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了半天,男人最终还是泄了气,拽过被子拉到胸口,没好气地叫人滚:“臭小子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周浦深没动,也没说话。神情看起来异样地平静:“哥哥不是要找我算账吗?”
“我他妈的怕我打死你!”岑路蒙着被子盖住脸,还是忍不住要骂他。
周浦深明明挨了骂,那黑眼睛里却像是被人夸了似的亮着,他微微提了提花瓣似的唇角,乖乖地俯**去拉岑路的被子:“哥哥?”后一句的语气更软了些:“哥哥。”
“叫你滚!”他的哥哥在被子里猛然滚了一圈。
周浦深也不强迫他拉开,只是连人带被子一起裹进了自己怀里,双眸中充满了珍惜,他凑近那颗圆圆的脑袋,唇边呼着热气:“哥哥,你骂我吧,我想听你骂我。”
第91章 章九十一 冷战
周浦深原本以为,爱人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叫哥哥该打的打该骂的骂,把气出了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可当他连人带衣服一股脑儿地被提出房间时,周上尉才意识到矛盾的严重性。
岑路毫不留情地带上了门,末了还不忘损他一句:
“周浦深,你要自我作践,谁都拦不住你。”
男人还没来得及辩解,便看见那扇门被人紧紧关上了。
就像他的心门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着实难熬。
岑路似乎很忙,自从那一次大吵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有意避着周浦深,每日早出晚归,即便早回了也是在纸上涂涂画画,写着周浦深看不懂的各种符号。
岑路依旧住在他的房间,也没特意阻止周浦深上床睡觉,可这一次爱答不理的成了岑路,起初几次尝到了甜头的大狗还扭扭捏捏地跟人求欢,可统统被人一盆冷水浇了个心肝肺凉得透。
从前叫周浦深辗转反侧都想着的温热躯体就在身侧,可他却连撩拨他一下都不敢。
岑路睡得自在,整个人呈“大”字型平摊在小小的钢丝床上,手臂多半搭在不该放的地界,憋得受害者满脸通红。时间久了周浦深禁不住有些怀疑,从前同床共枕时也没见对方睡相这么差,看来是故意的。
于是周浦深半夜里在那只手第三次放在他大腿上时,从善如流地给他脱衣服,从睡衣纽扣到松紧腰带,周上尉脱得喜悦而充满期待,可出师未捷身先死,脱到一半儿就被人踹下了床,附带一句:“周浦深,再不老实就滚去睡地板。”
周浦深只觉得,百炼成钢,千忍成佛,他再这么忍下去,怕是要羽化成仙了。
男人实在是毫无办法,于是脑筋一转就想到了一个馊主意,自从专家来了之后就天天君王不早朝的周副队在某个清晨突然奋进起来,加入了第五分队的晨间训练。一时间海军陆战队的精英们人人自危,不知道近来喜怒无常的领导干部又要作什么妖。
等跑进了林间小路,周上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最后面,伸手拍拍五分队里资历最浅的那个兵:“孟看松,出列。”
孟看松正跑得满头大汗,汗水浸透了背心,他抹抹脸上的汗:“教官,您找我?”
一贯一身正气的周教官此刻却看起来有些犹豫:“出来,有事儿找你。”
“哦。”孟看松也没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就跟着周浦深掉队了,可要是让他知道接下来这位爷准备和他谈的事儿,就是打死他也得脚底抹油跑了。
等走进了林子深处,周浦深仔仔细细地确定了没人看见他们,这才开口问道:
“看松,耍过朋友吗。”
孟看松一愣,突然有点脸红:“没……没有。”
周浦深瞧着他心虚的表情,眯起了眼睛:“说实话。”
“教官,我真没有。”孟看松老老实实地说。
“真没有?我还以为……”周浦深突然打住了话头。
孟看松沉默了。
周浦深心里叫苦不迭,他最近真是病急乱投医,连看松在潜艇上的那段儿都忘得一干二净,此刻怕是又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可真叫他拉下脸来给他道歉,似乎又会适得其反。
男人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看松……”
“我知道,教官,我没事儿。”孟看松还能勉强笑笑,“我就是和……春榭从前也没什么事儿,都是小孩儿闹的。”
可他却不敢再去想,那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里,到底蕴着多少真心。
每想到一分,孟看松的心就刺痛一下。
他只能快速地用调笑将这种气都喘不过来的心痛减轻半分:“怎么了教官,怎么有空来关心下属的情感问题了?莫不是自己出问题了吧哈哈。”
孟看松发誓,他这句只是嘴贱。谁不知道岑教授大老远地从帝都跑来前线都是为了教官啊,再加上他还听了一晚的房,知道人家蜜里调油就差强制性给他长针眼了。
可没想到,此言一出,对方倒是真的沉默下来。
阳光透过疏疏朗朗的枝条投射在周浦深的脸上,形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清晰地勾勒出男人坚毅的脸,饶是孟看松石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也忍不住感叹,不能吧,对着这么张脸,岑教授他忍得住吗。
在外人面前承认儿女情长总是叫男人多少有些不甘不愿,周浦深磨磨蹭蹭了许久才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
孟看松瞠目结舌,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了,他不仅惊讶于两人矛盾,更惊讶于周浦深会找自己讨论这档子事儿,这简直比说教官会私藏phantom偷偷用还叫他惊讶:“您……真出问题了?”
