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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愿成双(GL百合)——穆水七绝

时间:2020-01-25 12:20:47  作者:穆水七绝
  阮清羽皱了皱眉,有些扫兴地垂下了脸,提不起兴致的道:“八处还不够你摆布?你可知光是这八个据点,就已经够你颠覆朝堂了?”
  陆展哼笑道:“你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阮清羽似已料到他这番话,默了片刻后,一字一句道:“炼狱解散的这五余年间,你从一名杀手做到名噪一时的富商,什么毒计没使过,什么脏事没干过,怎么到头来却还要来求我,才能满足你对权力的欲望?”
  陆展这时沉下了脸,面色有种十分难看的青黑,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此刻,刑堂已架起了火炉,狱卒送来烙铁,陆展卷起衣袖,神态悠然的拿着烙铁在火炉里烘烤,手法娴熟,“哔啵”炸响的炭火都带着一种嚣张气焰。
  “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陆展望住炉里的火光,没有一丝语调的道,“以前,我是顾忌你的后台才不敢轻易下手,如今,捏死你也不过是一根手指的事,你不该不知趣。”
  他将烧红了的烙铁举起,面无表情地看住阮清羽,道:“最后再问你一次。”
  阮清羽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置若罔闻地讥诮道:“这就发怒了,是不是戳到你的痛楚了……”
  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下去,一阵刺鼻的焦味散发开来,伴着“滋滋”脆响,阮清羽只觉整个人差点窒了过去。
  烙铁贴肉的瞬间,仿佛百把尖刀同时在她腰腹疯狂割刮,全身的力量与知觉都集中在了那一点,在承受着那几近致命的痛苦一击。
  鲜血随着汗珠滚滚而落,浸透了衣衫,印出一片模糊血肉。
  然而她并未叫出声,牙关紧咬,连嘴里都蔓延着一股血腥。
  “我知道你向来嘴硬,从你嘴里很难问出结果。”陆展这时将烙铁缓缓移开,看着阮清羽被汗珠浸湿的惨白面庞,狞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被各种酷刑折磨的样子,这可比玩弄权力,还更有乐趣。”
  “呵……”阮清羽身子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即便酷刑也松不了她的口,强忍痛苦道,“还记不记得你跟程家养子做下的那些肮脏交易?那个名叫律齐的人,你还记不记得?”
  陆展扬眉,颇有意外之色,直勾勾盯着阮清羽,右手却朝身后狱使做了个示意:“你倒是很有叙旧的兴致,无妨,行刑过程本来就乏味枯燥。”
  阮清羽左右手这时已被上了夹棍,陆展却眯眼笑道:“律齐这个人,我当然记得,甚至对他的死,至今都抱有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难得遇上一个心思与你一样狠毒的人,却早早毙命了?”阮清羽冷笑数声,复道,“律齐九岁被程仲伯领养收为义子,备受程仲伯器重,程家待他不薄,他却为了程家的财产,买凶弑父。如此狼子野心,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熟悉,是不是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陆展笑了笑,那笑容好似与己无关的淡漠,又似包藏了最深毒的恶意,夹棍这时蓦地收紧,阮清羽只觉猝然下,十指连心的剧痛凿心而来,骨骼被拉错位的“咯咯”声连响,她额角青筋暴起,不一会儿夹棍就被鲜艳的血迹浸染。
  陆展此时的眼神里,更多了一分快意。
  “不要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你我同根而生,说到底又能干净几分?”陆展反讽,盯着阮清羽被汗湿透了的青苍色的脸,阴笑道,“当初上头要对付程家的时候,你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又是怎么做的?
  不仅与程蝶苟合一处,竟然还背着组织私放了她和她那窝囊废一样的哥哥。
  更匪夷的是,你居然陪着程蝶躲入东海县,在秦家庄的山脚下建了所竹院,每日监守,如此不遗余力的保全她的命,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切齿的仇恨。
  你有想过自己对得起组织么?”
  阮清羽牙关已咬出了血,鲜血直溢,但仍然在笑,笑的狰狞而扭曲,残忍而快意,让人不寒而栗,一字一句道:
  “是你,在跟律齐见面的时候,将事关内部的机要密函遗失,泄露了重大机密。为了封口,解刚才下达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的指令,灭了程家,是也不是?”
  陆展一脸轻巧的道:“是,又如何?”
  “你犯的错,却让程家做了替死鬼,你所背负的血债,百死难辞其咎,就不怕终有一日遭到报应?”
  “报应?”陆展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张狂笑道,“谁还能给我报应?
  程蝶么?
  程剑么?一个早就不知身死何地的窝囊废?”
  他将冰冷恶毒的目光最终凝结在阮清羽的脸上,阴恻恻道:“还是你?”
