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北伸出手从后搂住季琼宇的腰,手指如同水蛇,不一会就游离至背脊中线。虽隔衣料,但仍然能翻山越岭,抵达山顶。季琼宇感觉血管逐步软化,有一把火将皮肉神经一并融化,他甚至想呻/吟,莫名地想要颤/抖。
“兔崽子!当心我揍你!”季琼宇咬牙切齿,眼底都因容忍而红。天顶灯光一并投射而下,似乎都将季琼宇照出水光来。
周寄北又哧哧地笑,他本一身素黑,气场应当凌厉,可此时满脸调笑,与这一切都不匹配。两人就快走到门口,周寄北转了下拐杖,忽而背靠玻璃门,他抬颚,眼皮稍掀。
“四年没回来了。”
周寄北还记得四年前的自己,一身狼狈地坐在轮椅上,除了手里捏着的破手机,口袋里揣着薄薄的几百元便是他仅有的。他仍旧记得半夜昏黄长灯下的长途汽车站,随处可见的蛇皮袋、睡得东倒西歪,仿佛喊也喊不醒的人。
东边好像有一个服务窗口,售票员不太耐烦,他就夹在那中间稀里糊涂地买了票,捏着那张半个巴掌大的车票,绝尘而去。
周寄北垂眼,眼睫遮掩一涌而上的情绪。他转身抬手推开门,随着那吱吱一声,携着冷风卷过,他踏出了半步。
“轰隆隆!”天上劈过几响,带着刺眼的光亮,和转瞬即逝的叫嚣。周寄北和季琼宇一起抬头,肩上顿落水花小小,天又震动几分,雨忽倾盆而落,声音稀里哗啦,前面还是试探性的雨滴,眨眼间就磅礴如柱。
季琼宇扣紧周寄北,将他拉近了,以防被淋。周寄北顺势后退,他盯着这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心里那点心思也跟着活泛。
“你带我回来的那时候,也下大雨。”季琼宇扶着周寄北让他在一旁的长椅里坐下,他习惯性地攥紧周寄北的手,掌心像着了火地摩擦,试图让他热乎些。
季琼宇本低着头,闻言动作一滞,他抬头,眼前的瓢泼大雨与十年前如出一辙。季琼宇这几年一直觉得自己老了,记性也变得不好。什么事儿都得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要不然过五分钟就忘得一干二净。
而独独,他记得周寄北,记着关于他的每件事,好像点点滴滴都像自然界的雨,落了就感觉地到。
他犹记得,从农村回s市是没有直飞航班的。他不得不带着周寄北坐着轿车赶到县城中心,再一波几折,才能坐上飞机。季琼宇那会极其害怕,嘴唇甚至无力支撑他讲话的力气。他的心被那次残忍的车祸一碾而碎,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一闭上就是侧翻的大巴、触目惊心的魄力碎渣、以及周寄北痛苦求助的眼神。
周寄北那会也是头一次坐飞机,他被季琼宇抱上飞机,身体陷入高级质感的皮沙发内,稍稍后仰,全身即刻放松。可他坐如针毡。
空姐问他喝些什么,他盯着餐车架上列着的饮料,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盒、他从不曾见过、听过的所有,他不知所措。
季琼宇眼尾瞥见他紧绞着的双手,心就被狠狠地撕了数片,鲜血淋漓。他根本不敢多看周寄北,转过头压着嗓子请空姐倒来一杯热牛奶。
而传递牛奶的过程里,他们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在蹭过彼此的温度后,周寄北双手紧握杯身,他瞪着眼,眼睫因强忍而发抖,他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将牛奶挪到自己的跟前,生怕洒出一点。
季琼宇在那一刻捏紧了拳,竭力克制,才没有失控。
“是,那天的雨比今天还大。”季琼宇的手微颤,他抓紧周寄北,像是急于抓住回忆。周寄北反握以示安慰,他盯着面前的雨忽而一笑:“我刚来的那天,它哭;我现在回来了,它也哭。”
周寄北慢慢地将手抽开,改为轻搭季琼宇的后颈,季琼宇被他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头微垂,力渐松,便靠在了周寄北的肩上。
“它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它。所以.....我不走了好不好?”周寄北的侧脸点着季琼宇,他的声音不大,被滂沱大雨所掩,甚至显得轻。他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柔柔,像初见时柔软。他像换了个人。
周寄北没有得到回答,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只能感知到霹雳雷声同潮湿水气。雨还是下得太大,还是溅到了他的身上,周寄北转头,发现季琼宇枕着的肩头比刚才还湿。
“贝贝.....”
