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找到了把东西甩给我的理由,终于,和他们一样,我身上也零距离沾染了这种难闻的味道。
“哭了吗?”太宰的手电筒照向我身前的地面,借着反射的光线观察我的脸。
在太宰先生眼中原来我挺爱哭的吗?
我说:“不会哭,只是有些难过。”
我:“人既生则当逢别离。”
我捧着小队长的遗物,对太宰说:“您如果需要在下帮忙的话尽可开口。”
“真无情呀竹下。”
太宰先生明快的语气让我一时分不清这是褒义的赞扬还是贬义的评语。
“他应该是整个黑手党里对你说话最多的人了吧。”
是的,小队长为人亲切,领导能力和交流能力很强,急救技术到位。在他的指挥下,救援部队的行动井井有条,黑手党的伤者能得到有条不紊的处理。
虽然持枪,但没什么开枪的机会——毕竟敢来黑手党的医院闹事的人不多。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太宰先生的话。
竹下秋是个无情的人吗?
……不清楚。
我的情绪大都放在太宰先生身上了,为了他的喜悲而喜悲都嫌不够,分与他人的或许没那么多。
还好太宰先生不是会在交谈中穷根究底的人。
他一句“真无情呀竹下”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四散在油污臭气遍布的夜里。而后我们在织田作之助“该继续了”的提醒下向前走去。
第11章 被捕
太宰和织田的工作完成后已是半夜,我知道是时候分别了。
我必须有分寸,不打扰太宰先生的私人时间,他才容许我下一次跟随。
在说出“告辞”之前,我的手机响起了特殊来电提示音。
——首领森鸥外来电。
我若无其事地辞别了太宰和织田。
太宰没有说什么,织田叮嘱我道:“回去早点休息,秋。”
“好的,您也是。”
远远地,还听见太宰苦恼的声音:“啊~身上的味道好大,回去后估计得洗好久才能洗掉——真讨厌啊。”
到了无人的地方,我接通电话。
“这里是竹下。”
“现在?”
“……是,我知道了。”
“不需要假期或加薪,如果您能安排让我和太宰先生一同搭档的工作,我会非常开心。”
“好的。我明白。”
“保证完成任务,Boss。”
我的异能力极为特殊,只要发动“虚无”,在非物质的魂体状态下,目前所有已知的事物都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除了让自己的身体非物质化,我还能让接触到的事物非物质化。
不过这有两样限制:一是非物质化对象由我的主观意识选择;二是该物由我所控,并且我能够以一己之力移动。
在特定的情形下,这个能力能发挥可怕的作用。
比如,盗窃敌对组织的机密文件。
龙头战争的情势千变万化,首领深夜联系我,明显是得到了最新的情报,抓紧机会让我加班。
夜晚是属于黑社会的活动时间,众多港黑成员上的都是夜班。我偶尔才加班一次,不算辛苦。
我把森鸥外发给我的地点和目标牢记在心,在寂静空旷的深夜发动“虚无”,只身一人闯入了某个组织重兵把守的重要房间,确定机密文件的所在后,在半秒内现出身形,把装有文件的带锁的箱子整个搬起,一同消失。
“哔——”
箱子消失的一瞬间,警报声骤然响起,门外有人撞门而入,却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一脸愕然。
我扛着箱子跳楼穿墙,面不改色地越过敌对组织的重重守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来到森鸥外面前时,他正在卖力地赞美坐在办公桌上晃腿的小女孩:“爱丽丝乖乖,新礼裙和你实在太般配了!你美丽得让人忙碌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哦!”
