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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狐(玄幻灵异)——南山婆

时间:2020-02-06 13:41:28  作者:南山婆
  当时姑师与温宿交好,所以姑师受邀参加温宿国王寿宴,酒席上那个五官俊朗肤色偏黑的二王子,酒量极好,未语人先笑,喜欢热络的搭着林絮的肩叫“好朋友”,劝了林絮一杯又一杯的葡萄酿制的甜酒。
  还细细过问了姑师访友府里里外外的布置,特地按着姑师本国习俗来办,对他们十分上心。
  宴席结束后亲自将林絮与他二哥送回了府里,在府里与他们几乎细谈了一整夜。
  “西域三十六国各个国力不同,且盛产物也不同,而弱国容易成为强国的物资供应地。所以他当时的打算是先联合零散的小国,互相帮扶,以物换物,互相强劲国力。而结盟的国家越多,盟国的实力也就越强,就越不用担心会被大国吞并。
  而此事更是需要静悄悄,在联盟成型之前定是不能让周边大国感到威胁,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二王子提出这个想法之后,做事也十分隐蔽,且进展也不算快,一直都是私下底与各国核心人物接触,互相推敲细节。
  小国长年受欺压,早就苦不堪言,且在这巨大的棋局面前,任谁都会小心翼翼,三缄其口,所以知晓此事后期进展的人并不多。”林絮说道。
  在动则喊打喊杀以蛮横出名的北狄,能想到以结盟方式装备自己的人的确是凤毛麟角。
  “而对于周边强国来说,明明可以靠巧取豪夺就得到的物资,若是待联盟成熟之后,怕是也得被迫接受他们的商路规则。
  习惯了靠欺压小国而换取本国发展的强权们,并不会放任此事推行成功。没有人会愿意从原本为掌控者的位置下来被他人胁迫。”
  林怀易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就插嘴说道。
  “正是,而这些强国,包括匈奴,月氏,乌孙,还有……”林絮到此就顿住不再往下讲。
  “大魏”
  三人心知肚明。
  他们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不会想不到。
  这就是纸上暴雨将倾的真正意思。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第 18 章
 
  三皇子府
  整个府邸像是被乌云笼罩着,仆从们吓得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端茶送水的动静比平日还轻上百倍。
  墨恭此刻的脸色比夏日暴雨前的天还阴沉更甚,死死捏住瓷碗的手爆出一根根蜿蜒可怖的青筋。
  几年前他好不容易在山焉驻军的铜墙铁壁里找了个漏洞,塞了自己的人进去,在父皇面前将陈家的忠心夸得天花乱坠,也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陈奕德韬光养晦,待过几年爪牙养成,能够生生撕碎墨厉所培养的势力。
  可着实没想到那个蠢货竟上赶着抹干净了脖子等着人来砍。他恨不得现在就立马提刀到天牢亲自剁了陈奕德。
  他使劲捏了捏鼻梁骨,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幕僚问
  “如今父皇对将谁替代陈奕德态度暧昧不明,陆卿对此事有何想法没有?”
  他身后那位灰袍青年存在感极低,直到被点了名才往前迈出一步,若是端详着瞧,这青年的双眸都是暗灰色,阴冷地让人不寒而栗,而他的姓名也冷静疏远,陆离。
  且即便开了口也是毫无波澜的声调:“圣上的态度不明,许是在等一个人。”
  墨恭知道他指的是谁
  林怀易。
  朝堂中谁都知道明天是林怀易被钦点上朝的日子,自然,说好听点是钦点,说难听点就是揪着脖子按在朝堂上,免得到处给将军府和睿王丢人。
  而他作为林将军的义子,在林家部将眼里的力量总归是能大于空降的将军们,毕竟熟知林易清的旧部都多多少少见过他抱着那孩子出去招摇过市。
  当年皇上下圣旨让病中的林将军战匈奴,明眼人都知道这摆明了是让他去送死,多少人千里加急修书于林易清劝阻他,可最终还是眼看着他整顿兵马,带病出征。
  可林将军又怎是池中之物,能在以少抵多的情况下还能战胜匈奴使人闻风丧胆的骑兵。除了在场的人,大概是谁也不知道当时那场战役有多凶险有多九死一生。
  也就当部下们听到林将军班师回朝,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后,却又紧接着得到了林将军殁在半途的消息,所有事请就像点着了火的爆竹似的,接二连三的开炸,轰得人肝胆俱裂。
  可当时边境战线吃紧,他们连去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多少年了各旧部心里依然忿忿不平,只是林家军的铁血律例刻在了他们的骨血里,才使得他们还能恪尽职守在各个关卡。
  功高盖主乃武将之大忌,历代名将能告老还乡的极少,非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则遭受忌惮不得善终。
  而那林易清自始至终横竖都是死。
  “比起人脉关系盘根错节的各世家,这个鲜少在政治上抛头露面的年青王爷无论从哪里看都更好拿捏,是为最合适人选。”陆离道。
  墨恭恼得几近咬碎金牙,恨声道:“那难道就看着渔翁得利吗?我多年心血难道就真的要为他人做嫁衣?”