“嗯。”
“贝贝。”
周寄北无声地笑了,他忍不住解开大衣的外扣,然后将季琼宇一并裹住。季琼宇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每一声都在答应。他的视线就比前一分钟更模糊。
作者有话说:
离完结不远啦!会再多开几次车。都在微博哦。话说等完结以后我会专心更隔壁的《破斋》2333
第59章
“来啦来啦!”从门内传来的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变清楚。门被推开,露出一张久违的脸。
“啊呀,小宇回来啦?!”门被全然拉开,面前的女人和王嫂差不多年纪,眼周肌肤干燥,雀斑横生肆意,皮肤泛黄,随意扎起的辫子有些松散,耳鬓边有些散发垂落,以至于她说话的时候,手会不自觉地将头发别到耳后。
“欸,陈妈,我回来了。”季琼宇脸上的笑容跟着加深,他抬臂扬了扬手里的大包小包,眼神又一并扫向周寄北,他努了努下巴说:“陈妈。”
陈妈跟着季琼宇的视线顺势一瞥,她先是一怔,歪着脑袋打量着周寄北,她的眼神有些陌生,似在回想,在拽着记忆深处里的线索,她翻找、自证、隐隐约约有一个名字能与这张脸挂钩。她抓紧了门框,犹豫不决地说:“你是.....寄.....寄北?”
周寄北闻言一勾唇角,他的瞳仁散着孩童时期亦少见的雀跃,他张嘴轻笑着说:“是我,陈妈,好久不见。”
“啊呀,快进来,快进来!”陈妈一瞬之间眯起了眼睛,眼角的鱼尾纹都因此而深刻,因日渐年老的斑竟也显得可爱。她甚至紧张地搓了搓手,季琼宇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季琼宇虚扶着周寄北坐下,周寄北就着矮凳子坐下来,他将拐杖往旁边一搁,微微弯腰,自行将鞋脱下。季琼宇又朝他伸出了手,周寄北瞥了他一眼,攥着他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呀!是寄北吗?!”周寄北刚刚站起来,手就被另一人紧拉住,他人一晃,急忙将重心稳住,才不至于踉跄。季琼宇急忙伸手去扶,指尖刚划过周寄北的袖口,还来不及抓紧他。
“季伯伯好。”周寄北转身对着季立文腼腆地笑笑,手任由他握着,眼光接触后又很快撤走,似乎有些紧张。
“爸,您先让贝贝坐下。”季琼宇的手始终衬在其身后,手掌粘连在周寄北的后背,生怕他摔倒。
季立文啧了季琼宇一声,转头又笑盈盈地望着周寄北,他拉着周寄北,忍不住上下打量他,季立文嘴里始终念念有词,声音有些细碎难辨,周寄北亦是同他对视。季立文几乎是雪鬓霜寰了,人近古稀,神采倒还是奕奕。
“外头肯定冷死了,这手怎么这么冰。”季立文拧着眉,心疼地捏了捏周寄北的手,领着他往客厅走,边走嘴里还念叨:“快点开饭!快点开饭!给孩子都冻着了,肯定也饿坏了!”