我“哐”地把箱子放在这个男人面前,以期唤回他作为黑手党首领的神智。
“Boss,爱丽丝小姐。”
“林太郎好烦,不要再夸了!……秋,你又来啦!咦,你身上臭臭的。”
爱丽丝皱了皱鼻子。
“……抱歉,在下还没来得及换洗。”
“没关系啦。”
爱丽丝从旁边的门离开了,在她说话的时候,首领一直宠溺而甜蜜地看着她。
直到爱丽丝的身影消失,森鸥外才正常起来,道:“竹下君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啊。”
我向他鞠躬,同时表示:“箱子有锁。我没有找到钥匙。”
森鸥外神色很有把握:“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我猜测,这个办法多半是太宰先生。从我作为魂灵见到太宰先生起,他就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开锁-技巧,一切配有传统钥匙的锁在他手下都抗不过五秒。
我偷锁他开锁,真是绝配。
森鸥外不吝夸奖:“虚无的能力说是神技也不为过。因为竹下君的存在,很多事情都省去了原本的麻烦。”
“谬赞了。”我无所谓地道。
“虽然你的行动不会被组织记录,也不允许告知他人,但我森鸥外个人会记得你对港口黑手党所做的贡献。”
我不知道说什么,便对首领再次鞠了一躬。
*
正如太宰先生说的,这身恶心的血气和尸臭太浓重了,我在浴室冲了好久才把它完全冲掉。
躺在床上时,我回想起那个对整个港口黑手党发号施令的男人说的话。
对组织做的贡献么……
我不知道这些意义何在,也不在乎。
我谨遵中原的教诲,在一个组织里就出一份力,为人下属就担起下属的职责。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细想起来,驱动我做这些的,不过是想和那个人效力于同一个地方的念头。
这样能使我更接近他一些,我就这样做。要说对这里多么有归属感,也没有。
有人要损害港口黑手党,没有命令我不主动阻拦;有事能让港口黑手党获益,没有命令我不主动去做。
自始至终,我在乎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我的刀剑枪匕只为他而举起。
森鸥外把我对任务的态度看在眼里,也曾对我说过:“竹下君果真除了太宰君以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呢,整个Mafia都没有你想要的东西……真是深情又无情。”
他怅然道:“难得爱丽丝酱那么喜欢你。”
我原本不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当太宰先生说过类似的话后,我不得不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如此冷漠无情。
如果是的话,太宰先生会因此嫌弃我吗?不是的话,他会更看重我吗?
……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睡着了。
*
龙头战争期间,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大展身手,“双黑”恶名更盛,叫所有横滨黑社会闻风丧胆。
其中,太宰治以计谋奇诡、算无遗策闻名,为港黑赚取了浸满鲜血的巨额利益,被森鸥外提拔为“五大干部”之一。
从此他的地位与尾崎红叶平级,并成为了港黑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
记得太宰先生升为干部的那天,身为准干部的中原格外不爽——具体表现为把我训得连爬去Lupin的力气都没有了。
港黑在龙头战争中失去了很多人,安定下来之后吸收了一批新鲜血液。
在那个我常去购买药品的医院,补充了一批新人负责警卫,而新的警卫队长再没有兼任常因太宰先生而增加出工量的救援队伍了。
哦,还有,织田作之助作为最下级的成员,不能像太宰那样换任务做,一直负责又脏又累的战场清扫。
在这份工作中,他捡了五个孩子抚养——都是在龙头战争中失去双亲,成为孤儿的孩子。大的五六岁,小的才两三岁。
这样的善良和富有同情心,听起来和黑手党这种身份格格不入,放在他身上却奇妙的融洽。
织田是个很特别的男人。
他好像对什么都没有想法,无论是太宰热爱自杀的怪异,还是我对太宰极端强烈的执念,他都视若无睹,接受良好。
这也正是我愿意接近他的原因。
为了表示对他养孩子的支持,龙头战争后我送了他整整五箱牛奶。
经验表明,要送牛奶就得及时送。不然什么时候就没机会了。
织田给我的回礼是他亲手做的手工,一个平安符,上面用枫叶的暗红色绣了个“秋”,颜色和他的头发很像。
以上是龙头战争及后续发生的事件。
也是我因异能力被其他黑社会组织盯上前,最后一段安稳的日子。
*
“这个任务的难度超过你曾经的所有任务,因此执行任务前你要接受严格的侦查与反侦查训练。到达欧洲后,我安排人随时接应你。”
我正身在欧洲一栋强烈宗教风格的建筑中,寻找着目标。
脑海里想起首领的话和前段时间令人崩溃的魔鬼训练,我心下不免疑惑。
我按照计划一项项传回收集的情报,到目前为止进展都很顺利。这个任务……并没有森鸥外所说的那么难?