  就算墨恭情绪再怎么激动,陆离还是能淡然处之的分析道
  “王爷息怒,可就照我朝皇上那一脉相承的疑心病,他能毫无顾忌地将山焉关驻军的位置给林将军义子吗?”
  这墨家的人,可向来是能将兄弟都屠得干干净净的豺狼虎豹。
  现如今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位皇子双双犯事,四皇子平日也不结私党,在军中更是没有多少势力,加上前些日子还将公孙家又扯了进来,思来想去也的确让林怀易暂时顶替会较为合适。
  这会儿就算裕成王是个傻子,皇上都能让人将他抬到朝堂上去。他代表的可不只是他那空落的将军府,他代表了林家旧部,那些心有不甘的铁血汉子。
  他们即是大魏各个关点最坚硬的护盾,也有可能化作最尖锐的利剑直戳大魏心脏。
  他们是最忠心的将领,也是最危险的不定数。
  皇上急需重新将他们握在手里,为朝廷所用。所以他必定会重新启用他当年留下的这个孩子。
  他将林怀易过继至睿王膝下,却同意他不改本名,齐冠之后封为异姓王,甚至连林易清都不曾有过这殊荣。默许他继续居住在将军府,甚至连牌匾都没换。
  对个中细节了解不深的像吴纳孜等辈只是觉得皇上不重视这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的孩子,他又怎知帝王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随意而下。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看似请轻飘飘的颁布。
  此事圣心还能揣度,但能在其中混入多少与己有利之事那就事在人为了。
  墨恭眼神一亮,急切地上前双手捂住陆离冰凉的手,急切道:“陆卿此事可要你多费心帮我!”
  陆离不急不慢地抽回手,开口道:“承蒙三皇子高看,陆某定会全力以赴。但先请王爷恕陆某愚钝,只是此事来的仓促能准备的时间不够多,陆某许只能用裕成王拦住二皇子的脚步。”
  一句明明是热血的回答竟能被他说的像是火撒在了冰上,摇摇晃晃地灭了火苗失了温度。
  墨恭像是早已习惯陆离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而他正心急如焚,就更不会在意太多。
  “无妨,此事算我棋差一招,陆卿有何想法就只管去做,本王信你。”
  半天时间飞快而过,天刚蒙蒙亮灵渠就来喊林怀易起床上朝。
  直至今日林怀易终于知道林易清为何每到要上朝时就躲在被窝里哼哼唧唧不肯出门,卷着床被子把自己当成蚕宝宝,怎么推都推不动。
  因为太吵了。
  整个朝堂就如炸开了的一锅粥那般吵翻了天。一口一个“尸位素餐”“祸国殃民”,帽子扣的一个比一个大。
  二皇子党与三皇子派明枪暗箭刀光剑影;而文官一向伶牙俐齿,将武官气得满脸通红就差撸起袖子肉搏。
  明明确实是武将占着理,这帮精通动手拙于练嘴皮子的武夫竟也得在之乎者也中败下阵来。
  自□□始帝开国以来,就立了不杀谏者的律令,鼓励众臣发言,以此与前朝的文字狱相抗,确实收获颇丰。
  墨弘此时与龙椅之上看着他们像猴似得你来我往,面无表情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吵着吵着发现龙椅上的那位一直未开口言语,才发现闹大了,也就逐渐平息了自己的唇枪舌战,时不时悄悄抬眼看看龙颜,再回想自己刚祸从口出没有。
  渐渐地,大殿里的连嗡嗡声也消失了,安静到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傅等人将自己的咳嗽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涨红着个脖子好生难受。
  “众卿可是聊完了?”墨弘声线沉厉,不算响亮的声音却如同夏雷炸得刚吵得最凶的那几位霎时间冷汗淋漓。
  “臣无视朝堂肃静之纪律,臣罪该万死”由着几位回转过来的大臣带头,一时间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无妨,是朕要你们畅所欲言,众爱卿又何罪之有?”这下众人就在比谁磕得头比较实,“咚咚咚咚”地回响在大殿。
  林怀易也不得不随着他们又跪又磕又认罪,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行了,平身吧”墨弘并没有太大耐心看众臣表忠心,近来麻烦事接踵而至,并不是有空闲看表演的时候。
  “现如今山焉驻军一职空缺,众卿讨论了如此久,讨论出些什么没有?”
