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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尾蛇镇|Rattlesnake——Kim Fielding

时间:2020-02-13 08:59:53  作者:Kim Fielding
  这幅画把吉米带回了童年。小时候,他和哥哥们经常打蛇玩。那时候,他们全家人住在一个无名小镇边上的窝棚里,出门过了街就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里还有一小片树林和一条窄窄的小溪。妈妈要上夜班,夏天的时候她为了在白天补个觉,坚决要求他们全部滚出家门。要不是她下了令,哥哥们也不会让小吉米跟着。能跟大孩子们一起玩,他兴奋得忘乎所以,完全不在乎他们要去干什么。
  每次被妈妈赶出来,四个男孩就会蹦蹦跳跳地跑进田野。吉米的大哥德瑞克最擅长找蛇。当然,不是响尾蛇,只是一些背上长着黄色条纹的无毒的小动物。吉米觉得它们很漂亮,但他从来不敢说出口,不然他的哥哥们准会叫他娘娘腔或是死基佬。当他们抓住一条蛇,用尖尖的棍子戳,看它痛苦翻滚,最后把它踩死的时候,吉米也从来没阻止过——即使那样的场景让他恶心反胃,即使他明知一场噩梦在夜里等着他。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要是被某个哥哥盯上了,他还要假装自己乐在其中。
  “再来一杯怎么样?”
  吉米沉浸在回忆中,甚至没注意到夏恩又回到了吧台后面,正端着咖啡壶。
  “好,谢谢。”吉米看着他倒咖啡的动作。“说起来,他们怎么会给镇子起了个毒蛇的名字?”
  夏恩爽朗地笑着,把咖啡壶放回炉子上,拿起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开始擦吧台。“ 你搞错了。这个镇叫‘响尾蛇’是为了纪念一个人——乔治·‘响尾蛇’·莫瑞。他是最早来到这一带的淘金者之一,用自己的钱建了个小镇。大家说他就算在土里刨金疙瘩,也远远比不上他靠卖杂货、烈酒和拉皮条,从矿工们那儿赚的钱多。”
  “大家为什么管他叫‘响尾蛇?’”
  “他平时很冷静,动作也慢——睡不醒似的。可要是什么人把他给惹火了,听说他就会像蛇一样突然攻击对方,然后那个惹了他的人就小命难保了。往山上走差不多半英里有片墓地,相传有十三个埋在那儿的男人是被老乔治给送进去的。”夏恩对他狡黠地笑了笑。“他是我亲戚,曾曾舅爷之类的吧。”
  “那墓地里有几个人是你送进去的?”吉米调侃道。
  夏恩的脸色沉了下去。“就一个。”说完,他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那之后,除了回来帮他往杯子里加热咖啡,夏恩基本一直躲着吉米。虽然他的动作有点慢,而且明显吃痛,夏恩却并不会长时间停着不动。他在客人中间转来转去,跟客人聊天,或者帮他们续杯;要是没人需要他,他就清理桌子,擦吧台,或是洗玻璃器皿。他总是笑盈盈的,但也许那只是出于酒保的职业素养。
  略有些年纪的一行四人结账走了,还有两伙年轻人也走了。夏恩回到吧台,重新煮上一壶咖啡。他往吉米的杯子里续了一些,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接着,他把胳膊肘撑在台面上,几不可闻地呻吟了一声。
  “看来你真没打算把我踢出去。”吉米观察着他的神色。
  “哦,反正你也不像惹麻烦的。对了,你到我们风景优美的响尾蛇镇干什么?”
  趁这机会提起那封信再合适不过了,但吉米只是晃了晃肩膀,说:“路过。”
  “这样啊。你要在这儿过夜吗?”
  “我身上的钱不太够。”
  夏恩点了点头。“整个镇就这一个旅馆。嗯,除了高速公路附近那家高级度假村,那儿什么都有,连高尔夫球场都有。但你要是住不起‘响尾蛇’,那边也就甭提了。”
  “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打高尔夫。”吉米往杯子里倒了包糖,搅匀。“再说我打算今晚就上路。”
  “很晚了。”
  “我喜欢夜里开车,而且你提供的咖啡因估计够我清醒一个礼拜了。”
  夏恩对他露齿一笑。“很高兴为你服务。”
  那个带着相机的小帅哥挥手招呼夏恩。夏恩起身时又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几乎只是一声叹息,真的。他拖着左腿走了过去。
  吉米在“响尾蛇旅社”的吧凳上坐得很舒服,舒服得不想动弹,虽然他该走了。待在“彗星旅店”那样的破地方也有一点好处——他可以毫不留恋地拍屁股走人。比起“彗星”,“响尾蛇”简直是好上天。
  他只要把那封见鬼的信递过去就行了。但他不想交出去。傻透了。汤姆可不是他的老爸。吉米没有父亲。从来没有。那怕是那种只相处过短暂的时光便离家出走,然后留给他一点苦乐参半回忆的父亲。他出生证明上的“父亲”一栏填着“不详”。他妈妈后来的那些露水男友或丈夫也都算不上他父亲——他们能不打不骂当他不存在,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吉米九岁那年,德瑞克带别的弟弟出去吃冰淇淋——德瑞克当时十六岁,刚弄到一辆破车——吉米苦苦哀求,也想跟着去。德瑞克没答应。“想都别想,小杂种。你又不是我们的亲弟弟,你跟我们只有一半血缘关系。”
  吉米拿这件事问过妈妈,她狠狠地瞪着他。“我生你的时候他们的爹早就不知死哪儿去了,”她说。“但你一样也是他们的弟弟。”
  “那我爸爸是谁?”
