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鹤书最厌恶的就是他怪物的身份。
他觉得这是最令人作呕的,是丑恶的,是没有半点美感的。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要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沈.变态.鹤书。
一更~
第92章
……
“小九……”
“小九?”
“小九!”
虞鱼猛地睁开眼睛, 困倦的水雾还薄薄地覆盖在眼球上,让他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
“你又在睡觉了。”白泽无奈地摸摸虞鱼的头。
虞鱼坐在秋千上, 蜷了蜷脚趾,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脸上,让人很容易就想要打瞌睡。
白泽轻轻推了把秋千,秋千荡起来, 迎面的风让虞鱼清醒了一点儿。
“别睡啦,你不是要去找父亲吗?”白泽说。
虞鱼慢吞吞地:“……父亲?”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睡意,粘粘乎乎的像是化开的奶糖。
“是啊。”白泽笑道, “你不会是睡迷糊了吧?”
虞鱼歪了歪头, 像是在思考。
白泽伸出手, 拉着虞鱼从秋千上下来, 他牵着虞鱼往屋内走。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 虞鱼仰起头, 能看见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星星灯, 看起来温馨又童趣。
装饰屋子的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叭。
虞鱼迈着小短腿, 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泽的身后。
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白泽曲起手指,礼貌地敲响了门:
“父亲?小九来找你了。”
“请进。”温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白泽依言打开了门。
虞鱼站在白泽的身后,看见了一个人坐着轮椅的背影,他拿着一本书, 像是看到一半。
“小九?”轮椅上的男人笑着望过来, 虞鱼心里漫上一股温暖又亲近的感觉,就像是咬了一口刚出炉的烤面包一样。
“爸爸?”虞鱼冲动般地喊了一声,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他这么喊。
男人张开手臂, 示意虞鱼过来。
虞鱼从白泽身后跑出去,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怎么了?总是这么喜欢撒娇。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男人亲昵地刮了刮虞鱼的鼻尖,一头白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挠得虞鱼脸颊痒痒的。
男人把虞鱼抱到腿上,逗孩子似的跟他抵了下额头。
虞鱼操着一口小奶音:“爸爸!我想要改名字!”
男人露出点诧异的神情:“改名字?小九想改成什么?”
虞鱼抓着男人的袖子,认认真真地说:“我想要改成‘虞鱼’。”
他伸出手指,在男人的手心里写字。
“为什么突然想叫这个名字了?”男人握住虞鱼的小胖手指,好奇地问。
虞鱼一本正经地板着小脸蛋,可惜那张可爱的脸上还有着稚气的婴儿肥,即便板起来也没有半点的杀伤力:“因为数字‘9’看起来很像一条小鱼,所以我就给自己取了‘虞鱼’的名字。”
“沈常文说我没有正式的名字,就会永远是个小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男人闻言微愣,看向旁边。
虞鱼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他和男人之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长相普通,但身上却有种沉静又狂热的矛盾气质,给他添了几分不同的色彩。
少年慌张地瞪了一眼虞鱼,急忙开口向男人解释:“父亲,我只是和小九开玩笑——”
“常文,我说过很多遍,不要欺负小九。”男人神色严肃起来,“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直接和我说,跟一个孩子置气做什么?”
“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小九才六岁,你怎么好意思?”
少年沈常文沉默下来,不甘不愿地应了声:“是……”
他像是在反省的样子,可虞鱼却看到对方在不经意的瞬间抬起眼,以一种阴狠的眼神看着自己。
如果沈常文是一条狗,虞鱼可能都会怀疑他要咬自己了。
·
虞鱼睁开眼睛,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他摸了摸后背,之前长出来的羽翼已经消失了,背部又恢复了光滑。
虞鱼把半褪的睡衣穿好,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打算到床上继续睡。
他眨眨眼,看见笼子外面,沈常文正兴致勃勃地盯着他。
“怎么样?你想起多少了?”
虞鱼慢吞吞地从白绒毯上爬起来,他走出鸟笼,坐到床上,和转过身来继续看他的沈常文对视。
“哎。”
虞鱼嘴里发出了叹气声。
沈常文有些紧张:“怎么了?你叹什么气?”
