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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古代架空)——俞夙汐

时间:2020-02-21 08:47:08  作者:俞夙汐
  南宫霁此刻已料定太子无意替他说情,大失所望下,无心多留,便告辞出宫。说来这一回虽未说动太子相助,然也并非一无所获,由太子的躲闪迟疑来看,梁帝留他下来,或还果真别有用意!
  南宫霁与禹弼相商下,觉已别无他策,只得将此讯传回成都,以令蜀王早作准备!与此同时,禹弼加紧四处奔走,希望能说动朝中几位旧友相助,化险为夷。
  这两日,宫中常遣人至馆中探望,有两回传来太子口谕,请南宫霁得闲入宫!然其人此刻哪有那心思?遂皆托病推辞。岂料禹弼听闻后,却劝他前去!
  南宫霁不解,道:“太子并不愿助我,我三番两次入宫却有何益?”
  禹弼道:“吾等滞留于此,不料哪天才能归蜀,太子岂能轻易得罪?他日后乃大梁之主,殿下此时与他交好,自然有益。”
  南宫霁先前只是有些气躁,当下听此一番话,实如醍醐灌顶!他本非愚钝之人,益弊自分得清,遂隔了一日,便依言入宫去了。
  历了上回,太子待他倒还如旧,只南宫霁到底心中愁闷,甚少言语,多时只静坐听他人说笑。
  太子自也留意到此,却也只得作糊涂,只在心中嗟叹。
  说来南宫霁今日入宫,倒是出乎越凌意料!前两日召他,他皆婉拒,越凌知他正愁闷,遂也不计较,不想他今日却又不请自来,着实有些怪,此刻心下已然狐疑,不知他是否又如上回般,乃是另有目的!好在或是人多口杂之故,这日南宫霁只陪坐了半日,天将暗时,便随众告辞出宫,并未出何不情之请,才令越凌松去一口气。
  黄昏,景福殿中,越凌静坐灯下,案上的书却一字也未看进。细思前事,若设身处地替那人一想,不免心动恻隐!事到如今,对南宫霁,爹爹将如何处置,越凌并不知,唯一可断定的是,此人一时并无性命之虞!但忖来,爹爹若是扣下他以制约蜀中,自是一策,然怕只怕蜀王知晓后不服,兴兵起事,便大不妙了。
  如此看来,这南宫霁,是留是放,果真还两难!当下倏忽觉庆幸:幸而这下决断之人并非自己,否则,还不知要如何头痛!
  这一回入宫后,约过了四、五日,天子忽召南宫霁觐见!
  禹弼斟酌许久,道:“今日入见,或有定论,事既至此,无论好坏,殿下皆须谨慎应付之,便是牢记吾先前之言,上若有言,汝不可轻应,亦不能鲁莽忤逆圣意,尽量含糊敷衍一二,能拖一时是一时。”
  南宫霁点头应下,才出门去了。
  入宫已是傍晚。
  梁帝依旧一脸温色,与先前并无二样,而今日一身素淡更显儒蔼,瞧来不像严君,倒似慈父。只是南宫霁怎敢放下戒心,心中所想皆是如何应付不测,因而甚显拘谨。幸而天子一时所问,皆是寻常之事,如起居日常等,倒也不难答。
  如此闲谈了一阵,梁帝忽道:“这些时日听闻你也常至太子处,你与他相处可好?”
  南宫霁并不晓天子的用意,心中自为忐忑,略一沉吟,答道:“太子温厚,对臣极尽礼遇,臣自感激不尽!”
  梁帝笑道:“如此便好,朕亦听说你与太子相处甚洽,还怕所传不实,今日听你亲口所言,才是放心。”
  南宫霁闻此言似无它意,才松下一口气。
  此时又闻梁帝道:“朕看你文才武功皆好,如今又与太子相投,便不妨暂留京中,与太子伴读一阵,可好?”
