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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尾蛇镇|Rattlesnake——Kim Fielding

时间:2020-02-13 08:59:53  作者:Kim Fielding
  他还没来得及舒展筋骨,膀胱就开始蠢蠢欲动,提醒他这一路吞了多少咖啡。“妈的。我马上回来。”他对汤姆说。汤姆仍然没醒。吉米拔出车钥匙,转身使劲戳了汤姆一下。“我去去就回。”他稍微提高了音量。
  就在这时,吉米意识到,汤姆并不是在睡觉。
  “操!”他惨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摸索着门把手。门开了,他连滚带爬地下了车。他站在那儿,重重地喘息着,望着他的乘客。
  汤姆看上去跟活着的时候差不多。他合着眼,嘴微微张开,皮肤蒙上了一层蜡白色。但他脸上没有痛苦的迹象,即使他在死去的瞬间发出了什么声音,想必也很微弱,完全被车的噪音给盖住了。
  虽然吉米只目睹过一个人的降生,但他见过好几个刚刚死去的人。吸毒过量。意外事故。有一次,他看见高速公路旁有一群条子围着一具孤零零的尸体。尸体盖着毯子,但赤裸的双脚仍露在外面。某个闷热的夏季,在一个忘了名字的南方小镇,他在一片墓地当了几个月管理员——剪剪草坪,修修树枝,捡走枯萎的花。那段时间他并没有见到什么死人,只见到了他们的棺材和刚刚填土的坟墓。但不管怎么说,死亡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头一回发生在他的副驾驶座上。
  他迅速镇定下来,开始考虑该怎么办。第一个念头是接着上路,直接开到响尾蛇镇,找到汤姆的儿子,把遗体交给他。但是,吉米可不乐意带着一个死人上路。而且,要是中途被条子拦下来,怕是百口莫辩。何况他的车还可能会步汤姆后尘,彻底咽气。
  他可以把尸体随便找地方扔掉,然后溜之大吉。但这太不厚道了,而且可怜的汤姆也不该被当成一包垃圾对待。再说,如今的世界就像《1984》里描写的那样,指不定哪儿就藏着监控摄像头,他同样难逃干系。
  他终于决定,立刻报警才是上策。没错,他还是得费一番口舌——这是躲不过的——但不会显得太可疑。
  妈的。条子让他……浑身不得劲。
  既然汤姆已经死了,还是内急的问题更为迫切。吉米一路小跑穿过停车场,钻进潮乎乎的厕所,开闸泄洪,然后洗手。他走出那间臭烘烘的小房子,开始找公用电话。他倒是找着了一部,但坏了,听筒只剩半个,悬在座机下方。
  他考虑过向那辆面包车里的人求助,但还是打消了念头,转向那些大卡车。他走向离他最近的一辆,用拳头使劲砸驾驶座的门。车厢上工工整整地印着:克里特运输公司,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市。
  没人理他,他只得继续砸。过了一会儿,卡车司机出现在窗户里,瞪着他吼了句:“干啥?”他稀疏的灰发睡得乱糟糟的,简直成了“扫把头”。要不是眼下这状况,吉米可能会觉得挺好笑。
  “帮我报警!”吉米也冲着他喊。
  “为啥?”
  “我车里有个死人!”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那司机的注意。他一脸震惊地对着吉米眨了眨眼,然后从窗户里消失了。他肯定是用电话或对讲机呼叫了同伴,不一会儿,每辆卡车都开了门,睡眼惺忪的男人们带着被从沉睡中惊醒的懵然出现在停车场上。
  “带路。”克里特运输公司的伙计说。
  他们一声不吭地跟在吉米身后穿过停车场,看上去就像一支戴着棒球帽的送葬队。他们走到福特跟前——驾驶座的门仍敞开着——围上去,瞪大眼睛张望着。
  “嗯,没错,他死了。”一个司机得出了结论。此人胡须浓密,挺着个大肚子。
  “他是谁?”另一个司机问。“你爹?”
  吉米摇摇头。“搭顺风车的。在沙漠里上的车。我以为他睡着了。”
  “那可够倒霉的。”
  吉米觉得他评价得很到位。
  总算有人抽空报了警。十分钟后,两辆警车拉着警笛驶进了停车场,一辆救护车紧随其后。警察走近的时候,卡车司机们往后让了让,但吉米原地没动。显然汤姆这事得算在他头上。
  急救员们几乎都在汤姆的遗体边忙着。一名警察把吉米拽到一旁。吉米看了看他的名牌,他是“R·拉米雷兹警官”。要是吉米对穿制服的男人有特殊嗜好的话,这人肯定会出现他的春梦里。拉米雷兹警官个子很高,身材健硕,一头深色短发,棕色的大眼睛,眼角有些皱纹,下颌方正。他仔细地把吉米从头到脚打量了几个来回,脸色平静,没表现出任何好恶。
  “先生,请给我看看你的驾照。”拉米雷兹说。
  吉米从钱包里掏出驾照。他的驾照是八年前在南加州注册的,但仍有效。拉米雷兹接过驾照,慎重地检视了一番。“你还住在这个地址吗?”他问。
  “不。”
  拉米雷兹把驾照还给他,掏出小记事本和铅笔。“先生,你现在是住在南加州吗?”福特的车牌是俄克拉荷马州的,估计他已经注意到了。
  “我搬走了。”吉米答道。
  “你现在的住址是?”
