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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种(古代架空)——北境有冻离

时间:2020-02-15 12:05:58  作者:北境有冻离
  赵芜咬着牙,一伸手将那碗药尽数喝了下去,苦涩的汤汁滑过喉咙,一直落到他的心里去。
  压了一天的阴云终于聚拢,在呼啸的风声中,一场倾盆大雨浇落下来。
  赵芜手里的碗跌在地上,薄瓷触地,摔了个粉碎,里面剩的几滴药汁落到地上,很快就干了。
  一道银亮的闪电落下来,照亮了屋内赵芜满是冷汗的惨白面容。
  怎么会这么疼……
  赵芜费力地将自己挪到床上,将一旁准备好的东西摊开摆放好,打来一盆烧好的热水,然后将自己身下的衣物脱掉……做完这些,赵芜已经汗如雨下,浑身发抖了。
  还不满八个月的胎儿,尚在发育中,没有走到该走的位置,就靠药性刺激强行让他出世,其中疼痛实非常人能忍。他揪住腹侧的衣服,伸手取过一旁的白帕,死死咬在嘴里,熬过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顾隐朝这一去一回起码要两个月,他打的就是先把孩子生下来,亲自照看到满月,再为宁溯过毒的算盘。
  疼痛像是把利刃,在赵芜腹中翻搅,恨不得把他从内剐开。腹中炸开的疼痛让他头脑一阵阵嗡鸣,眼前发花,赵芜只能锁着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肚子,试图安抚在他肚子里疯狂踢踹的孩子。
  赵芜平日那么娇气怕疼,但这一次,他竟然咬着厚厚的帕子,将所有的痛呼和呜咽都闷在了喉咙里。
  那帕子上染上点点红梅——是赵芜咬得太用力,牙间都已咬出了血,在白色帕子上格外明显。
  赵芜被疼痛折磨的神智不清,他攥着枕头,唇齿间吐出几个模糊的字来:“小顾哥哥……我好疼啊……”
  他的脖颈抻长,一颗颗汗珠顺着脖子滑落,最后隐进被褥间,不见踪迹。单薄的身体不住抖动,汗湿的青丝黏在他的额间,颊上,衬得他脸毫无血色,比雪还白上三分。
  等破水开指了,赵芜便咬着牙伸手推向高隆的腹部,他手下使力,推着不愿提前出世的孩子前行,一寸一寸皆是血肉尽剥之痛。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屋内散开,赵芜喉间也俱是甜腥气,他使力一挺腰,聚起全身的力气,梗着的脖子上青筋遍布,喉咙间传来一声长长的痛吼——
  他在这个雨夜,在漆黑一片的屋内,挣扎着,独自生下了一个女婴。
  女婴躺在他狼藉的腿间,小小的一点点,还睁不开眼睛,连哭声都是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好像是对这个陌生的人世间感到本能地恐惧。
  赵芜将嘴里被血染红的帕子取出,费力地撑着身体爬起来,拿起一边的剪子将女儿的脐带剪断。接着,赵芜把在热水里一直浸泡着的帕子捞出来拧干,细细将女儿身上脸上的血和羊水擦净,最后把她轻轻地放在干净的襁褓中。
  做完这一切,赵芜已经累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他将孩子抱在胸前,看着皮肤还带着点紫的女儿,突然间哭了。
  他在痛苦的分娩中没有流一滴泪,此刻却泪流不止,嘶声痛哭。
  赵芜被浓重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也被心间沉重的痛苦压倒了。
  他抱着女儿,不住地叫她的名字:“顾嫣,嫣嫣,嫣嫣……”
  小顾哥哥,你知道吗,我们有女儿了。
 
 
第八章 
  赵芜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了,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唇瓣撕扯着,透出一点血色来。
  “嫣……嫣嫣……”
  他干咳两声,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被褥干爽,下身也明显是被人处理过了,没有黏腻的液体。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也是有人帮他换过了的。
  赵芜攒了些力气,一伸手,将床头矮桌上摆着的水杯拨倒在地,水杯摔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身子其实本来也算不上太好,刚经历过一场痛苦漫长的分娩,还是催生的早产,此刻内里损耗巨大,实在是再提不出一丝力气来。
  只听门扉被吱呀一声推开,宁溯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半坐在床上的赵芜,有些惊讶地道:“你醒了啊?”
  赵芜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宁溯,半晌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宁溯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才道:“不然呢?你以为天上能掉田螺姑娘吗?”
