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村里流言四起,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只鸭子,逮啥干啥,连狗都上。
我的嘴角一阵抽搐,问闷油瓶道,“祖宗!你到底干了什么?!”
闷油瓶放下西瓜,淡然解释道,不过是山上搞的一点草药而已。
胖子放下手机,激动表示,最新消息,鸭子已经开始干村支书家里的羊了。
我一捂脸,痛苦道,“这样下去不行,赶紧把鸭子弄回来。”
胖子笑道,“说得轻巧,弄回来,干了你怎么办?”
我怒道,“什么屁话!鸭子多高我多高?!能干得到我吗?!”
不知为何,闷油瓶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小哥,你去哪儿?”我赶紧问他。
闷油瓶淡淡道,“我去宰了鸭子带回来,你们别出去。”说完就离开了。
我俩目送他出门,我向胖子道,“宰了带回来?难道还打算吃?这玩意儿谁他娘敢吃啊......”
胖子嘿嘿一笑,坐了下来,拿起西瓜道,“搞不好小哥他想腌了送人,你别想那么多了,来来来坐下,吃瓜吃瓜。”
我去他大爷,闷油瓶看着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养出来的鸭子这么色情呢......
我慢慢坐下,隐约感觉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
End
第10章 关于捣墙 文/西班牙大苍蝇
昨晚胖子在隔壁连着捣了七八回墙。我仅有的那点儿道德底线不允许我这么坑兄弟。闷油瓶舌头还在我嘴里,我把他舌头顶出去,使劲咬了一口他的下嘴唇,嘴里就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儿。他皱了皱眉,又动了几下,这才退出去,射在了我手心儿里。
我握着一手的闷儿子,竖起耳朵静静听着。等到胖子的鼾声响起,我长出口气,把肚子上的毯子掀了,扔到闷油瓶裆上。坐起来的时候扯着了蛋不说,屁股还有点儿疼。人老了,浪催的,一天到晚穷折腾。
我隔着毯子拍拍闷油瓶的裆:“火,拿来。”
闷油瓶和我对峙良久,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给我。我索性趴到他身上,妄图压死他:“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说吧,你是不是嫉妒老子,怕老子成仙了你配不上老子?”
闷油瓶当然没被压死,但也不说话,就看着我。最后还是我耐不住先眨了眼。我咬着牙骂了声娘,懊丧地扭过脸,总结自己屡战屡败的原因,不怪我,为了防止眼干燥,正常人的眼皮每分钟大约要眨动15次,闷油瓶上辈子可能是金鱼。
金鱼在我头顶发旋亲了一口,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打火机,亲自给我点上了。
行吧,我姑且就先原谅你小子。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已经是中午了。
吃完饭,轮到闷油瓶去洗碗。
闷油瓶一走,胖子就朝我一个劲地翻白眼。
我以为他母猪疯病犯了,这病说不准,你身边的每一个正常人都可能是患者。这要是放任不管,痉挛起来是会咬舌自尽的,我赶紧上去解了他的围裙就往他嘴里塞。
胖子大叫:“操!你他娘的谋杀你好邻居!亲兄弟!”
我一惊,胖子说话口条捋的特别直,吐字清晰不漏风,该带的脏字一个没落,他这个反应逻辑也算严明。原来他没癫啊。我赶紧停下手里动作。但刚才拉扯间围裙上已经沾了胖子口水,我把围裙扔进洗衣机,又去把手洗了。
回来坐在椅子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想要就此翻篇儿,息事宁人。
胖子又想翻白眼,但是想到刚才那一出乌龙,闭了闭眼生生忍住了。
胖子食指点了点茶几:“无规矩不成方圆。为了咱仨整体生活质量水平有个保障,咱们该定定条款了。”
我也是光棍过来的,心中有愧,赶紧道:“你说。”
胖子的食指猛的停下敲击的节奏:“你和瓶仔,十ー点以前有声,十一点以后无声胜有声。行就点个头,不行咱就散伙。”
我赶紧点头:“必须行。昨天晚上是特殊情况。可能是小哥换牙了,这才兴奋地睡不着觉。”
“其实我第一次换牙的时候就很兴奋,我爷爷把线拴在我乳牙牙根上,套一个环,线的那头绑上绳子,绳子拴着狗。那狗是条大黑背,比小满哥足足长出半米,是我爷爷亲自练的,冲出去的力道没把牙拔下来,反倒在院子里拖行了我一圈。”
“等我起来的时候裤子都磨烂了,屁股凉飕飕的。心里却盼着下一颗牙什么时候掉,这样被狗拖着真好玩儿,新鲜。以前没这么疯过。现在想想,那时侯我多活泼啊。”
胖子点点头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从小你就是个缺心眼儿。”
牙祭打打差不多就行了,胖子饭后专门坐在这儿,我知道他是有正事要谈。
果然,还是关于那档子糊口的生意,农副产。
我和胖子一合计,这生意我们还是打算接着做下去。
不仅接着做,还要做大做强。
我们俩在网上挂了个店铺,算是勉强跟上时代的脚步,打算能卖多少算多少,多一条销路总归是好的。
