩退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殷涔也没力气再去找沈沧,陈佶瞧他脸色苍白,知是伤痛发作,小心扶着他道,“不管是名医还是高手,我都会找了来,让他们治好你。”
殷涔勉强笑笑,“不碍事,武力所伤,养一养就好了。”
陈佶很担忧,丁入松的那一掌,他虽不知凶险到何种程度,但殷涔迟迟不见好转,陈佶也知这不是一般人能解得了的伤,普通医生既无用,便要去找这大宁境内最好的高手。
次日早朝,得知殷涔和陈佶回京的朝中大臣们纷纷对殷涔表示祝贺,邹横空和粱洛书在朝臣前端遥遥对他微笑着,殷涔也拱手遥遥回过礼。
祁言之竟也对殷涔拱手恭贺,殷涔始料不及,也匆匆回了一个礼。
一派平静祥和气氛中,陈泽在垂幔之后开始早朝。
一切如昨晚商议的一样,任同欢斩立决,西部各省官员交由内阁论罪,意外的是,邹横空当堂举荐殷涔此次立了大功,陈泽顺着这话便升了殷涔做佥都御史,掌监察内外百官,并与刑部、大理寺共同处理重大案件,一下到了正四品言官,换做平常必引起朝堂不满,然而此次殷涔巡茶有实实在在的功劳,众人便只有恭喜的份。
殷涔趁热打铁,将秦念衾的功劳也推举了出来,举荐此人入朝为官,陈泽问祁言之道,“祁首辅以为如何?”
祁言之察言观色的能力之强,立即听出陈泽问话中的心意,立即道,“此种人才自然要留任京中,曾听梁太傅所言,此人文采斐然,不若升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如何”
殷涔沉默,虽说祁言之这提议看似客观公众,但谁都知道,国子监祭酒就好比太学校长,整日面对寒门学子,说是朝中的闲职也不为过,显然这官职并不是殷涔理想中秦念衾的去处,他想让秦念衾去的地方,是可以和他互为搭档,有实实在在助力的职位。
见殷涔沉默,陈泽问道,“殷御史既是举荐之人,对此人的去处可有建议?”
殷涔便大胆答道,“回皇上,秦大人次查案有功,心思细腻,为人正直,实乃一介纯臣,臣推荐秦大人可为大理寺丞。”
此话一出,祁言之眉头深皱,他当然明白殷涔的用意,有了秦念衾在大理寺,加上都察院,以后内阁想构陷什么官员,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陈泽想了一想,“便依殷御史的意思,高仁,旨意今天便拟了下去。”
殷涔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轻轻舒出一口气,抬头往上看去,陈佶站在台阶之上,冲他遥遥一个极为难以觉察的笑。
退朝之后,陈佶被皇帝留在了宫中,殷涔回到府中第一件事便是让梧叶儿去找沈沧,如今沈沧住在云野的世子府,而殷涔府中又多了许多人,两处皆是不便,便约在了狮子楼的雅间。
殷涔先到了,待沈沧进来,关上房门,又四处查看了下确定无人跟踪无人偷听,沈沧直截了当,“伤处让我看看。”
殷涔褪掉上衣,只这个过程便痛得龇牙咧嘴,沈沧面色沉沉如墨。
只见殷涔右侧胸口一个清晰的掌印,而掌印四周如蛛网般扩散出去,淤青之中掺杂血红,看着格外狰狞可怕。
沈沧五官拧成一团,“受了丁入松这一掌山外有山,按理说你早就应该死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殷涔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来治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沈沧给殷涔批上衣服,“我心疼,如果杀了丁入松能给你出气,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殷涔气到翻白眼,“你这意思是我没救了?”
“那倒也不是。”沈沧不疾不徐摇摇头,“有我在,怎会让你死。”
殷涔这才缓和了面色,“要怎么治?”