  坐于龙椅之上,能将整个殿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有人低头退缩,有人欲言又止,还有人事不关己的在魂游太虚。
  “钱国公是否有能举荐之人?”皇上见刚还唾沫横飞的众臣们如今戚戚然的不敢出声,只得点名。
  “回皇上,微臣认为,张家二公子张德明熟读兵法,淑质英才,且张自祖辈起既有文人也有武将,一向人才济济,张家先祖数人为我大魏镇守边关,臣认为,张家后辈当选为山焉关将领。”钱国公与吴家交好,更是不折不扣的二皇子党。
  墨弘沉吟了一会儿道:“张德明朕有所耳闻,知书达理,自幼天资过人,为人中规中矩,倒也不曾闹出过什么事。”
  二皇子一派随声附和,悉数例举张二公子的优点,像是山焉关将领之职非张德明莫属。
  皇上听了之后笑了笑,倒是赞了几声张家二公子年少有为不辱家门,但也未表态推举之事。
  钱国公此人精得很,自己嫡子已封为镇西将军,却丝毫未提,竟将他人之子推举上来。山焉关也确实是块不错的地,此事若成他可收割张家人情,若事不成反遭忌也能将自家人摘干净,支持二皇子之时还能留一手,也难怪能官至国公。
  “祁大人也来说说吧。”他再问道。
  头发花白的祁涟上前,开口道:“山焉关位于险要,西挡龟兹,东连姑师,以秦海相隔,进可攻退可守,如若接手山焉,非懂兵家术法,能驱万千神兵之人所不可。”
  “所以爱卿心里有合适人选没有?”
  祁涟将前襟往前一放,直身下跪:“臣等认为,林将军之义子裕成王高情远致玉洁松贞,则为山焉驻军将领不二之选!”
  随着他这掷地有声的请命,平日里与祁涟交好的官员像是不约而同地一起附和,像是早已将林怀易了解的透彻。
  林怀易与公孙珈对视一眼,果真…
  林怀易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昨夜忍痛放出了一碗血。做戏就得做足套了,只是这会儿好像有些腿软站不住。
  墨云济对这一情景始料不及,愣在了那里。墨恭勾了勾嘴角。
  “万万不可!祁大人是何居心!”公孙珈上前厉声问道。“裕成王自小与京中长大,这一天都未打过战的人何来懂兵法之说!”
  “祁大人口口声声说山焉关地势关键,可你所举荐的裕成王,天性…天性洒脱,喜与烟花柳巷之人吟诗作对,说风流倜傥我没话说,可高情远致玉洁松贞你自己想想合适吗?你看哪个京中世家纨绔能吃这边塞的半点苦!大人,我看你是看花眼了吧!”
  随着公孙珈的这顿不留情面的痛批,众人目光将转移到了软塌塌站着的林怀易身上,看着他发青的眼圈,肾虚模样的气色,不免得摇了摇头。祁涟被问的一下讲不出话来,只得不停地看向墨恭求助。
  “左将军言重了”
  开口的却是皇帝墨弘。
  “自古女娲造人盘古开天,皆是从无到有,无人从生下来就是能人异士,不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第 19 章
 
  这时阮长史上前,听他道“皇上,微臣心里有一人选,但颇觉合适”
  他先后辅佐过三位皇帝,一向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虽说有时提的意见严苛了些,但皇帝毕竟不是个只爱听好话的绣花枕头,所以对这位三朝老人还是较为看重。
  “阮大人只管说”皇上看是这位出来说话,倒也和颜悦色起来。
  阮长史也直身下跪道“微臣认为,当年舍命护主逃回的林家军右翼长,薛将军之后薛灵渠实为合适。”
  “灵渠?他不是林家右翼长么?”
  “薛将军?为何有些耳熟?”
  “是那位断臂护送王爷回京的将士吧……那倒也是个人才……”
  “可他无名无份,林家军早已散落各地不复当年,为何要推举他来?”
  “阮大人说的薛将军可是当年那位……”
  ……
  随着阮长史话音,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人人都晓得当时浑身浴血抱着个小娃娃回京的断臂右翼长名为灵渠。
  当天守城门的将士也记得那个犹如从炼狱爬回的年轻人将林将军染血的令牌和手里的孩子交给他后就彻底昏厥摔下马,重伤濒死,后集所有太医之力才堪堪捡回条命来。
  林怀易最后回望林易清利枪穿甲时他几近魔怔,也是灵渠捂住了他双眼,温热的手心因长年拉弓拔箭显得有些粗糙,听见灵渠带着哽咽说:“我带你回家。”
  但只有历经三朝的阮长史才知道这个从小由林家抚养长大的温厚沉稳之人,也出自将门,是几十年前人丁悉数死于鲜卑战场的薛家之后。
  薛家男子各个银甲持枪轩昂魁伟,女子束发长剑不让须眉。这满门忠烈,却在短短数十载就被人遗忘在了折戟沉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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