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是越多越好嘛?干嘛还要退缩呢。
“树大招风。”
就是这铺子刚开张那天,都有人受指使故意来挑事。现在他们这里开张没几天,就大摇大摆地从其它老商户嘴里抢肉,无疑是要招人恨的。
他刚到这里,根基不稳,和那些家底深厚的老铺子是比不了的。生意肯定是要一点一点往好做的,但现在还不能太招摇惹眼,否则就该惹麻烦了。
他不怕麻烦,做生意本就难免在竞争中得罪人的,但眼下也不想惹麻烦!
方兰大概也懂了他的意思,打消了再去其他青楼谈谈的念头,开始专心地在铺子里做推销,闲暇时想一想什么样的更衣服好看,颜色用料都应该怎么搭配。
她发现设计衣服是一件很有意思又很有用的事。她本想把有更多新颖设计的衣裙也一起拿出来卖,但同样被陆铭远否定了,说是时候不到。
锦绣绸缎庄的生意在开始时的热度过后,就开始缓缓下降了。
原因是有的姑娘买回去仔细研究过后学会了自己做,最主要的是,看到他家的成衣卖的火热,城里其他做布匹生意的商家纷纷开始模仿跟风,推出了和他们铺子里款式一样的襦裙。
方兰对此愤愤不平,“这才几天,就偷学我们的东西跟我们抢客人。”
陆铭远倒是很平静,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还能不让其他商家跟着卖?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专利法之类的东西。
而这种结果可以说是在他意料之中。
就像他酒楼里推出的火锅,虽然一开始没人知道配方,他们一家卖的红红火火,可其他商家见状后,都立刻开始想法子要配方。
有想跟他谈价格正式来买的,被他拒绝了。也有从他店里的厨师伙计身上下手的,好在店里的人都是他当初细心挑选又签了相关契约的,终是没人把配方泄露出去。
但一条路不通就走另一条,从他们手里得不到配方,就自己寻找研究。大约在他当时卖火锅的一个月的时间过后,就有另一家酒楼也找到了辣椒这种东西,很快大部分的酒楼都学会了炒菜放辣椒。
不过其他人的模仿,在味道上始终比不过他家的。找到辣椒需要一段时间,找到其它调料还得花些功夫。所以虽然客人变少了,但也趋于稳定了,打下了名声和基础。
绸缎庄的生意变化和酒楼是差不多的,不同的是,比之前酒楼衰落的更快,因为衣服是买一件回去看两眼就可以做出一样的来,这个研究过程比找火锅配件简单多了。
这个时候,陆铭远叫方兰推出了在现在流行的齐胸襦裙上又加以改动的新样式。襦裙不是还得分个窄袖宽袖,交领和对襟之类的,要是再套个外褂还能有另一种视觉效果。
于是,铺子里的客人又增加了些,没过几日,其他铺子继续跟着模仿。这样一来二去的,客人时增时减,他依旧是不甚在意的态度。
他要的本来就不是一时的热闹,也没指望只靠几件新款衣服就真的一路特赚,在这个行业遥遥领先。他要的是在最后一切都稳定了的时候,他们还有生意可做,不至于被老铺子挤压得没办法,不至于被甩在后面就够了。
古代不比于现代,并不是一个快节奏的时代,各种因素加起来,做生意这种事还得一步一步来,一点一点进步。
跟之前在酒楼里一样,陆铭远不看古老传统的单式记账。他教给了方兰如何制作表格,如何写简单易懂的阿拉伯数字。
就那几个数字,方兰学得很快,同时在心底里又对她的东家表示了一把佩服。
用这种方式记账,真的是比以前她苦心学的那种简单明了,一眼看下去就能知道财物走向,收益变化,底下的人想贪点墨都不容易。
学以致用,方兰很快把数字用到了店里的其他地方。比如客人订做的衣服,来取的时候都是包装好的,为了好看也为了方便客人带走。
但如何区分哪件衣服是谁的,就得在包装上做标识,然后记录在册,等有人来拿东西时就对照取货。
方兰就是把这种标识从繁复的汉字换成了可以一笔而成的数字。本来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偶尔的时候,却出现了一点小偏差。
那天,叶笙到自家的锦绣缎庄取衣服。有两件,一件是他的,一件是陆铭远的。春天到了,他们穿的衣服该换一换了。听他相公说这两件衣服的样式和颜色都是他亲自选的。
而他虽然正在试着自己动手给他们两人做衣服,但时间有限,他又不熟练,一件衣服都要做上好几天,更何况是他们两个人的。
到了绸缎庄的时候,里面的人还挺多的。方兰正在柜台前忙活着给前来取衣服的人拿货,见到叶笙后热情地叫道:“夫人。”
“……我来拿衣服。”叶笙道。
“好的。”方兰一边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摞子被包装好的衣服,一边笑着回答他。
有年轻的小丫头在旁边催促:“你能不能快点?我来给小姐取衣服,是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去的。”
“别着急,我这就给你。”方兰从她抱出的那堆方形包装上层层按号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丫头要拿的衣服并递给了她。
旁边一男子不耐烦道:“我不是比她先来吗?你怎么先给她拿了?”
