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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体绝命(玄幻网游)——苏子宛

时间:2020-01-20 17:02:59  作者:苏子宛
  “鬣狗,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还是你有自己的私心……”
  像是踩到了猫尾巴一般,原本还能大体保持冷静的周浦深终于被彻底激怒,男人英气的眉头倒竖,劈手就将手头的笔朝着下属砸了过去,“鬣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秦岛人,你敢说这次和我硬碰硬没有自己的私心!”
  “老子没不承认!”鬣狗也开始吼叫道,男人年近不惑,却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而比同龄人老上许多,他倾身过来的时候,周浦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头黑发里夹杂的银丝:
  “老子把脑袋夹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你以为是为了什么狗屁国家大义,我就是为了保全家里那几张嘴能不饿死!现在秦岛失守了,你还让我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坐着,老子怎么能坐得住!阿深,”鬣狗突然换了从前两人还是平级时的称呼,“就凭从前叫过你一句阿深,鬣狗叔跟你说一句实话,从前五分队带着你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你年纪小,总爱明里暗里地照顾你,就算你那张脸再臭也觉得你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可后来你对着阿鹰做的那事儿……”鬣狗瞥了一眼周浦深的神情,如愿以偿地看见男人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那事儿,叫五大队的兄弟们都心寒了。”
  周浦深只觉得鬣狗现在提起这事儿,无异于用一把尖刀往自己心口上戳,他勉强扶住了桌子才止住了发软的脚:“你想说什么。”
  “阿鹰他还有父母呢,在那个世道里难得还有那么个双亲俱在的,就这么被你给毁了。”鬣狗看见周浦深发白的嘴唇,其实也有些心虚,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现在不想叫你给毁第二次,一等兵鬣狗,”他站正了,抬手敬了个礼:“正式申请调离第五分队,前去秦岛支援。”
  周浦深一指门口,脸色白得像纸:“滚,自己去驻守宪兵那里领罚。”
  “阿深!”鬣狗目眦欲裂,几乎要把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出血来,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哀求:“阿深,你看在从前,从前鬣狗叔带着你的份上……”
  周浦深狠狠地将手边的木质椅子砸了过去。
  鬣狗终于走了。那张椅子擦过了他的脸,接着撞在营房脆弱的墙壁上四散成了碎片,周浦深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无力地揪起了自己的头发。
  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岑路在营房里一直等到了月弯如钩,该来的人依旧没回来。
  他躺在钢丝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最近好不容易才睡习惯了的这张床又开始硌得他背疼,回复邮件里的“没找到”更是叫他心急如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和他和平共处了许久的头疼又开始发作起来,可如今他已经知晓了这病痛的来源,岑路不在和它对抗,反倒是试图走进那一团雾似的过往,可无论他如何回忆,却再也想不起和顾邀明有关的其他记忆。
  他可以确定,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位长辈,就是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可当初顾邀明进门之后父亲便带人回了房间,至于他们在房间里谈了什么。岑路不想也知道,多半是交代后事。
  顾邀明那样的人,无依无靠,只身从邦国来到异国他乡,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最后仅剩的,也不过是一份祸国殃民的手稿。
  岑路记得来前线之前,在帝工大的资料室查询到的蛛丝马迹。
  血银……爆炸……释放能量……
  他努力地拼凑着少年时顾邀明说过的寥寥数语。
  关于顾邀明的研究记载十分稀少,可结合元老院从前发疯似的寻找顾邀明的遗稿来看,岑路几乎可以确定,顾邀明的研究与制造新型武器有关。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能让整个帝国高层不惜代价也要找出来。
  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要作出这样的武器。
  自己的父亲,又到底将老友的遗稿藏在了哪里,身死之后托付给了谁。
  父亲……
  渐渐地,记忆开始撕扯他的身体,脑袋里他人轻蔑的目光与岑柏被吊在房梁上微微摇晃的身影接连在他眼前闪过,岑路就快要分不清哪些是虚假哪些是真实。他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本能地朝上空伸出双手,可却什么都抓不到。
  父亲……你当初答应他的时候,可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心痛或是头疼,岑路已经分不清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罪魁祸首。周浦深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有无数次想过一了百了,就让脑袋里那些嘈杂而尖锐的声音淹没他的理智,仿佛放逐自己到了彼岸,便再也不会有痛苦追上他了。
  可每每到最后,他却依旧强撑着一口气,勉强找回一丝理智,岑路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世上,他还在等着你。
  如果自己也疯了,还有谁能制住那个小疯子。
  岑路抽着冷气,勉强从床上滚到了地上,他钻进那条薄薄的被子,让周浦深的气息包裹住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仿佛如此就能让他确定身在此岸似的。周浦深的气息,周浦深的吻,周浦深炙热的身躯。
  他是他风中飘摇的烛火,是深海里摇曳的船帆,是他心脏上,一条褪不去的刻痕。
  这些天周浦深在忍耐,他又何尝不是。
  当周浦深推门进来的时候,岑路正在用他的被子将自己裹成毛毛虫。
  周浦深呆住了,有些尴尬地退后了两步,咳了一声。
  被子里的人丝毫没有意识,依旧在情人的气息里不断挣动,岑路沉迷于此,连本尊越靠越近也没发现。
  周浦深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为了考试打了一晚上的腹稿,等到见了监考官才发现,人家已经给他把答案写好了似的。
  他红着脸咳嗽了一声,敲了敲墙壁:“哥哥,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糖糖糖!