  “谁也不是。”她啐了一口,然后让他赶紧滚开,别在那儿碍她的眼。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肯谈论这件事。吉米直到现在也不确定她究竟知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说不定是她在酒吧里遇见的什么人,连名字也没问。天知道吉米年轻的时候跟多少不知名的人鬼混过,只不过他不用担心会“弄出人命”。
  夏恩又回到了吧台。吉米从吧凳上起身。“麻烦帮我结账。”
  “这就走吗?我们还要再过两小时才打烊,欢迎多待一会儿。”他看来并不是在客套。
  但吉米还是摇了摇头。“谢了。但我该走了。我该付多少?”
  夏恩用一副关切的眼神看他。“两块一毛五,含税。”
  “才两块一毛五?我喝了十几升咖啡呢。”
  “续杯免费。反正我也要不停地重新煮,客人不多的时候基本都浪费了,所以你也没花我额外的成本。”
  吉米打开钱包,抽出三张一元纸币放在柜台上。“那就谢啦。也谢谢你没……谢谢你让我待在这儿。”
  “下次路过的时候再来啊。”
  “一言为定。”吉米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他再也不会来了。他从地上捞起他的旅行包,甩在肩上。这包不知怎的好像变重了一些。他向夏恩轻轻挥手告别,推开了那两扇充满西部风情的木门。信还在他口袋里,让他有一点点内疚,但他就是没法说服自己把它交出去,说不清是为什么。没必要打扰夏恩平静的生活,他对自己说。
  长椅上那俩老头儿早就没影儿了,整条“主路”了无生气。大晚上的,除了旅社,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吉米踏在人行道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头顶的星星也离他格外遥远。
  停车场里,他的破福特仍旧孤零零的。吉米把旅行包扔到前排,然后坐进驾驶座。他插好车钥匙,但是没打火。他聆听着周遭的寂静,回想着夏恩虽然跛行,却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夏恩真像那两个老头儿调侃的,是个同性恋?嗨,是又怎么样?反正吉米也不会对他出手。何况他们也不会再见了。但说不定下次吉米用自己的右手找乐子的时候,会再想起那位酒保。他的头发有点儿太长,在室内看起来差不多是棕色,但也许在太阳底下会是金红色。还有他的眼睛——流光溢彩、生机勃勃的眼睛,颜色像那种珍贵的石头。蓝宝石?嗯,吉米可以想着这样的画面打发掉几小时的孤独时光。
  想到自己这副蠢德性,他低声骂了几句。
  然后他扭动车钥匙——不出所料,发动机毫无反应。
  -TBC-
 
 
第五章 
  梆梆梆。几下重击声在吉米耳边响起,把他吓醒了。他的腿在排挡杆上磕得生疼。他调直椅背,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一个穿警服的女人又在玻璃上敲了一下。清晨的阳光刺着吉米的眼睛,他看不清女人的长相,但他能看出她不大高兴。
  他小心翼翼地把车门推开一条缝,等她稍后退一些才把门完全打开。这车即使在其他部件都还没毛病的年月,车窗也是从来摇不下去的。
  她瞟了瞟他乱蓬蓬的头发,还有那整整二十四小时没刮过的两腮和下颌。“先生,你不能在这儿露营。这个停车场仅限白天使用。”
  他本想耍个滑头打趣两句:这可不就是白天嘛?但他憋住了。“对不起,昨晚我的车打不着火,当时夜深了,而且……”
  她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点。“我这儿有‘汉克汽修’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找他带电池过来帮你打火。“
  “谢谢您,长官。但我的问题肯定比电池没电麻烦多了。”
  她撇了撇嘴。“总之你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
  吉米想不通这有什么大不了,这儿又不是什么寸土寸金车位稀缺的大城市。整个停车场里只有他的福特,那辆巡逻警车,还有一辆运货卡车,余下都是空荡荡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她又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钻进警车开走了。他觉得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回来查看,那会儿他早走喽。
  他又确认了一遍,他那几件财产都还在旅行包里。把车钥匙留在点火器上后,他下车,把包甩在肩上。走个几英里就有高速公路,运气好的话他多半能搭上便车。