  瘆人的咬字令阮清羽浑身一个激灵,一股不祥的预感强烈涌上心头。
  “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也是个女人。”
  陆展目中闪烁着一种变态的光,抬手一挥,竟是大笑着扬长而去。
  阮清羽在他癫狂的笑声中全身发抖,即便经受各种酷刑都未令她如斯模样。
  毁灭一个人,便是毁灭她的灵魂,尤其对于阮清羽,再没有什么能比摧毁她的精神来的直接残忍。
  两个狱卒上前解绑,其中一个刚想作歹,异变陡生。
  只见身旁同伙霍然抽出袖口匕首,冷不丁捂住他口鼻,一手朝他横颈一抹,“扑”的一响,那人应声跪跌倒地,再无声息。
  整套动作利落流畅,摇曳的火光中,他撕下了脸上的□□,真面目竟是阿福!
  毫无疑问,阿福也参与了这次的行动,按理说,他已背叛了阮清羽,又是如何参与进来的呢?
  话要说回阮清羽将飞羽令交给泠柔的那一晚,正是那晚,二人将彼此真心交付,计划联手反击陆展。
  泠柔只有获得了飞羽令,陆展才会相信阮清羽中了他的奸计,并且毫无防备之心。
  至于她与阿福之间一直存在的微妙关系,泠柔也和盘托出,包括他与自己的一段前缘。阮清羽这才知道,泠柔、阿福以及沈月新三人曾有过这么一段纠葛,再想到自己平日对沈月新的过分宽容,反倒苛刻了阿福,心中不免惭愧,决定不与他为难。阿福知悉后,在院里长跪一夜,请求给他待罪立功的机会。阮清羽念起昔日情份,这才使他参与到了计划中。
  此刻,阿福刚扶过虚弱无力的阮清羽,骤闻“轰隆”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甬道飞来,撞的刑架四分五裂,那人应声倒地口吐鲜血,正是去而复返的陆展!
  陆展先前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丝毫未能察觉转角一头霍然出现的程剑,窥听到所有真相后的程剑,震怒之下,出其不意的给了陆展一记重创。
  陆展撑着身子,仰面望住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一面喘着气,一面寻思自己哪里开罪了他,回眸再看身后,两名狱卒一人躺尸地上,脖间还在往外溢着血,一人却是救下了阮清羽,将她护在身后,顿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受到了算计。
  “为什么?……”陆展艰难吐字,这一足之力直击他要害,肋骨数断,站都站不起。
  程剑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缓步走到他面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哄闹,原是柴房走水,所有人高呼救火,火势正朝这里蔓延。
  混乱之际,闯入两名蒙面人,一人将阮清羽背在背上,一人随阿福夺了钥匙,解救关在独监里的解刚。
  陆展愤恨地瞧住程剑镇定自若的脸,咬牙切齿道:“你竟助叛贼放火劫狱!就不怕皇上降罪,诛灭九族?!……”
  程剑面无表情地望着陆展,就像是望着一个死人。
  “我早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你,便是活活烧死在牢里的解刚了。”
  陆展脑中“嗡”的一声,只觉一个霹雳打将下来,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骇然切齿道:“你怎么能放过自己的仇敌?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阎王吧。”
  掌风起,如山劲气直罩陆展面门,迫得他呼吸顿窒,下一秒,身子横空倒飞出去,不省人事。
  监狱里的火把在一阵剧烈抖动后又迅速恢复如常,火光映着程剑一张明灭不定的脸,仿若一个幽灵。
  “我本以为,你会让我多受些折磨。”管严背着阮清羽经过程剑身旁时,忽然停了下来。
  程剑神情淡漠,不含情感的道:“记着,你与我程家之事,未完。”
  解刚被扶出囚牢时,墙外火势渐大,直窜他所在的那座独监,灼热的高温不断攀升,间隙传来他暗哑的咳嗽。
  他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步一步低头蹒跚前行,似乎随时都会栽倒下来。与程剑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们谁也没有回看彼此,一场大火,仿佛将两人的恩怨就此了结。
 
  ☆、尾声
 
  十日后,金陵,陈府外宅。
  阳光穿过枝头洒下点点光斑,落上了阮清羽的肩头,一片落叶从耳侧轻擦而过,她却浑然未觉。
  近处的白墙黛瓦,绿树红花,在午阳的沐染下添上了金黄的暖意,几只彩蝶飞舞,婉转多情,辗转花丛间,更显静谧。
  阮清羽爱这温暖适宜的午后,每一次光透身体,都仿佛给人以生机。
  泠柔正在房中收拾着行装,透过敞门可见那静坐在院里怔怔出神的恬淡身影,眸中溢满温柔与爱意。
  身后传来鞋底踏过木阶的细碎声,泠柔走到阮清羽身边,在她身前蹲下,像只软糯的猫儿依偎她膝边,玉手轻轻牵过她缠满白布的左手,痴痴的道:“在想什么呢?”