男人的情绪已经临近恼羞成怒的边缘,听了这话就差扬起拳头:“你再问一遍试试?”
“别别别。”好汉不吃眼前亏,孟看松这下确定了,看来两人之间不仅有矛盾,还是无法调和的那种。
他又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浑身焦躁的男人,惊觉这人最近都绷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嘴角眉梢上还冒了两颗痘,稍稍破坏了男人完美无瑕的皮肤。
再联想到隔壁屋长时间来的寂静,孟看松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怕不是憋的。
“教官,”明知道会挨打,可这事儿太新鲜了孟看松实在是忍不住:“您被踢下床了是吧?”
周浦深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龌龊,虽说导火索就是这个,可他也没想过把床上那档子事儿也拿出来分享,他飞起一脚就踹在孟看松屁股上:“踢下床?老子现在就踢你进河!”
看来是了。
孟看松捂着酸痛的屁股,感动于组织领导对自己的信任,连这种问题都来咨询他了,可见不是把他当作自己人么:“教官,我虽然没经历过男人间的那种事儿,可想来也**不离十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有什么大事儿不能在床上解决的啊,岑教授都为了你飞到这种破地方来了,心里肯定是接受的。相信我,”孟看松笑得不怀好意,把长了点儿小肌肉的胸脯拍得哗哗响:“您这两天受点儿委屈,把人伺候舒服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周浦深看着人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啊开始后悔找他咨询,他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干什么不好来找这个不靠谱的。
他扭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孟看松立刻跟了上去,他转念想了想方才到底哪儿说错了,突然一拍脑袋:“莫非您是下……”
周浦深又提起了脚,两只手捏得咔哒咔哒响。
孟看松看着黑面神的样子,不敢说话了,正当他开始仔细思索到底哪里错了的时候,对面的人却叹了口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我当然不怀疑他的心,只是明明人都来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过了心里那关,这事儿似乎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不靠谱青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真吵架了啊。”
“真吵架到还好,”周浦深苦笑道:“他都不跟我说话,吵什么吵。”
这是冷战了啊,孟看松在心里感叹道,思前想后他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三个月前周浦深那一趟归队来得着实蹊跷:“教官,你说实话,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人家的事情了?”
