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笑的是,杀人凶手竟然还能做警察,是想通过为人民服务洗刷自己的罪孽吗?”
纵使移门衣柜型号再大,也无法彻底容下一名成年男性。
被迫屈身困于其中的人,在听到男人一字一句,轻声细语的娓娓道来后,双眸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反倒自己蜷缩得更厉害。
而男人却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一把揪起李白的衣领,另一只手粗暴地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布。
“不是说了聊会儿么?”
两个人的脸贴得不要再近,如果说此时此刻李白的目光畏缩而心虚惶恐,那么男人的眼神就是咄咄逼人,凶光立现。
“说话,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
男人抓着他衣领的手一松,李白一时维持不了平衡,猛地向后摔去,一头磕在衣柜上。眼前乍现冒着星点的昏黑,跟前几晚一模一样的眩晕反胃感交叠着袭来包围了他整个大脑。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你审犯人,对方死不承认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这副说辞吧,警官。”
李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还有现在的场景,熟悉吗?专门为你准备的。为了忘掉过去,你可真是煞费苦心,生生把原装衣柜改成了移门式。”
男人并没有打算等李白接话,而是完全陶醉于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有规划好的版图,他正在顺着上头的步骤,一点点摧毁眼前的青年。
“是不是在震惊我是怎么知道的?原本以为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诸葛亮知,对么?”
“对啊,就是诸葛亮告诉我的。”
“你他妈胡说八道!”
“反驳得那么快,看来你很信任他?”
男人一副掌控大局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切都在按着他的预估顺利发展,故而笑容为愈加放肆了起来,“但是你也别怪他,一针下去,只要是个人,什么都能吐出来。”
“……”
看见李白噤了声,男人顿时露出看不起的讽笑。
“你们感情那么好,该不会只是因为他能帮你瞒天过海吧?想知道他是怎么背叛你的吗?”
一管注射剂忽然晃悠着出现在李白眼前,流动的液体在灯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去隔壁缉毒大队串门过么?”
男人这句话一说出口,李白潜意识底危机感被彻底唤醒,他宛如一只困兽,在狭窄空气稀薄的牢笼里激烈挣扎起来。
“艹……放开我!!”
李白发了疯似的,歇斯底里,男人把他从衣柜里拽出来,揪着他的脑袋粗暴地一头撞向木地板。
一声闷响,李白眼前一黑,剧痛与天旋地转彻底击溃了意识,于是叫喊戛然而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闷哼。
“唔……”
周汶单手挑开针筒,“咔哒”,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十分享受这一过程,先是推进了一点点注射器,挤出里头的几滴液体故意滴到李白跟前。
“有没有闻过吗啡的味道?”
届时,男人又再一次强行拖拽起他的脑袋,逼他看着液体从细尖的针管里滴落,然后突然把手一侧,一针扎进了李白的脖子。
“说好要聊天的,你却不肯跟我多说几句话。唉,好吧。”
推进完毕,拔出,男人丢掉空了的注射器,居高临下望着已经倒在地上动一下都很难的人。
李白只觉得一股麻痹的刺痛爬上脑髓,几秒之内,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空张着嘴,缺连嘶哑的叫喊也发不出来,喘息都觉得费劲。
紧接着,男人捡起封箱胶布,重新贴上了他的嘴。
“既然如此,那你就接着闭嘴吧。”
要窒息了。
李白连鼻子都使不上劲地被男人捏着后颈坐起身来,昂头的动作使得喉结的颤抖滚动都无比明显。男人转过身去,哼着小曲将方才拿出来的武器一件件收好,而后重新回过头来。
他揪着李白的衣领,企图让他站起来。
然而努力了很久,浑身发软的目标对象却最多只能做到跪在地上,全身都有气无力晃悠着,随时要哐当倒地的样子。
周汶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不悦地抓住李白背后的某个绳结,拖着人就往外头走。
男人一路拖着李白踱步在十六楼的长廊上,死寂如斯。他知道这一整层楼都在同一个人名下,密码也一模一样,装修的话……
周汶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起来。
“这间不行,这间的衣柜可不一样。看把你机灵的。”
他把人拖到了最后一套公寓的卧室里,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开门式衣柜。
身下原本宛如当机的人忽然回光返照般地惊醒,撕心裂肺的尖叫被封箱胶布碎化成了含糊的呜咽。他妄图挣扎,可是除了尖叫,再也没有别的余力。
男人像丢垃圾一样把软成一摊烂泥的人塞进衣柜里,却不急着关门封死,而是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卷钓鱼线和一个蛇皮收纳袋。
李白半躺在狭窄的空间里,涣散失焦的双眼乍现彻彻底底的绝望。
男人开始收集公寓里的重物,将它们通通塞进收纳袋里。空荡荡的公寓里一下子噼里啪啦地。
然而当他收集完毕,用钓鱼线的一端在袋子里外各自缠着折腾了一番,半拉上拉链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自门外而进,一个身材健壮到恐怖的寸头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明明长得凶神恶煞,跟周汶说话的语气却小心翼翼地。
“BOSS,我来吧?”