陈妈忙不迭地迎上前说:“菜都准备好了,都热乎的。”
季立文将周寄北拉到身边坐下,季琼宇想要坐,都没了位置。他像根木讷的电线杆儿杵在周寄北身边,他张了张嘴,没发半个音,但也不肯走,磨磨叽叽半天,也还没入坐。
周寄北被季立文拽着说话,一双眼睛无暇可挪,他感觉到季琼宇的气息,心里渐软,像脚踏棉花堡,脚心被团云包裹,温暖、且绵绵。他虽膝已无力,能跨步之数寥寥无几。但感身侧之人,亦不惧。
周寄北的眼神渐渐柔和,同季立文交谈的语气也更耐心柔和。
“我说,季琼宇你站着干什么?那么高站着也不嫌挡路……”季立文话说一半,眼神一斜,瞥见季琼宇,声音不由地提高了些。老爷子老当益壮,中气十足,训起季琼宇来,舌头不打一丝结,顺溜地很。
“……哪来的座啊?”周寄北的左手边坐着季老爷子,右手边说是给季琼宇叔叔留的,即是空着也坐不了人。
季立文闻言横眉一竖,他左右看看,伸手一指说:“这么多座还没座?你要坐地上吃饭呐?!”
季立文同季琼宇向来如此,两人一来二去,十句话里九句怼,像是说相声似地。周寄北初来季家那会儿,见此场面还会浑身紧张,以为他们在吵架。
而自己同父亲却客气地彬彬有礼,讲话之间分寸感不忘保留,一进一退间仍相敬如宾,像是不熟悉的亲戚。
周寄北垂眸,他稍稍前倾,执起水壶,壶嘴对准了季立文的茶杯,周寄北抬高手腕,茶如一眼泉,倾流而下,水声叮咚,砸在杯底。等水盖过杯中三分之一,他咻然收手。
“季伯伯,您喝茶。”周寄北将茶杯往季立文面前轻轻一堆,季立文立刻被带了过去,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眼神蹭亮,周寄北顺势将话题一转,右手从桌上的食盒里抓了一把开心果,他剥了几粒,嘴里也时不时地应和着季立文。季琼宇有些哀怨,不情不愿地往周寄北对面走过去。
“.....”季琼宇感觉掌心忽被握住,他翻看一看,掌心里多了一把褪了壳的果仁。他猛地抬头看向周寄北,周寄北表情平常,不过淡淡抬眼扫之。季琼宇的目光投到了周寄北的手上,他十指纤细,灯光下的骨节分明,带着一股朦胧的温柔。
“.....”周寄北抬手将一粒果仁塞进嘴里,舌/尖/轻/探出,将果仁卷走,牙/齿发出闷闷的声响,嘎吱一声,口/腔里仿佛爆出花火。
季琼宇已在周寄北的对面坐下,一抬眼就看见周寄北眯着眼睛朝自己笑,手指上还粘着开心果残留的果衣,左手手肘撑于桌面,手指靠近唇边,他稍稍启唇,又快速将其扫走。
季琼宇感觉肚中犹有邪火,一度再往上烧,火势非但不灭,甚至还被添了把油。他忿忿地盯着周寄北,下颚也不由绷紧,咬牙切齿着。
“寄北,现在几岁啦?”季立文伸手搭住周寄北的肩,眼神因陷入回忆而深。
“二十二了,季伯伯。”
“啊....都这么大啦....你再看看他!三十七了,还老光棍一个!”季立文话锋一转,又怒拍长桌两下后,对着季琼宇就是一记白眼。
“上次吧,我有个老朋友的小女儿喜欢他,长得很漂亮的.....有一回一起吃饭,我叫他主动一点,他呢?和条咸鱼一样!拨一拨也不知道动一动........”季立文说得义愤填膺,开心果捏在手里,老半响都没放嘴里,果衣倒是被搓了一地。
周寄北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他轻轻撤手,果仁就在弹指间轻跳回果盘里。周寄北拍了拍手,企图将手上残有的果衣拍干净,他将背往后仰,姿态显得放松,手指微勾,呈弹琴状,食指与大拇指忽而微动,发出轻响。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呀?”
