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朕那时候想的,跟现在想的不一样。”贺珏一点一点告诉靳久夜,“那时候朕没想亲你,没想睡你,没想为了你不要别人在身旁,而现在,朕只想跟你一个人在一起。”
“哦。”靳久夜依旧寡言。
贺珏叹了一口气,男人没有反感与反抗便是他最大的惊喜,其他的也许这辈子都不敢奢求。
“朕会对你好的,没有谁会比朕对你更好。”贺珏郑重地承诺。
“一直都是的。”靳久夜道,“一直都是这样的,主子。”
贺珏听到这样的话,直把人搂得更紧,心口颤颤地疼。
他的影卫大人啊。
第二天一早,贺珏就将敬事房的孙吉祥和内务府总管李庆余两人叫到了勤政殿,特意交代以后不许再拿后宫规矩打扰靳久夜。
张福又去找了一副新的佛珠手串给贺珏,贺珏戴在手上,脾气也温和了许多,只将人训斥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处罚。
“这次刻的是什么经?”贺珏问。
张福想了想,“据说是祈福经。”
贺珏表示满意,“挺好,等八月十五中秋祭祀,朕去请高僧为靳久夜赐一道平安符,你记得提醒朕。”
“是。”张福顺从地回答,他很快发现今晨起床后的陛下与前两日大不一样了,不知什么时候跟影卫大人和解了。
前两日若是提起影卫大人,陛下便会皱眉生气,今日却是眼里带笑的。
两位宫人还未告退,提到佛经高僧,李庆余很快想起宫里还有一位难缠的主儿,赶紧趁此机会请命。
“陛下,太妃命人通知内务府,等过了八月十五再去大运寺清修,说是七月里暑气重,路上不好走。”
贺珏不乐意提这个人,但他与太妃的龌蹉并没有大肆传开,闻言便冷冷道:“你安排好便是。”
“是。”李庆余险险松了一口气,幸好今日陛下脾气好,许是有影卫大人的缘故,否则差事一直没办好,他这颗脑袋就跟悬了一把刀在旁边似的。
“迎接北齐使者的晚宴,影卫大人可要出席?”李庆余又问,这些是由他这边配合鸿胪寺大臣一起办的,连御膳房都被征用了。
要不是忙着这一茬,昨儿夜御膳房吴掌事丢了两盆卤猪蹄早就闹开了。
贺珏想了想,道:“这个看靳久夜的意愿,不过玄衣司事多,他喜静,应当不乐意出面。那便算了吧,不必强求。”
李庆余应下,手头没别的事了,就扯着孙吉祥一同告退。
而后齐乐之又进宫来商讨北齐使者的事,一眼就看出贺珏心情不错的样子,忍不住问:“昨儿是不是影卫大人来找陛下了?”
贺珏挑眉,“你说这个干嘛?”
“陛下今日连眼角都是带笑的,提起影卫大人更是温柔了许多。”齐乐之很有经验地打量了一下贺珏,“臣也是过来人,岂能不知是什么原因?看来影卫大人也不是笨槌嘛。”
“什么笨槌?”贺珏怒起抄了一张折子,摔齐乐之脸上,“还有你取笑他的份儿了?”
“是是是,臣知错了。”齐乐之连忙赔罪,“也不知是谁成天说影卫大人如何如何不好的,倒是只许自己说,不许……”
“嘿,你还叨叨个没完?”贺珏佯装站起身,齐乐之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捂嘴表示我不说了。
贺珏想到齐乐之的话,“你昨日同他说什么了,他为何要来找朕?”
齐乐之眨了眨眼,“也没什么的,大抵就说了北齐使团里有位九公主,可能要与陛下联姻。”
贺珏一愣,“你跟他说这个干嘛?”
齐乐之惊道:“难道影卫大人埋怨了陛下不成?”
贺珏狠狠瞪了一眼,“下次少在他跟前嚼舌根,他心思沉,有什么想法都藏着不说,若是引出了误会,朕可有苦头吃。”
“哟哟哟……”齐乐之见贺珏的神情与往日不大一样,玩笑也开得随便了些,“陛下可真是宠着影卫大人。”
“知道就好。”贺珏不置可否。
齐乐之则看出了更多,忍不住揶揄道:“约莫是陛下昨日在影卫大人那儿得了什么好处?”
贺珏轻轻一笑,却不多说,“哪来什么好处?你赶紧去陪着那位九公主吧,朕且看阿瑶会不会生你的气。”
“阿瑶自是不会的,她知我心里只有她。”齐乐之很自信。
贺珏就看不惯了,“靳久夜也知朕心里有他。”
跟个赌气炫耀的小孩似的。
齐乐之不甘示弱,“臣此生只有阿瑶一人。”
贺珏亦道:“朕也只要靳久夜一个。”
齐乐之突然不说话了,他定定地看着贺珏,“陛下此言当真?”
