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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寄北(近代 现代)——微辣不是麻辣

时间:2020-01-20 17:07:08  作者:微辣不是麻辣
  “我是周寄北的辅导员,姓张。寄北直到现在都没来学校,是请假了吗?”
  报表的某一处突然被误删了,鼠标发出短暂地空白声。季琼宇捏着手机声音一紧。
  “你说什么?他没有来学校?”
  “是的。”
  “......是请假了,忘了和您打电话,抱歉。”季琼宇边说边往外走,他单手掀起挂在皮沙发上的外套,衣角甚至带过桌上的笔筒,将其掀翻在地。他也顾不上得去捡。
  “小赵,我出去一趟, 今天所有的会统统取消。环青那边我亲自和他们打电话。”季琼宇弓起手指,用骨节敲了敲玻璃门,他都等不及赵秘书的反应,径直推开门就跑了出去,门被甩在身后,因着巨力而晃动。
  季琼宇反手就将电话拨给周寄北,他推开电梯旁的安全门,长腿急速地下踩,声音急促焦虑,回音更显空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机械的女声自扩音器里传出,季琼宇忍不住咒骂,脚下生风,他几步跑到停车场。上了车后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超速在路上飙,轮盘压过实线他也不管不顾,尖锐刺耳的鸣笛声似除了徒增心焦,一无是处。
  “喂....王嫂.....什么?!”季琼宇硬生生地踩下刹车,车子发出尖锐地尖叫,引得路人都纷纷回头。
  “我马上回来。”季琼宇冷着脸挂了电话,他下颚紧绷,单手几乎快把方向盘给拗断。他不带犹豫地踩下油门,飙着更加疯狂的车速闪过下一个路口。车子一路狂颠,颠得他脸色都快青黑。
  .家内
  “砰!”地一声巨响,木门被狠甩至墙上,王嫂一吓,刚要说话,只见季琼宇带着一腔怒火气势腾腾地走到周寄北面前。周寄北正坐在轮椅上,低着头摆弄自己手上的伤口,他用指甲拨弄着指腹内侧的嫩肉,细密的口子顿时冒出了血珠子,周寄北将手举起,盯着血珠子竟痴痴地笑了出来。这阴惻惻的表情让季琼宇的心骤然一停。
  他笑够了才回过头来。窗外薄阳透过纱帘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他过白的皮肤同毛细血管。他见了季琼宇,忽而又一笑,他把手藏到背后,伸出舌头轻舔过唇后才开口。
  “季叔叔,你回来了。”
  这一声平平静静,再平常不过。可屋里人听来皆起了鸡皮疙瘩。半晌都没人答话。周寄北感觉到季琼宇不经意往后退的姿势,眼底咻然一暗。
  “......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去上学?”
  周寄北垂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自然蜷起的右腿,眼光锋利如刀,似乎都能将腿切开。
  “去了,周叔开车送我去地学校,只不过他一走,我又出来了。”周寄北盯着腿,渐渐眼露兴奋,他眼底干涩,轻眨两下便似下了刀。
  季琼宇闭眼揉了揉眉心,心下一股火直窜脑门,他一个跨步走过去,狠狠地从背后扯过周寄北的手腕,迫使他不得不抬起了头。
  “周寄北,你以为世界都围着你转?你想干嘛就干嘛?都几岁的人了,回回都玩这出?”
  “那你不还回回都中套。”周寄北笑着扫了季琼宇一眼,他的手被强制抓着,手腕处传来疼痛,拧着他的心。
  “先生!”王嫂惊叫一声,连想都不想一个猛扑去拦季琼宇,周寄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意料中的巴掌却迟迟未落下。
  “随便你去哪里,下次最好别回来了!”季琼宇伸手指了指周寄北,周寄北无声地勾了勾唇角,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活脱脱被掐出了两道红印。
  下手真狠,他对姚轶也这样吗。
  周寄北在心里腹诽,眼底却愈发阴郁,眼皮被冷汗粘连,叫他眨眼间有些抽搐。
  “北北少爷.....我给您上点药吧。”王嫂小心翼翼地问,周寄北回过神,发现季琼宇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他无谓地耸了耸肩说:“不用了,我不怕疼。”
  “可是.....”