  但是当他沿着主路往前走时,一股强烈的尿意却突然涌了上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借棵树挡着方便一下也不是不行,但他很想洗漱一下,刷刷牙,梳梳头。在福特车里睡觉可是件苦差,而他喝下去的那些咖啡又闹得他好久都没睡着,这会儿走起路来直趔趄。而且他也饿了,昨晚除了爆米花和咖啡他什么也没吃。再说他都老长时间没吃过热饭了。于是,经过“小梅餐馆”的时候,敞开的门里飘出的香肠和枫糖浆的气味,勾着他的脚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餐馆里人很多,吵吵嚷嚷的。他估计多数是本地人,因为好多人即使没坐在一起也能隔空喊着聊天。有个装满了糕点的大展示柜兼做收款台,展示柜后面就是通往厨房的门。三个二十来岁、系着白围裙的姑娘在厨房和一张张桌子间来回穿梭,看上去像是三姐妹。
  “吃饭吗?”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姑娘问。她有一头漂白的金发,脸上穿着几个环。
  “嗯,一个人,谢谢。”他很少进餐馆,感觉有点不自在。
  她只管抓起一份过了塑的菜单,把他领到了一张小小的双人桌前。这不算什么风水宝地,离厕所太近了。不过吉米觉得挺好,他情愿缩在不起眼的角落,而且这儿有足够的地方搁他的旅行包,不会碍着路。
  “要咖啡吗?”她把菜单摆在他面前,问道。
  “麻烦来一杯,再来杯水。”
  她点点头。“我们这儿有鲜榨橙汁和西柚汁。”
  管他的,来一杯又能怎么样?“橙汁听起来不错。”
  他仔细读着菜单,微微眯起眼。他的视力一向挺好,但近来他发现自己看不清小号字了。唉,这又是个令人不快的提醒:他正一天天老去。但很快,他就把郁闷的事抛一边了——菜单上的品种太丰富了,而且每一样看上去都很可口。他还在犹豫不决,那姑娘已经转了回来,咚咚两下把他的咖啡和橙汁顿在桌上。
  “想好了没?”她捧着小本儿,捏着笔伺候着。
  “我拿不定主意,你有什么推荐?”
  她这才对他笑了笑。“你要不试试我最喜欢的?抹蓝莓酱的法式吐司呗。果酱是我们自己做的,倍儿好吃。配上香肠和煎土豆,包你满意。”
  “好,就照你说的。”他把菜单还给她。
  服务员走开后,他赶紧拎起旅行包闪进了卫生间。他撒了尿,然后匆匆审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他一直尽量避免头发留长,这样脑袋上就不至于一蓬乱草。他的胡须看起来也还不算太邋遢,但他悻悻地发现,他有不少胡子变白了。幸好他的头发基本还保持着深棕色。还行吧,算是勉强能见人。他麻利地换了件干净的T恤,洗了洗胳肢窝,喷了点体香剂。然后他刷了牙,洗了脸。他得抓住机会,能像这样拾掇一番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经常连自来水都用不上,更别提热水和肥皂了。
  他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几分人样,这才回座位上去。他的咖啡凉了一点,温度刚好适口,他倒了些糖进去。果汁很好喝,他尤其喜欢沉底的那点果渣。他正考虑把包里的书翻出来配着早餐边吃边看,有人走到了他的桌边。
  “我以为你昨晚就出发了。”
  夏恩正冲着他微笑。他仍穿着那件蓝格子衬衫,只是多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了底下的灰色T恤。从餐馆前窗透进来的阳光证实了吉米的猜测——夏恩的头发非常接近红色。
  “我本来也这么以为,”吉米说。“可我的车反对。”
  “真惨。你在哪儿睡的?”
  这还用说嘛?吉米只挑了挑眉。他反正没在度假村订房,对方也知道这事。
  “真惨,”夏恩又说了一遍。“你早说就好了。这天儿睡在外面太冷了。”
  “还行吧。我的外套挺管用,我还有张毯子。”
  夏恩皱着眉摇了摇头。然后他微微耸了下肩,大概也意识到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能坐这儿跟你一起吃早饭吗?”
  店里没有空桌了,但夏恩要找其他人拼桌肯定没问题,估计这儿的食客没几个他不认识的。吉米的心脏蠢蠢欲动,就像小狗崽儿见着了主人似的。“行啊。”他粗声粗气地说。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把吉米那盘吃的送来了,堆得满满当当,她还给夏恩带了杯咖啡。“照旧?”她问。
  “没错。”
  那些吃的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闻着还要好上三分。吉米活像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盯着盘子。
  “甭等我,”夏恩说。“小梅做的法式吐司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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