作者有话说:
好一个吃醋现场。
第60章
季琼宇汗毛一竖,心脏蓦地漏跳一拍,他本来衔在嘴里的鱿鱼丝都掉到了桌上,季立文丝毫未感之,他拿出手机远远地看,手指在屏幕上扒拉了两下后,将手机挪给了周寄北。
周寄北稍许前倾身体,双手将手机接过来,跳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先是一泻而下如墨如泉的黑长发,已过肩的长度,落在浅棕色的一字领毛衣上。微露的侧肩显现削瘦的肩骨,而将目光再上移,便露出了那一双眼睛,盈盈秋水,波波澜澜。
“季琼宇!”季立文瞪眼盯着季琼宇,他下意识地拍了下桌子,残置在桌上的开心果壳也一跃而起。周寄北的手空了,手机被季琼宇不打一声招呼就掠走。季琼宇置若罔闻,低头就把手机掐了,接着没收搁进口袋里。他佯装若无其事,双手往口袋里一插,朝对面努了努下巴说:“有您这么八卦的嘛,啥事没有,还存什么照片呀。”
季琼宇一脸哀怨,嘴巴嘟囔着不满地嘟囔,他下意识地偷瞄周寄北,发现后者正手持茶杯,低头品茶,指腹在杯沿边游离,他垂眸的动作遮住了真实的眼神,季琼宇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有些惊慌。
“那还不是你没本事嘛!都几岁的人,都当寄北叔叔的人了,还一单根老黄瓜!”季立文眼神一凛,犀利如刃,嘴皮子灵活上翻,吐出的话像枪杆子里的子弹,上了膛扣了扳机就咻然射出,全然一齐射在了季琼宇的心上,他张了张嘴,都能吐出口血来。
“嘶!”地一声响,周寄北挑了袋果脯,两指慢慢将包装撕开。这声像烫了火的钢丝线在挠五脏六腑,季琼宇感觉口干舌燥,手指不由蜷缩,手背青筋也一凸而起。
“季伯伯,我会盯着季叔叔的,让他早点有着落。”周寄北眯着眼笑,果脯被他咬出了甜汁,在唇/齿间余留。他又转过头去看季琼宇,探出了舌/头快速扫过嘴/唇,似在施压,又似在挑衅。
季琼宇气得肋骨疼,身体仿佛被撕开一角,冷气从喉咙口灌入,他一吸气,就气得发昏。
“是吗?寸步不离地盯着我吗?”季琼宇瞥过头去,说得咬牙切齿。周寄北两指捏着果脯开始慢慢地撕,他将半条放入嘴里,半真半假地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路上堵车。”陈妈听到门铃声赶去开门,来人是季琼宇的叔叔。周寄北跟着打招呼,季立文同他聊得热络,季琼宇趁机坐到周寄北的身边,周寄北用余光捕捉到季琼宇,他刚要讲话,就被季琼宇偷偷抓住了手。
“不许赶我,兔崽子!”季琼宇使得劲儿很大,狭小黑暗的桌底下很难挣脱。周寄北一动,季琼宇就攥得更紧。周寄北饶有兴趣地睨着他,同时手腕悄转,以巧力摸到季琼宇的大腿/根,周寄北弓起手,指甲像攻击力十足的利器,轻易地划开季琼宇的防御,抓住他的致命点。
季琼宇的身体在逐渐发胀、发痛、趋于发硬。周寄北的手像即将捕食的爪钩,锐利、敏感、危险。他以季琼宇不可抵抗的力道覆上他,手指不过三两下就拉卡了他裤前的拉链,那声音细碎,伴着轻微地咔嚓声而逐渐解体。季琼宇仿佛提线木偶,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不由自己。他阻止不了周寄北游走的手,连抬手腕的力气都没有。
周寄北的指甲刮着他已被拉开的拉链,那声音像刀磨骨,叫他整个人都提心吊胆。
“......”周寄北弓着手,食指指甲刮过季琼宇的内裤,内裤布料单薄,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挑衅。他挪动的速度又有些刻意,似在剖析季琼宇的皮肉。季琼宇喉结滚动,他终于难忍,一下子抓住周寄北的手腕,周寄北无声地勾勒起唇角,空着的左手抚摸着高脚杯,他紧盯杯中酒,酒液随之而晃,他垂眼,眼神一暗,忽而加快速度,加重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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