“此前的心法不可再用,越用此心法催生内力,伤得越重,要想好得快,需让他人从外向内给你渡内力,而这内力,又须与你原本的内里同宗同源,慢慢调养之下,或许能修补受损之处。”沈沧清楚说道。
“与我的内里同宗同源,那边只有你?”殷涔想到这个便觉绝望,如今见一面都如此困难,哪能指望日日靠沈哥哥疗伤。
沈沧不理他,让他盘坐好,自己坐到身后,手掌放于殷涔背上,极其缓慢柔和地将内力渡了过去。
不消片刻,殷涔果然觉得从胸口到周身都舒缓了许多。
一个时辰之后,沈沧停了下来,“一次不可过多,每日一个时辰,便可慢慢修补。”
殷涔张张嘴,却不知怎么说,这特么,如何能实现?
沈沧却敲了下他头,“你是不是傻,除了我,不是还有梧叶儿吗?他可也算作我徒弟,他的心法也是我教的,虽不如你,但给你渡些气息总还是够用的。”
殷涔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哥哥从一开始就不慌不忙。
只是也忒可恶了,非把人逼疯才肯说出来。
沈沧看着面色终于有了些血色的殷涔,“好好调养,过段日子云将军要回京,我可不想让他看到被我一手照看的你成了这个鬼样子。”
殷涔浑身一震,他居然把这茬忘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沈沧面前,“贴身藏了快二十年的东西,我还是还给你的好。”
沈沧面上一怔,拿过玉佩,装作毫不在意地揣进怀里,殷涔冷笑一声,“我那将军老爹知道你……吗?”
沈沧似被人踩到脚一般,“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你什么我……”
殷涔默默好笑,行吧行吧,看你这么紧张,那就不说破吧,唉,沈哥哥也有痴心错付的一天……
回到牌儿胡同已近傍晚,高仁已来宣过旨意,秦念衾明日便正式成为殷涔的同僚,殷涔私下里早已将秦念衾当做谋士,而这一身份在两人间也已心领神会不必明说。
陈佶此刻也回了殷府,不知道今日留在宫中陈泽又对他说了什么,看起来似有些心事,其他人却不似殷涔那般仔细,不曾留意到陈佶的细微变化。
殷涔告诉他已经找到疗伤的办法,只要梧叶儿每日从渡些内力给他便成,陈佶这才真正高兴了起来。
为庆贺这些得来不易的好消息,秦大人又提议吃火锅,陈佶忍不住扶额,梧叶儿自告奋勇出去提溜了一大堆涮锅的材料回来,几个人在厨房炖的炖切的切好不热闹。
陈佶当然不会让殷涔这个病人动手,大伙儿也理所当然地不敢劳烦太子殿下亲自下厨,于是他俩被轰出了厨房,在院中一颗正在抽新芽的柳树下安然坐着,看屋内烛火澄明,锅碗瓢盆,打闹拌嘴声四起,陈佶将殷涔搂进怀中,着实感叹道,“平山,这里真像一个家啊。”
殷涔靠在对方结实的胸腔上,此刻什么杂念也无,他懒洋洋伸手圈住陈佶的脖颈,“阿月说得对,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的家。”
第二卷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呐
emmmm
第53章 有喜
陈佶连着好几天都心思恍惚,时常走神发呆,殷涔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觉得他既没主动提起,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催问。
在云南的那些天,日里夜里两人都在一块,回京后陈佶愈发喜欢赖在殷涔府中,太子府倒像成了客栈一般,不得已才回去一趟。
夜里两个人躺在床榻上,面对面看着对方不甚清晰的脸,殷涔手指从陈佶耳后穿进他的发,劝道,“外人虽知我曾是你侍卫,你我交好,但如今我毕竟是臣子,与太子交往过密总易落人把柄,日后若有什么事,遭人诬构弹劾,怕是有理说不清。”
陈佶闷闷“嗯”了声,将殷涔的手捉住,委屈巴巴道,“那我以后只趁夜里悄悄来,天亮前再赶回去好了。”
殷涔苦笑,“那不得累死?”