贺珏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认真点头道:“作数。”
齐乐之神色一下就变了,“那皇嗣,储君,又该如何?”
贺珏抻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朕自会想办法。”
说着他又笑,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大不了,就让靳久夜生嘛。”
齐乐之:“……”
陛下你是不是疯魔了,男人能生孩子?
迎接北齐使者的晚宴在交泰殿举行,贺珏携一众宗室及内阁大臣出席,北齐使者一行十余人,皆是有些身份的臣子,均在邀请之列。传说中的九公主换了宫装,打扮起美人的样子,的确有几分颜色。
除了九公主,便有一位长着络腮胡的主要使臣,年纪三十出头,一身蛮肉,看起来像个武将。
但齐乐之却私底下跟贺珏议论过,此人名叫郎笛,是北齐宗室皇亲,为人粗中有细,十分狡诈猖狂。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之后,郎笛便开口试探起贺珏:“臣听闻南唐皇帝陛下后宫空虚,吾北齐有佳人,倾国又倾城,不知陛下可愿得之?”
贺珏敛了神色,“郎使大人此言差矣,南唐多美女,窈窕绝色,朕若要佳人,不必千里迢迢到北齐去寻。”
郎笛嗤笑,“臣倒忘了,陛下喜好男色,北齐亦有风雅小公子。”
贺珏声音一冷,“郎使大人意欲何为?”
“陛下切莫误会。”郎笛目光落在北齐九公主身上,“臣此次出使南唐,除了寻回十七王子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与南唐结盟,修秦晋之好。”
“古人言,君子当有贤内助,陛下登基数年未册皇后,若能迎娶九公主为后,你我两国自然会亲如兄弟,不再发生战乱争斗,岂不是百姓之福?”郎笛拱手,恭敬地行礼,“这也是我们太子殿下的意思。当然,若陛下喜欢,北齐一向有陪媵的习俗,十七王子与十九王子想必能得陛下青睐。”
这北齐的十七王子失了踪迹,十九王子是北齐太子的对手兄弟。
郎笛这一手是想把北齐的内乱甩锅到南唐来,贺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很清楚若是真应了,北齐太子可不止会扔一个十九王子,说不定还多带几个不对付的弱势兄弟。反正他贺珏出了名的选男妃,陪媵王子简直名正言顺。
但他南唐为何要接手北齐的锅,他贺珏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发慌?还是这郎笛以为他色令智昏,拿个公主招摇过市就能迷惑他?笑话,这什么九公主连跟靳久夜的手指头都比不上,不,连靳久夜手掌心的茧子都比不上。
贺珏轻蔑地瞥了一眼郎笛,“郎使大人未免太异想天开,朕可从未说过对九公主有意!你作为北齐宗室,还是要以九公主的名节为重。”
郎笛倒不以为然,淡淡一笑,“臣听闻陛下后宫仅有一位贵人?”
“是又如何?”贺珏道。
郎笛微笑着,“君子好色,人之常情,可陛下却这般不近人情,莫不是因为这贵人太过凶悍的缘故?”
靳久夜的名声,别说南唐境内,便是北齐也早有耳闻。郎笛当众说出此言,一来挑拨贺靳二人关系,二来下贺珏的面子,其心可诛。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郎笛迎着贺珏冰冷刺人的目光,又温柔地补了一刀:“难道陛下惧内不成?”
“尔等竖子,安敢大言不惭?”秦稹立时暴跳如雷,他见不得旁人侮辱贺珏,当年跟人舌战十余日,便有此原因。
郎笛笑了笑,却是丝毫不惧,“这位大人何必动怒?郎某也不过是想劝劝贵国陛下,那靳久夜不过是个贵人,还出身那样低微,岂能与吾九公主相提并论?南唐子民竟然甘愿臣服,着实让郎某费解不已。”
秦稹本就对靳久夜不满,听郎笛贬低对方自然没法反驳,一时无话。
郎笛见此更是哈哈大笑,嚣张至极,“原来贵国臣民皆不服那位小小的贵人……”
“你说错了。”贺珏突然开口,打断了郎笛,“是贵妃,不是贵人。”
郎笛愕然,“什么贵妃?”
贺珏一字一句道:“靳久夜是朕的贵妃。”
郎笛根本不信,他早就打听过靳久夜,那人入贺珏后宫,明明就是个位份低微的妃嫔,说起来就是个小妾罢了。在北齐,达官贵人家的小妾甚至能当礼物送出去,靳久夜自然算不得如何重要。
“贵妃乃皇后之下第一人,按照祖制三妻六妾,他虽不是朕的嫡妻,可也是朕的妻子。”贺珏冷冷道,“郎使大人辱朕之妻,朕若没有作为,岂非懦夫?”