  南宫霁顿时呆住,似未尝听懂此言,脑中一时虚白一片,只余两字不断缭绕眼前:质子!梁帝果真将他扣作人质了!
  戌时将过,南宫霁方回到驿馆,对禹弼所问,只答了一句:教吾为太子伴读!
  禹弼闻言大惊,忙道:“殿下是如何说的?”
  南宫霁苦笑,他彼时已方寸尽失,如何说的,早记不得了。
  禹弼叹道:“罢了,圣意既定,自也由不得殿下推脱,如今只能待大王决策了。”
  南宫霁默然不语,因心中已无甚念头。
  康定六年十一月,诏蜀王子南宫霁为太子伴读!
  半月后,蜀王南宫德崇于成都接旨,遥谢皇恩。
  注:
  (1)《太平广记》:古代文言小说的
 
 
第一部 总集。宋代人编的一部大书。全书500卷,取材于汉代至宋初的野史传说及道经﹑释藏等为主的杂著,属于类书。 
  作者有话要说:
  太平广记。。。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书名,我脑子里就浮现那几个字:庞太师与我娘亲二三事。。。
 
 
第15章 备礼
  世事无常,南宫霁现下总算领略得一二。
  好在,少年何来久日愁?!他也算得豁达之人,且汴梁繁盛,比他成都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常日里并不乏好去处;虽还须入宫伴读,然讲官对其并不严苛,每日辰时入学、申时下学,但坐满这几个时辰便罢,至于文章功课,便随意应付,讲官亦少追究。如此时日久了,倒愈发懒散,学业已渐荒殆。好在梁帝得知后,下旨对其严加约束,这才又好些。
  自然,既作了太子伴读,便不宜久居驿馆,所幸圣眷隆厚,于州桥下、汴河南岸风光好处,赐一宅邸,此宅庭院开阔,距皇城仅数十步之遥,可谓黄金之所,便是当朝宰相,亦无此厚遇!
  只是按例,圣旨既未提及,随使众人便不敢久留,还须尽快离京!禹弼临行乃一再嘱他好生读书、小心处事,南宫霁自一一应下。
  南宫霁搬入新宅之时,宫中顺带与他派来一个近侍,乃是先前与之有过数面之缘的张令其!
  南宫霁见此乃是喜忧参半,一来张令其毕竟与他有些交情,禹弼离去后,身侧有个熟人自是好事;而所忧的,乃令其到底是宫中之人,说是近侍,实则更是眼线,但今后,自己的一言一举便皆在他人监视之下,自不能现半点差池!
  所幸此后不多久,便有二人及时赶来替他分忧,自令他大为宽怀。
  此二人,一为去而复返的苏禹弼,而另一,则是他蜀宫嵩明轩原提举周淮安!当下见此二人,南宫霁自是喜出望外,然一面却又忧心此事或不得梁帝之许。
  禹弼道:“殿下尚年少,身侧自须一二亲近之人照料指点,而吾为殿下之西宾(1),淮安为旧时近随,暂留在此为陪伴也是常情,想来梁帝自无不应之理。”
  南宫霁思来也是,便依他此言上书道明所求,果然如愿。只是如今身份既已变,禹弼与淮安自也不再以“殿下”称之,而改以“郎君”称呼。
  诸事大定,已是年下。
  此时距南宫霁入京已有两月,入宫伴读也有月余,好在南宫霁天资聪颖,但稍用些心思,读书作文并非吃力事!而除此,他与几位同窗相处也融洽!因而伴读,倒也并非如先前所想那般无趣。
  且一提他宫中那几位同窗,除了太子与楚王子越允熙,尚有商恭靖王子越允宁、韩王子越允则,以及吴王长孙越希严,几人皆正处在玩乐的年纪,又相处甚洽,自恨不得时刻一处戏耍!只可惜他越氏宗法严苛,宗亲不得擅见外朝之宾客,亦不得私自出宫,因而几人的相聚也仅限于禁中!倒是南宫霁得天子格外施恩,偶得以赴各王宫之宴,自又是乐事一桩!