陈佶愁眉苦脸,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那你说怎么办,成日避嫌,这日子没法过了。”
殷涔也没有好办法,凑近将头搁在他肩颈处,手臂环过腰将人紧紧抱着,闭上眼,心里全是贪恋。
陈佶果然在天蒙蒙亮时便起了身,几近悄无声息,但殷涔还是醒了,早春尚寒,他坐在床榻上看着陈佶穿衣梳戴,陈佶回头,走过去拿被子将人严严裹好,“当心着凉,伤还没好呢。”又在殷涔唇角小桃花处亲了下,“我回去了,你再睡会,晚间我再来。”
殷涔散着乌发,细长的双眼似醒非醒,点了点头,有些不舍。
春光正好,春风沉醉,然而春风不知人间愁滋味。
这日早朝之后群臣出宫,陈佶没像往常一般与殷涔和秦念衾走在一起,而是特意拉开了些距离。
他和太傅粱洛书走在前方,仍就朝堂之事商议着,殷涔和秦念衾走在后头,却见赵纶快步上前,向陈佶拱手道,“恭喜太子殿下。”
殷涔和秦念衾互相看一眼,恭喜?
陈佶脸色瞬间僵了,眉宇间隐见怒火,“何事有喜!”
几个人顿时都止住了脚步,赵纶眉眼含笑道,“听云野世子和折桂郡主所言,皇上已为太子殿下定下一门亲事,乃是皇上曾经的太子太师,乔太师的孙女乔含烟,京中诗书颇有才名,人称小乔姑娘,莫非太子殿下还未知晓?”
殷涔和秦念衾虽隔了一段距离,这些话却明明白白都听在了耳朵里,殷涔顿感五雷轰顶,脑子里瞬间嗡嗡作响,他看向陈佶,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对方茶饭不思神思恍惚。
陈佶此刻脸色铁青,目光似要喷火,已经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揪住赵纶衣领,“不要以为你入了内阁我便不敢动你,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个老师祁言之,最好都别瞎管不该管的事。”
赵纶身形瘦弱,被陈佶揪住衣领便有些站立不稳,口中却仍不落下风,“太子大婚当是国事,身为朝臣又如何能不关心。”
此时粱洛书连连拉住陈佶,殷涔深吸口气,跟秦念衾一起也上前将陈佶拉开,秦念衾对赵纶道,“皇上并未对外公开此事,想来是还在商议中,赵大人便如此迫不及待,是要替皇上将这消息公诸天下么?身为内阁大学士,赵大人是不是该回去找你老师多学点规矩?”
殷涔好不容易将陈佶拉开,这下赵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站立整了整衣冠,上下打量了下秦念衾说道,“秦大人果然口才了得,这才进京当了个大理寺丞,便不肯饶人,若日后再升官做了大理寺卿,岂不是连内阁首辅都要怕了你了。”
秦念衾悠悠回道,“赵大人讲话不必这么阴阳怪气,下官向来有话明说,敢不敢说话,跟下官当什么官没关系,当日在云南一个边陲小县,下官也可掀翻整个西部官场,将二十几位官员打入刑部大牢,如今既入了朝堂,能做出什么事,下官还真不好说。”
这硬刀硬马的话一出,殷涔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果然,对付赵纶这种阴阳怪气的家伙,还得秦念衾这种快刀利剑。
赵纶冷哼一声,又将枪头掉转,对殷涔说道,“殷大人好涵养,得知太子殿下不日大婚,竟如此淡定。”
陈佶怒不可遏,再次要冲出来揍人,殷涔将人死死拉住,平静回道,“我为何不能淡定?”
赵纶又是邪魅一笑,“哦,那是我误会了,想来殷大人与太子殿下关系如此密切,听到殿下喜讯,以为殷大人会与我一般,跟殿下热烈道贺呢。”
殷涔不慌不忙,“你也说了,太子大婚当是国事,既是国事,断然没有还未宣告,我便私下道贺的道理,你知道如今你这行为叫什么吗?”殷涔对着赵纶再走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嘲讽道,“你这叫妄自揣测圣意,以及公然造谣,仅凭这两点,便足可参你两本!”
这下换成赵纶脸色青白,对着这几个人,他明白自己一点上风也占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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