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阮悠把自己的嘴唇咬到发白,将心中困苦娓娓道来:“我家自家道中落后就无一人帮衬,父亲母亲去世以后,我过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也想过要死,只是答应了母亲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才苟活至今,也是遇到你以后,有了真的想好好活着的想法,如今能跟着你,真的很开心,千真万确,只是……我也知道你不希望我跟着你,我这样纠缠你,是否会让你觉得厌烦?是否很自私呢?你很讨厌我吗?”
凌施沉默片刻,干脆和阮悠在黑暗中面对面对视,阮悠心跳停了一瞬,他努力恢复正常呼吸。
“我没有厌烦你,也不讨厌你,你能说出这些,就证明你也不是个自私的人。”凌施说道:“若说起自私,大概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开了头,却不顾尾。我常说自己身上一大堆麻烦事,不能带着你,给了你一些钱,就想摆脱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你在离开我之后会否遭遇某些不测,我只想自己一身轻松罢了,我没有照顾你的责任心,说起救你,也是一时兴起。”
阮悠眼中已经有了雾气,咬了咬唇,就听凌施继续说道:“但是阮悠,我不后悔救了你,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你能重获自由,我同意你跟在我身边,不是需要个仆人奴役,我希望你某一天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去做,我既然自称是你表哥,你就把我当做哥哥吧,左右我也没有家人,我们两个难兄难弟在一起,姑且也算是个小家了。”
凌施笑着抬起手捏了捏阮悠的脸,却蹭到了他的眼泪,动作顿了一下,抬手又帮他抹泪。
“想哭就哭吧,这世上谁的糟心事都不少,不是谁都有哭的机会的。”
阮悠抬手擦掉了眼泪,哽咽了两声:“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凌施拍了拍他的头:“没关系,在哥哥面前,允许你掉眼泪。”他开玩笑说道:“只是别在姑娘面前哭啊,很丢脸的。”
阮悠“嗯”了一声,认真说道:“我以后,只在你面前哭。”
凌施说道:“我很荣幸。”
他又说道:“以后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别藏在心里,心里藏太多事会生病的。”
阮悠立刻想起一件来,试探性问道:“真的可以说吗?”
“当然。”凌施海口已经夸下,当然要做出一个好哥哥的榜样。
“那天的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
凌施一时间哽住了,这孩子还真是会抓重点,他做梦也想不到,阮悠对这个问题这么好奇。
阮悠见他迟迟不回答,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那我这样问吧,他……是你的爱人吗?”
“……”
凌施猛地从阮悠嘴里听到这些话,甚为惊奇,他一直以为这孩子在这些方面什么都不懂呢,难道他和离卢只见的火花那么不容忽视吗?这个孩子都看出来了。
可他们称不上是爱人,顶多是床伴,又哪儿来的火花呢?
令人费解。
“哥哥?”
“呃……”凌施有些为难:“这样说吧,我们不是爱人,但鉴于你现在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瞒你,我和那个男人关系确实有些复杂,只是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
阮悠不明白,凌施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觉得他是我的爱人呢?”
“眼神。”阮悠回答道:“我看得出来你有些怕他,更多的是嫌弃他,但他看你的眼神带着浓情蜜意。”
“……胡说。”
阮悠也不再强调,他信自己的感觉。
“那哥哥,你是喜欢男人的吗?”
“我……”
凌施应该要直接反驳的,却说不出口,如果他对男人完全没有兴趣,又怎么会和三个男人翻云覆雨呢?
实在没有说服力对吧?
第38章 心灰
阮悠睁大眼睛等他回答,凌施停顿了半晌,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抬手敲了一下阮悠的脑袋:“年纪不大,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赶紧睡觉!”