 
 
第93章 章九十三 私奔
  岑路紧绷了一天,猝不及防被久违的头疼袭击,又置身于令他心安的气息之中,一时间放松下来,神志着实不太清晰。直到周浦深又叫了他一声,岑路这才意识到人来了。
  男人丝毫没有丢丑的意识,应该说从小到大恃才傲物的岑公子就不知道丢人两个字该怎么写,才高自然无谓难现理想,爱人别离追回就行,哪怕是走大道宽阔上被鸟屎淋了一头,岑路也觉得那是佛头着粪,反正臭的也不是自己。
  人这一辈子,羞愧大多来自于难以启齿的愿望,与外界强加的枷锁。
  而岑路不同,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欲望这种东西,直面就好,无关他人评判。
  因而,他不能原谅逃避现实的周浦深。
  因而此刻,直面愿望的岑教授很是诚实地扑向了那股子朝思暮想的气息,密密实实地撞进了周浦深怀里,饶是后者身怀宽厚马步稳实也被他撞了个趔趄,怀里抱着个男人朝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怀里的人跟只摸顺了毛的小狐狸似的蹭他:“小深……”
  周浦深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具体温稍高的躯体笼在两臂之间,带着他在褥子上坐下来,岑路更深更结实地朝他胸膛的深处靠过去,将脸整个埋在那股子熟悉的气味里。
  对了,对了,总算是对了。
  没有他,就好像一切都是错的。
  岑路不敢去想,他在医院的那张床上躺了到底有多久,更不敢想,他睁眼闭眼都是周浦深的那段日子,幼年时天使般的小男孩,小时候澄澈倔强的少年,长大后害羞木讷的青年。
  什么都是假的,记忆,人格,理想,他不知道他若是连周浦深都失去了,他还剩下什么。
  父亲死后的人生就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死路,周浦深是他在地狱里行走时偶尔出现的月亮。
  他伸手去想要抓住他们,激烈的挣扎扯断了输液的管子,冰凉的药液流淌在他的手臂上,冻得他一个激灵,生生将他的绮梦打碎。
  听护他的护士以为他睡着了,岑路听见了他们半夜间的窃窃私语,那像是叹息,又像是诅咒:
  “参加过‘涅槃’计划的,这怕是最后一根独苗。”
  他的运气太差,他不知道在将这具残躯献给责任之后,他还能剩下几缕魂魄留给周浦深。
  岑路贴在对方胸口的手紧紧捏起,像是生怕他就此消失似地揪住了他的衣襟,男人的理智如他所愿地涣散了,他不管不顾地埋头哽咽:“周浦深,我想你。”
  你知不知道,我想你啊。
  周浦深的心脏疼得像是裂开了,岑路在他的心上种下了一棵树苗,他任由自己的狼子野心浇灌着那棵树苗,不知不觉之间那棵小树已经在他的心上生出了四通八达的根系,岑路的眼泪像是扯着那些根的手,痛得他快要受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周浦深语无伦次道,可无论他如何收紧手臂也不能阻止湿意在胸口蔓延。
  对不起……对不起……抛下了你。
  “我向你保证……向你保证……”周浦深想起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后面的字句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能向岑路保证什么呢。
  “哥哥。”等到怀里人颤抖的背脊终于平静了一些,周浦深还是开口了。
  岑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眼睛周围的一圈皮肤哭红了,脸色苍白如纸。只是他的神色却是平静的,男人伸手将周浦深的胸膛推开了一些,声音沙哑地说:“什么。”
  周浦深不敢看他的眼睛,略微撇开了头:“哥哥,你的研究任务……怎么样了。”
  岑路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站起了身子,嘴唇似乎在颤抖,那瘦弱的身影歪歪斜斜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他朝后退了两步,拉出了床下他带来的那个公文包,“啪嗒”一声解开了搭扣,将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头朝下反转过来。
  若是孟看松在场,他大概终于能明白岑教授为什么找他借衣服穿了。
  偌大一个公文包,里头洋洋洒洒的钞票和金条像瀑布似地被人倒出来,铺了一床,之中还有两本刺眼的亮黄色护照。
  周浦深透过那片雪花般的绿钞,悲哀地看向岑路。