周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微带着愠怒,显然是不满独角戏被人打断。
“不是让你外面等着吗?”
“东西太重,我怕您提不动。”
周汶瞬间大笑起来,“好,那你来吧。正好,刚才也确实折腾得我手酸。”
手下立刻跑过去,三两下轻松地扛起收纳袋,举着放到了衣柜上方。
在衣柜的门彻底关上之前,李白在恍惚中看见周汶伸手扯下了颈部的什么东西,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顿然双眼升起贪婪的通红,不自觉转过身直勾勾盯着对方看,心思完全不在衣柜上。
“乖孩子……给你一点奖励……”
轰!
男人迫不及待地摔上了门。
李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叮——”
电梯门一打开,外头果不其然一片漆黑。
灯全都关了。
韩信再次紧了紧手里的枪,每一步都走得谨慎无比。
黑暗里,空气出现一瞬间的停滞,韩信双眼骤然撑开,反应极其迅速地一把抓住目标,旋转了半圈身子,重重地将对方按到了墙上。
冰冷的枪口抵在对方额头上,那人却不为所动,淡定地举起了双手。
“我能开一下走廊灯吗?我记得我们边上就有个按钮。”
“……”
听见这个声音,韩信明显愣了一下。
周汶似乎一点都不怕韩信把他接下来的小动作当做企图反抗一枪毙了,从容地按下了手边的按钮,哐一声,半条走廊亮了起来。两个人各自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四目相对。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吗?”
韩信脸上不为所动,手臂肌肉却紧绷成了一条线。
周汶把手伸向抵在自己头上的枪,慢悠悠道,“你拿错枪了,这不是……!”
韩信瞬间回神,另一只手蹿上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五指惯例精准无比地停在致命部位,漆黑的枪洞重新敲在男人的脑袋上。
“别动。”他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哈——!”
男人昂头大笑起来,眼底当真闪过喜悦而非伪装,
“这就对了,物总要归原主,这个动作最开始是为谁准备的,轮不到冒牌货上位,你说是吧?”
“闭嘴。”
“看来你很喜欢他?那也没关系,我帮了他一把,从今天开始,他就跟我一样了。”
“……”
韩信的双眼微微瞪大,持枪的手一颤。
“你说什么?”
周汶偏不回答他,高昂地偏了偏头,躲开枪口,慢慢把枪按下去。而韩信竟然也没有反抗。
“这个才是你的。”
他掏出李白跟韩信拿错了的那把,塞进韩信另一只手里,慢条斯理。似是在挑逗,
“所以放我走吧?嗯?”
看着枪,韩信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把他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同类才能在一起?”