后者眯了下眼,轻蹙眉头,果然闭口不再多嘴。
第二日凌施起得很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主要就因为阮悠的那个问题,想了一夜,夜不能寐。
阮悠倒是睡得挺熟,凌施后半夜悄悄瞧他,觉得这孩子的确不容易,想来说的都是心里话,如今待在他身边,恐怕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虽然依旧居无定所,但已经不用担心变成商品摆在路边被人抬价叫卖,也不用担心自己日后的主子是否是个难以摆脱的龌龊的变态。
凌施自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所以从来没有觉得阮悠要跟着他是因为他有何独一无二之处,在世间漂泊想要有个倚靠不难理解,自己于阮悠也只是一叶扁舟,他甚至相信,若是出现更好的选择,阮悠大概不会选择他。
只是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
阮悠醒过来后就直接吃上了早饭,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睡得太熟了。”继而讪讪一笑:“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凌施点头:“你今后不用再担惊受怕,睡得熟是好事。”
阮悠抿唇笑,凌施正色起来说道:“我今日要去拜访这城中的几位大夫,你自己想做什么可以随便去做,我大概晚饭时候回来。”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跟你去吧。”阮悠急切说道。
凌施轻声叹气:“你不用害怕我再次不辞而别,既然我答应带着你,就不会再一个人悄悄离开,我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阮悠的心神稳了稳,心口不一地说道:“我相信你,但我确实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就让我跟着你吧,我还不晓得,你得了什么病呢。”
凌施没搭话。
阮悠当他是同意了,紧接着又问道:“哥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凌施面对这孩子纯真的表情,说不出话来,如何对一个孩子说出自己身中淫药的事实呢?
“我……我不想说。”凌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认真,“起码现在不想说,你想跟着我也可以,但是我问诊时,你不能在旁边,另外,即使你对我很好奇,也不要过问太多关于我的事。”
阮悠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好……”
凌施硬起心肠来,戴上了冷漠的面具。
他也觉得自己脾气不好,甚至都有些分裂了,明明昨夜还在说这孩子跟他是家人,现在就对他说起这些冷酷的话,但人和人相处要有一开始就定好的底线,阮悠越线太多不是好事。
大夫帮凌施把脉了片刻,摸着胡须意味深长看着他:“恕我直言,公子你身无顽疾,为何要……”
凌施果断收回手,脸沉了下来,之前的些许期翼瞬间消失不见:“你这城中还有其他医术高明的大夫吗?”他刻意强调“医术高明”四个字,凌施近日连连受到打击,不可否认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完全忍不住,继续这样下去他只能哭着回去求容澶了。
都是无用功。
凌施如此无礼,这位大夫却也没有生气,说道:“论起医术,这城中能超过老夫的恐怕没有一人,公子你不如说说,你为何觉得自己身怀恶疾?”
沉吟片刻,凌施无奈道:“抱歉,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却被大夫留住:“公子单单只是以老夫能否看出你得病没有来作为评判老夫能力的标准,未免有些偏颇。”
凌施说道:“大夫,恕我直言,你们这些所谓名医,连我身上是什么动作作祟都不可知,又怎么让我信任你们能在得知我得了什么病之后能医好我呢?”
“公子不如说说?”
凌施眯了眯眼:“大夫,你可听过……合昏?”
那大夫捻着胡须皱眉:“大概是老夫孤陋寡闻了,那是何物?”
“告辞。”
凌施不想与他多言,此刻几乎是心灰意冷,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起身就往外走。
阮悠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面露欣喜,可看他一脸阴沉,也瞧出不对来。
“走吧。”凌施对他说道。
阮悠乖乖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已经是午时,凌施一路沉默着,带着阮悠回客栈吃饭,他点了不少菜,还点了几壶酒。
阮悠试探性想阻止,又想问不是说要拜访好几位大夫吗?刚想开口就看到凌施瞥过来的一记眼神,连忙闭了嘴。
凌施心中的苦水无人可倒,他碰了那么多壁,每每都劝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可下一次的结果还是碰壁。
菜还没上来,酒已经全部下肚,凌施又拿起一壶,阮悠在一边有些无措,咬了咬牙,还是开口劝道:“哥哥,别喝了吧……你喝太多了。”
凌施充耳不闻,又倒了一杯,不过没有立刻喝掉。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但思绪清晰,盯着那杯酒看,想起了许多事。
起初,就是这么一杯酒,闹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
离卢当日给他的那杯酒,若是他强行不喝,离卢会不会杀了他呢?或者会不会苟活下来,怎么都好过今日?
凌施忍不住幻想起很多种不同的结局来。
还有和容澶纠缠的第一次,那晚容澶也喝了酒,容澶对合昏有兴趣,就想到了以身试毒的办法,若是在他发现容澶骗他之后,他没有发火,如今的合昏是否早就解了呢?或者容澶不愿意帮他,却还是将他强行留在身边,那和禁脔也没有两样,和今日相比起来,哪一种情况称得上好一些呢?