  年前五六日,课业暂停,南宫霁不必入宫,日日独坐府中,反觉无趣,又逢佳节倍思亲,自怏怏不乐。
  禹弼乃通情之人,知他忧愁,年前便也不再提课业,且教他好生歇息,闲时亦可出门一逛,以解愁绪。
  节日的汴梁城张灯结彩,一派祥和!却孰知此景更令离人思乡心切!回想往年在蜀宫,他皆会亲自挂上几盏彩灯,或亲手写下桃符。如今府中虽也置办这些,却人是物非,想来好一番伤感。为避愁思,南宫霁一改往日之懒散,日日埋首书卷,不问外事,以此淡却烦恼。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八,一早,便有人送来请帖!
  南宫霁心中自觉怪,因他在京中并无亲友,实是想不出何人会无端邀他聚饮。满怀好奇接过拜帖,但见封上署名云溪,以为送错了,便教还回去。
  家僮却道:“那人说了,他与郎君久时未见,初闻此名或不能想起,因而还请郎君多思量片刻!”
  南宫霁闻言,果又细忖了一阵,倒还真觉此名熟悉。沉吟半晌,忽而抚掌大笑,笑罢才道:“午间吾要出门一逛,汝去告知苏先生一声。”家僮自诺下去了。
  巳时刚过,南宫霁便领两个小僮出了门,这日天虽不甚好,然因再两日便是除夕,街上依是人来车往,络绎不绝,相较平日更显热闹。
  三人走走停停,各处闲看赏玩,不知不觉,竟逛了个把时辰,终也走乏了,两随从竟已饿得腹中咕咕直叫!南宫霁遂带二人去到一处酒楼,见正堂尚有空位,便教那二人于此坐吃候着,自己则入内另寻清静去了。
  这酒楼乃朱雀门外最大一家正店(2),由正堂入内便见一大园子,其中亭阁楼榭各处散布,任意一处皆可作宴所,夏日甚可露天设席。
  南宫霁在店小二的指引下绕了半个园子至泊于池边的一处画舫,早有人待候在此,将来客引入舫内。内间席已备下,偌大的舫间只坐了两人,另有二三仆从一旁侍立。
  南宫霁且也不理他等寒暄,乃作正色道:“汝等好大胆,竟敢私自出宫会客,却不怕有人上告宗正,严惩尔等!”
  那二人丝毫不露怯色,且嬉笑道:“吾等领罪受罚,汝却能无恙?到时御史台以结交宗亲之名弹劾汝,那罪名恐较吾等丝毫不得轻罢!”
  言罢几人皆大笑!原那二人不是旁人,正是楚王子越允熙与韩王子越允则!
  三人对饮了几杯,南宫霁道:“此处不好找,我一路又要避人耳目,走走停停倒用了个把时辰!吾初来乍到,汝等本应体谅,缘何不在近处择一酒家?”
  允熙道:“汝向来聪明,却还须问此间缘故?!”
  南宫霁笑道:“既要避人,便不应选在此处!此地虽远离宫苑,然饮宴者却不乏达官显贵!依吾看,今后外出聚饮,不妨寻家清静些的脚店(3)。”
  此言在理,朝臣显贵饮宴自多去正店,脚店乃平民百姓常聚之地,自要妥当些。
  允则却蹙眉:“那等嘈杂处,也去得么?”
  南宫霁笑道:“我独自时曾下过几回脚店,那店规模虽小,他处多时倒还过得去,且偶也见店内有置雅间者,若不欲与外人共处,便入内独饮亦可。只我寻常倒喜在外堂与众人同坐共饮,听些民间的轶事趣闻,实也是一乐!”
  那二人闻言似有几分动心,然到底不敢轻允,或是尚有所顾虑。想来他等王侯公子,怎可与市井之徒同堂饮乐?南宫霁自晓其意,便也不强劝,三人便又推杯换盏,谈笑他处去了。
  酒至半酣,允熙道:“太子明日生辰,你已知晓罢?”