  阮清羽俯视着暖阳下,那张明媚动人的娇颜,心旌一荡,道:“在想你。”
  泠柔微微横了她一眼,道:“贫嘴,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回来,还说想着我!……”
  阮清羽不作声了,略一停顿后,巴巴乞怜道:“对不起,柔儿……”
  泠柔心一软,轻嗔道:“拿自己做诱饵,硬闯虎穴,你可不就是个死心眼,大傻瓜?……”
  她嘴上虽嗔怪,五指却与阮清羽紧紧交扣:“幸好有阿福,你的右手才不至于伤了筋骨,只是这左手,怕是要好一段时间治疗了。”
  感受着泠柔手指间的柔腻,阮清羽心中一片安宁,若光给人以生机,那么泠柔就是她心头的暖阳与皎月。
  泠柔将脸侧枕在阮清羽的双膝上,喃喃道:“阿羽,你真的就这样把飞羽令交给程剑了么?”
  阮清羽点了点头。
  “那是你用生命守护的信物,就不怕程剑会毁了它?……”
  “程剑不但不会毁了它,反而会慎重以对。”
  泠柔有些不明白。
  阮清羽道:“炼狱是锦衣卫阴养的机密组织,一旦揭发,便是谋反的重罪。以程剑所掌握的情报跟权力,若想对锦衣卫和炼狱实施打击报复,有千百次的机会,但他并未这么做,只因他所针对的只是解刚一人。”
  泠柔惊奇道:“炼狱牵系到他的血海深仇,他竟恩怨分明,不愿牵连无辜?”
  “当然不是。”阮清羽摇头道,“他从一个亡命之徒,一步步做到东厂厂主,没有强大的野心与锦衣卫的助力,如何能有今日成就?他深知锦衣卫与炼狱的力量,所以才想拥有并掌控这样的力量。”
  泠柔微微仰首,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瞧住阮清羽,喃喃道:
  “‘飞羽令’仿佛就是掌握天下的兵符,所有人为之癫狂……解刚是,陆展也是,就连程剑到后来亦是如此,有时我真不明白,权力怎就有如此大的魔力?……”
  阮清羽目中飘起一丝迷雾,诚实的道:“我也不明白,这大概就是炼狱在我手上沦为一盘散沙的原因吧。”
  泠柔“哧”的一笑,眨眼道:“你把飞羽令交给程剑,一定还另有目的。”
  阮清羽挑了挑眉。
  “你想让他重整炼狱,对不对?”
  阮清羽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望向远方墙外,缓缓道:“炼狱解散,到底是因我无能,现今又分成数个领派,一片混乱,若有人能将之重新整合,让流亡的人亦能有归属,也算弥补了我的过错。
  虽说人各有命,生杀不应由他人予夺,炼狱乃人世黑暗的体现,但人间正邪,功过对错,谁又能说的清?锦衣卫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屠杀,谁又知道这些年葬送的朝廷命官里,哪些是忠,哪些又是奸?更多是一种警醒与制约,维系皇权与朝臣的平衡罢了。”
  泠柔却不以为然的嘟了嘟嘴,赌气似的起身背转过去,道:“你才不无能呢,你可能耐的很!不仅早早把一切算计好了,还拼着命把自己的心头肉也救出来啦!”
  她不看她,并非因为自己真的生气,而是因为心中对阮清羽满满的在乎与关心。
  午阳斜斜照上她玲珑高挑的柔媚娇躯,愈发勾勒出婀娜诱人的明丽曲线。
  阮清羽绮念丛生,不禁挺身环住她的蛮腰,将她带入怀中,下巴搭上她的香肩,在她耳根轻轻吐气:“我的心头肉,可不就是你!”
  泠柔霞生玉颊,直过耳根,真个是艳美绝伦,娇声道:“你为了解刚那般不顾死活,也会为了人家如此吗?”
  阮清羽想都不想的道:“何止如此,谁敢伤你,我必定要了他的命!”
  泠柔心跳怦怦,好不爱她的蜜语甜言,真想就这么一直被她揽在怀里,缠绵至久。
  “那……如果换作程蝶有危险,你会怎么办?……”
  阮清羽心头咯噔一下,燥热的身躯立马被浇下一盆冷水,萦绕在心头的怅惘,又一次浮现。
  感应到身后的僵硬,泠柔抿了抿唇,微微侧转过身,玉腕揽过她脖颈,柔声道:“阿羽,你心中对她,依然有情,对吗?”
  阮清羽面色微白,片刻后,叹道:“我与她已成过去,今后都不会再见了。”
  “如此,便能解了你的心结了吗?”
  阮清羽一愕,自己的心思仿佛被泠柔一眼看穿。
  “背负着仇人的身份,就这么离开,什么也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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