  吉米不自在地蠕动了一下。“我,呃,其实没有固定住所。我……还在路上。”
  “去哪儿?”
  “萨克拉门托。我可能会在那儿找到工作。”
  “明白了。请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多赛特先生。”
  起码他表现得很有礼貌,没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直到吉米说完,他态度依旧。他还问了些别的问题,但也只是关于汤姆的事,不像是要套吉米的话。
  等吉米说完,他说:“好吧。在这儿等着,行吗?”
  吉米点点头。他还能上哪儿去?拉米雷兹走到另一边,跟其他警察和急救员们讨论了好半晌,吉米只能烦躁地干等着。卡车司机们围观片刻,觉得没什么看头,就晃悠悠地回车上去了。吉米庆幸自己在警察到来前清空了膀胱,但是去他妈的吧,他已经精疲力尽,眼看就要垮了。
  急救员们把汤姆抬上救护车。救护车走了,没有亮灯也没有鸣笛。警察还在。又过了一小会儿,拉米雷兹快步回到吉米身边。他看上去不大高兴。
  “多赛特先生,你在弗雷斯诺附近认识什么人吗?”
  “谁也不认识。”
  “恐怕你得在本地待几天,直到调查结束。”
  搞什么。“调查?那老头是病死的。”
  “我知道。我没理由怀疑你的话,但我们也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抱歉。”他的表情很诚恳,这一点值得称道。
  “多久?”
  “两三天。我们要验尸,可能还要等实验室递交初步检验报告。我们还得把你的车扣下作为证物。”
  吉米呻吟起来。“我的车!听我说,这完全——”
  “我知道。我们会尽快的——我会亲自经手。但这还是得花个两三天。”他的表情一下严厉起来。“我们该不会从你车里搜出毒品吧?”
  “我不知道汤姆的背包里有啥,但这车绝对干净。”吉米年轻的时候磕过药,有时甚至磕得全无节制。但他渐渐意识到,毒品是毒性最烈的一种希望,只能持续一小会儿,然后留下一个凄惨无比的你,就飘然远去了。他现在不时还会喝酒,但只是偶尔小酌一番。
  拉米雷兹又审视了他一会儿,点点头。“那就好。你身上的钱够在汽车旅馆住几晚吗?不够的话,城里有男子收容所。再有就是拘留所,但我觉得那不是个好选择。”
  吉米试着回忆他的现金数目。“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三十五美元一晚。”
  吉米忍不住乐了。“我不嫌。这个价位我估计还能住个一两晚。”
  “好。我会开车送你过去。”
  “哦,好。”吉米揉了把脸。“至少让我把我的包带上吧?”除了福特,他的全部家当都在那个旅行包里:几件换洗衣服、一双质量很好的工作靴、一顶旧针织帽、基本的盥洗用具、一张兼做毛巾的毯子,还有一摞旧平装书,都是他东一本西一本收来的。
  “抱歉,不行。不过你可以取点必需品。”
  吉米只得忍气吞声,在警察们的监视下取出内裤、袜子、T恤,装着盥洗用具的塑料袋,和一本书。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行李袋和车后箱被封了起来。拉米雷兹给他找了个大塑料袋装东西。他人还不错。
  吉米还是头一回坐在警车的前排。他得和一台手提电脑、,一大堆不知干什么用的按钮和仪表盘挤在一块儿。他强忍住了乱按一气的冲动。好在警车只是送他去汽车旅馆而不是号子,他可不想作死把情况掉个头。
  拉米雷兹钻进驾驶座,朝吉米笑了笑才开车。“感谢配合,先生。我知道这给你造成了不便。”
  “我估计能熬过去。”不像可怜的汤姆。“你们会联系他儿子吗?”
  “我们会尽全力寻找他的直系亲属。”
  “他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看情况。要是能找到他的家人,我们会交给他们。找不到的话,我们会查一查他的遗产够不够下葬的费用。”
  吉米哼了一声。“要是不够呢?”
  “火化,然后把骨灰保存一段时间。”
  没开多远,拉米雷兹就拐下高速,上了另一条路。这曾经是条干道,破旧的汽车旅馆夹道而立,显然自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就这样衰败不堪。“彗星旅店”是一家汽车旅馆,它那暗淡的霓虹灯招牌被做成了宇宙飞船的形状,但如今已残缺不全,油漆也已斑驳。两个在路边揽客的妓女向拉米雷兹挥手,他也挥手回应。
  “没有丽思酒店那么豪华,”拉米雷兹在接待处门前停车,“但比收容所和拘留所强一点。”
  吉米这会儿只求能合眼,不在乎地方。“好。多谢你送我过来。”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或是问题就打电话,我会尽快回话,打到这儿的前台。就一个要求:别溜,行吗?”