虞鱼在床上磨蹭了一下,把小被子裹起来。
刚刚他在地上睡觉的时候没盖被子,睡得还挺冷的。
“我想起了一点点。”虞鱼声音和缓,他伸出大拇指与食指,比了一小截的距离。
沈常文眼角的鱼尾纹皱起来了:“有没有想起该怎么运用你的能力?”
光靠自然溢散的那一点香气可是没有办法投入人造怪物的实验的。
那太少了。
虞鱼摇摇头。
沈常文很失望。
“但是我想起了你的名字,还有你以前的样子。”虞鱼说着,目光落到沈常文的头顶。
“我知道……嗯……你年轻的时候,头发要比现在更多一点。”
沈常文:“……”
他被虞鱼看得头顶凉飕飕,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反应过来后火冒三丈:“9号!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扔去喂鲨鱼!”
虞鱼舔了下唇,面上没什么害怕的意思,但还是善解人意地闭上了嘴。
毕竟头发日渐稀少的确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
沈常文气得吹胡子瞪眼,在虞鱼面前憋红了一张脸后,摔门走了。
虞鱼无辜地眨眨眼,把自己裹成一个寿司卷,躺到床上,很快又光速入睡了。
·
槐局长听到小齐反问的那句“那是谁?”的时候,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果然出事了!
他慌忙地打电话给妖怪局的其他员工,发现所有人都忘了有“虞鱼”的存在。
仿佛一夜之间,虞鱼的存在就被抹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白泽的脸色立刻冷下来。
槐局长也焦头烂额,他根本毫无头绪,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神隐。”妖怪局的办公室大门又一次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东西□□脆利落地丢了进来。
是熙山的山神。
他在冰凉的地面上蜷缩着,整个人还处在神智不清的癫狂状态里,他的面容因为过分的惊惧儿扭曲起来,看不出对着虞鱼时的那份从容不迫。
贺故渊站在门口,身上的气势冰冷骇人。
饕餮从懒洋洋的状态里挣脱出来,有些警惕地盯着贺故渊和他身后带着阴邪气息的巨大虚影。
他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神秘莫测的危险。
貔貅皱起了眉,打量着贺故渊,神色若有所思。
白泽直接开口:“你是谁?”
槐局长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位是‘贺故渊’,贺总。是小虞先生考核中的一位雇主。”
“你说的神隐,是他干的?”饕餮踢了踢地上的山神。
贺故渊掀了掀眼皮:“是。”
“鱼鱼的位置我大概有了猜测,但是需要人手一起破阵。对方准备的很充分,应该从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打算了。”贺故渊嗓音冷沉。
白泽:“你知道是谁带走他的?”
“知道。”贺故渊停顿了一下,“东方的斯图纳塔。”
他的血眸里的血色又浓郁几分,让人只是远远地往上一眼,就觉得里面仿佛会怕出什么令人恐惧又绝望的生物。
“东方的斯图纳塔?”白泽咬牙切齿,“沈常文居然还没有死心!这个疯子。”
饕餮愤愤地踩了一脚地上的山神:“十年前就应该把他东方的那个窝也给一起端了。”
大妖们几乎一致同意了跟贺故渊一起去找人。
几人一起商量着办法。
只有貔貅低声念叨:“贺故渊……”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被他身后那道令人战栗的虚影弄得有些不适。
他应该没有跟外神打过交道才对,那是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沈变态要让鱼鱼真的变鱼(不是x)
二更~
第93章
浴缸里有一尾人鱼。
他的鱼尾是漂亮的银白色, 如同夜晚里的皎皎明月。
虞鱼好奇地甩了甩自己的鱼尾巴:“今天是人鱼?”