  “真不用了王嫂,留给姚轶吧。”
  “......”王嫂一怔,嘴张着都不知道怎么合。周寄北狡黠一笑,自己转着轮椅往客房去了。
  季琼宇今晚大概又不会回来了。周寄北猜。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二更。看留言23333
 
 
第3章 
  周寄北一个人坐在长桌前吃饭。盘子里是淋了肉酱的意面,他用叉子卷起一些塞到嘴里,他克制着咀嚼声,但有意无意地还是能听到。大概是家里太空,没人陪他吃饭的缘故。
  “王嫂,我吃饱了。”盘子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面,周寄北却已经没了胃口。他扯过纸巾擦了擦嘴,刚想喝口水,门开了。
  周寄北闻声看去,竟然是季琼宇。他裹着一身冷气进门,激得周寄北也吃了冷风。可周寄北不在乎,他的眼睛蓦地一亮,像寒夜里蹭然被点亮的火柴棒子,亮闪又炽热。他刚想开口喊一声季琼宇,半个音都已经脱口而出,喉咙口忽然被利爪抵住,气管一刹被剖开,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姚轶跟在季琼宇后面也进了屋。他弯腰脱了鞋,熟练地拉开鞋柜翻出自己的拖鞋换上,接着再回身将自己的鞋同季琼宇的并排摆放好。
  “贝贝,刚吃完晚饭吗?”季琼宇边解领带边在餐桌边坐下,王嫂见了姚轶客气地称他姚先生。姚轶笑着答应,他同王嫂撒娇说,想念她做得叉烧饭,王嫂掩嘴一笑说马上就去准备,转身就进了厨房。
  “贝贝,琼宇说你喜欢吃这家的蛋糕,我碰巧路过,给你买了几块。”姚轶将纸袋递到周寄北面前,周寄北正低着头撕扯着手上的小伤口。闻言他抬起了头,眼尾不屑地剜了眼纸袋,声音平平。
  “我不喜欢吃。”
  “........”
  “上礼拜不还吃过吗?”季琼宇把手伸进纸袋,将蛋糕盒取了出来。他掀开包装盒将蛋糕往中间一推。
  周寄北却连看都不看,他垂眼,一心只关心自己手上的口子还能挤出多少血珠子。他的食指用力地挤着伤口边缘,血珠像缺了氧的鱼,一开一合地张着嘴,拼命涌至,等快漫出边缘,他又松开手。翻来覆去几次,他像得到了乐趣,嘴角的笑越勾越深。
  “上礼拜喜欢,这礼拜不喜欢了。”周寄北终于放下了手,他将些许血渍往裤子上随意一蹭,布料立刻脏了一块。
  “你们吃,我回房了。”周寄北刚才还剩了半碗面没吃完,事实上他也已经饱得连半口都塞不下了。可轮椅刚推出几步路,他又折了回来,身体微微向前,将桌上的盘子抱到怀里。
  姚轶拧着眉看他,眼神里透露着嫌弃同敌意。这样的眼神,周寄北每天都会受一遍。区别在于人都不尽相同,但他们都喜欢用这样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打量自己。虽然他们都不说话,但周寄北知道——他们都看不起自己是个残疾。
  那么季琼宇呢,也看不起他吗。
  周寄北转动轮椅的速度变快了,指腹更大力地蹭过钢丝,伤口便愈深。
  “........” 周寄北把盘子放到书桌上,他开了盏小灯,灯光昏黄,只能照清他盘子里的面。他拿起叉子又卷了口面,刚放进嘴里,胃就突生呕吐感,叉子从指间掉落,周寄北下意识地捂住嘴,他双眼一瞪,恶心感像电钻击穿他的脾胃,他再也忍不住,抓着拐杖就冲进盥洗室。
  “......”他整个人蜷缩在冰冷地砖上,右手抱着马桶使劲地吐着。电钻似乎加足了马力在剜他的胃,五脏六腑都能从喉咙口呕出来。冷汗一瞬浸没后背,太阳穴突突地跳。
  周寄北闭着眼伸手去摸索冲洗钮,他的五指抖得严重,以至于他按了好几次才听到水声。残羹胆汁皆随着水冲进了下水道,周寄北抬起手肘擦了擦额头,他想撑着地站起来,可右腿无力地蜷缩,像是睡着了一样。
  六年了,他还是时常忘记自己残废了。总还以为自己能走路,总是以为。
  滴答,滴答。水晶球里雪花满天飞,小人跟着追。周寄北手捧着水晶球,都快将眼睛贴上去了。刚才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盥洗室爬出来,直到鼻腔吸到空气了,他身上的冷汗才蒸发掉些。可还没好一会,他又拄着拐杖往二楼走去。他揣着季琼宇以前送给他的水晶球一同上了楼。他尽可能地放轻动作,等好不容易走到季琼宇的房门口,他才松了力气,身体贴着门板缓缓下滑。
  房里有声音。声似有若无地起,隔着一扇门减少了杀伤力,但周寄北还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他打开水晶球的开关,雪花又开始肆无忌惮地飞。周寄北追着那雪花的痕迹,盯到眼睛发酸。透明玻璃罩放大了他的手指,密密麻麻的小口子显得可怖瘆人。
  声音似乎渐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那声音周寄北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周寄北调大了雪花飞扬的速度,雪花如被碾碎的纸片,细细碎碎以狂速无乱地飞,就像拽着周寄北的心,从胸腔拉出体外,狠狠几爪,撕裂成片。
  小人也有转累的时候,渐渐地转速越来越慢,雪花也像没了电,黏在玻璃罩上戛然而止。周寄北眼底的光咻然一暗。
  而与此同时,隔着一扇门,姚轶正陷在季琼宇怀里,他裸着上/身,手指拨弄着季琼宇下巴处的细碎胡茬,他的脸还呈绯红,气息未匀。
  “周寄北......对我敌意挺大的。”
  季琼宇扣着姚轶的腰,左手去拧他的脸。
  “贝贝性格就那样,小孩嘛。”姚轶捉住季琼宇的手握在手里,他低头摩挲着季琼宇的无名指,沉默片刻忽然说:“十八了,不是小孩了。”
  “不就没给你面子吃那蛋糕嘛,较真了?”季琼宇嗤笑一声,语带戏谑,手又不安分起来。
  “我和他较什么真。季琼宇,我什么时候搬过来?”