  岑路对待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木然地转身,拉开了床头的抽屉,一沓雪白的稿纸反面朝上,他将他们全部淘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扬在了空中。
  纸片像是雪花般地飘落下来,就像他们初诉衷肠之后,看的那场雪。
  那时候,岑路说过要带他走。
  “周浦深,”岑路在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从前说要带你走,现在依然有效。”
  “我来找你之前,做了两件事情。”
  “一是处理了我名下的不动产,取出了我所有的储蓄,这些钱虽然不多,”岑路掀了掀长长的睫羽,“但足够让你……让我们两个重新开始。二是做了这两本假证件。”他从一片狼藉之间捡起那两本护照珍惜地掸了掸,“你想不想跟我做闲云野鹤?无论你想隐于林隐于市都好,我陪着你。”说到最后,岑路的语气已经近乎恳求。
  周浦深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莫了才道出一句:“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岑路苦笑道:“我这是在邀请你私奔,你看不出来吗?”
  周浦深突然就失控了,男人像是条压抑已久的公狼,以及其恐怖的力量将那人压倒在了一堆白花花的纸张间,他束住那双细瘦的手腕,呼吸离他的唇就只有一寸的距离:
  “私奔之后呢,你想我怎么做,嗯?”
  岑路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过是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周浦深侧头就舔上了他的耳廓,柔软的舌尖灵巧地勾勒着耳软骨的形状,湿润的触感让岑路的双手双脚都蜷缩了起来:“别……”
  周浦深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耳朵是岑路的敏感部位,平时他受不了他也就放过了他,可今日却变本加厉地刺激,他在唇舌蠕动间带着股狠劲儿问他:“私奔之后,我就天天这样对你,让你再也出不了门,行不行?”
  是你自己招惹上的疯子。
  岑路却不肯,伸手将对方的脑袋扳正,对着那张形状饱满的唇就亲了上去,他在周浦深之前没有任何接吻的经验,可遇上了这个人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知道该如何占有对方的每一寸城池,知道要如何让他在无休无止的欲望之中更上一层楼。
  “你曾经给过我两个选择,我现在也给你两个。”岑路在亲吻的间隙里喘着气对他说,“地上是破译结果,床上是我们的未来,你选一个。”
  他觉得自己像是赌红了眼睛的狂徒,不管不顾地将所有的砝码压在了桌上,不过是赌周浦深爱他。
  周浦深却已经放开了他的双手,岑路被他压在营房劣质的玻璃上,微微仰头就能看见男人锋利如刀的下颌线,再往上便是玻璃中映出的一轮满月。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远离了自己情动的身体,蹲下/身子,及其珍惜地将地上的稿纸,一一捡起。
  体内涌动的**突然间就冷了下去。
  按周浦深一贯地严肃老实,岑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玩这欲扬先抑的把戏。
  原来如此。
  岑路突然想要放声大笑。
  俗话说人死要脸树死要皮,他岑路虽然脸皮厚重,可放**段向个男人求欢那也是一等一犯贱的了。
  现在还被人拒绝了。
  周浦深对待他的情意,原来也不过如此。
  空气突然灼热了起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是一片火海。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态,爱别离他追回就好,怨憎会五阴炽他不曾经历,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躲不过求不得。
  岑路踉踉跄跄地转身想逃,他只觉得与周浦深同在一个空间之内都让他难以忍受。
  他的脚步却被身后男人沉静的声音打断了:
  “哥哥,上次你没有选我的,这一次,我也不选你的。”周浦深的黑眸中蕴着世间最温柔的情意,他盯着那个背影:
  “我这一次,也选三。我想负责任,也想要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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