  南宫霁点头:“前日宫中便送来了帖子,明日自要去道贺的。”
  允熙忙问:“礼可备下了?”
  见南宫霁点头,二人争相道:“是何物?”
  南宫霁诧异:“只是寻常之物。。。此难道。。。有何讲究么?”
  允则道:“那倒不是,只是吾等往年所送之礼,太子皆似不喜,遂今日才想出外寻些新奇,也想问问你的打算,众人或能一道拿些主意!”
  南宫霁笑道:“如此,汝等倒是费心了,然若不知太子喜好,只吾三人在此胡猜也无甚用场!”
  允则道:“说来惭愧,吾等虽与太子朝夕相处,却不能摸透其意,当下实是无所适从。”
  允熙接言:“这实则也怪不得吾等!太子每日里埋首书卷,吾等便是相伴左右,却又如何知他心思?”
  南宫霁想来也在理,忖了片刻,道:“依我之见,异宝奇珍宫中比比皆是,太子见多了自也谈不上喜,因而吾等若是再以金玉字画献上,自不讨巧。吾闻城南有一集市,市上吃喝玩耍之物事一应俱全,想来新奇之物当不少,思来不妨去瞧瞧,或有所得!”
  二人闻言皆称好。
  自州桥南去,至朱雀门外,拐过几个弯,便到了南宫霁所说的南城集市。
  一路逛去,沿途各色铺子,亦有小摊,出卖布匹、香药、字画,以及古物玩具等,乃是应有尽有。
  三人走了半程,却已看花了眼,似觉样样都好。正犹豫,忽见前方围了不少人,似正论着甚么新奇。三人心中一喜,忙上前看究竟。
  好容易挤入人群,一瞧之下却不免失望:那原是个小摊,正卖木鸟!怪的是围观者虽众,问津者却无。
  三人打听下才知,此物竟要两贯钱一个!而那摊主是个老汉,看去甚古怪,不理旁人的指点讥讽,只闭眼坐着,大有愿者上钩之意。
  允熙瞧了那鸟许久,依旧未能看出玄机,便道:“你这鸟有何本事,竟要这价?”
  老汉缓缓吐出几字:“欲知此中玄机,买下即可!”
  众人哄笑“好不要脸”!老汉却似未曾听到,脸色如故。
  三人见此一时好奇,便奉上两贯钱,讨教这鸟的不凡之处。
  众人的讥笑声中,老汉将一碗水至于鸟嘴下,轻点了点鸟头,那鸟便竟如活了般,低下头去饮水!饮过抬头,停歇片刻,再低头去饮。。。如此反复,将一干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惟那三人却是欣喜不已。
  南宫霁一思量,上前道:“老人家技神如此,果非凡人!想来除了这鸟,应还有其他稀奇之物罢,何不拿出教吾等一长见识?”
  老汉迟疑半晌,笑道:“老汉原道此间少有识货之人,还有些失望,不想遇上你这几位慧眼不凡的小郎君!如此,老汉便教尔等开开眼!”
  说着,转身到后面的木箱中取出几件物事,细看,皆是些木雕的鸟兽,放到地下,有的能动、有的能走、还有能翻滚的,观者见了皆叫好!老汉耍了一阵,又一一将此些木头鸟兽收入箱中,作势便要收摊。
  三人忙将之拦住,道:“老人家,方才不是说好要卖于吾等么?”
  老汉道:“我只说让你看看,可未说要卖。”
  三人忙掏出钱来,道:“老人家若是担心我买不起,倒大可不必,况且我方才也已买了您老的木鸟,还请老人家卖我个情面。”
  老汉却依旧顾自收拾,并不接话。
  旁观者中有笑道:“这老儿乃是怕你买回去偷师,这等绝技若是教你偷学了,他还拿甚么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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