事事没有如果,最怕如果,却忍不住想如果。
凌施最后一口菜没吃,酒却喝了不少,思绪早就飞到了九天云霄之外,阮悠让他吃些饭菜下肚,他全没了意识,阮悠无奈,将他移到床上休息。
打水帮他擦了擦通红的脸,凌施感受到脸上的湿凉,觉得不适,皱眉躲开,阮悠赶上去,凌施不断躲开。
一身酒气,毕竟空着肚子喝了太多,凌施一阵反胃,一下子呕出些酸水,吐到了自己身上。
阮悠也不嫌脏,怕他噎着自己,连忙帮他拍背顺气。
凌施不舒服,一直嗯嗯唧唧,阮悠帮他好不容易脱下了衣服,又连忙去倒了盆热水帮他清理,轻声安抚:“睡吧,睡着就不难受了。”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他的安抚情绪安定了下来,还是真的好多了,呻吟声渐渐小了,凌施像是睡了过去。
阮悠帮凌施清理完毕也没有闲下来,不停进进出出,尽量放低声音打扫房间,完事后窗户开了个小缝,还点了安神的熏香帮凌施助眠。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觉得有些疲惫,却没有离开,搬了个凳子支着下巴坐在床边盯着凌施的睡颜看。
这人可真好看啊。
阮悠自诩自己模样不算差,可加上身材瘦弱,但看起来总是有些稚气未脱的意味,好像要比实际年纪要小很多,以前不觉得,在遇到这人之后这个情况总是让他觉得很受挫。
凌施就不会了,他看起来年轻洒脱,品貌端正,多一分妩媚,少一分艳俗,就这样,刚刚好。
平时好看,生气时好看,欢喜时……
阮悠有些遗憾地想到,他似乎还没见过凌施欢喜时候的样子。
“你总说我还是个孩子,你睡着的时候也像是个孩子啊。”阮悠小声说道,忍不住去触摸凌施的头发。
凌施在睡梦中也轻轻皱着眉,阮悠有些难过,这人似乎浑身都是不可说的秘密,经常有梦魇缠身,他想帮忙,可是凌施一早表态要将他关在门外。
他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凌施几个梦交叉在一起做,几个男人的脸在他面前来来回回晃动,晃得他头晕目眩,谁是谁都分不清。
一会儿梦到和谁在交谈,一会儿又梦到和谁在吵架,一会儿梦到和谁在喝酒,一会儿梦到和谁在练剑……
几番过后,梦的内容逐渐不正经起来。
他梦到和谁在床第间缠绵,抚摸着那人光滑的脖颈,一路向下,摸到了对方紧实的臀瓣,他恶趣味地正想触碰对方的后面,却被对方抢先,一根手指插进了他的后/穴中,没想到是自己后/穴失守。
来得突然,凌施紧缩后/穴呻吟了一声,这一声终于唤回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凌施梦醒了,身边哪有别的男人,床上就他一个,衣衫不整,而后/穴确实有手指入侵,那是他自己的手指……
他察觉不对,浑身蔓延着某种熟悉的渴求,后/穴还出了淫/水,浑身发烫,仅仅是自己的抚慰解不了渴。
这怎么可能……
才和离卢做了多久?合昏不可能这么快发作……
可是事实甚于雄辩,如今合昏好像真的发作了。
凌施身体滚烫,心却像坠入冰窟一般寒冷。
离卢走了,容澶不在,骆孟思距他千里之遥。
这该如何是好?
第39章 意冷
凌施费了老大的力气放下床帷,压低呻吟在床铺上翻滚,情热难耐,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他经历过合昏发作的可怖,才会在意识到自己这是合昏发作了之后,感觉无比绝望。
他知道,目前的情况非某个男人肏他而不可解,凌施努力蜷起身体,让大脑去想别的事情,半晌,未果。
身心都被身体的渴望操纵牵引着,往未知的深渊堕去。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凌施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徘徊,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身体轻颤,发出细微的呻吟呼唤对方,他想制止自己这种行为,却根本盖不住合昏的力量,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他的意志力对上合昏,简直是自不量力。
“哥哥?”阮悠察觉到了床上之人的异样,猛地扑了过去查看凌施的情况:“你怎么了?哥哥?”
凌施睁开迷蒙凝了泪水的眼睛看他,要死,竟然是阮悠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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