为了突出我们的农副产是自产自销的纯天然绿色无添加尖儿货,我一拍大腿,决定在村里就地取景,拍点儿照片传到网上去。
我把柜子拉开,把闷油瓶和我的内裤统统扔到炕上,掀开里面的夹层隔板,摸出我多年未碰的单反。
我在村里转悠了几个来回。想找一个制高点,方便更好地取景。我跳上土坡,那株老樟王就出现在我眼前。
这株樟王可是大有身份的。历经几千年风霜,仍茁壮挺拔,枝繁叶茂。
刚来这村子的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株古樟的树干内曾腐朽成一个大洞,洞里能摆一张麻将桌。村里头婚丧嫁娶,都要来这古树底下拜一拜。这一奇景惊动了乡政府,政府看到了商机,想要造势一番,把这株古树包装成带有神秘色彩的旅游景点,借机把整个村子的经济水平也带动起来。为此还特派专员来测量了一番,胸径大概有6米,树高27米多,平均冠幅37米多。数据出来以后,听着就很喜人。但村里人已经把这树当成了保佑他们风调雨顺的老神仙,对于乡政府这个做法很是不满。那段时间遍地都有打白条游威示众的队伍。这事儿一拖下去,等来的是个戏剧性收尾。
古树已经长了千年,其生命力早已超出了常人所能想象的范围。其实它不仅仅是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也牢牢生长在每个人的心里。人们因为它存在的意义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株老神仙仍在悄无声息地焕发着生命。它新生的皮层将洞口密封起来。麻将桌也被封在了里面。
这下村里人更是相信这树像中国古代五大瑞兽之一的貔貅,寓意只进不吐,能发大财。还取名叫“貔貅樟”,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叫它“发财樟”。乡政府在民众的压力之下根本没办法开凿这树洞建办旅游景点。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我把单反装包里,搓了搓手,往后退了几步,形成一段助跑距离。
我曾经在黑瞎子那里训练过一段时间。黑瞎子因为家族遗传病的原因,视力非常差,所以他很习惯在黑暗中做一些事情。那段时间我所需要他教给我的,就是怎么在黑暗中和敌人对抗。
那时候我从西藏回来,发现了汪家人的存在,也知道了“终极”和自己家族的秘密,闷油瓶不在我身边,我意识到,该是时候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受人保护,没有时间了,我已经消耗不起更多,我必须做我该做的事情,让自己没有闲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希望我可以为身边的人尽一点力,扫除一点障碍。等到闷油瓶出来了,我希望自己有能力站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黑瞎子就是最适合的练级师傅。事实上他也真的教了我很多本领,当然,青椒炒饭暂且不提,我有现在的这份臂力,其实都得仰仗那小子。那时候我秃了,也变强了。不过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那小子一开始的时候训练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当个猴一一不停找树爬。每天必须在十分钟之内爬够八棵不同的树,所爬高度不得低于五米。做不到就重头开始计时。
这么个要求恐怕大罗金仙也做不到。他这只是在用一个看似荒唐的要求锻炼我的体力和耐力罢了。想我上学那会儿,体育课经常就翻出了墙外头,一学期下来老师都不认识。年轻时候欠下的债,出来总要还的。我既然铁了心要修炼,就绝没有退缩的余地。每天就卯了劲的蹿上爬下。后来有段时间看见树就下意识想着怎么样爬最快,爬上去要用多长时间。简言之外表是颗卤蛋,内里却早已是个猢狲。
我四下环顾,除了几声驴叫,这时候静悄悄的,村里人大概都在午体。这发财樟是他们心中的守护神,要是看见我往守护神身上蹿,还骑在它老人家脖子上,我不敢保证还有下一个雨村可以供我们仨踏踏实实养老。我把相机包挪到屁股后头,以防爬树的时侯蹭到树干或者受到挤压磨损。这玩意儿一个镜头小几万,如今在雨村落了户安了家,我可没多余的闲钱供给这位爷爷了。
我在树上坐了不知道几个钟头,没有什么人来,我也不急着下去,等着看日落,心里想着捕捉几个静景,那是再好不过。
突然,我听到“pi”的一声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闷油瓶。这小子习惯于掌控自己身体肌肉的力量,走路都没个声响,他大老远跑这儿来找我,看来是饭点儿到了。
闷油瓶站在树下仰着头看我,我心下一动,这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拿起相机对着闷油瓶就是个十连拍,闷油瓶也不在意,静静等着我拍完。我心道就是这相机拍爆了估摸着我他娘的也拍不够,咱们来日方长,今天先就意思意思得了。
我举了举手里面的相机:“小哥,我等着拍日落,你们别等了,先吃吧。鼎边糊那汤给我剩口就成。”
闷油瓶不但没走,还跟猴似的一下子就窜上树来。
“你他娘的上来干吗?嫌这树干结实?这老神仙的脖子要是折在咱俩手里,留胖子一个孤寡老人活在世上,多不仗义啊!”