  他伸出手给自己扇风,又抱怨道:“我说你生的那个丫头也太难哄了吧,给她喂了羊奶还不行,跑了好几家才找到个大娘答应分点奶给她。还闹了我大半宿,我刚才把她哄睡了,真是累死我了。”
  赵芜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顾嫣,于是低声道谢:“谢谢你。”
  宁溯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又喝了一口水,挥手道:“算了算了,反正也是师兄的孩子。”
  赵芜神色恹恹地躺会被褥里,畏寒似地将自己蜷了蜷,半晌开口道:“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就给你过毒。”不然那么长时间的施针和放血,他怕自己撑不住。
  “也好。”宁溯转着手里的杯子,好像在琢磨着杯上的花纹,“你刚刚叫她什么?嫣嫣?”
  “嗯,隐朝给起的名字,顾嫣。”
  赵芜舌底生出一点点甜来,他想,真好,起码他的女儿有一个好听的、父母赋予美好祝愿的名字,而不像自己,只是株胡乱生长的杂草。
  宁溯也不大会做饭,赵芜爬不起床的日子,都是他从外面买点包子回来。赵芜连着吃了几天的包子,终于明白了当初顾隐朝宁可拖着病体去做饭,也不想继续再吃稀饭的心情。
  三天后,等赵芜终于有力气下床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儿抱回房里。顾嫣的眼睛还是只能睁开一点缝隙,但她对于生身之人的气味很是熟悉,躺在赵芜的臂弯里,不哭也不闹的,很快就睡着了。
  赵芜的心软得好像一块豆腐,轻轻碰一下都会颤三颤,他慢慢咧开嘴笑了。
  他不会再哭了。
  他已在顾嫣出生的那天,流尽了所有的眼泪。
  赵芜一直担心早产的顾嫣会有什么病状,因此一直亲力亲为地照看着,半夜睡觉都不敢睡实,生怕女儿就在他枕边咽气了。
  顾嫣出生以来,就是瘦瘦巴巴的可怜模样,赵芜一直都在给她煎些调理的药喝……在别的孩子都窝在母亲怀里喝奶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怎么让苦涩的药汁不呛在喉管里。
  在顾嫣满月前这段时间,赵芜都和宁溯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偶尔宁溯憋得待不住了,也会来他房里坐坐。只是他与赵芜出身境遇都大不相同,唯一能聊起来的话题,就只有顾隐朝……赵芜就在宁溯的嘴里,了解到了一个他完全不曾知道的顾隐朝。
  原来顾隐朝也是个很爱笑、脾气很好的师兄,原来顾隐朝也会想尽各种办法逗一个人笑,原来顾隐朝喜欢一个人,也是想把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他的。
  赵芜有些可惜地想,他还没等到顾隐朝的喜欢,也还没有体会过这些温柔,就要死掉了。
  不过其实能听一听,也很不错啦。
  顾嫣满月那天,赵芜给她洗了个澡,然后郑重地将碧青色的发带折了几折放到小被里,亲了亲她熟睡的小脸蛋:“爹爹要走了,以后,妳也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说到这,不由愣了愣,自觉对一个本该还在肚子里、出生也才刚刚一个月的孩子说这些,实在是太沉重了些,于是改口道:“爹爹希望妳长大以后,能找个喜欢妳的人,让他多爱妳一点。这样就不会太辛苦了。”
  说完这些,他便拿起自己的银针包,还有一旁备了快一个多月的木盆,去了宁溯的房里。
  宁溯被三花散折磨得也很消瘦,但精神头倒比赵芜好些,他坐在床沿,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赵芜把东西摆开。
  在宁溯躺下之前,他对赵芜说:“赵芜,谢谢。我会替你好好陪着师兄和顾嫣的。”
  赵芜取针的手一顿,勉强地弯了弯唇角。
  归换之术,在于以命抵命,以血换血,是以过毒。
  一个时辰后,赵芜躺在小床上,迷迷糊糊地想,其实倒也没那么疼,起码比生顾嫣的时候好多了。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指甲下新添的紫,心里感到很轻松——他总算是不负顾隐朝所托,把这件事做成了。
  等顾隐朝回来,就能看到一个完好如初的宁溯了。
  而他自己,会带着一厢情愿的喜欢退场的。
  ————————
  赵芜走的时候,只拿了几样东西——有几张银票和两件换洗的衣服,一包银针,还有两块鸽血样的宝石。
  这就是他这些年来,所拥有的全部了。
  要不是场合不太对,赵芜自己都想笑了,他这一辈子实在是过得有点儿太荒唐了。
  可又有谁知道,他这荒唐的一辈子,也就短短的二十三年呢?