  “不会的。”吉米接过名片,插进口袋。他抓紧手上的塑料袋,下了车。
  但没等他关上车门,拉米雷兹就倾过身来,向他伸出手。“再次表示感谢,多赛特先生。”
  老天,这条子长得真帅。换做某个完全不同的场合,吉米可能会跟他撩上几句。但他只是接上拉米雷兹的手,匆匆一握,然后甩上车门,转身离去。
  -TBC-
 
 
第二章 
  拉米雷兹警官离开后,吉米花三十五美元办理了入住手续。收钱的接待员脸上刺了青,还有一口噩梦般的烂牙。不出所料,他的房间又脏又臭,光线又差。坑坑洼洼的床垫大概是在卡特当总统的年代采购的,铺盖恐怕从那时起就再没洗过。吉米脱掉脚上的网球鞋,合衣躺在脏得吓人的被子上,枕着胳膊,立刻就睡着了。
  他比预想的睡得更久,也更沉,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饿醒过来。浴室水压很低,他在勉强能打湿身体的涓涓细流下畅想着如何为“彗星旅店”设计宣传手册。他打算把那些主打卖点印成光面的彩色照片,比如陈尸浴缸的大蟑螂、粉红色椅垫上的神秘污渍、衣柜门上淡淡的血迹。还可以引用一些忠实住客的点评,比如隔壁的毒贩,以及那个徘徊在停车场上大声疾呼“外星人在窃听我们脑子”的男人,当然还有附近的那些妓女。还有超赞的,这旅馆真是位置绝佳!毕竟火车轨道离旅馆就几米远——每天有数不清的列车经过——而且出门就是高速公路。另外,如果你想在贵宾席观赏黑帮火并的话,“彗星”是你的不二之选。
  他不是没待过更差的地方;他只是不乐意被这么个破地方榨干钱包。
  冲完澡,他换上干净衣服,出门找吃的。
  阳光灼痛了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晨曦中,“彗星旅店”和它周围的建筑物还显得不那么破败,这会儿它们现出了原形:剥落褪色的油漆、锈迹斑斑的金属、龟裂的混凝土,纤毫毕露。停车场的一头聚着那群孩子也似这般光景,他们在玩一个球和一辆残旧的购物推车,一个个看上去野性未驯。吉米对他们笑了笑,但他们只报以冷脸。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彗星旅店”门前的街上还有另外几家同样破落的汽车旅馆,旅馆之间穿插着荒草丛生的空停车场,路边长着疤疤癞癞的棕榈树。吉米走了几个街区才找到一个附带酒类专卖店的加油站——为您的酒驾之旅提供一站式服务。除了廉价的烈酒,那儿也卖一些日常杂货。他挑了一条面包、喷射奶酪、一盒谷物棒,还有一大瓶饮用水。他这趟上路吃得特别差,这么下去搞不好会得败血症。可他下不起馆子,连快餐也吃不起,因为房间里连冰箱也没有,可以带回去吃的东西就更难挑了。他又拿了一小盒牛奶,多少能补充一点营养。他在往回走的路上把牛奶喝了个精光。
  他很烦躁,本该多走走散心,但日头西沉,周围似乎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再说,要是条子回到“彗星”发现他不在怎么办?他们该不会以为他跑了吧?
  妈的,也许他真该逃走。条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汤姆是自然死亡,然后他们就会放过他。除了那双靴子,他车里也没什么值得他挂记的东西,那辆破车也离嗝屁不远了。但拉米雷兹警官把他当成体面人对待,给了他起码的信任,而吉米承诺过不会溜走。他觉得自己再逗留些时日也不难做到。
  回到房间,他给面包片涂上奶酪,卷成一卷吃了下去。他小时候常吃这个,除此之外就是干吃麦片、花生酱和薄脆饼,还有番茄酱三明治。要是他的哪位哥哥有那个心情起炉灶,他还能喝上方便面的汤。妈的,他的身体早该垮了,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
  他把前一天穿过的衬衫、内衣和袜子洗干净晾在浴室里。只要有条件,他都会尽量保持清洁。他讨厌身上有异味。他有时难免会脏兮兮的,特别是不得不在户外过夜的时候,可每当看见旁人绕开他走,仿佛怕从他身上沾染污垢和贫穷时,他会难过。找工作期间他会尤其注重卫生;没人会雇一个肮脏的流浪汉。
  上路奔波或是失业的日子里,无所事事的空余时间颇为难熬,所以他才努力练习放空脑子。他在床上坐下,试着什么也不想,但今天他始终无法达到那种境界。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嘈杂堪比那辆破福特。房间里的电视是遥控器出现之前的老古董,它尖声哀叫,画面时有时无。最终,吉米拿出了书。这本斯蒂芬·金的旧作他已经读过了,但他不介意再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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