“你……”郎笛一脸惊色。
贺珏厉声斥问:“羽林卫何在?”
“臣在!”林持掷地有声,领一队侍卫身穿盔甲带刀入殿。
“拿下此人,押入廷狱!”贺珏面无表情地下了令。
郎笛惊慌失措,开始害怕求饶,“陛下,皇帝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北齐使臣,是北齐宗亲!我是有尊贵身份的人,你们南唐不能这样对我!古人言,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
贺珏冷笑,“但现在不是两国交战,而是朕泄一己私愤。”
“公主殿下,九公主殿下……”郎笛终于求助一直未曾开口的北齐九公主。
九公主自然见不得使臣被带走,连忙出声:“陛下,这只是郎笛一时失言,更何况据我等所知,那位贵人至今还是贵人,不必大动干戈到如此地步吧……”
“朕说是贵妃,便是贵妃!”贺珏的声音冷若冰霜,“九公主若有疑议,不若书信给贵国太子殿下,让他亲自来为郎使大人赔罪求情,朕或许可以饶他一回。”
“否则,他的命,朕留下了!”
第35章 阴谋与刺杀。
一场好好的接风宴不欢而散, 贺珏一脸怒色地回了勤政殿。
齐乐之随着几位内阁大臣一同跟到了勤政殿求见,此事闹得太大,影响的可是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们不得不慎重。
“那郎笛嚣张至极, 竟敢当众诋毁陛下, 可就算再猖狂, 此事也隐隐透着奇怪。”齐乐之率先发表看法。
贺珏气性还没过, 冷哼一声:“他不是脑子坏掉了, 便是想挑衅朕,以为胜券在握了不成?”
这倒提醒了齐乐之, “陛下,莫非他们真觉得胜券在握,有什么底牌捏在手中?”
疑惑的目光扫过在场众大臣,无人能想到关节处, 倒是秦稹开口:“陛下今次太过冲动, 就算他诋毁了影卫大人,也不必将人关押起来……”
贺珏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南唐还怕了北齐,被人蹬鼻子上脸了,还要闷声不吭忍下去?叔公,朕一直知道你们看不上靳久夜, 但事到如今, 若还要提这个莫怪朕翻脸不认人。”
恰在这时, 齐阁老出声缓和:“陛下既当众定了影卫大人的位份,可是要坐实此事?”
“自然。”贺珏向一旁伺候的宫人招手, “传中书舍拟旨,太常寺、内务府着手准备册封事宜。”
“这, 这怎么能如此?”秦稹满脸的不服,被旁边的齐阁老伸手按住,没让他跳起来。
“陛下既然做了决定,我们做臣子的自当全力支持,只是如今拿了郎笛入廷狱,不知北齐太子会是什么态度,那九公主又该如何处置?”齐阁老虽然稳重,却也忍不住担忧,“还有那北齐十七王子到底寻不寻。”
齐乐之看了看贺珏,见他不说话,便提起另外一件事,“早在半月前,玉石关就传来一些消息,北齐的番邦兵马伺机扰乱边境,惹得马先守将军出兵追击伤了两员大将。不过因为只是一些皮肉小伤,便不曾急奏到内阁。”
贺珏点点头,这些事齐乐之之前奏报给他听过,既然边关守将不曾重视,说明情况并不严重,那些北齐边境残兵病将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因而他也未曾多加在意。
“臣以为,九公主一行前来寻十七王子一事着实奇怪,还有日月神殿在南唐境内的行踪可疑……”齐乐之顿了顿,又看了眼贺珏才道,“臣昨日与影卫大人探讨过,李王刺杀案也跟日月神殿脱不了干系,这个日月神殿在南唐潜伏已久,且个个都是凶悍不畏死的杀手,甚至有可能渗透到公卿之家……“
“什么日月神殿?岂有这样的组织?”有内阁大臣听到这里慌张起来,他可不想自己的性命随时受到威胁,“玄衣司查不出来吗?”
“是啊,一个个捉干净便罢了,玄衣司成立不就是为了打击暗势力肃清朝堂?”另一人附和。
提到玄衣司和靳久夜,贺珏的眼神如刀,其余几个蠢蠢欲动想要张口埋怨的臣子见此顿时闭嘴,不敢再说话。
齐阁老轻咳一声,“这也不能光仰仗影卫大人一人,乐之说得没错,郎笛今日这般嚣张,若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便是有什么底牌在手,还有那九公主,依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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