 
 
第九章 
  赵芜独自去了彼笠山山脚的一处宅子里住下了,那宅子主人很好说话,答应赵芜租给他一年,赵芜原本想说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后来又觉得无所谓了,干脆地将银票递了过去。
  这宅子比他原来住的还要好些,院里种着一棵很大的银杏树,秋日阳光很好的时候,在黄澄澄的叶片间隙撒下来,每一缕都让他觉得很暖和。
  赵芜最喜欢坐在这棵树下晒太阳,暖洋洋的,让他很多时候,都能忘记体内乱窜的三花散。
  预知死期的不只有算卦的先生,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办得到。赵芜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把把脉,然后算着他离死亡还有多近。
  他一天天瘦下去,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了,有时有兴致了,便抓点米做锅稀饭,但大多数时候,他都躺在床上,一口一口往外吐血。
  赵芜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想女儿,疼得迷糊的时候想顾隐朝,但三花散实在是太厉害了,让他总是迷糊的时候多些,因此也难免总想起顾隐朝。
  他在错乱复杂的梦里,忆起第一次见顾隐朝的时候,顾隐朝身上、脸上全都是大片的血污,倒在一丛乱草间,用被血糊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赵芜蹲在顾隐朝身边,听这人张着嘴,用气音断断续续,翻来覆去地讲:“快逃……逃……逃出去……”
  那天,赵芜真是拼了命才把足比他高一头的顾隐朝背回家。
  有时候赵芜会有点迷信地想,每个人可能是有自己的命数的——譬如顾隐朝遇到他,譬如自己遇到顾隐朝。
  生死之期,早有定数。
  这天,赵芜精神头难得好了点,他觉出自己是回光返照,因此格外抓紧时间,立刻揣了所有的银票去了市集。
  他是去给自己挑棺材的。
  这年头生意都不大好做,卖棺材的铺子也连着有几天没开张了,这天走进一个形销骨立的年轻人,老板也一时拿不准他是要给谁买棺材——毕竟他看着,这年轻人也不像长命的样子。
  赵芜想着,他生前没过过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死后就让他奢侈一把吧。他走到老板面前,轻声问:“老板,你们家最好的棺材是哪个?”
  老板一听,立刻两眼一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边带着赵芜往里走,边道:“哎,这您可就问对人了,我这还真进了个好物件儿。”
  他将人领到一个黄色木质棺材前,那棺材很大,丝丝缕缕的木纹里带着点金色。老板夸张地俯下身,敲了敲棺材板,只听“咚咚”两声,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您瞧瞧,这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厚重气派,重要的是它埋在地里可千年不腐,虫蚁不侵,而且绝不会变形翘裂……这样的品质您去别家可绝对寻不见!”
  赵芜点了点头,赞赏道:“不错。那我能进去试试么?”
  “当然……什么?”
  “我说,我进去躺一下试试,可以吗?”赵芜从袖里掏出一把银票,在那老板面前微微晃了下,“我有钱的,你让我试下,好的话今日就定下了。”
  那老板活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过这样荒唐的要求,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他又看着赵芜枯瘦的手指间夹着的银票,想了半天,一咬牙推开棺材板,道:“你进去吧。”
  赵芜终于露出点笑容,有些费力地抬腿往里迈。那棺材做得确实不错,里面凿得比普通薄木棺材深,赵芜躺在里面,也觉得很宽敞,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楠木香气。
  他抬手敲了敲,示意老板将棺材板给他合上。
  老板一用力,棺材就被盖上了,赵芜躺在一片黑暗里,周遭都安静得要命,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挺安静的,他喜欢这样的。
  就是有点儿黑。
  赵芜边咳边咽着嗓子里的血沫,他想,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多在旁边放点蜡烛,反正这里头这么宽敞,放蜡烛的地方总还是有的。
  他又伸手敲了敲,等头顶的木板被撤下去,他从里面爬出来,看着老板笑眼弯弯地道:“多少钱?这棺材我要了。”
  老板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赵芜算了算,钱正好够用,他阔气了一把,将手里的银票全部都给了老板,而后嘱咐道:“现在马上就送进我院子里吧。”
  从过毒那天算起,已过去一个多月了,他算着时日,也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了。
  他看着老板找了两个人,将棺材抬起来,跟在他身后。
  赵芜带着那两个扛着棺材的人回到了他的宅子,他一个人走得轻巧,俩伙计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拉开了段距离。
  只是——
  赵芜眉头紧锁,他看着半掩的门,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
  他记得出去前,自己明明是落了锁的。
  难道是进了贼?
  赵芜咬了咬牙,此刻倒也生出点穷途末路的气势,一脚就将门踹开了,大声道:“是谁?”
  院子里站着的人背影一僵,接着慢慢转身过来,他动作很慢,像是生怕动作大了就会吓跑赵芜一样。
  赵芜两眼一黑,差点捂着胸吐出一口血来。
  “阿芜……”
  赵芜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又听顾隐朝痛心地讲:“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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