闷油瓶不语,眼神放空,盯着远方不知名的某处发呆。我拗不过他,只好搂着他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好吧,那咱一块儿等着。也算是老来诗情画意一把。鼎边糊糊汤我也不要了,但愿胖子看在咱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还能控制着点儿,嘴下留情。”
我和闷油瓶静静等着,结果日头还没落下去,村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这片野地里参拜老神树了。
我和闷油瓶藏在繁茂的樟叶里没出声。不小心就听见了人家的愿望:“财神啊,保佑我们隔壁家那块地旱死吧!他们都是外地来的,一天到晚神神道道,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
“那个胖子和我们抢生意,每年都卖的比我们好,他们买的是我们的地,到头来赚得比我们都多,财神爷,你瞧瞧,这不讲道理的嘛!其他两个男的也不是好东西!一个不说话凶巴巴的,一个成天笑眯眯就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还不如那个凶巴巴!村里大姑娘小媳妇还喜欢得紧哩!谁知道是不是狐狸精转世哟!眼看我也快三十岁了,到现在没个妹子看上我,愁死个人!不怪他们怪谁你说说!抢天抢地抢姻缘的,害死个人哩!不知道啥时侯搬走,这日子也没个头头…...”
等那汉子走了,我和闷油瓶对视一眼:“外地人?说的不会就是咱仨吧?”不是今天这巧合还不知道,原来我们仨这么遭人讨厌。我一直还自我感觉良好,胖子的农副产生意给村里创下了不少收益,为此大领导都和村委会开始频繁走动了。那段时间我们仨也少不了一番虚与委蛇,胖子和我就没得说,我俩都是生意人过来的,这套笑脸迎人的面具终究戴在身上,身段该软还是得软,需要的时候掏出来立马就能用。可闷油瓶为此付出了很多,三更半夜还一个人躲进小树林里练笑。那几天我天天做噩梦。
闷油瓶不说话,拍了拍我肩膀。一手抓住低处的树叉,腾空一跳就稳稳站在了树底下。
我撇撇嘴,黑瞎子跟我说十分钟八棵树有人能做到我听了不以为然,现在想想,黑子可能是闷油瓶隐蔵的迷弟,我不得不堤防着点儿了。
闷油瓶抬头看了看我,突然伸展开双臂:“吴邪,我会接住你。”
我看了看他:“杰克,那你可要接稳了啊,你老汉儿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摔打。伤筋动骨一百天,睡前运动没得练,后果自负啊。”
说完我就站起来往下跳,闷油瓶稳稳接住了我。
但我的单反,也稳稳甩出去几米远,最后落在地上,摔成一朵花,镜头与机身分离,骨碌碌滚下了坡,滚出了视线范围。
这一秒空气突然变得极其安静。闷油瓶低着头沉思。我抬起手搓了把脸,强颜欢笑道:“小哥,你…...能不能帮我捡下球......”
闷油瓶拍拍我肩膀,一下子就跳下那个土坡去追镜头。我把机身捡起来吹了吹灰,装进了包里。
是这个包的问题。在进入古潼京的前一个礼拜,我就已经作了所能想到的所有准备。王盟闲下来只知道嗑瓜子,我那时侯脑子里装满了计划,牵扯到的人又都是身边最亲信的朋友,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纰漏,最是听不得这种机械重复而又毫无意义的声音在我耳朵边聒噪。就打发王盟去给我洗衣服。现在想想,这个相机包大约就是混在那一堆脏袜子里的。粘扣被洗衣机轮番搅和了几遍,粘合力已经大不如前。
刚刚我那信仰一跃,甩出一个惯性力量亲手了结了我的两万多块钱。
闷油瓶用袖口擦了擦镜头,递给我。我吸口气:“算了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进门胖子已经开始收盘子收碗了,见我们回来,就去厨房给我们热饭。托这山里空气的福,我的鼻子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深吸几口气,鼻腔里就都是鼎边糊的香味。
当初选择在雨村安家落户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多复杂多考虑周全。这事儿在南海王墓出来的时候,胖子就问过我了。我的回答是,一碗鼎边糊。
自此胖子看我的眼神就多了一分怜悯。
胖子虽胖,但他早年间倒腾明器挣了不少,在北京城里遍尝珍馐。自己又是个可以评级的大厨水准,对食物的追求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一种境界,不会因为东西太好吃就咬着不撒嘴。闷油瓶更是个对食物极其无所谓的人,而且他是受过训练的,三天不吃都没问题,走着走着照样翻十个跟斗不喘气。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仨里头,仔细比较起来,其实我是那个对吃最有要求的人。用胖子的话说这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时间溜走了,但是我还保留着一份天真。那这份天真恐怕就在吃上头了。我就姑且当这是一句难得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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