周汶的喜怒无常,这一秒情绪骤然激动,一把撕下脖颈间的抑制贴,提高了音量,“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走廊里斥满了两股浓烈的信息素,一A一O,非但没有针锋对麦芒一样地呛鼻,反而在不由自主地粘合,交缠,信息素挣脱了其中一位主人的意志,渴望与对方融为一体。
从韩信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山丝苗。
另一个味道是吗啡。
TBC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韩信是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套公寓里找到李白的。
当周汶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企图引诱他的时候,Alpha生理反应地胃底一阵翻江倒海。
他觉得恶心。
很多年了,这种感觉是第二次。
不用提,第一次是他跟这个人的初见。
Alpha没耐心再看对方独角戏,直接把枪上膛顶过去,然而下一秒,另一个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后脑勺。局势直接逆转。
他被影响得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连身后什么时候有人接近都没注意到。
“把枪放下。”
身后的人声音低沉,话语里带着戾气,说话期间,伤口又粗暴地接连磕碰了几下Alpha的头。
“我让你放下。”
Omega脸上玩趣的表情荡然无存,他终于又发火了。
“我说了,让你不要出来。你今晚为什么总是违背我的命令?!”
届时韩信突然彻底恢复沉着,冷笑里带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决绝,“你让他开枪吧,看看我俩的枪谁快。但不得不说一句,你的组织真是乱七八糟,Alpha不好控制吧?”
周汶一下子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天生你妈一对,王八蛋。”
韩信骂得毫不犹豫,
“我掐你,是因为你该死,我掐他,”
语调忽然一转,嘴角上扬,凶狠变成了嘲讽,
“是我俩在玩情趣呢,懂么?”
对面的人无懈可击的表情霎时间支离破碎,他当真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于时间艰涩流过的走廊,有长达二十秒的时间说不出话。
“你……”
即使是最后好不容易开口了,也是断断续续磕磕碰碰着的。他仿佛不敢相信。
“我现在让你滚,你还来得及。”
韩信身后的男人终于怒了,大吼起来。“你他妈找死!!”
韩信干脆连枪都不指着他了,直接放下,插回腰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看着周汶剧烈颤动的眸子淡淡一笑。
“不是说你的Alpha绝对服从于你的吗?证明给我看。”
“BOSS——”
“你给我闭嘴!”周汶撑开通红的双眼,眸底蹿出一股压抑隐忍的黑色雾气,他直勾勾瞪着韩信,看也不看一边舔脚发作的人,“……你,再说一遍。”
韩信立刻、马上,一字一句,毫不犹豫。
“我说,滚。”
然后他真的滚了。韩信一个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周汶甚至有些站不稳地扶了一下墙,晃悠着就要倒下去。
韩信迅速后退几步,宛如躲垃圾一般嫌恶地闪开了,而后迅速大跨步冲进了公寓房间,头都不回。
Omega过度释放信息素却得不到Alpha回应的后果,就是体力透支。
周汶恼羞成怒地甩开手下的搀扶,歇斯底里对着敞开的门嚷嚷起来,
“你找吧!等你找到,他就死了!!”
李白不在住的公寓里。
卧室里只剩下挣扎打斗的痕迹,还有一管注射器。
韩信的心刹那间,仿佛漏跳了一拍,太阳穴咯咯作响。凉飕飕的寒意贯彻整颗大脑,麻痹到木然的神经,使得思考都有些延迟。
他终于开始脊背发凉,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周汶对李白,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才产生的恨意。
韩信重新回到走廊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他无心思考对方是否会有仍躲在暗处观察自己的变态举动,现在的他僵站在走廊上,第一次觉得一层楼冗长到看不见尽头,从里至内,渐趋微弱的昏黄楼道灯,仿佛是在预示着一步步通往深渊途中的漆黑无垠。
不知不觉,韩信的冷汗都下来了,细密地渗满整个额头,顺着鬓角流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末了一头扎进新的一套房间。
这是韩信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段时间。一共八套公寓,他一套都不敢漏过,纵使知道周汶有很大几率玩弄自己,但也只能往坑里跳。
只要有一点点对方按套路出牌的可能,他就不敢冒这个险。
故而当最后,几乎不出意料地多次搜索无果,冲进尽头最后一间公寓里的时候,韩信浓烈而失控的信息素夹杂着暴躁的情绪,一并爆发在了对周汶的辱骂里。
他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跨进主卧的那一瞬间,他终于看见被一条绳子绑住门把手的移门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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