方兰把她抱出来的那些衣服摊开在柜台上,略扫了一眼后拿了一个差不多同样被包成方形的衣服给他,赔笑道:“大哥,我记得你和那位姑娘是一起来的。”
“胡说,明明是我比她先来一步!”男子暴怒道。
另有一个年轻男子对他嗤之以鼻:“跟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争的?”
“你说什么?我明明就是比她来的早!”被人说了男子瞬间怒不可遏,“你敢对我说三道四,啊?”他看向方兰,高喝道:“你给他说清楚,我先来的就该先给我。”
“你们先别吵了,不是来拿衣服的吗?”方兰看架势不对,立刻劝慰道。要吵可以出去吵,别在她这里,还有客人在呢。
时不时的还有客人问她这匹布多少钱那匹布怎么卖,方兰一一回应着。
一个老妇人又咂咂嘴嘀咕道:“要拿衣服就别在这说话费时间。”
人们对于等待总是不耐烦的。
方兰一个头两个大,平时也不见有这么多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赶一块了。旁边叶笙还在那站着呢,让他久等真的可以吗?
用最快的速度翻找,方兰终于把在场的三个人的衣服都找给了对方,等人都走后,她对叶笙歉意道:“对不起呀,久等了。”
叶笙觉得无所谓,就等了一小会而已,扬眉一笑:“没事的,本来我就来的晚。”
“要拿衣服……两件对吧?”方兰边问边找,刚才一阵忙乱把原本的顺序都打破了。
“对,两件。”叶笙随即答道。
“九号和十号……”她对照了一下册子后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拿到衣服后,叶笙看着手上两个被包成方形的东西,疑惑道:“这哪个是他的?哪个是我的?”
方兰笑道:“绿色包装的是夫人的,蓝色的是东家的。”
“哦。”叶笙继而道:“他来了没?”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方兰想了想道:“没有,应该不会来了……”
那就是去南街的小餐馆或者东街的酒楼了。
从铺子里出来,叶笙又在街上逛了逛,买了点家里快没有的油和盐就回去了。
晚上,他们吃完饭后叶笙随口道:“我今天去把那两件衣服拿回来了。”
“你出去了?一个人?”
“嗯,今天天气好,街上挺热闹的。”叶笙正往浴室走,回过头对他道:“衣服就在卧房里的小桌上,我还没拆呢。”
陆铭远不甚在意地向里卧走去,桌子上的东西一看就是他们铺子里包装的。
他三两下地拆开了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件浅淡的蓝色衣服,这是他给叶笙订的那件。拿出来后仔细看了看,他略微勾唇,还不错。
等他再漫不经心地把另一个盒子打开后,就愣住了。
里面放得是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纱衣。
他从里面整个拿出来看了看,从上到下全都是纱制的,前面衣襟大敞,里面偶尔有一两片纯白色的内衬,但穿到身上绝对是该藏的藏,该露的露。
看款式跟身量,这还是件男子的衣服,里面还有一条白色真丝的裤子,类似灯笼裤的样式,从脚踝收紧,但从大腿处的侧面往下,全部都是裁开的。
平心而论,这衣服设计精巧,穿上绝对很勾人,尤其是中间那条鲜红的丝绸腰带,只这一抹艳色,硬生生让整件衣服从原本的素净变了味道。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人才会穿的衣服?!
陆铭远简直想笑,拿错就拿错了吧,还拿了件这样的衣服回来!