我在一个房间里找到窃取目标,仅仅在零点一秒之间的“虚无”发动——
锃!!!!!
我现出了身形,却没能成功遁入虚空,因为尖锐的精神攻击瞬间剥夺了我的意识。
完了。
任务失败。
联络器脱手而出的瞬间收到了一条新消息:“竹下君,停手。你传回的情报是假的,那是他们故意放出的讯息。他们的目标是你。”
如果我在那时候见到这条马后炮一样的消息。
一定会骂一句。
淦。
第12章 折磨
我一醒过来就感受到难忍的疼痛。
“就是他,‘横滨的幽灵’,藏青色头发,黑衣蓝眼,那个会凭空消失的异能者!”
“哟~这么年轻的小朋友。”
“人不可貌相,他给我们造成的损失至少有……这个数。”非常痛恨的语气。
“……这可不太妙,老兄。”
“所以一定要榨干他应有的价值。”
恢复意识时,我听到两个粗犷的声音正在用日语对话。其中一个是日本人,另一个带有明显的外语口音。
我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拷在一张椅子上——很可能是专门用于拷问的刑讯椅。手和脚都没有知觉,肩膀和髋关节附近的肌肉传来难以忍受的撕裂痛苦。
双臂和双腿十分沉重,无法动弹,大概是脱臼了。
很疼。
我不经意间皱了眉,然后有人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仰起脸时,垂在脸侧的发丝扫过脸颊向后滑去,有点痒。
“醒了就睁开眼!”
是那个日本人,声音里全是怨恨。
我睁开眼,在冷汗涔涔中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人。
一个黑西装黑墨镜的彪形大汉,他掐我下巴的力度大得像是要生撕了我:“就是你这小鬼坏了我们的事!”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得知他们的恶意明显是针对我个人。
这里是欧洲,我还没动手。谈不上坏他的事,他必然不是这个欧洲组织的人。
那么,他应该是横滨的黑社会组织。
至于是哪个组织就不清楚了。毕竟被我当后花园逛过的黑社会组织基地两只手都数不完。
是报复吗?
我暗想。
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嘿,老兄,小心点,他的能力我们还没摸透。”
大汉身后站着一个金发外国男人,他不怀好意地道:“真了不起啊小不点。就为了对付你一个人,横滨黑社会居然联合起来到欧洲找上我。让港口黑手党上钩的诱饵资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不亏,果然逮到你了。”
金发男人操着口音不大标准的日语,好奇地打量我,手里上上下下拋着我的通讯器。
事情大白。
这笔看似利益尤为丰厚的交易,根本是针对港口黑手党、针对我的一个局。横滨黑社会竟对我深恶痛疾到不惜暗中联手求助欧洲异能者也要把我除去。
我沉默不语,用余光观察四周。
目光所及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宽敞的大厅,装修是很明显的欧式风格,一盏枝形玻璃吊灯高高挂在大厅中央。
前方有众多持枪的黑衣人,我看不到后方,大概是同样的情形。
这不是对俘虏进行审讯的地方。要么他们没打算关我,要么他们有绝对的把握防止我逃跑。
*
我面无表情、毫无反应,有人却等不下去了。
“看什么看?!!这下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大汉照着我的脸重重地打了一拳,砸得我眼泪和鼻血一起飚出来,“哐”一大声,不知道鼻梁被他砸断了没有。
很疼,但最疼的不是脸。
是大脑。
在大汉对我挥拳的一瞬间,我就想发动虚无。然而“锃——”一声尖锐的鸣响随即在我脑中响起,让我几近昏厥,丧失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权。
是之前那个让我失去意识的精神攻击异能!
我无力地垂着脑袋,有种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的预感。
金发男人说:“想知道我为什么能阻止你发动异能?你的座椅能即时反映你的脑电波。”他解释着,口气恶劣极了,“你跑不掉的,小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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