  “你想搬明天也能搬啊。”季琼宇抬起指尖从姚轶的肩头游离到他的手臂,指尖像在弹钢琴般,每每抬起落下,他便轻笑一声说:“春慈路到站了......紫藤园到站了......”
  “那周寄北呢......他还住这儿?” 季琼宇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僵了。他一把将姚轶掀翻,只手扣其下颚,逼近道:“我说了,我不可能不要他。”
  姚轶也毫不客气地怒视他,伸手一把扯起季琼宇的睡袍,他不甘示弱地反讽:“你都养了他六年了,还准备养几年?他都十八岁了,你该尽的责任也该到头了.....”季琼宇被戳了死穴,脸色便更加难堪。他下了床,趿着鞋冷冷地说:“你回去吧。”
  “........季琼宇!”
  季琼宇一下子把门拉开,脚还来不及踏出去,整个人都像石块僵在原地。周寄北还抱着水晶球坐在地上,他本靠着门板,却又因一瞬间没了支撑,整个人摔到一旁。
  “贝贝!”季琼宇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周寄北嗅到他身上粘着的气味,忽然伸手推了一把。
  “.......”周寄北扯过拐棍迫使自己重新站起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掉头往下走,右腿无力地蜷在地上,像是拖着一尾累赘。
  “贝贝!”季琼宇想去扶他,却不得空。周寄北拼了命地往下走,季琼宇想碰又不敢碰,只得跟在他身后,一双手时刻虚扶着,以防他跌倒。
  周寄北下了楼又是一身地汗,季琼宇跟着他进了客房,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解释。他咬了咬嘴唇,一时之间竟也无言。
  周寄北撑着床沿坐下,他用双手抱起右腿,喉底同时发出刺痛的哀嚎。季琼宇心一颤,连忙蹲了下来,他满脸心疼,直接撸起周寄北的裤腿,替他揉起伤腿。
  周寄北眼皮微垂,就着这个坐姿,他能看见季琼宇的发顶。膝盖处渐渐传来热度,温热化解着疼痛,治愈表面的伤。
  “你想要我走吗?”周寄北忽而开口,叫季琼宇猝不及防地抬起了头。他满脸的惊慌失措,让周寄北一度产生了错觉,错觉以为季琼宇舍不得他。
  “不会,贝贝你怎么这么想.....我.....”
  “那你爱姚轶吗?”
  “......贝贝.....”
  “爱吗?”周寄北似乎不依不饶,每一字一顿的攻击性都极强。季琼宇抿了抿嘴唇说:“我和他在一起三年了。”
  “在一起不代表爱。”周寄北弯**直盯季琼宇的眼睛,目光之外的压迫性更像是在自焚,他抵住季琼宇的额头,不予他退路。
  “......”季琼宇一下子扣住周寄北的后颈,使着蛮劲把他拉开,周寄北始料未及,想要抬手去抓季琼宇的手,却没了机会。
  “睡吧,很晚了。”
  “你总是逃避问题。”周寄北瞪着季琼宇的背,声音冷然。
  季琼宇本要按下门把手的动作一滞,他的喉结不由地一滚,仿佛吞下了烫油一桶。他回过头望向周寄北,声音比平日更显冷淡。
  “你想知道什么?”
  周寄北的眼睛一瞬不瞬,眼中仿佛射出张网,直取季琼宇,将他裹住、收敛、再扎紧独占。
  “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说:
  行。出来混都要还的。
 
 
第4章 
  “你爱我吗?”周寄北又问了一遍。他的声音平铺直叙,仿佛是在问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季琼宇闭了闭眼,他似感烦躁,手指一根一根地被迫从门把手上撤下来。他转过身,脚步似乎很是沉重,脚掌挪得拖拉,脚后跟移得不情不愿。
  “贝贝。”季琼宇在周寄北面前蹲下,他双手交叉,十指似是纠结地来回揉捏,最后他犹豫着扣住周寄北的双膝,头却低垂着,不敢看他。
  “贝贝......季叔叔,作为长辈当然是爱你。”
  “那除了长辈呢?”周寄北伸手覆住季琼宇的手背,他将季琼宇的手握到掌心里,低头细细地摩挲着他的手指,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突然,他抬头轻笑一下说:“你食指边上有根倒刺,我替你拔了。可能有些痛,忍一忍。”
  季琼宇刚要阻止,周寄北已经动起手来,他捏着倒刺的一头,轻轻一扯,季琼宇微皱眉头,忍不住抽了口气,周寄北将唇贴近,他伸出舌头轻轻**一口手指,然后低头朝着季琼宇弯了弯眼睛。
  “不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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