他随意瞥了眼包装纸上的标识,一个像九更像是六的数字,方兰这是看反了还是没学会写数呢?才把哪个楼里小倌的衣服拿给他了。
等叶笙洗完澡穿着件棉制的白色里衣出来后,陆铭远看着他,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道:“叶笙,这衣服是你买的?”
叶笙没在意他相公口中的‘买’字和‘拿’字的区别,随口答道:“嗯,怎么了?”
他于是再次从盒子里将整件衣服拿出来,展示给叶笙看。
霎那间,叶笙呆了呆,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道:“你……从哪弄的。”
他疑惑道:“不是你买的吗?你刚才都承认了!”
“我……我没买,我就是去拿了。”叶笙看着残留的包装纸,结结巴巴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
陆铭远含笑,自顾道:“买就买了,我都不知道小叶笙你还喜欢这个调调的……嗯,好品味。”
“我没有!”叶笙急着反驳道:“我怎么会……”
“你说这是白天穿的还是晚上穿的?”陆铭远眼中笑意更深,“……这是往里面穿的还是往外面穿的?”
白天还是晚上?里面还是外面?
叶笙被他问得红了脸,“你……别拿那个了……快放下!”
陆铭远仍旧无动于衷地拿着那件衣服,又问道:“叶笙,你这是想给我穿的还是给你穿的?”
这个问题,瞬间让叶笙的脸更红了,什么给我穿还是给他穿?
这种衣服,是可以穿的吗?
不管是他还是陆铭远,要穿这样的衣服,他都觉得想都不敢想!
叶笙定了定神,抬头看到了他相公笑容中的那抹戏谑,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过去,作势要抢,“把它扔掉!”
“叶笙的衣服在那边,所以剩下的这件是给我的了?”他轻松的躲过叶笙来抢衣服的手,又道:“原来叶笙想看……”
“扔掉!”
“其实可以商量。”他略一挑眉,面露微笑,淡定回道。
“给我!”
“你要穿?也好!”
“……”
争夺了须臾后,叶笙终于抢到了他相公手里的衣服,然后朝门外走去。
陆铭远收了笑意,跟上去,在他后面正色道:“别真的扔了,明天还得拿去换呢。”
第74章 变动
锦绣缎庄的生意在逐渐稳定之后, 突然又红火了一把。
方兰欢欢喜喜地将账目报表和订单记录呈给了他, “不仅来买衣服的人又多了起来,连旁边的镇子上的几家商户和两个行商也看上了我们的锦缎丝绣和衣裳……”
这好事来的也太突然了,陆铭远皱眉道:“你已经答应那些人了?”
他感到不太对劲, 就算他们的纺织丝绣技术都很好,就算他们的衣裳都新颖漂亮,但到底也没稀奇到哪去。
明明热度已经过去,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求着合作的人,实在反常。
“已经签字了。”方兰答道,她看出了陆铭远的不愉,有些忐忑地想, 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但仍旧宽慰道:“我们这里是个小镇, 但其它地方有的是比这里繁华富庶的, 那里买成衣的人多, 商户们见此想要合作, 也是合理的。”
“我知道了。”他舒展眉头, 淡淡道。
或许是他多想了。亦或者, 就算他的感觉是对的, 事已至此, 日后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方兰见状, 微微松了口气,低声歉意道:“这件事……我应该跟你商量的,下次不会了。”
是她逾越了,不应该被一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没事。”
这件事, 并不能说方兰是逾越了,当初他们说好的,他给她和别的商户谈合作的权利。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在方兰一口气签了大堆的订单后,他们的铺子却面临了即将断货的困境。纺织的丝线,做衣服需要的布匹统统都没了来源。如果不能及时供货,违约金就够他们赔到血本无归了。
各家商户齐心协力的压货排挤,甚至不惜自损地抢夺他们原有的资源。
刚起步的他们,在很多基础需要上还不能完全自给自足,需要找下家的供应,而这些的整个运营在由他一开始的忙碌中稳定维持后就交给方兰打理了。
显而易见,他们这纯粹是被人下套了。
陆铭远知道后,心下冷笑,为了对付他这么一家新户,还搞起合纵连横来了,至于么?
方兰这个掌柜自知做错了事,惹下□□烦,红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跟他说明了情况后就开始四处收集信息。
两天后,她向自己汇报道:“主要的发起人是流云锻坊的吴家,他们家是镇子上的老商户了,除了缎坊,在其它各行各业也都有产业,酒楼面馆药铺……其它几家在生意上多多少少都有点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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