周浦深盯着他,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
孟看松沉默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朝胸口那块按了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重新汲取勇气:“要真是误会,您还是早日解开的好。”
“不是误会,”周浦深有些无奈地转开了目光:“确确实实就是我的错。”
“那认错不就行了,给对方表明态度了,他要是不愿意听就骗他听,逼着他听,直到他听你去为止。”
可别像我似的。
周浦深看着孟看松陡然间阴沉下去的神色,知道这孩子是较起真来了。
他叹着气:“看松……你别多想。”
“教官,我从前总是偏袒你,觉得你在两人之间付出得多。”孟看松抬头望着他,丝毫没有畏惧:“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岑教授这人人不错,对你也真心,你可别辜负人家。”
“该给的承诺,到时候了就给了吧,别叫人家总是提心吊胆的。”
周浦深听着他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部队一圈结束,就快要回到原地来了,两人俱都能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孟看松一股脑儿把心里的想法掉了个干净,此刻倒是忐忑起来,脚底抹油就想跑:“教官……我就这些想说的,回队伍了。”
周浦深没阻止他,只略一点头。
孟看松走出去两步,又转头回来。正巧树叶上的一滴晨露不堪重负,滴落在青年脸侧,像泪:
“有些话,有些人,抓不住就是一辈子。”
第92章 章九十二 把戏
孟看松今日一醒就又发现一位不速之客。
岑路笑眯眯地站在属于小兵的房门前,男人穿着一身斯斯文文的白衬衫西装长裤,除了瘦得弱不禁风之外帅得像是直接能去参加时装发布会。岑路丝毫不介意对方抵住了门板的手臂,大大方方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嗨。”
孟看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简直想跟老天祈求这一对狗男男早点从自己面前消失。
“岑教授……有何贵干?”孟看松笑得嘴角抽筋,青年在心底盘算着对方的来意,教官没谈过恋爱找他来咨询对策也就算了,这岑教授从小在纸醉金迷的地界长大的,不会也来找自己出主意吧。
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岑路越过他的手臂朝里往了一眼,两只狐狸似的眯细眼转了转:“看松,找你借身衣服。”
“找我借衣服?”孟看松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头雾水地反问:“您衣服没带够?”
“咳,”嬉皮笑脸的男人却突然低下了头,从高处看过去像是耳根红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的,我来得着急,衣服就带了两套……这不又被你们老大撕了两件……”
“哦……哦哦哦!”孟看松也脸红了,心里骂道教官这厮动作还真是快,这才几天两人就又好得衣服都来不及脱了,他立即阻止了岑路接下去的话,怕自己再听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周浦深活剐了,立刻冲进了里间给岑路翻了两件汗衫长裤,递给对方的手臂有点颤抖:
“都……都洗过。”孟看松满脸通红。
“多谢了。”狐狸似的男人耳朵立即不红了,像是怕孟看松反悔似的抢过了他手里的衣服:“过两天还你。”
“不不不用了!”孟看松立刻摆手,像是生怕岑路再来找他似的,“您……您千万别跟上尉说这是我的。”
等到人走远了,孟看松才渐渐回过味来,岑路没衣服穿了找周浦深不就行,为什么偏偏来找自己借衣服?
岑路提着衣服袋子,在偌大的科研所里转了半天,这才在顶楼发现一间许久无人问津的盥洗室,男人吹着口哨,面上无事般地溜进了最里间,转身落锁。
岑路吊儿郎当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摘掉眼镜,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除了个精光,连内裤都没放过,全都一股脑儿地扔进了厕所间肮脏的垃圾桶。
他摸出手机,将sim卡掏出来扔进了马桶,接着按下了冲水键,水流旋转着带着那张小小的电子卡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人换上孟看松的衣服,将新sim卡握在汗津津的掌心,接着跟没事人似的出了盥洗室。
孟看松虽然比他壮些,可好在身高相仿,那两件迷彩绿的汗衫穿在岑路身上看起来也不太违和,科研所里的研究员只当他入乡随俗,打趣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岑路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右手一刻不停地画着分析图,左手却在裤子口袋里飞快地按着手机键。
编辑完毕,发送。
对象是,岑路默念着他只看了一遍就铭记在心的邮件地址,帝都希图墓园管理室。
那是,他的父母最终的栖息之地。
与此同时——
兵营指挥部里传出了不同寻常的争吵声。
胡子拉碴的男人指着周浦深的鼻子,骂得唾沫星子横飞:“……秦岛失守了……可我们还在这里苟且偷生!副队!你想做逃兵,我鬣狗可不想做!“
周浦深抱着手臂站在鬣狗面前,比对方整整高出一个头。男人阴沉着脸色:“我也告诉过你很多遍了!上头的命令是让我们原地待命!”
“上头的命令?”鬣狗讽刺地眯起眼睛,“副队,从前咱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不是事事都按上头的意思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听说过吗?还是说,”鬣狗恨恨地咬紧了牙:“这话说出来难听,可军里有传言,说是那位专家……”
周浦深用圆珠笔头狠狠敲了一下桌子:”闭嘴!”
鬣狗梗了一下,却还是说了下去:“那位专家来了前线快半个月了,那副暗号还是毫无动静,咱们每天跟祖宗似的供着,来的时候还跟狗似的列队迎接,难道他一辈子解不出来,咱们就在这个地方跟着他耗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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