长出鱼尾巴的过程要比之前长出翅膀的过程更容易一点,不会痒也不会热,沈鹤书只是把他放进了水里,他的双腿就变成了鱼尾。
水温不冷不热, 刚刚好, 浴缸里放满的温水贴合着尾巴流动着,让虞鱼觉得很舒服。
沈鹤书把画板架起来:“嗯,今天想画人鱼。”
他握着笔,抬起头。虞鱼正在鱼缸里用鱼尾巴拍水玩,银白的鱼尾在浴室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像是阳光下海面的粼粼波光。
因为药效的副作用, 虞鱼的短发变长了, 黑发柔顺光泽地垂下来, 尾端像花一般在水里散开。他身上的睡袍半松开了,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 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现地露出来。
“你听说过人鱼的故事吗?”沈鹤书说。
“人鱼的故事?”虞鱼趴在浴缸的边缘,尾巴一下一下地拍着水,溅出一点点儿的水花。
沈鹤书在用画笔试色,他一边观察着虞鱼, 一边调整着颜料盘里的颜色。
“小人鱼为了心爱的王子, 用自己的声音同魔女做交换, 将鱼尾变成了双腿。”
“可她最后并没有得到王子的爱,因而化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泡沫。”
虞鱼眨眨眼:“童话故事?”
还、还蛮有童心的。
沈鹤书笑了一声:“不算是童话故事,应该算是传说。”
他将画笔蘸上颜料, 在洁白的画布上开始落笔。
“人鱼和塞壬是不一样的物种,塞壬是海中的王者,凶恶而具有强大的攻击性。”
“但人鱼只是用于观赏的弱小妖怪。”
“你知道妖怪是怎么产生的吗?”
虞鱼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长发,水珠顺着发丝落到手指上,又顺着手指落回水里,荡开细小的圈纹:“机缘巧合?”
反正他家里的大妖怪们好像都是莫名其妙就开了灵智,莫名其妙就成了妖怪。
没有缘由,只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妖怪,存在于整个世间。
沈鹤书没有对虞鱼的回答发表任何的态度。
他斟酌着在颜料盘里调出一个颜色。
“有一种说法觉得,”沈鹤书慢条斯理地说,“妖怪是从传说里诞生的。”
“先是有了关于妖怪的传说,然后妖怪才开始出现和存在。”
虞鱼皱皱鼻尖,对沈鹤书的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假如这种说法是真实的,那妖怪应该会和传说里长得一样。
可他家里的大妖怪们本体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完全不是《山海经》等传说里的描写的那种稀奇古怪的外形。
沈鹤书淡淡地说:“强大的妖怪自然是不受传说控制的,但像人鱼这种弱小的物种,是没有办法反抗传说的。”
“安徒生童话的诞生,注定了他们只能用一生去追寻爱情,而一旦无法拥有,他们便会死去。”
虞鱼慢吞吞地晃了晃鱼尾,他沉到水里,仰躺在浴缸里。
听起来,人鱼像是个恋爱脑。
水面的波纹在眼前摇晃,灯光亮晶晶地洒在上面。
虞鱼还没在水底多呆一会儿,就被沈鹤书强制捞了起来。
他懵懵地吐了个泡泡,就看见沈鹤书忽然伸手过来,狠狠地在他的尾巴上揪下一小块鳞片。
太疼了。
尖锐的撕裂感在敏感的鱼尾上陡然蔓延开,像是烙铁在皮肤上的烙印。
虞鱼无法克制地向后仰头,小巧的喉结挣扎着滑动,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修长的脖颈上,水珠顺着脖子往下流,没入散开不少的睡袍。
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在地上变成滚动的小珍珠。
虞鱼抱着自己的鱼尾巴,呼呼吹气,好不容易才觉得不疼了。
“看来眼泪真的会变成珍珠。”沈鹤书把鳞片收进手心,又将地上的小珍珠捡起来放进口袋里。他微微笑了笑,仿佛方才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虞鱼。
“变态。”虞鱼用鱼尾巴猛地一拍水面,半个身子从浴缸里探出来,他揪住沈鹤书的头发,狠狠地薅了一把,拔了几根头发下来。
沈鹤书“嘶”了一声,大概是被虞鱼扯疼了。
虞鱼嫌弃地把手里的那一小绺头发扔掉,然后慢吞吞地揉着刚刚被沈鹤书拔了鳞片的地方,不再瞧沈鹤书一眼。
沈鹤书把玩着手心里的鳞片,把画笔放到了一边。
“生气了?”
虞鱼把脸埋进水里,吐了几个泡泡。
沈鹤书无声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有点凉意的笑容,他把鳞片收起来,坐在浴缸旁看着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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